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妖——东方映雪

「妳爱上人间男子，本应受罚……」

烨玥激动地阻断段忘之的话：「奉昭仙，够了，别再说了！你从以前就无欲无求，又怎能了解我的感受？反正我是不可能回天界的，请你别逼我了。」

凝视着烨玥的神情，段忘之蓦然哀伤起来。他垂了头，「难道妳想一辈子都过着躲藏的日子吗？妳可以，那怀恩呢？她还小，妳忍心这样对她吗？」

「怀恩……是我累了她。」望着还小的怀恩，烨玥心头涌上许多的歉意和不舍。

「对了，妳下凡也有二十多年了，因何怀恩还是小小年纪？」

「怀恩是我生，体内自然有仙气，因此延迟了她的成长。」

「原来如此。烨玥，不管如何，妳始终是得回去的。」

在凉亭外的杜怀恩见娘露出忧伤的表情，跑进凉亭，正巧听见段忘之的话。于是她担心地说：「怀恩想与娘亲在一块，娘亲，您可别丢下孩儿。」

烨玥抚摸杜怀恩的头，神情十分哀伤。段忘之乍见她们亲子间的感情流露，又升起一股恻隐之心。

「烨玥，开口吧，妳要我怎么帮妳？」他突然意识到杜怀恩绝不可能是在路上与自己巧遇，应该是烨玥终于想见他了吧。

「你当真要帮我？」

「这就是妳要我来此处的目的不是吗？」

烨玥颇感欣慰地道：「奉昭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温柔又善良，若能把怀恩交付给你，我也能放心了。」

听出烨玥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段忘之不禁专注地多看烨玥一眼，这才赫然发现烨玥的本命十分虚弱。依常理，她应该早就死去，或许是因为舍不下年幼的孩子，才让她的形体能够留存至今。

原来烨玥已死，难怪他始终找不着她，而且她似乎是宁愿消逝，也不愿再回到天上了，真是个强烈的性子。

知道段忘之看出自己的异状，烨玥苦涩地笑：「都是为了怀恩啊。」她舍不得走，即便满园的牡丹都已死去，她仍想坚持待到最后一刻。

「我懂。」

「奉昭仙，别让怀恩回到天界，怀恩纵使体内有仙气，但她是属于人间的，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到老死。我知道这请求太沉重了，但是除了你，我也不知该托付给谁才好。」烨玥慎而重之的请托。

怀恩是她与丈夫唯一的孩子，她恨不得能一直照顾她，只可惜花仙入凡尘，命将不长久。她有死的体认，可还是放心不下小怀恩。

早熟的杜怀恩约莫听懂大人间的谈话，忧伤地拉拉娘亲的手。「娘，别担心孩儿，孩儿懂得照顾自己，孩儿不想与妳分离啊！」\"f M I g9? _%J

| D

晶莹的泪珠垂下，烨玥是有苦难言，只能摸摸杜怀恩的头说：「怀恩，妳最乖了，奉昭仙一定会好好照顾妳的，往后妳要好好听奉昭仙的话知道吗？」

「不，孩儿只想跟着娘亲！娘亲，呃……」

杜怀恩不高兴娘亲的安排，愤怒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思，殊不知一阵扑鼻的花香立刻迷昏她。烨玥抱起她，爱怜不舍地走向段忘之。

「奉昭仙，怀恩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段忘之伸出手，接过杜怀恩小小的身躯。

同是天仙，他自然不会拒绝烨玥的拜托。

「我不准！」

姗姗来迟的一声低喝，阻止了他们。浪韬可不想事情愈变愈复杂。

同一时间，耆茶也现身。

他背对段忘之他们、面对浪韬，兴奋地说着：「禀浪韬大人，耆茶不负您的交代，终于查到原来叫作烨玥的牡丹仙就落脚翠环镇，那里还有一大片美丽的牡丹园；不过不知何故，最近牡丹园却枯死了，而牡丹花仙也下落不明。不过若我们能到翠环镇瞧瞧，说不定能发现些端倪呢。」

