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侍三上人————D

作者:D  录入:09-26

"今这事,也便罢了。这皇宫是太过安静,定要有个人来人搅得它热闹'些才行吗?"
"劳师动众,不要也罢。"
原本还冷着些脸的苍旻皇,听到皇孙这么说,竟笑出了声下,"皇孙这书可是越读越有长进了,不像你父亲,整天只知风花雪月,花天酒地。"但一下又冷了脸,就像指头快速地翻过竹简,"但你也不小了,该明事理些,胆敢再......是孤宠坏了你,纵容得过了头。别等孤后悔了,你知道那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他这样对一个齠龀小儿说道,那小儿就像是有能与之匹敌的力量一般,向其对视道。
那老公公躬身在苍旻皇身边,小声说了句,大概是说该上朝了。
苍旻皇这才最后看了皇孙一眼,拂袖离去,"你该多焐热焐热你那颗死了的心,看看这些在湖里湖岸上不顾性命的人,这些都因你而起!"
"倘若那心真死了,又怎能怪我?何言是我错?"皇孙竟反口道,但俺看得出,他还是克制了自己,他最后低下头,咬唇道,"那--都是你们害的!"将音量克制得很轻,轻得只有俺能听见。
俺也深深为苍旻皇那话感叹,再次望向那群人,不禁为其悲鸣,可怜,可怜,落湖之人,生还几人。未果之人,脱罪几人。
幸亏昨晚那湖俺没跳,虽不是真不识水性,但那深度再加上一冷,俺一万个肯定它绝对会淹得死俺那仅会的狗爬式。
"让小的也替主子下去找找吧?好像很重要的样子。"俺用温良的神情看向皇孙,假惺惺地说道。
"不用了,会生病的。"
嗯,俺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反正,才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说完,皇孙也迈步走开了,从始至终,他都未看正眼看过那湖一许,更为瞥过那些为其奋不顾身拼进性命的侍从奴才。
俺连忙也跟了上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重要?可刚皇上不是说......啊,这么说来,主子的母妃......"
皇孙停下来望了俺眼,又继续走他的路。
"母妃?不过一具容器罢了,生我的容器,在我降生之时她便已完成她最基本的使命。"
"但主子对太子似乎......"俺进而问道,也许这些事都是与俺无关的,但为了能在日后立足,了解皇族深层关系却是万分重要的,最好还是能不着痕迹的知道。皇孙还小,他长大了就不会记得这等琐事,所以最好下手装作随意地打听。
"但那是我的容器,他并没有权利扼杀她,特别还是在我尚需要那具容器之时,在我羽翼未丰尚需防卫之际。他扼杀了她,无疑是他想间接扼杀我。"皇孙不动声色地说着本不该是由这种年龄说出来的话。他说到这时,已经走进了稀疏的树丛,从稀疏的树丛透过稀疏的针叶,可以望见茜色宫墙的冷峻庄严。近在咫尺,却,高不可攀。
"主子是说......太子把太子妃......但为什么......"俺却听得一头雾水起来。
"不是太子妃,她只是名宫女,普通的宫女。"
俺在后来才较为清楚地了解道,原来皇孙口中那名普通的宫女,曾只是太子的一名陪读丫头。真不知该说其是幸还是不幸,她是太子第一个临幸的人。那年,太子十四,她十六。仅发生了一次关系便暗结龙珠,而她的孩子还成了皇长孙。这一切的一切的幸运,万中又何从去寻个一?只是那并不多的一点的不幸,却致了她的命罢了。就像是再白的纸张,也能被一点淡墨渗染开来而全染上了色。在她暗暗自喜,以为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之际,却迎来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她以为是太子相中了她傲人的姿色,谁料不过是少年对偷尝禁果的逆反冲动。太子本不对她差,天性风流的太子自是在那之后对她更爱挑逗。她没有早早地告诉太子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毕竟这是在宫中,不懂保护自己死的又何止只是一条性命?直到肚子臌胀再也满不住,她才喜上眉梢地跑去和太子讲,因为她身子一向健康,不太可能再自己流掉,怀里的孩子长到这等程度也一般没人再敢去害。她甚至可以骄傲地走在众人之中,抛去炫耀的眼波。她虽知自己是宫女,但毕竟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
太子平静地听着那番开心的话语,平淡地正在作画的毛笔,对她冷冷道:"是吗?那又如何?"
