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德不幸的接到这样一个任务,那就是在七天之内把这个娇生惯养一直被宠爱的温室玫瑰调教成没有刺的小蓓蕾。条件是不可以弄伤他娇嫩的肌肤,不可以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不可以使他在以后的性交中失去快感。
五百万的现金收进保险柜,望着被那个小小的刺玫瑰灌了媚药的得力手下,身上那惨遭凌虐之后的伤痕,飒德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五十四街夜总会是一家妓院没错,而且有时它也提供男孩或女孩给那些有奇怪性癖的有钱人使用,但是,这里并不是专业的SM俱乐部。作为管理者,飒德并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可以使被鞭打被凌辱的人产生快感。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天生的奴隶和被施加了药物之外,受虐狂并不是经由训练而产生出来的。
更何况,条件中讲得很明白,不可以鞭打,不可以用药,不可以强迫。他该怎么做,才可以在短短的七天里,把一个虐待狂的小家伙变成受虐狂呢。
被派去的调教者全都着了男孩的道,飒德不得已求助于老朋友的帮助。埃尔是钡星上另一家专营SM内容的妓院的老板,本人就是一个SM高手。本来埃尔并不打算帮这个老朋友兼竞争对手的忙,但是在看到调教对象之后,埃尔却“性”致勃勃的答应了下来。
但是——
埃尔走的时候,是被手下用担架抬走的。
那个男孩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过分的完美使他变得疯狂。施虐与受虐,是一种性爱的方式,虽然有些惊世骇俗,太过极端,但是其中也会有着微妙的支点,在痛与快乐之间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平衡。但是,男孩的魔力,却轻易打破了这种平衡。被他凌虐的人,会忘我的沉浸在痛苦中。男孩并不想带给被虐者快乐,他只想满足自己嗜血的欲望。
看到这一层面的飒德,很明智的停止了所谓的调教。如此下去,大概会出人命吧。飒德冷笑,为自己的失策而自嘲。
这只是一个插曲,飒德很快便忽略了男孩的存在,而专心投入到日常工作中。
那天是一个进货的日子。五十四街夜总会进的货,可不光是来自地球的新鲜果蔬和由产自月球的变种葡萄酿成的美酒。
飒德办公室的门被秘书打开,进到屋里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长男子和跟在他身后的纤瘦身影。
瘦长男子抖着昂贵外套上的灰尘,原本俊秀的面孔因为酒色过度而变得松弛,一双桃花眼也无神地耷拉着。飒德认识这个人,他是钡星有名的黑市商人,专门做人口买卖的尤恩。
飒德的视线越过尤恩,望了望他身后的人。
二百块钱。
飒德一望之下,已经给那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小家伙定了价。不认为有看他第二眼的必要,飒德垂下了眼睛。然后通过通话器叫秘书进来,把那个脏东西带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尤恩也像松了口气似的,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觉得你是死性不改。”注意到尤恩的表情,飒德冷冷的说,“我这里是夜总会,并不是垃圾收购站,就算你随便拐人来卖,也拜托你捡几个干净的吧。这个样子,我是没法付钱的。”
如果是在地球上,脏成那个样子,身上一定会有虱子吧。还好钡星并没有那种东西。
尤恩有些尴尬的笑了,“这个是被人拜托的,白给你也没有关系,但是你一定要每天让他接十个客人,如果,你能做到,我倒贴你几百块钱都行。”
飒德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我不认为有人想要他。”
“唉,我要不和你说清楚的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尤恩坐在椅子上,颓然的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钡星宪法第二百二十七条吧。”
飒德点头。钡星的宪法,是几年前由地球联盟制定的,那是把钡星变成银河系最大的销金窟的法律。总共二百二十八条的法典,在飒德看来,几乎可以被称为淫荡法典。
“……第二百二十七条,服刑中的犯人可以被他人担保假释,而担保者有权命令被担保者做任何不违反宪法的事……”这一条,据说是为了缓解当时犯人太多而监狱不足的状况而订立的。
“这和你带来的小毛球有关系吗?”飒德好奇地问道。
“关系大着呢。”尤恩掏出镶着金线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的唾沫,继续说道:“那个家伙本来被关在泪之遗迹。”
飒德吹了声口哨,泪之遗迹,是钡星上专门羁押刑期在一百年以上的重犯的。自从钡星废除了死刑,泪之遗迹也就成了死刑的代名词。“他做了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他的刑期是二百四十八年,”尤恩压低声音说道,“听泪之遗迹的看守说,他是因为煽动叛乱罪被军事法庭逮捕的,而且在取保候审期间又杀了同案的伙伴。在泪之遗迹还打死了几个想要侵犯他的犯人。”
飒德默默的听着尤恩所说的事情,很难相信那个看上去一根手指就可以推倒的家伙会是这么危险的一个人。
“倒霉的是,居然有一个来头不小的家伙花了大把钞票把他保释出来送到我那里,而条件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飒德,这个忙,你说什么也要帮我。”
“为什么偏偏找上我。”钡星缺少树木,水源,动物和生机,却唯独不缺阳光和妓院。
“你以为我是想给你添麻烦吗?”尤恩跳起来,“钡星的妓院我都找遍了,如果别人敢要的话我干嘛找你呀。”
“别人不要的炸弹,我为什么要?”飒德拒绝的云淡风清,他并不是一个爱招惹麻烦的人。
尤恩僵在那里,好半天才站起身,“我看我还是把他送回泪之遗迹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大厅里,响起了一阵骚乱。
