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赫连剑哲现在喜欢你,不会出卖你。你只要小心些,不惹毛他,将来他也不会让你落不了台。好合好散就是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跟他一起了,我每天都做噩梦,每天都做噩梦!”安俊杰说着,全身都在颤抖。
“你已经跟了他了。他不是你挥之即去的那种人。你懂不懂?”许方简直不知该怎么劝说安俊杰了。
别说是他许方,就是程枫也未必能动得了赫连剑哲,安俊杰能靠的只有自己。
一场会面,一无所获。
安俊杰哭得稀里哗啦就回去了。
而许方则一直在后悔这次毫无助益却可能为他们俩惹来无数麻烦的见面。
38.某哲出场
送走安俊杰许方满心懊丧,自己与安俊杰的这次会面不但毫无助益,而且还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安俊杰的变装也就能哄哄小报记者,决对骗不过赫连剑哲的人。
沉思着走出会所,天空飘起丝丝细雨,许方立即决定弃车步行,让沉重的头脑清醒一下。
会所位置偏僻,林荫路旁本来人就很少,随着雨丝的飘落更是全体消失。
许方独自踟躇,一把伞突然罩在了他的头上。
许方诧异停步。
赫连剑哲手里擎着雨伞,清俊秀丽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笑意正望着他。
“赫连先生?”
他果然知道安俊杰来同自己见面的事,许方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赫连剑哲轻轻把伞又向许方的那侧偏了偏,温文尔雅的问道:“一起走走,好吗?”
“好。”
雨中漫步,如果是一男一女会很浪漫,可惜现在是不伦不类。
“小方,你就一点不记得我了?上次在酒吧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赫连剑哲慢慢说道。
谈话的开始有些出乎许方的意料。
“我们以前见过吗?”许方一点不记得了。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初三那年,你不是来北京参加过比赛吗?”
脚步突兀的停住,许方猛然记起,“是你?”
实在年头太久远了,不能怪许方不记得。
幸亏那时候来北京还算是许方生命里的大事件,所以,许方终于在记忆里找回了赫连剑哲的位置。
他记起来了,记得当时在选手区,赫连剑哲流鼻血,记得自己一直在帮他处理,记得广播里一遍遍催促他进场,记得他最后因为这事弃权,记得自己把干净的外套换下来给赫连剑哲,还记得自己当时笑着跟他讲:“算了,我比不了没关系,你把我们俩人份的成绩都赢回来哦。”
但是在他记忆里,赫连剑哲只是个背着小提琴的高中生,他又怎么可能把他和那天酒吧里的黑钻石联系到一起。
“后来我得了第一。”赫连剑哲辗然微笑。
“哦,你真棒!”许方由衷赞美,自己不由也微笑起来。
“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可是没有机会,让我今天补上好不好?”赫连剑哲彬彬有礼地言谈,让许方一点也联系不到江湖传闻中那个可怕的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许方笑笑。
“那个,如果可以。”许方迟疑的看着赫连剑哲。
而赫连剑哲鼓励地回望他。
“如果可以,今天我和安俊杰见面的事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许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说话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赫连剑哲笑得再温和无害,他也不敢忽视他的昭昭恶名。
呵,赫连剑哲轻笑一声,“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觉得在这个多年后我们重逢的日子里提到那个人有点扫兴吗?”
“对不起。”许方马上道歉。
“你在程枫跟前也一向这样乖巧吗?”听到这句对不起,赫连剑哲的神色有些不悦,语气也比刚才尖锐了。
“当然,不一样。”许方轻轻慢慢地说。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化,赫连剑哲笑笑解释:“这些年在那帮人跟前惯了,不自觉就会甩脸子,你别跟我计较。”
“我怎么敢?”许方停住脚步,“赫连先生,你还是回车里去吧,光顾遮着我,你自己都淋湿了。”
赫连剑哲不以为意地拂拂肩头,“小方,你跟我还客气,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或者你愿意就叫我一声剑哲哥,再不然直接叫哥也可以。”
晕死,哪样许方也不敢啊。
犹豫再三,许方才迟迟疑疑开口:“赫连剑哲。”
“恩。”赫连剑哲开心地翘起嘴角。
“那个,你回车里去吧。”
哈哈哈哈哈,赫连剑哲的朗笑声在雨中洪亮地响了起来……
回到自己车上,许方的脸色巨难看,跟死人了一样,小战和脆糖面面相觑,最后小战憋不住问道:“方哥,你出来见谁了?”
许方怔怔看着窗外不答话,小战又叫了一遍,他才猛醒,“什么?哦,见谁,见鬼了。”
心事重重的回到家,许方的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在厨房里做汤的时候,食指烫起了一个水泡。
程枫回家看到许方手指上的泡,啰嗦个没完,一下找药膏,一下找纱布,许方越发心烦意乱,气恼地抱怨:“你是不是步入更年期了啊,一个小水泡,你至于的吗。”
“关键那是你的手!”程枫咆哮,“那是一般人的手吗,那是拉琴的手!能随便受伤吗?”
