霖雨——色如空

排行第六？什麽第六？
小雨一愣，搜索记忆却突然发现了线索──逍遥被人称作“小七”，他有个“五哥”就是“五殿下”，之前在凉亭的是“小四哥哥”，那麽这个就是......
“啊，逍遥的哥哥！？”皇族的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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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他会在这里？
小雨奇怪的同时也不禁问道：“逍遥，我是说七殿下......他平安回去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无月不由地挑起眉，直感到有趣。
这个小霁见到他，不起疑心，反而向他打听弟弟的情况，之前在悬崖边他们也算是见过一面，可他似乎都没有认出来，真是该说他迟钝还是单纯呢？不过他也渐渐明白，为什麽弟弟不许自己伤害他，不但是因为小雨救过他，更因为小雨如今的个姓像极了那个死去的哥哥。
不过麽......
“逍遥很好，你不用担心，可是......你怎麽知道逍遥是七殿下的？”
小七从来不在江湖上炫耀自己的身世，就算他们是朋友应该也不曾提及。
小雨摇摇脑袋，“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我以前的记忆......脱口而出的。”
“以前的......”谈及这里，无月眯起了眼睛，“那你可曾记得，我哥哥是怎麽死的？”
“......！”被问及这个，小雨顿时一怔。
之前被霖潇否定的原因再次浮上心头──是他，是他自己害死了五殿下！
一想到这里，小雨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恐惧的眼神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无月面前。
“我......我......”
见他连身子都微微发抖，无月也无意再相逼，他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小雨的肩膀道：“唉......算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咦？”
他的反应不同於逍遥那般执著强硬，倒是有著几分淡薄与洒脱，这引起了小雨的好奇。
似乎是明白他所想，无月也无意隐瞒什麽，实话实说道：“奇怪是吧？我和逍遥的态度......其实也很简单，我哥哥已经入土为安，就算我再不承认却已经是现实......”说著，他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低下视线无可奈何地抬起了嘴角。
当初他也有不信，从生下来就一直一起的三胞胎第一次分离就成为了永恒，他哭过恨过，可面对亲人的痛不郁生与自责不已，还有那具冰冷的尸体，他──无能为力。
不是不悲伤，而是哀莫大於心死！
“小六......”小雨默念，却忽然缓过神来。
不对，他怎麽可以这麽没有礼貌呢！？
“六殿下，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呢？”小雨有些心虚地问，虽然揭人家伤疤不好，可是没有人能比皇族更清楚“孟浩霁”的事情了。
“可以，不过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哥哥，不是你。”无月直接挑明。
小雨也明白，紧接著道：“没关系，五殿下的事情我也听！”
既然孟浩霁是五殿下的书童，那麽对五殿下的事应该也会有印象。
无月望了一眼林中的另一边，琉滢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没有危险，於是时间剩余，他便真的和小雨一起坐下，去谈那个已经去世的小五。
“我哥哥挺傻，不过人不错，是我父皇最喜欢的一个......”
“嗯嗯！”
这个他知道，漩叔叔有说......啊呀，漩叔叔是小七的爹爹，那麽......也是皇族！他怎麽给忽略了？
“我们一起长大......後来到了十一、二岁左右的时候，按照祖制，身为王爷的我们也可以参与有关朝廷的事务，但是出於对我们的保护，父皇和皇兄从来不让我们看见那些黑暗的东西，尤其是小五，这样是对我们的宠溺，但同样也引起了我们的异议。”
“因为想证实自己的能力，不希望一辈子被护在手里？”小雨头枕在膝盖上，歪著脑袋问。
无月愣了愣，然後才回答：“对，就是那样的想法，所以我们开始自己寻找机会，而小五找到的是带著和谈队伍去芒楚和解。”
“据说在芒楚和亓羿交界处开著一种十分稀有的花朵，父皇母後出游时亲眼见过，所以小五自告奋勇要去将那些花的种子带回皇宫，所以便跟著和谈队一起走了，那时你好像是自愿跟随而去的。”
可那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为了永远的诀别。
听著，小雨不禁又插嘴了：“花？香潭......？”
“你知道啊！”无月并不奇怪，继续开口道，“然後......”可话语至此，他竟没有了下文。
然後他们收到了和谈队被袭击的消息，都是心中一颤也同时期待著小五不要出事，可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小五的尸体，然後当尸体被运送回来，全家人见到那冰冷僵硬的小五，心中最後的幻想也一并磨灭。
那时正处雨季，无月犹记双亲在雨中抱著孩子的尸体，垂泪诉说自己的不是，也记得冰冷的雨水浸湿全身，伴随著温暖的眼泪滑落脸颊的触感，小侄子和小侄女们也纷纷在一边痛哭不已，还有小七那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有他拒绝面对事实的无奈......