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秘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尤恩,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飒德站起身,透过落地窗,看到大厅里人仰马翻乱成一团,一个动作有些僵硬的人影踩着杯盏交错的桌子,踉踉跄跄向大门方向窜去。
“你——你带来的——那个——那个猴子——跑了。”秘书气喘吁吁的说着,他的话令飒德皱了皱眉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秘书原来这么幽默——只不过这种幽默有些来得不是时候。
拿起桌上通话器的同时,飒德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红色按钮。
只差一步之遥,钛合金的闸门卡的一声落下来,切断了逃跑的道路。
飒德向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走过去,惊魂未定的人们下意识的向后退,在他与那人之间让开了一条道路。
锋利的目光透过零乱的留海望向飒德,使飒德在转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投在自己脸上的是两把细细的长长的刀子。
飒德想说什么,却看到了一抹比刀锋更冰冷的笑容。
破碎的玻璃与甜美的酒汁一同飞溅,像宝石一样鲜红的水珠落在飒德的唇上。渗入口角的,是血的味道。
飒德无法理解的望着当着他的面自戕,就快被自己的血窒息的男子,下意识的夺过了他手中的半截酒瓶。
“别死——”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抱住倒在怀里的身体,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望着那像小鹿一样乌黑湿润的眼眸。“别死在我这里。”
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还是压不住颈上的伤口,飒德知道他已经划破了动脉。
周围的人们在尖叫吗?飒德听不到。
“溘溘——溘——”喉咙间传来奇怪的声音,飒德低下头,看到了那张布满尘土和污垢的脸上,绽放出的,比天国花园里的玫瑰,还要美丽的笑容。
那种程度的伤,很容易就会死人吧。难怪那时他笑的那样灿烂。
可惜,他遇到的人是飒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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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通话器响了,秘书说有拉里·费祎打来的电话。飒德让他接进来。
修罗打伤客人的事,显然是瞒不过这个五十四街的大股东的。他在电话里罗哩罗嗦的责备了飒德一番,最后,又老生常谈的提起了那个建议。
飒德放下电话,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按下了通话器的开关。
“帮我把凌叫上来。”飒德直觉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他还是决定这么做。
修罗……
也许是时候给他进行奴隶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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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东张西望的,你还没有死,而且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员工了。”飒德对刚刚才醒过来的人说着,“你的颈动脉已经缝合好了,而且伤口在半个小时前应该已经愈合了,所以你可以去洗个澡,顺便把衣服换掉。”
歪着头用手摸摸包裹着特殊材质绷带的脖子,翘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没想到你这里的医疗设施比军队还要先进。”
“那是自然,因为我这里做的就是把人的皮肤撕裂,然后再缝合起来生意。”飒德说的并不是实话。
“是尊严吧。”轻轻地反驳着,“把人的尊严狠狠地撕裂,再用金箔包裹起来,那才是事实吧。”
飒德耸耸肩,打开了浴室的门,“你还是先洗澡吧。”
那人没有动,飒德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场他不愿脱掉衣服。但是当他拔脚要走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可以帮我个忙吗?”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
“要我替你擦背吗?”飒德戏虐的转过身,然后看到了那个人的裸体。
白的令人眩目的肌肤上,露出几个金属的榫头。背上和前胸,肩胛骨的地方,对应的位置,一共有四个本不属于肉体的东西。
“……”飒德呆呆的望着那闪动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举起的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费力的举起手,按住白皙的皮肤,直径不足五毫米的螺丝从皮肉里露出来,他拧动着螺丝,仿佛自己是一个由零件组成的人偶娃娃。
飒德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手落在了他的背后。同样的压下皮肤,然后趁着鲜血还没有涌出来的时候,把螺丝从肉里拧下来。“如果疼,说话。”冰冷的肌肤,令飒德想起了“冰肌玉骨”这个词。冷汗顺着细小的毛孔钻出来,严重影响了飒德的动作。
“你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抖。”咬着牙,那个人似乎有些愠怒。
“是你出汗弄得我手滑。”飒德吸了口气,终于从他的背上,起出了两枚长逾三厘米的带血螺丝。“好了吗?”
