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梵情——流离の琉璃

在楚乐梵侧过身去的瞬间，御琰夜眼中染上了一层从未在楚乐梵面前的阴霾。

回到居室，坐在床上由着林夕为自己包扎手上的裂口。身上也酸疼的厉害，楚乐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心思不知不觉的飘远，想到自家的那场大火，想到当时挡在自己身前老管家，想到今天带回来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还想到……尽管刻意的不愿去想，可最终思绪还是落到了刚才和御琰夜那激烈的吻上。

心，紧缩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暗骂自己不争气，可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吻的感觉。

“可恶！”楚乐梵愤愤的骂了声，闭上眼重重的往身后一倒，吓了正在为他包扎的林夕一跳。

“公子……”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没有听到林夕的声音，眼中心中满满的全是那个人的样子，甩不开挣不掉，如影随形。

“可恶！可恶！！可恶！！！”有接连骂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自己脑中的人。

右手不经意见触碰到袖中的硬物，蓦地睁开眼睛，腾的坐起身。酸疼的身体被扯得痛抽了一口气，吓得林夕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公子……”

“小夕，我决定了，我们走吧！”

“啊？”

第九章

“小夕，我决定了，我们走吧！”楚乐梵宣布道。已经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啊！

“啊？”林夕一头雾水“走？走……去哪啊？”

“去哪都行，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那夜的事，谁也没再提起，一切似乎都和原来一样。只是楚乐梵偶尔会突发奇想要些古怪玩意。烟雨阁上下都知道这位是自家阁主心尖上疼的人物，想要个什么解闷了，哪怕再希奇的东西，那也是要争着抢着给他下山寻去的。可楚乐梵少爷脾气上来了，对他们买的东西总是看不顺眼，发了好几次脾气，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屋子，就是没合心意的，弄得那些想讨好他的人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最后还是最贴身的林夕懂得自家公子的喜好，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公子这样折腾后，领着楚乐梵从御琰夜那讨来的令牌下山亲自买了些回来，才总算平息这场买东西的风波。

而御琰夜对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不置可否。有天吃饭时偶然对楚乐梵问道：“怎么这些天都不见你下山去找唐彬他们？又和敏珂吵架了？”

楚乐梵眉毛一挑斜了他一眼，道：“谁和那死鱼眼吵了，敏珂？！叫得还蛮亲热的咧！怎么看上她了呀！不过，晚了，你看上也没用，人家马上就是有主的人了。”

无奈的笑笑，御琰夜总算在这堆废话中听出主要的意思，“她和唐彬两个要成亲了？”

楚乐梵翻了个白眼，讽道：“是啦，是啦！他们两要马上要成亲了。怎么？你吃醋啊！”

宠溺的捏了捏楚乐梵挺秀的鼻子，御琰夜笑道“你在我这，我上哪去吃醋去呀！是敏珂忙着婚事，没空理你，你吃味了吧！”

拍开捏在自己鼻子上的狼手，楚乐梵涨红着脸道：“才不是，我是怕我去了，唐彬哥拿我一做对比，发现要误上贼船，不要那死鱼眼了。好不容易有人肯要她了，万一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以后都嫁不出了，赖上我怎么办！”

“所以，这些天梵儿都是在为他们准备贺礼吧！”狼手又不老实的摸上楚乐梵涨得红扑扑的脸蛋，御琰夜自动过滤掉楚乐梵那些废话，肯定的语气问道。

“哼！”这次楚乐梵只哼了一声，没有再反驳什么。

“梵儿～”

低沉又极具魅惑的声音让楚乐梵浑身一颤，浑然不觉自己已落入某狼的怀抱中，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耳垂被人含住，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上，灵巧的舌一遍遍描绘着耳朵的轮廓，楚乐梵觉得全身都要被这湿润的舌舔化一样，感觉到危险的想要推拒，可怎么也逃不开。御琰夜含糊却认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直击到自己的心里，也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动作。

他说：“梵儿，我们成亲吧！”

泪争先恐后的从眼角涌出，又被人温柔的吻去。楚乐梵模模糊糊的想为什么不是早几年听到这话呢？为什么不是在一切发生以前对自己说的呢？现在的自己如何还可以接受你？

似要让怀中的人确认到自己的心意般，御琰夜一下下轻柔的吻着，用带着浓浓的宠溺声音轻声说“小傻瓜，哭什么。我不早说过，非你不娶的吗？”

楚乐梵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夕阳下，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站在山坡上看着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婚宴，印象中是一个很简单但很热闹的婚宴。小些的孩子摇着牵在一起的手，仰头对大些的孩子说：“夜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好不好。”大孩子当年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好，我一定会等你长大，非你不娶。”