像是个天真无知地少年,无辜地问着自己不懂的问题。
"那就是说......那个......"她紧迫地急促了些呼吸,又想对眼前比这小两岁的少年再做详细的关于生孩子当父亲的解释。
"我不是指那个。"太子打断她的解释,拿起那支作画的毛笔,竟在她的脸上轻柔地画了起来,添了几笔,勾在唇角,"你是想要什么呢?什么我在此之前薄待了你?你是还想再奢求什么吗?贪婪的女人呐。可你终不过是一介宫女,不会成为太子妃的哦。本太子,总不能,让每个被我上过的女人当上太子妃吧?怀了孩子,那又怎样呢?他不过是由我的液体变成的一个生物,假若我用津液养活一棵小树苗,那它是不是更该成为我最为宝贵的孩子?因为它得到的最多哦。孩子什么的,我想要几个就能有几个。笨女人呐,快点扔掉你的幻想吧。"
太子伸手去碰了下那膨胀起的肚子,撇了下嘴道:"这样的身材,真不好看。"
"......太,太子难道是说......"她像是从泰山顶峰跌落至谷底,整个人森然发白,后退了一步,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肢体却颤颤巍巍地像一具就要躺进棺材的将死之人,不自觉地战栗着,连汗毛都全部竖起,是寒的,又像是要保护自己的刺,"流掉这个孩子?他,可他就快出世了呀......难道太子不想看看他会是个怎样的孩子吗?他可是您的第一位孩子呀。他会是个男孩的,他......"
太子挠头,显出不耐烦的表情,"要不是第一次,我才不会那么笨的都不让你在事后喝药呢。后来也是忘了,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牢记的大事嘛,没想到竟会这么准。算了,你怎样都行,都与我无关,我没逼你。不过从现在起,你就不用在这伺候我了,你这张脸,还有这臃肿的身躯,我看腻了,烦透了,真没劲。"他停顿了下,又用冰冷的声音道:"我只是--不会承认你。因为像你这样的,太多了。已经有很多,往后会有更多。"
"太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不觉得这,太薄情寡义了吗?奴婢......"
"快快滚不出去吧。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的一字一句。至于薄情寡义,呵,光凭着在我听到你对用这个词后还没定你死罪,难道还不足以显示我的大度吗?"太子用疏懒的语气说道,走回桌台,继续作自己被打断的画。扔掉那个那只碰过她的笔,从笔筒里抽过另一支。
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子宫的,总之浑浑噩噩的,撞到一个端着差点进来的宫女时耳边传来对方的责备,"小心点,瞧你这是怎么了?叫你平日里别吃太多,都胖得连路都走不稳了。这还怎么伺候太子呀。"
像是,空穴来风,一样恍惚的感觉。
她走到湖边,失魂落魄的差欲投湖自尽,却望见湖中的自己,适才太子自己脸上舔着的几笔黑墨。是六缕胡须,左右分三,长长的,像是......一只猫。
偷腥的猫。
她弯下腰,捂住口,止住从胃里突然翻腾起的一阵恶心。她猛烈地泼起湖水,用力地洗擦掉脸上的墨迹,打散湖中自己的倒影。
啊,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也许能改变一点的时间。
也许,能诅咒一个人的时间。
本不是爱,论才貌再为出众,更高于其上的,仍不过是钱权。
她开始靠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爬向皇上的身边,争取每一个能接近皇上的机会。她是聪明的,也许就和俺一样。凭着以前从太子那得来的财物,大把地分拨,然后换来能接近皇上的机会。
哪怕是最后,倒在他的脚边,那也知足了。在死前,只要用尽全身气力地说出一句后,就足够了。
嗯,也可以想得开点,假若不死,假若......也许依旧能飞上枝头。
毕竟怀里的是龙珠,这一点不假,这,怎么也假不了。唯一的,也是最为重要的,筹码。
皇上是个好人,至少比起太子来,他怜悯人得太甚。
然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达到了这个目的,她在临产晕过去之前喊出了那句话,在皇上面前。于是立刻被传来御医,受到最好的接生,完全的顺利无任何危险。
皇上自在这个过程进行时就叫来了太子验证了那句话--我怀的,是您的孙儿。太子不以为然地承认。
照理说,她就此之后该如她计划中的那边,受到上人的待遇,安享一生,因为她正如她所期望的,生了个男孩,她赌赢了。实际上,她也着实受到了那般的待遇。只是,有赌局,就有违规。她似乎没搞清谁才是庄主。更何况,是毫无成文规定的赌局了。
她死之前嘶喊道,私你不得好死!