“对哈。”许方转怒为喜,仿佛突然发现:“我可是靠双手混饭吃的,这不是一般的手。”
“当然。以后你甭进厨房了。”程枫嘟囔,“干点活就要工钱。”
是夜许方热情异常,粘在程枫身上不肯下来,主动把双腿缠上程枫的腰,嘴唇追逐着程枫的嬉戏……
情事完结后,程枫拉拉许方的耳朵,“你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了?这么主动?”
许方犹豫了一天,琢磨了一天,就等这么个机会,赶快如实坦白,说明自己白天见过谁了。
“嗯,我干了蠢事。你不会生气了吧?”许方注意观察着程枫的脸色。
“你都这么坦白了,我还好意思生气吗?”程枫似笑非笑。
许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39.胶着
周三晚上许方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赫连剑哲突然大驾光临。
没有任何声息地矗立在教室后方,专注地听许方讲课。
小战和脆糖俩个寒毛都竖起来,一人占据教室一角,全神戒备,不知道这个恐怖的大boss出现想干什么。
许方上课时一向谁都不甩,只管嘴里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该示范就示范,权当赫连剑哲不存在。
程枫十分钟后出现在赫连剑哲身边。
如此重量级的两位老大同时出现在许方的小教室听课,情形之诡异一时难以形容。
许方的讲授告一段落,让学生们练琴的时候。
程枫很斯文地问候赫连剑哲:“赫连先生怎么有空到这来?”
“哦,我听说小方这间教室很有名,就过来看看。”赫连剑哲客气地回复。
“赫连先生过奖了。”程枫一面咬文嚼字,一面迅速地在脑海中措辞,“我们家小方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帮了赫连先生一点小忙,实在是三生有幸,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小方早已不放在心上,赫连先生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对我来讲。”赫连剑哲微笑着面对程枫,“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过多久都一样。”
“你们俩到这来干吗?”不等程枫回话,许方就不客气地过来下逐客令了。“我上课呢。”
“我只是过来看看,那么,不耽误你上课了。”赫连剑哲告辞。
“那我……”
程枫还没说完,许方就接过来,“等我下,一会咱们去吃火锅。”
“好。我送下赫连先生。”程枫优雅地转身对着赫连剑哲做了请的姿势。
赫连剑哲缓步向外走,程枫送他到楼下,俩个人都不说话。
在赫连剑哲的劳斯莱斯旁边程枫停住了脚步,赫连剑哲也停住。
仍然无话。
赫连剑哲上车启动,程枫在原地目送他。
夕阳罩了个淡淡的光晕在他身上,一时程枫仿佛周身浴火,让人不敢接近。
赫连剑哲突然停下车子。
阒然无声。
程枫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赫连剑哲心里有挫败的感觉,但他一向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静了几秒,仍然是启动车子,离去。
在他身后,几辆轿车同时启动,尾随而去。
许方心里跟猫挠似的乱。
张罗要吃火锅,回头真到了地方,就夹了几筷子青菜。
程枫给他把肉夹到碟子里,他也没动。
车子停到家里楼下,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明晃晃的,小区里静静地没有半个人影。
程枫突然蹲下身,“来,许方,我背你上楼。”
“为什么?”许方吓了一大跳。
“不为什么,让你高兴高兴。”
“那我背你吧。”许方突发奇想,“让我试试。”
于是狭窄的楼梯间里,两个神经病开始了万里长征。
许方一直把程枫背到六楼,然后程枫一直把他背回家。
满头大汗地进门,许方看着程枫哈哈笑,“你个神经病,二百五,有电梯不坐。”
“你以为你自己好,你也是神经病。”程枫也笑不可抑。
“程枫。”许方扑到程枫怀里抱住他,“我觉得咱们的消停日子没几天了。”
“别胡说,咱自己的日子自己说了算。你想过消停日子就能过。”程枫揽紧许方,语气坚定,充满了自信。
想过消停日子就能过,许方虽然不知道自家男人这份自信从何而来,可是程枫那坚决笃定的口气还是鼓舞了他。
午夜梦回,许方自己望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也是,咋死都比吓死好,赫连剑哲算个毛,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吧。
那天以后赫连剑哲没了动静。
许方安排好手头的事情跟自家男人撒娇说十一想给孩子们放假,到酒吧去帮忙。
程枫正愁不能把许方折吧折吧塞口袋里揣着好让自己放心一点,现在许方自己送上门来,哪有不应之理。
于是许方不顾一切地赖在了程枫身边。
程枫干活时他跟着,程枫休息时他守着,就差没拿胶水把俩人粘一块。
酒吧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许方是程枫的谁,不知道的被许方这么一闹腾也都知道了。
程枫由着他性子闹腾,得空了就把许方拽到二楼的休息室去占便宜,两个人的十一就这么就过了。
许方他们家也多多少少觉得许方有点不对劲,在外面玩得十一放七天假都不回家也过了点,当个什么了不起的副总至于忙成这样啊。
许方跟他们家人说飞机票紧张买不上,这根本不成立。
春运时候火车票紧张不紧张,也没耽误哪个民工回家过年啊。
飞机票再紧张还能比火车票难买?