一口气得意地说完，耆茶等着浪韬的赞美，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珍贵的消息呢。

岂料，浪韬没有出声赞美，一双金色的眸子看也不看耆茶。

段忘之则是好心地叫了耆茶。等耆茶一回头见这阵仗，瞠目呵呵两声后赶紧离开现场。面对这一触即发的场面，他还是先逃保命要紧，反正浪韬的交代他已经完成，这里也不关他的事了吧！

段忘之挡在烨玥面前说：「浪韬，这是我和烨玥的事情，你别插手。」浪韬比较强，他当然要保护烨玥。

这家伙竟敢当着他的面保护外人！？

很－－好。

剎时，他心底翻腾不已，怒火中烧的他也不管理由为何，就是要杀了烨玥一图痛快！段忘之愈是想护着烨玥，他就愈想杀了她，他倒想瞧瞧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段忘之要拿什么来保护那个不堪一击的牡丹花仙。

浪韬愤怒地握紧拳头，顿时地面卷起一阵强风。「让开！」

「浪韬，你听我说……」他怎能让开，他看得出来浪韬此刻正在气头上，若他一让，那烨玥与杜怀恩就危险了。

「我说－－让开！」蓄势待发的杀意腾腾，一但他要杀，任谁也无法阻止。N F5V5b R {"c8F+E

浪韬既然不听自己解释，段忘之也决心不让。「不让。」

「段忘之！」气愤的声音自齿缝透出，一股寒寒的不明情感充斥在浪韬胸口处，早烧了他的理智。

屡劝不听，他立即飞身上前，一掌击开碍事的段忘之，下一目标就是烨玥母子的性命。

烨玥心知来者不善，立刻再度引来大雾，遮蔽住浪韬的视线。但对浪韬而言，同样的伎俩无法生效，只见他摊开掌心，一团火焰立刻窜生，随即灼烫的火舌自他掌心飞出迅速吞掉了雾气。

雾一散尽，抱着杜怀恩正想逃离的烨玥就在眼前，浪韬毫不迟疑地使出杀招扑向他们。一旁的段忘之见状，连忙挺身挡住，抱持着即便是死也要保住烨玥母子性命的念头，义无反顾。

烨玥回身一看，神情透着惊骇。「奉昭仙！」她也不愿连累到奉昭仙。

浪韬也没料到段忘之竟然这么不要命，敢挡在他面前，一时分心，害他的攻势剎时冲击到自己，力道过猛，击碎他部分的血脉，让他口吐鲜血。

浪韬捂住自己的嘴，禁不住又是一呕，足以想见适才他出手的力道有多么强劲。

「浪韬！」段忘之察觉自己的出现造成浪韬受伤，他万分自责地来到他身前蹲下，欲支撑他时，却遭浪韬无情挥开手。

「滚！既然你要帮着别人，就别对我假好心。」浪韬拧眉忍住身体内的痛楚，他才不要段忘之的假好心。

也不管是否会沾上浪韬的血，段忘之死也要抓住他的手。「浪韬，别再乱动了，你的伤势会更严重的，让我为你疗伤吧！」

「不用，滚！」段忘之适才那一举动俨然是背叛了自己，浪韬不会再接受他的帮助。他们果然是同族，还说当自己是朋友，根本就是一个大谎言。

「浪韬，你别这样……」浪韬愈是如此，段忘之就愈心疼，他只是不希望双方起冲突，情况怎会演变成这样？

「我叫你滚，听见没？」他才不要别人的施舍，尤其是段忘之。

烨玥也走过来关心，不过她关心的对象是奉昭仙。「奉昭仙，既然他不要你帮助，你跟我走吧！」这时候也不适合问因何奉昭仙会与浪韬在一块，还是先离开再说。

「烨玥，妳先离开好吗？」不希望浪韬继续动怒，段忘之神情认真地说。

烨玥见奉昭仙表情严肃，也只好答应暂时离开。

段忘之要留下来，让浪韬的心头莫名地泛起一阵甜，可他的外表仍是一副嗜杀的模样。他的确是气愤段忘之的行为。

确定烨玥已离去后，段忘之默默无语，又准备要医治浪韬，但他的手却遭浪韬扣住。

「我不是要你走吗！？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想他浪韬可还没如今天这般狼狈过，这一切都是段忘之造成的。

段忘之仍维持柔和的语气，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浪韬对他的凶狠态度。「浪韬，你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使要杀，也得先等你的身体没事再说。」

「我不要你救。」浪韬甩开他的手。

「别耍性子了，你这伤可不轻呢。」

「为何要留下？」x

u'p r

T&?