“还没。”
飒德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肌肉并不明显的前胸和小腹因为疼痛而绷紧,那两枚被他渐渐拔出的螺丝,和背后被飒德取下的螺丝,结构是不一样的。
用力的一拽,连着钢丝的金属钉终于脱离了肉体,松了口气的坐倒在地上,随手把那束缚了自己半年之久的东西远远地抛开。
“那是什么?”飒德走过去,捡起那连着螺丝看上去宛如琴弦般的东西。
伸了个懒腰,一阵酸痛袭来,但是不管怎样,双臂和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黑色的血,从贯穿前胸后背的两个小孔里流出来,渐渐凝固。
“让我听话的东西。”赤裸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在经过飒德的身边时,忽然伸出肮脏的手指,用指尖戳戳了飒德的肩膀。“那些混蛋们费了五个小时,把那个东西弄进了我的锁骨,却被我半个小时不到就弄了出来。”
“真他妈的……”
飒德以为他还要抱怨什么,却不料,从那两片形状姣好的嘴唇里只吐出两个字,“谢了。”
微微一笑,看来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家伙并不像当初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尤恩看到出事,撒腿就跑走了,好像,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作为报答,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在同性面前赤身露体,并没有给他带来困扰,但是被问到名字,他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方便说吗?”
“怎么可能。”拢了下头发,他错开视线,“你可以叫我修罗。”
飒德点点头,“那么,修罗,你几岁了?”
“哈,你有语法错误。”有些夸张的张大眼睛,修罗张开十指,翻了两下,然后竖起了两个指头,“不过也难怪,我比你想象中的差了几岁?”
飒德苦笑,老老实实的说:“五六岁而已。”
“看来半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把我的脸变老啊。”修罗不知为什么,忽然皱着眉笑了起来,“还好——”
“我想你是误会了。”飒德忍俊不住,“并不是你的脸年轻,而是——”他伸出手,比了比修罗的头顶和自己的鼻尖,“是你的身材太矮了。”
飒德说的是事实。不过二十分钟之后,当他在办公室里看到洗过澡之后的修罗,立即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和那朵娇艳的带刺温室玫瑰相比,修罗无疑是要芬芳和神秘的多,曾经遍布于地球上一座名为阿尔卑斯的山脉,海拔四千多公尺以上高峰的秀丽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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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德,我正在照顾客人。”二十岁不到的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穿着暴露的皮装和华丽的丝质长裙,是一身女王的打扮。凌是五十四街里受欢迎程度与修罗不相上下的几个红牌之一。骨子里凌是一个支配者,但是有时反串一下奴隶的角色,凌也乐在其中。所以,就某些方面来说,左右逢迎的凌比任性而为的修罗拥有更多的回头客。
对于凌的抱怨,飒德只是微微一笑。三年过去了,温室里的玫瑰似乎变得可以呼风唤雨了。这应该是个好现象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凌露出尖尖的小牙,轻轻咬着手中的鞭梢,“难道,你也想被我服侍吗?”
“我的老命还不想完结呢。”赶忙撇清关系,飒德拿凌有点没辙。
“搞什么!如果没事,那我就要回去照顾我的小狗狗了。”一拍桌子,凌作势要走,却被飒德按住了双手。“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无可奈何的望着飒德,却在他眼中看到了犹豫不定的神色。
“凌,三年前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终于,下了决心似的,飒德问出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凌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飒德的意思。
“那件事呀……”凌美艳的面孔有些扭曲,“你以为我能忘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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