想到这些，无月闭起了双眼，“後来的事你也不知道，我就不说了。”借此逃避那些痛苦的往事。
小雨也听话地点头，不知为什麽，虽然对他的记忆没有什麽特别的刺激，可是听了他刚才的话，他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望著面前平静的水面，小雨怔怔出神，而无月也没有多语，两人就这麽坐著，却别有一番宁静祥和的氛围，可没过多久，无月忽闻一阵声响，便立刻起身。
他对著小雨道：“听小七说你救过他，为了表示感谢，我是来告诉你，你爹的下落。”
“我爹！？他在哪里？”小雨闻言兴奋地问。
无月手指了一个方向，“出了林子到的第一个城镇，你爹就在那里。”
孟督统因为年事已高，去年年底便提出告老还乡，经皇帝允许後便带著一家老小离开了皇城，如今也差不多走到那里。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罢，他就要离开，“对了，不要和那个人提起见到我，不然......不会有好事发生。”一语道尽，无月尽真的一闪身便离开的小雨的视线。
而小雨还来不及出声，忽然另一个声音就从背後传来，“你在做什麽？回去了。”
不是别人，正是霖潇。
小雨回头，思量再三，还是隐瞒了无月的事情，无事般跟著霖潇回去了。
这天晚上，琉滢和他们一同过了一夜，而第二天一早她便说有事要离开，临走前，她睇了霖潇一眼，然後跑到了小雨的身边低声说道：“小雨哥哥，如果可以......千万不要让霖潇见到你的家人。”
“为什麽？”
“没有时间细说，总之要记得！”
两人谈及这里，霖潇也到了极限，一下分开了两人，将琉滢推开。
“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琉滢吐吐舌头，拿著包袱就离开了两人，而不久後，霖潇和小雨也上路了......
琉滢走在另一条小道上，走了几步後就停了下来。
“小六叔叔，现在没人，你可以下来了。”
说完，就看一道人影落在了他的眼前。
无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丫头，刚才为什麽要对那孩子说那些话？”不是责备她，而是事关计划，不得不说。
琉滢无畏地耸耸肩，“如果计划失败，就和父皇说是我的错，没关系。”
“只是我不想伤害那个哥哥，他很温柔。”
说道小雨，无月也点了点头，“比想象的还要好，我也有些不忍，可这是大哥的命令......皇命不可违。”
“切，反正我年中就出嫁了，没事！”琉滢才不怕父皇，“小六叔叔也不用担心父皇会责怪你，有漩爹爹和梵爹爹为你撑腰呐！”
这话是不错，不过......
“那个孩子......要是见不到孟大人就好了。”无月忽然道。
“什麽？”琉滢有些诧异。
无月再也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著另外一条路的方向，那个少年是那麽渴望见到亲人，但是若事实真相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那又会是怎样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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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雨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欢快地蹦著走，嘴里还不时哼唱著小曲，看他的样子，霖潇便知道有问题，可他没有多问，而是任著小雨去，毕竟他是快乐的。
小雨知道爹就在下一个城镇，不免加快了脚步，比平时更迅速地赶路，托他的福，两人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到达了城里。
也许是因为靠近皇城的缘故，城里比起之前经过的城镇更加热闹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与之前一样，霖潇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稍作休息，若是以前，小雨也定会同意，但现在他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爹就在附近，怎麽也静不下心来休整，於是将包袱扔进房间，小雨就起步想出门。
“要去哪里？”霖潇在直接问道。
“找我爹。”小雨也没有瞒他。
霖潇一听，骤然蹙起眉头，“那个丫头和你说的？”
小雨顺势点头，他不让霖潇知道六殿下的事，是不想让他做多余的担心。
得到答案，霖潇沈思片刻，他明白这天迟早要来，可是现在比预料得更早，那麽结果会不会是他希望的那样？
看著抬头等待答复的小雨，那稚嫩的脸庞和央求的眼神，霖潇不禁伸出手捏了捏那白嫩的脸颊。
“走，我陪你去。”
既然是老天的安排，那就顺势发展吧！
“嗯！”得到霖潇的同意，小雨更是喜不胜收，拉起霖潇的手就往外走去。
小城里一共就一间客栈，孟都统告老还乡不住客栈便应该是借住在知府大人的宅院里，他身份特殊想来也该是享受这般的待遇。
小雨带著忐忑的心情和霖潇一起来到了知府大人的府上，霖潇原想叩门进去，可小雨却阻止了他。
“霖潇，我们先在这里等等......”