「你是因为我受伤，我自然要留下。」

浪韬一咬牙，别过头。「我不是为你受伤，你少自以为是，可以走了。」这次，他不再用滚这个狠毒的字。

段忘之睇着浪韬纠结的无奈，不知他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让我医治，带着这伤你还要多等上好几天，别让我良心不安好吗？」

「良心不安，你也会吗？刚才，你帮着外人的行径已等同于背叛我了，这会儿才说良心过意不去，谁会相信？」浪韬恶狠狠的样子，犹如非将段忘之逼离自己不可。

段忘之没被他吓到，反而笑了出来。

总觉得，自己大概了解浪韬在想些什么。看他外表成熟、性格冷淡，实则倒像是个需要关怀与维持永恒关系的孩子。瞧他对旁人这么没信任感，或许是他年幼时不受疼爱所致。

突然间，段忘之很想疼爱浪韬，告诉他自己会永远留在他身旁。不过随即一想，最后自己仍然会被他吃掉，认真说来也等同于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意思，那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烨玥不算外人、你也不算外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谁也不想伤害。」他试着解释给浪韬了解，最不希望他们起冲突的还是自己。

他的地位竟等同于一个已死去的花仙！？顿时觉得有些恼怒的浪韬气愤不已地捶打地面，原来在段忘之心中，他根本微不足道。

「那个花仙在你心底应该更重要吧？你这趟来不就是想找到她？」

察觉浪韬的口吻有一丝嫉妒，段忘之不禁眉开眼笑。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至少他就感受到浪韬的真心，即便他是妖，又想吃了自己……倘若他死，浪韬会永远惦记着自己，未尝不好。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很可爱。」

「什么叫我很可爱！？」浪韬非常不满这不该出现的形容。

他是残忍、绝情、狠毒的残妖浪韬，绝对不是段忘之嘴里的可爱。

「如果我说你比烨玥更重要，这样能不能让你接受我的治疗呢？」也许在他心底，浪韬早就有了不同的地位。他说话是毒了点、性格是糟了点，但他从来就没有一丝邪恶的心，他心底所想的一点也隐藏不了，和他一起其实是很舒服的。

浪韬一阵愕然，他完全没想到段忘之会说出这番话来，片刻间，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趁浪韬分神之际，段忘之连忙伸手贴近他的身体，运气打散他体内的瘀血和堵塞的气脉。

呕出最后一口污血，浪韬这才感觉舒坦。

「这样不是好多了吗？」他笑笑地问，没有半分促狭的意思。

「哼。」浪韬依旧不领情。

段忘之轻轻擦拭他嘴边的血渍，跟他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伤。」

「若非我收手，你早死了。」浪韬挑挑眉，颇有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态度。

「刚刚，你为何不杀我？」他当然也清楚，假使浪韬没及时收手，他肯定早已一命呜呼了。?'|'z FL9vE

「因为……」问他理由，他其实没想这么多，只是看见段忘之挡在面前，他没来由地不愿伤他罢了，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是因为你想要长生吧？」不待浪韬回答，段忘之径自帮他说了答案。

长生！？不，他要的不是长生。在那瞬间，他想的不是长生这个问题，而是段忘之的安危。他纯粹是不想伤他而已，倘若段忘之死的话，他也会……不舍的。

一抹惊诧闪过脑海。

不舍……不知从何时起，段忘之在他心底占了一席之地。他竟然会在乎他？

「段忘之，阖上眼。」段忘之的眼光灼灼，他不喜欢。

段忘之听话照办，但嘴巴仍然不停讲着话。「你受伤了，虽然现在伤势无恙，不过还是多休息几天比较妥当……」

浪韬细细审视他柔和的五官，轻轻抚上他的颊。冰冷的感觉袭来，段忘之缩了缩，睁开眼睛正好与浪韬相望。

坦白说，他愈来愈喜欢段忘之这张脸，温和得让他想多亲近，与长生相比，他似乎更情愿有他的陪伴。

「浪韬？」段忘之似乎不太明白浪韬的举动。「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长相勉强、个性勉强，不过这嘴就真的很烦人。