不过许方他们家特殊,老头子管多了大妈首先不乐意,再管许方的亲妈也不乐意,许局自己事情本来就多得理不过来,所以差不多不出什么大差错也就由着他在外面胡闹了。
40.琴歌竹海
十一过去以后的一天,有人给许方送来个包裹,来人什么都不肯说,把东西撂下就走了。
许方打开一看,是那么一个特制象牙内饰全皮铜柄琴盒里面装着的一把老紫檀木轴龙头嵌金玉六角二胡。
当时就愣住了。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东西,首先它贵,没有个五六万的买不下来,其次还在于市面上没有,它的神秘程度更使它身价倍增。
许方以前想要这么一把琴,辗转托人打听到那么一个人,可别说买了,人连看都不让你看一眼。
你横不能为把琴把人一家砍了不是,所以没辙,只能想往着。
许方现在用的琴是他到北京以后程枫后给他买的,紫檀木的,6000块钱,也算是上品了,但和这把二胡比就不行了,人这是极品。
小心翼翼地看了琴半天,许方又把盒子关上了。
这琴要不是赫连剑哲,别人是不可能弄到手的。
许方这下可犯难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赫连剑哲送这礼物都太贵重了,贵重得他根本受不起。
而且许方敢说,他要是收下这把琴,他和程枫之间那就算完了。
许方不想完了。
所以这把琴必须还给赫连剑哲,可是就算琴还了,这情也是欠了,何况许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琴还给赫连剑哲。
他根本就连赫连剑哲的手机号都没有。
没招,许方先把琴藏在客房的柜子里。
自从他爬上程枫的床,客房就不怎么有人去,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
程枫压根不知道客房藏了那么个宝贝东西,可是许方自己心虚。
每天说话声也低半格,饭也比平时减了,程枫让干什么干什么,蔫头耷脑的。
程枫一看他这样,不明白里就,又替他上火,自己嘴里也起泡了。
还好,那定时炸弹送来一周后,赫连剑哲给了许方一个拆弹的机会。
许方现在就等着盼着陌生的号码打进自己手机,可一直没有。
那天电话铃响,许方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赶紧接起来,果然是赫连剑哲。
赫连剑哲约许方在“竹海”见面。
许方小心翼翼把琴装上车子,小战和脆糖看他宝贝成那样,也跟着冒汗。
许方吩咐他俩一路抱着那琴盒尽量不要晃动,这俩人路上可有活干了,光忙活那盒子了。
来到“竹海”,赫连剑哲竟亲自迎在门外,许方原本想把琴还他就走,这么一来就不能了,太失礼了。
于是许方就抱着琴跟赫连剑哲进了园子。
这“竹海”呢,是赫连剑哲自己建的园子,平时也不怎么招待外人,今天更干脆,整个园子就他们俩。
赫连剑哲带着许方在竹林中绕来绕去走了段路,来到一处石桌坐下。
从石桌下面拿出茶具来亲自给许方斟了杯茶,神色平静地问:“怎么,还是想把琴还给我?”
“嗯。”许方恭恭敬敬地把琴放下,“我受不起。”
“一把琴而已,我又不能用。”赫连剑哲的眼睫低垂,“你要是喜欢就留下,还怕和程枫交待不过去不成,不然我跟他说。”
“不是。”竹林里清幽凉爽,可许方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冒汗,“我真的用不着这么贵的琴。我一小破二胡教师,我……”
赫连剑哲淡然一笑,抬手阻止许方说下去。
“难得这里就我们俩个人,十几年前,我错过的那场演奏,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听?”
“哦,好。”许方点点头,“想听那只曲子?”
“二泉映月好不好?”
“好。”
许方打开琴盒,就坐在石凳上为赫连剑哲拉了一曲《二泉映月》。
心似泉水冷,
萧萧风吹月独明;
人世间,
酸甜苦辣尽,
到头总如月影空。
……
竹影摇动,弓弦铮錝,曲罢而余音不绝。
竹林里一时静静的只有风声。
“许方,”赫连剑哲良久才缓缓地开口,“你当年舍了自己的第一成全了我,这真叫我不知何以为报。”
41.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