原以为早已模糊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上来，依旧那么清晰。

“御琰夜，你混蛋！你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大混蛋！！我又不是女的，谁稀罕你娶我，谁稀罕呀！”楚乐梵伏在御琰夜怀里有些失控的哭骂道。

御琰夜明显已习惯了这种安抚工作，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好，我是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你不稀罕我，是我稀罕你，而且稀罕得不得了。”

从没见过这么低三下四的御琰夜，楚乐梵“噗”的一声笑出来。御琰夜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说“总算是笑了，我的梵儿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楚乐梵马上板起脸，道“谁是你的！少自作多情！”脸却不自觉红了。

御琰夜亲了亲他的嘴角，没说话。

不知道是因为御琰夜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因为刚才哭过，或是气氛难得的安谧，楚乐梵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耷拉着想睡觉。模糊中听见御琰夜叫自己，他说“梵儿，其实……”自己含糊的应了一声，正想听他说下去。却又听见他说“算了。”楚乐梵想：算了就算了吧！困死了，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呢！

接下来日子，楚乐梵倒也老老实实的呆在烟雨阁，也没再闹腾什么大的动静。

很多时候，楚乐梵会一边刻意忽略御琰夜对自己的好和自己对他的感情，会一边想：这样平静的日子，还可以持续多久呢？

事实证明这样的平静只是一时的。终于有天，林夕从山下回来对楚乐梵说“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主上会伤心的吧？”

楚乐梵想：他伤心是一定的，可自己也别无选择了呀！

第十章

夜黑风高，正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好时机，躲过巡夜的守卫，两条人影偷偷摸摸的向烟雨阁厨房的所在地潜近。

终于到厨房院子里的几口大水缸前停下，一个人影靠在水缸前喘气，摸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有些紧张的开口：“应该没人发现我们吧？”

另一人也有些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巡夜的守卫已经走远，周围静悄悄的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于是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切～堂堂烟雨阁，守备也不怎么样嘛！”明明有些做贼心虚，却偏偏嘴硬，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公子……守备应该主要是防外的吧！而且这里是厨房也不是什么重地，加上没人会防着你，我们才会这么顺利吧！”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林夕有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自家公子。

楚乐梵觉得这话听着耳熟，才发觉这是原先自己对林夕说过的。有些自嘲的笑笑，原本就是考虑好了，才开始计划的，可现在，一切按照计划来了，而且比计划中还要顺利的多，自己反而不安起来。

“公子，您还是快些吧！”感觉到周围安静得有几分诡异的气氛，林夕有些胆怯的催到。

“知道了。”嘴上这么答着，楚乐梵却没有任何动作。

手上是敏珂给的最好的迷药，眼前是明天厨房为烟雨阁上下做早餐时要用到的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自己把手中的药粉轻轻倒入水缸中就够了。可手却怎么也不听大脑使唤，始终做不了简单的动作。

“小夕，你确定敏珂说这药只会让人昏迷，没有其他副作用吧！”

林夕清了清嗓子，一手叉腰，学着纪敏珂的音调说道：“此药无色无味，服下一个时辰后会致人昏迷，不易让人察觉。药效两个时辰后会自行解除，绝对无任何副作用。是本小姐的最新力作，让那死小子就放心大胆的用吧！药不死他家的御琰夜，而且保证等那家伙醒过来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跑得无影无踪！”末了，还眨眨眼补充一句，“这是纪小姐的原话。”

在药理方面楚乐梵还是很相信纪敏珂的能力的（多年的经验教训啊！），可望着手中的药瓶，却始终迟疑着。

“呐～你和那死鱼眼说好了明天在后山接应的事吧！”有些没话找话的把之前已经问过很多遍的话再问了一偏。

“是，我说公子，你快些吧！要不等那些守卫再巡回来，我们就会被发现的。”

“知道了……”终是一咬牙，把手中的药倒了个空。

望着手中的空瓶，楚乐梵皱眉喃喃道：“嗯～会不会倒多了点。”

“不会啦，我们还是快走吧！”林夕拉着犹自发呆的主子，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屋子里，楚乐梵还是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敢。

“小夕，我总觉得，太顺利了些！”

“……”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

“不会出什么事吧！”

“……公子，您现在反悔还来的急。”

“……”

“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那几口缸都给打碎了？”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不后悔。”

林夕彻底无语，看了楚乐梵半晌，终是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个什么气嘛？”楚乐梵不乐意的道。

“公子，睡吧！明天还有得你折腾的。”