没错,她其实是自杀的,在皇孙尚未断奶之际。
当俺听这这极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后,眼里充满了崇拜那位某种程度上走着和俺相似路线的宫女的目光。听完后,崇拜的目光立刻变成了唾弃。
结果,还不是一场空吗?喂,一定是哪一步你偷懒没好好经纶吧?
女人呀女人,毕竟只是个女人。
"呐,"皇孙忽然转过身来,冲俺咧嘴一笑,"知道了我秘事的话,就代表什么,你知道吧?"
那一笑,邪恶得像一尾足以吞下十头猛兽的饕餮。
原来,俺想到的,他也早已想到。
命系于其?
步步为营。

                  事后,乱七八糟
夜幕降临,早早地回了太监房得以休息。零零散散地走动着几个人,大多是还在侍奉中,也有些混熟了的开始夜生活--都跑去赌博了。
俺抖开被子想早点睡,因为昨晚是几乎彻夜未眠的,加上还被个小东西枕着不敢动,弄得腰酸背痛的。
这时一个较为面生的小太监走了过来,窥了窥周围,缩着脑袋问俺道:"欸,小二子,你昨晚没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俺顿时心里一阵老泪纵横,没想到竟还有同志是惦念着俺的,正欲相告,小杏子也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冲到俺身边,紧紧抓住俺的双手,他就没俺那么多敏感复杂的心情了,他直接声泪俱下道:"小二子,小二子你好命苦啊......"
"死爹死娘呢?......"他这一哭,反把俺刚才温暖的情愫全冲走了,逆袭而上的是阵阵鸡皮疙瘩,"俺还没死呢。"
俺再仔细一看小杏子道:"你这眼圈怎么比俺还黑啊?怎么难道昨天你也出了事回不得来睡?"
"哪是呀,小杏子才是真正地惦念着你,一夜辗转反侧,看我这眼圈,也挺黑的吧?可是让他给吵的。"那小太监埋怨道。
"别胡说,小果子,我哪......"小杏子竟红了下脸,忸怩着别过了身去。
俺身上海啸般暗涌的鸡皮疙瘩顿时升级为想要剧烈呕吐的冲动,真的别拦着俺......真的,小杏子你快放手!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叫小果子的小太监不依不饶地仍旧问道,看样子是个不是关心俺,而是单纯八卦的一个小太监而已了,"我下午给忻主子端点心路过御膳房时,听那的太监们也正猫在角落便偷闲便谈论你的事呢,早晨那会好多人被叫去下水捞什么东西了,听说你也在那?"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啦。"突然发觉,不是什么可以解释得出口的事,这是要俺解释俺昨晚偷看到太子在那啥了,还是要俺解释皇孙枕着俺的大腿睡了一夜搞得俺回不来休息?"对了,那些下水去打捞东西的人,还好吗?"