被人看也不是头一次，段忘之却因浪韬深邃的眸子而有点不自在，想避开，浪韬又扳过他的脸。

不假思索地，浪韬捧起段忘之的下颚，吻了他的唇。

段忘之愣住，稍稍一退正想发问时，浪韬乘隙伸出舌头侵入他嘴里，狂炽、激烈地索取他的甜蜜。

这事，他也跟几个人类女子做过，可人类的香味会让他的食欲独占他的思绪，最后的下场是她们全被他给吃了，滴血不剩。

段忘之这副纤细的身子不停引发他身体内最深沉的欲望，他的身体在在渴望着段忘之能喂饱自己那始终无法餍足的性欲。

不满足只是吻段忘之的唇而已，浪韬的嘴来到他的颈子啃咬。他得谨慎，以免不小心嗅到血的气味，让他疯狂吃了段忘之。

浪韬极尽勾引之能地诱惑着段忘之，妖魔天生就略懂魅术，眸子微瞇、舌尖轻轻舐过唇，每一动作都充满邪魅。而如段忘之这般单纯的人更是难以招架，一下子他的衣衫上半部尽褪，脸色潮红，双眼迷蒙地漾满无辜，那神态更加令浪韬无法忍耐。

浪韬迅速将段忘之拉上自己腿上，唇瓣不停地在他白皙的胸前游移品尝，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吃」了段忘之好消除身体内的不适。

段忘之深深凝视浪韬，望着他金色的眸子，感觉到体内有一阵愉快的骚动。他顿时惊醒过来－－

天哪，他是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衣衫尽褪，实在是不知羞耻。

很快地，段忘之推开浪韬，拉紧衣服起身，有点紧张地问：「浪韬，你在做什么？」他不懂浪韬在对自己做什么，但隐约感觉那是不对的。

浪韬仍坐在地上，他舔了舔唇上段忘之残留的滋味，似意犹未尽，眼眸闪着侵略的光芒，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下肚。

「你不懂吗？」

「我当然不懂啊。」这样会教他脸红心跳、全身都不对劲的事情他碰都没碰过，又怎会明了。

「没关系，下次我教你。」浪韬起身。原本是有些不悦的他，转而一想，最甜美的果实当然要保留到最后再享用，他愿意忍耐。

「教！？你要教我什么？」段忘之下意识又拉紧胸口的衣领，眼神透出些许的困惑。

「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把烨玥叫回来，我要先处理她。」他并不希望烨玥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你还想杀她？」

「不了，反正她都死了，我答应会让你好好处理她女儿的事情。」他偶尔也会略施小惠。

「真的？」

「要是再敢质疑我的话，就等着替杜怀恩收尸吧。过来一点，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浪韬霸道地抓着段忘之的手，不让他离自己太远。

「浪韬，你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好？」段忘之仍怀疑。

「闭嘴。」

「妳夫婿呢？」

在浪韬的同意之下，段忘之唤回烨玥，但前提是他必须参与讨论。

「死于一场瘟疫，我无力救回他。」烨玥伤感地说。「他待我很好，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很短，但也足够回味了。现在我只放心不下怀恩，她年纪那么小，要是没人照顾，恐怕难以长大成人。」

提起自己的孩子，烨玥忧心忡忡，不时看着远方。

「放心，我会帮妳。」说完这句话，段忘之转过头看浪韬一眼，见他没反对，安心不少。

「谢谢你，奉昭仙。但恕我冒昧询问，为何你会跟浪韬在一起？他是妖啊。」烨玥也不管在现场的浪韬，当场就问出口。

「他是妖也是我朋友，烨玥，妳别担心，他不会伤害怀恩的。」段忘之再三保证。

烨玥这才松了口气。「有你的保证我就比较放心了。对了，奉昭仙你这样私自下凡，难道天界没说什么？你何时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