刚在林夕铺好的床上躺下，外面就想起了敲门声。楚乐梵惊得一下子坐起来，与林夕对望一眼，颤声道：“谁？”

“我。”

楚乐梵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虽早已猜到门外的是谁，可听见那熟悉低沉的声音时，心还是颤了两颤。示意林夕去开门，楚乐梵低下头有些不敢看门外那张冷俊的脸。

“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楚乐梵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御琰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如夜的黑瞳里似乎什么也没有。楚乐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你有什么事么？”

御琰夜沉默半晌，用一贯没有起伏的声音（当然这个一贯不包括对象是楚乐梵时）开口道：“林夕，你先退下吧！”

“是，主上。”

林夕无视楚乐梵求助的目光，给了他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恭敬的行礼退下，还不忘把门关好。

恨恨的在心里骂了声“叛徒！”，楚乐梵有些无奈的抬头对上御琰夜的眼睛。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好像禁止了般，静谧的夜，相对无言的两个人。最后打破沉默的反而是御琰夜，有那么一瞬间，楚乐梵觉得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可御琰夜只是说“睡吧！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温柔的声音像再哄调皮不肯入睡的孩子，楚乐梵记得以前在楚家，自己不肯乖乖睡觉时，御琰夜最常说的就是这句，可惜已经好久都没再听过了。再次听见，恍如隔世。

第十一章

也许是有某人陪着入睡的缘故，一夜好梦，早上睡到自然醒。但楚乐梵起来之后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坐立不安，手紧紧的拽着袖子，在房间里踱步，不时的看一下窗外。

“公子，您在这也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坐下来吃点东西。等下，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工夫吃了呢？”被他走来走去的，晃得眼花，林夕拿着前几天就准备好的干粮跟在后面劝道。

楚乐梵总算停下来，看了看林夕手中的干粮，又看看桌上御琰夜刚刚差人送来的早点。犹豫了一下，走到桌边，看着都是合着自己口味做的精致早点，沉默良久，突的一袖子把它们都扫到地上。

几个伶俐的丫头立刻进来，怯怯的问道“公子，是早点不合口味么？公子想吃什么，我们马上让厨房去重作一份。”

“不用了，我今天没胃口。”颓然的坐下，楚乐梵也说不上刚才是什么感觉，就是看着这些被自己下过“料”的早点觉得心烦。

不出所料，地上的残渣还没收拾好，御琰夜就过来了。瞥了眼地上，皱眉问道“听下人说你没胃口，是不舒服么？”

摇了摇头，下意识的躲避着御琰夜的目光，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

“你……你吃过了么？”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希望御琰夜的答案是否定的。但……

“嗯。”御琰夜虽然奇怪楚乐梵这难得的关心，但还是照实回答道。

楚乐梵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总之是没有丁点一切顺利的欣喜。有些不甘心的转头看向跟着御琰夜后面进来的老人，问道“郝长老也用过了？”

郝长老捋了捋胸前的大长胡子，道：“谢楚公子关心，恐怕这个时候还没吃东西的就只有您了！不过，老朽想，这烟雨阁谁不肯吃东西都无所谓，你不吃，可就是大事了。”

“为什么是大事呢？”思绪变得有些混沌，楚乐梵顺着郝长老的话，随口问着。

“当然是大事，要不是大事。能让主上一听您没吃东西就立刻放下手上的事赶过来么？”刚才正在和主上商议阁中的些事宜，就被打断了，故郝峰有些没好气讽道。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人是主上放在心尖上的人，但作为烟雨阁的大长老，因为他不时的一些小性子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误正事，怎么也会有些气闷的。

“哦，这么说你很忙呀！谁让你过来了！去忙你的就是了。”回过神来的楚乐梵听出郝长老话中的讽意，不悦的对御琰夜道。

责备的看了郝长老一眼，御琰夜起身向外走去。

“喂！你等等，你还真走啊！”看御琰夜要离开，心不由得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想挽留。可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留他干嘛！

宠溺的笑了笑，回身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子，温柔的开口道：“不舍得我离开了？呵～我只是去吩咐他们下去再重新给你做一份。”

“谁不舍得了？”楚乐梵马上矢口否认，过一会又有些前后矛盾的道：“我是真的不想吃东西，你不用让他们再做了。只要你留下来陪我就好。”

面对倔强的人儿难得的邀请，御琰夜自然是乐得留下来陪他。可刚准备拥他入怀，屋外站这的侍卫忽有一人倒地，接着是另一个，当郝长老也倒在相续倒地时，御琰夜倒也没显得多么诧异，只是有些惨然的笑道：“是你下的吧！”

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楚乐梵想：原来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