“为什麽？不想见你爹？”霖潇疑惑地问道。
小雨连忙摇头，话语也带上了几分怯意，“我、我......我要准备一下。”
“准备？”
说著，小雨放开霖潇，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後再吐出来，这样几次重复後站定，不过他没有叩门，而是在原地轻声自语起来。
“那麽些年，爹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见著要说什麽呢......”
“还是先把娘的信给他，娘的信......啊！”一声惊叫，小雨忽然抬头，“我把信忘记了......”
“信？”
霖潇不知所以，刚要发问，却在这时，府门意外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李大人，这些日子有劳了。”
“孟大人客气客气，以前还是您关照在下，老夫才能仕途坦荡，如今以礼相待也是应该。”
府内出来的一行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两个男人带著头互相道谢告辞，而从他们的话语种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那麽就此别过，若以後还有机会，李大人定要来府上坐坐。”
“一定一定。”
小雨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眼睛就盯在了那个较为高大威武的男人，他两鬓有些斑白，眼角眉间也深深烙印著年岁的痕迹，可是那双眼炯炯有神，说话气力十足，一派武夫架势一览无余。
感觉好强大的样子，这个就是他的爹？
小雨隐隐有些自豪，尽管失去记忆，可印象深处他似乎也隐约感到自己的爹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
或许是近亲情怯，小雨的步子迈动不了分毫，他只是一味看著，看著他的爹从府里出来，後面还跟著一群，应该也是他的家人，他们攀谈聊天、互相调侃似乎十分愉快，对，这个也符合他的印象，一家人总是一起，快乐无忧......
小雨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欢愉的神色，一双眼睛更是不能离开他们一大家子，直道孟都统带著家人从他身边经过，那一刻他的心几乎都快跳了出来！
娘说过，只要爹看见他就一定认得他，一定认得，所以，爹一定会呼喊他的名字，一定......
於是，小雨站在一边静静等待，期待的眼神望著孟都统和他的家人，终於孟都统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一瞥看见了他，倏的，小雨都快紧张地不能呼吸了。
看到了，爹看到他了，他没有死，爹会不会很开心？今晚能和家人们一起吗......但是残酷的事实却令这个孩子失望了。
孟都统看见了他，眼中露出一丝异样，可很快就掠过不见，而他也没有叫小雨的名字，而是收回了视线，对他宛如过路人一般，从身边经过。
“......爹？”
小雨一瞬间似乎从天堂掉了下来，浑身冰冷无力，那一行人──他的亲人，也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一个个和他相错而过，笑声依旧却没有将他包括进去。
怎麽......是这样的？
有些难以置信，直到最後一个老人也离去，小雨再也忍不住回头，看著那群亲人的身影，由心底发出了悲鸣：“爹！”
一行人显然是听见了，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回头看望，可马上就被他们身边的大人硬拽了回去，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丝毫停顿都没有。
小雨急了，不顾霖潇的劝阻，一下追上了他们，跑到孟都统的面前，双手一展拦住了他。
“爹，你不认得我了？”他匆匆问道。
孟都统没有意外，而是皱起了眉头，低沈的声音响起，对象却不是小雨而是身後的管家：“这个扫把星怎麽又出现了？”
“......！”小雨听见这个称呼，顿时心更凉了。
身後的管家似乎也很奇怪，支支吾吾回答不清。
小雨见状，抓住最後一丝希望想说出自己的名字：“爹，我是......”
可谁知，他还没有说完，孟都统竟然冷静地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那张ping淡庸俗的脸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还有那个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回来做什麽！？”
那话里带著的厌恶之情显而易见，对这个失踪已久的儿子再次出现，做父亲的没有感到欣喜若狂、失而复得，反而问他──为什麽要回来！？
这冷冰冰的话语使得小雨不禁後退几步，一个不稳竟然摔倒在地，沾染上了满身灰土，霖潇一见立刻上前搀扶，而他的亲人却一个个嘲笑著他的狼狈。
“真是蠢货，和几年前一样呢！”
“就是、就是，也不掂掂自己的身份，当时若不是五殿下选中了你，爹早就哄你这个扫把星出门了！”
“如今五殿下不在了，你居然还敢回来？真是不识相的东西！”
一句句冷潮热讽，小雨也不知听进多少，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霖潇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多久，小雨就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一时不能辨别，这个时候，孟都统走进他的视线，语气依旧清冷地直言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活下来的，可是既然五殿下已经去了，那麽你也没有用处了。”
慢慢抬头，小雨看著他的脸，最後唤了一声：“爹......”
不满意他的称呼，孟都统当即沈下脸，声音也低了几分：“不准叫我，你没有这个资格！”
孟都统犹记这个儿子，相貌平凡与双亲没有一处相似，令他反感，而他娘生下他就血崩而亡，也因此他从小就身子虚弱，长大了也不能练武，孟家本是武家，不能习武的就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