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取开蒙眼的黑布,逐渐清晰的视野里出现的巨大建筑让人仿佛重新回到古老的中世纪欧洲。庄重、威严,而又沉闷、压抑,处处透出腐朽的气息,就像一个挣扎在尘世的黑暗幽灵。
城堡的正中间有一个窗口正亮着灯,映出一个悠闲的身影。
无声息的,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公爵在等你,请跟我来。”
毫无顿挫的传达完毕,管家随即示意我跟他上楼。而带我来的那几个随从则训练有素的守在大厅门口和楼梯口。
古老的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虽然很轻微,但是在这时却显得特别清晰。
灯火通明的大厅除了这个开门的管家外再没别人,可是我知道,楼上的公爵可以看见我的一举一动,我也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其他的举动,我、还有宝儿,会立即死无全尸。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我感觉到了——充斥在这空旷大厅的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
爬上长长的盘旋式楼梯,穿过光滑笔直的长廊,我们停在一扇沉厚的雕花木门前。
轻扣三声,管家推开门,侧身让我进去后,退下了。
听见声响,原本坐在窗前摇椅上的男人回过头,跷起脚,悠闲的靠进椅背里,品着酒,似笑非笑。
优雅的举止、得体的装束、和善的面容,这就是弗莱司德公爵,我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一个高贵的垃圾。
这就是我对他下的定语。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公爵突然呵呵的轻笑起来,向我招招手:“站在门口做什么?过来啊,宝贝,让我看看你。”
不发一语。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他。公爵脸上的笑容则随着我的步伐逐渐凝固,渐渐的站起了身。
刚走到壁炉前停下,一只丰腴的大手便托起了我的下巴。被迫抬高头,对上公爵那张满是惊异的脸。
“好美……”炽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另一只手也随之在脸上流连,“这眼睛,这嘴唇,这肌肤……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动不动的站着,冷冷的看着这个兀自陶醉的男人。
“……这么娇小的身躯,纯洁美丽的容貌……如此的纤细柔弱,竟然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世界顶尖杀手!”啧啧的感叹着,公爵拉起我的手,轻吻上手背,“白玉般无暇的手……到底有多少人丧生在这里呢?”
“不过……”陶醉的声音丕变,握住我手腕的手骤然收紧,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腕骨折断的声音,咬牙暗暗忍下那声痛哼。
“呵呵……”笑声再起,公爵扯过我的手腕,轻松取下手上的手镯和戒指,“怎么了,宝贝,很痛吗?对不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可是知道你有多厉害的哦!”
说话间,那些东西从我眼前飞进了燃烧的壁炉里,断掉的手腕冷不防再一次被狠狠攥紧,彻骨的痛楚顿时让我双腿一软,冷汗从头上不住的往下落。
全身不自觉的颤抖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受伤的手臂渐渐失去了知觉。紧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也没有任何挣扎。
“好倔强的小美人。”扣住我的腰猛的将我拉进怀里,“这也是‘陛下’给你的训练吗?还是……”
卖个关子,公爵呵呵的笑了起来。将我拉得更近,带着酒味的气息吹过我的耳边,“你说,如果我把小老鼠跟狮子放到一起,会怎么样?——我想那一定是副非常有趣的情景,对吧?”
说着,微微放开我,顺手按了下身旁的一个遥控钮,半边光滑的墙面顿时变成一面巨大的屏幕——
一个幼小的身子蜷缩在铁笼子里瑟瑟发抖,绑在他身上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亮着暗红色的灯……
……不,不!
心猛的一震,下意识的想挣脱桎梏,却被手腕上再次袭来的剧痛几乎夺去了呼吸,只能喘息着,狠狠的瞪着这个一脸得意的男人:“……我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后悔生生世世……唔!”
不动声色的让我闭上嘴,公爵原本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把玩似的细细抚摸我的脸颊。距离太近了,酒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忍不住厌恶的想偏过头却被他一把扯回来。
被迫与他对视着,我才第一次发现,公爵的眼珠,居然是绿色的……是一种带有浅浅金色的翠绿……
“你就这么在意那只小老鼠吗……”翠绿的眼睛带着困惑,“像你这种杀手居然也会想保护别人?”
“……你想保护谁?是他?还是他的父亲——你的旧情人?”扣在腰间的手掌慢慢收紧,“为了他,不惜违抗你的主人,甚至毁掉我在这个城市辛苦建立的权利堡垒?”