"嘿,哪能好呀?我认识的那个叫小瓶子的,可就不幸了,被叫了去,这大冻天的,在那么深的湖里打扰了整整三时辰呀,一回来就大病了。我看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那最后东西是找着了?"
"听说是找着了,大概交皇上那去了吧?"
"也是,比起大病和丢命,总是会鼓起勇气为避免后者宁可得以前者而奋斗的。"俺感叹道,果然皇宫办事是高效的,人的潜力是可挖掘的。
"小二子,你还没说你昨晚到底咋的了呢。"小杏子转回话题,摇俺的手道,"真的没出什么事吗?昨晚我这眼皮就一直跳的,害我都闭不拢好睡觉!"
"......原来是这样?"俺挠了下头,"不过俺要是有事了,还能好好地回这吗?驴脑子,也不好好想想。"
"这可指不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既然小二子不想明说就随他去吧,大家昨晚都没睡好,今个儿就好好睡一觉吧。每天都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遇到呀,没精神可不好应付。"
"喂喂......你这说跟什么似的?怎么好像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呀!"俺强烈反驳道,那话那语气咋听咋怪的,"不就是皇孙枕着俺的大腿睡了一晚上,压得俺动都动不了,害俺都无法回来吗?!"
俺这话一出,自觉音量不是很响的,但愣是把原先还叽叽喳喳谈论自己各自话题的不多的几双眼睛都引了过来,感到一双双视线刷刷全落在俺身上的不适感。
气氛就像室外的空气一样,凝了冰,又发出尴尬的嘎嘎的破碎声。
俺更觉得不自然了,算了,索性也就不多解释了,拉过被子蒙头就睡,"好了睡了!"
讲太多自己的事,无论对谁,总是对自己而言不算太好的事。
就像是现在,当一个人在打听你的事时,你能肯定地保证对方的意图吗?是处于关系?还是另有计谋。像是一个个陷阱,都铺上了素美天然的嫩草假以粉饰。
自从皇孙给俺讲了些许他的事后,他也就开始对俺的事有"兴趣"起来了,常问常打听,后来就像是变得像个求糖吃的小孩求着大人给他买似的。
他倒是挺喜欢俺给他讲故事的呀。
所以当俺发现此时,竟然晃眼已过去七天。
而俺,平安无事。
然后渐渐感到,身边的眼光,有了些许的异样。像是走着走着,仿佛就能撞见个白眼似的,还有不是俺自恋啊,为啥总觉得有人在向俺抛媚眼呢?嗯?嗯?
在那些熟知且热爱轶事异事的人眼中,俺是不是成了奇迹中的人物啊?
因为太子这样对俺说。
"真是奇迹啊,"他这样对俺说,已是一个月之后了,"原以为反正你是过不了七天的,没想到竟过了一个月。你还待在他的身边。"
他对他的孩子,用着冷冷的"他"字称呼,像是毫无血缘更是形同陌路的人,也没有一个大人对小孩的怜悯。像是一个月前俺见他从眸中对皇孙的光回流转般的情愫是俺的错觉。总是这样,难以猜测,难以定位,变幻莫测,喜怒无常,皇室的人,握有整个天下的人。
不知他此时的冷,是对皇孙,还更是对俺?虽然俺自觉自己没那能耐会让太子"动情"。
俺都来不及跪下向他行礼,他已迈进一步擒住俺的手腕,用足以捏断骨头的狠力,用与他风柳般不恰的力道捏着俺的手腕。
剧痛霎时引得背上密布出冷汗。
"小的有罪,"俺求饶着认错,固然痛,却无法去央他放手,"只是不知罪因何来?"
"知道有罪就还算你聪明,来人呐。"他松了手,因为他将力道一甩把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挥手,在宫内游走巡逻的佩刀侍卫立刻步履整齐地跑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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