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变得安静,空中响起一阵飘渺的古筝,高昂而激越,充满铿锵之杀意,在夜晚显得突兀,古筝音过处,喊杀声震天,似乎来了另一群人。
林中的黑衣人闻筝声,莫名其妙地掉头而退。
有人在高呼,“十一大哥,你在林子里吗?我们回来找你了!”
仁杰清清嗓子,答应道,“十郎,怎么回事?”
一行人有秩序地悄然靠近树林,十几只火把将桦树林照得与白昼无异。
仁杰坐在枝头,俯首望向林边。
一大群灰色僧人,围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帘布掀起,一位年轻公子手扶古筝,亲切地凝望着仁杰。他五官精致柔和,眼睛如杏含水,皮肤白的素净,眉宇中透露出一份出家人的睿智和安定,素服简朴,举动之间端庄利落,神态如荷花般的清雅。
仁杰心中一松,大喜叫道,“二哥,是你!”
怀礼唇角漾着浅浅的微笑,“小三,这回你惹的麻烦不小啊。”他额角微汗,腮留几许的红潮,似乎刚才消耗不少内力。
仁杰低声咳嗽,呕了一口血,因为二哥及时援救,刚才强提的突围斗狠之气顿时泄了,此刻身心一轻松,只觉头重脚轻,伸手握住阿飞,虚弱地笑道,“多谢二哥解围,这位是阿飞,我的好兄弟,他已恢复了神智。”说着,他放心的合上眼睛休息。
仁杰半昏迷地睡了两日。
第三天夜里,他悠悠地在僧房醒来。月光如白练,似水般将整个房间笼罩。
这床仿佛是一叶扁舟,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晃荡着,颠簸着,飘飘忽忽,仁杰身不由己,完全被月光编织的梦境所环绕,慢慢地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神志开始迷糊。
明月清辉流转,似静非静,让人生出孤寂和不安,他想到阿飞和自己朝不保夕,性命堪忧,只感生命犹如一支残烛,在狂风中抖索,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仁杰心中一惊,他一向积极乐观,何时变得如此多愁易感,几乎有轻生之意,难道是迷魂散之毒发作了吗?他聚起精神,狠狠地掐了自己的一把,将自己从迷幻中惊醒。
阿飞躺在房内另一个床上,语气轻柔地问,“仁公子,你好些了?”
仁杰迷茫的眼光落到阿飞的脸上,慢慢变得清醒而愉快,“是啊,你怎么样?”
“很好,至少,我已不再受药物控制。”阿飞的脸色很白,带着一丝病态,秀气得让人心疼。他继续说,“怀礼大人为你请了郎中调理,我一直守在房内,就近照顾。”
仁杰颇感安慰,想必阿飞已通过了二哥的观察,赢得了信任。
从此,这个少年就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自己也可以实现诺言,与阿飞相互照应。
他的心里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个人的名字,想了想还是问,“阿飞,小侯爷知道我回来了吗?”
阿飞点点头,“嗯。怀礼大人带讯给小侯爷。”
仁杰忍不住关切地说,“小侯爷,他,何时会来白云寺?”
阿飞眼神黯淡了一下,避开仁杰的注视,望着窗外的月亮,“昨天王府里没有人接见,今天我和释空自告奋勇前去,等了很久,被管家赶了出来,薛王爷有一个口信给你。”
仁杰紧张地坐起身,“他怎么说?”
阿飞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悦耳而清冷,落在仁杰耳朵里却似一惊天大雷,“薛王爷说,小侯爷很快就要迎娶公主,请仁公子别再去骚扰他。”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