身体渐渐麻木了,眼前的男人也逐渐模糊起来,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公爵的手突然一松,脑中轰然一响,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颓然软倒在了地板上。 [墨]
27。
——你是不应该有心的。感情这种东西只会成为你的绞索,让你变得软弱,杀了他,亲手毁掉它,它便会成为你利剑的一部分,让你更强。
——我爱你,宝贝,好爱好爱你。
——爱我?有多爱?
——即使失去所有,即使放弃一切!
——是吗?那么……死吧!
翡翠的眼眸衬着苍白与腥红,显得格外晶莹美丽。
——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我的爱!
——吻我吧。
冰冷的四唇相接的瞬间,他笑了,我也笑了……
紊乱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手腕和腰间的钝痛让我的身体仍然虚脱无力,只能瘫软在地上不住喘息。
“现在的你,真是惹人怜爱啊。”睁开眼,公爵脸上的笑容依旧,却隐隐透出一丝阴森的寒意,“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媚惑。无怪乎轻易便让人心猿意马——你就是这样诱惑瑟亚的吗?”
什么?!
心脏突的一跳,一股寒气从指间丝丝侵入瞬间僵硬的身体。
“瑟亚啊,就是克堤亚尔.约瑟夫,你不记得他了吗?”大手扳过我的脸,那双翠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还是说,你杀的人太多,已经记不得谁是谁了?”
被迫注视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喉咙就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般,每一口呼吸都那么艰难。
“呵呵……”男人笑了,用另外一只手拍拍我的脸,“你记得的,对吧。你应该记得的,那个傻呼呼的国际刑警。”
无法动弹分毫,眼前的眼睛与记忆中的翠绿重叠了起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沉重,窒息的感觉让我不由的想张开嘴呼吸,却只听到呻吟般破碎的气声。
“你不觉得我们的某些地方很像吗?比如说……眼睛?”优雅的起身,公爵重新坐回摇椅,给自己倒杯酒,慢慢抿着,悠闲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那是自然,因为这翡翠色的眼睛可是弗莱司德家的遗传。就算只有一半的血统也一样。”
停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公爵突然又笑了起来,瞟了我一眼说:“你知道吗,在我们国家,弗莱司德家族象征着至高的荣耀和权利,如高岭之花般可望而不可及,数不清的人拼了命的想要跟这个名字套上关系。”顿了顿,公爵从鼻子里哼出轻笑,“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她成功了——她生下了俱有弗莱司德翡翠之眸的我。”
“很幸运吧……”呵呵的浅笑着,公爵注视酒杯的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幸运的成了他众多情妇中的一个。于是每天与其他更加美艳的情妇争风吃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可是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被厌弃的命运——毕竟她也是踩着前一个情妇的尸体上来的。”
“她死了,尸体在她死后一个星期才被发现。”平板的声音死水一般,“可我还不想死。为了得到‘翡翠之眸’所代表的一切,我用尽全部的力量让自己活下来。”
“然而,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我始终只是个‘情妇的儿子’,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羡慕又嫉妒的仰慕着真命太子的光辉。”握住酒杯的大手逐渐收紧,细长的眼角一阵阵抽蓄,“……天之骄子,天生便拥有我所渴望的一切……”
啪!脆弱的水晶杯再也不堪重握,粹然爆裂!
“可是他居然宣布抛下家族赐予的所有名誉、地位和财富,脱离生养他的祖国,甘愿到那个肮脏、愚昧的城市去沦落成一个小小的警察!……不惜让整个家族蒙受奇耻大辱,即使面对所有族人的哀求和唾骂也也毫不在意……而这个搅乱了所有人理智的人在离开时,却只云淡风清的说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追求自己灵魂中真正的期盼。”碎玻璃刺入手掌,鲜血顺着手臂一滴滴流下,公爵却似乎浑然不觉,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如此……如此轻易的放弃我倾尽所有也得不到的一切,毫不留恋的离开我梦寐以求的黄金宝座!”
最后的声音声声刻骨几近咆哮,随后整个房间只听到公爵急促的呼吸,还有壁炉里哔哔卜卜燃烧的声音。
“当我知道他被你杀了的时候,我好想放声大笑,为了他的愚蠢,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活该找死!”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公爵平静了些的声音轻轻的,却也是从齿间一字一字咬出来的,“可是我笑不出来……他就这么死了,在轻易的全盘否定了我的人生后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突然抬起头,死死盯住我,阴阴的笑着,原本端正的脸庞扭曲变形,显出几分狰狞。
“你已经疯了。”喘息渐渐平息,我撑起身,静静的看着他。
混乱的眼神,扭曲抽蓄的脸庞,颤抖僵硬的身躯,在在都说明这个人已经接近疯狂的崩溃边缘。
“你住口!”随着一声咆哮,我的左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再次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刻又被公爵扣住双腕提起来。
粗鲁的动作唤起了我刻意遗忘的剧烈痛楚,颤抖的身体无法站立,冷汗浸湿了我背后的衣服。仅是强行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呻吟已经费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只能以双膝跪地的姿势与公爵相对。
“为什么要反抗我?”公爵一脸困惑的巡视着我,手指划过我被打破的嘴角,“你知道我不想对你动手的,可你老是要说些让我生气的话……是你不对。我是至高无上的弗莱司德大公爵,没有人可以反抗我,你也不能。如果你听话,乖乖的,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突然停止疯癫的喃喃絮语,公爵的目光有些怔怔的,随即似了悟般笑开嘴:“原来如此,呵呵,我懂了。”
“看似天真无邪的容颜却透着致命的性感诱惑,娇弱纤细的身躯却充满冰冷不屈的倔傲。”丢开我的手腕,公爵重新坐回摇椅,“所有的矛盾组合在你身上却意外的如此完美。”摇摇矮桌上的摇铃,随即便听见走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那个管家带着几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推开门,走到我身边。
再一次艰难的微撑起身体,我冷冷的看着这个悠哉的让管家为自己包扎的男人,静静的,不发一语。
“你不问问我想干什么吗?”
“问和不问有区别吗?”
听见我这么回答的公爵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我怎么又忘了呢?”带着笑意,公爵俯下身,托住自己的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我,“就像个未知宝藏一样,随时都会让人有意外的收获。难怪亚瑟会对你如此痴狂……连我也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一挥手,守侯在身边的保镖立即上前架起我。
“……我现在是弗莱司德家第十七代大家长,权利、地位、财富……已经拥有了当年他所拥有的一切。”沉缓的语气,满是无可比拟的强硬与傲然,“但——那还不够!”
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公爵伸出一指勾起我的下巴:“我要的,不单单只是这些而已。还包括他为之不惜抛弃一切也要得到的至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静静的看着他,我仍旧选择沉默。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仅在权利上取代了他,超越了他,而且,我还得到了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没有得到的情人!”说着,公爵的手由脸颊顺着脖子滑下,渐渐探入我的衣襟,“从这一刻起,你就属于我了。宝贝。”
一阵轻微的响动过后,我已经裸裎在他眼前。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不属于任何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会是。”
男人眼中闪烁的光芒是早已见过无数遍的,对此我也早已习惯无动于衷。
“不,宝贝……你会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宠物……你会的。相信我。”诡异的笑容浮上公爵的嘴角。
“我不——?!”
我的话音被阻断在一个注满液体的注射器下——陡然崩塌的世界里只有公爵的狂笑在回荡。 [墨]
28。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某一天,鹿小余得到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件生日礼物。
刻骨铭心的礼物,将他所有的期盼和梦想撕得粉碎;也在那一天,他由“人”变成了“鬼”。
——以罪孽颓败的身躯游离于人世与地狱之间,带着犹如毒品般冰冷的微笑,用鲜血来洗礼这个污秽的世界。
——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以为这个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利剑已经无坚不摧……然而,当往事重演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似乎依然是那个无力无助的鹿小余。
情欲的火焰燃烧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从发泄的苦痛让我几乎崩溃。动弹不得分毫,我只能努力瞪大双眼,死死咬住嘴唇,竭力维持自己越来越薄弱的理智;模糊摇晃的视线里是男人们淫淫荡笑的嘴脸。欣赏我的挣扎,嘲笑我的徒劳。
终于,看戏的男人不耐烦了,又一剂针药挟着铺天盖地的强烈刺激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识。
……好热,好难过啊……
谁……谁来帮帮我……谁来……
救我……
救救我……
再也无法思考,本能的在男人们的身下翻滚、呻吟。光裸的肉体蛇般的紧紧纠缠,媚声的索求更多,声声放荡的尖叫应和着男人们粗鲁的狂笑充斥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