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時寅

听见她说的话，站在一旁的简黎珊皱了皱眉。「林太太，同性恋不是强奸罪，你没必要说得这麽脏吧？」真是一点也不开通。
「你是谁？」只要一扯到简凡真，林雪琴对谁都不客气。
「你好，我是简凡真的妈，简黎珊，我想为两个孩子的事情和你谈谈，你应该很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个孩子都算专情痴情，过了一个月依然无法忘怀，你是之愿的母亲你最清楚，感情的事情很重要，是关系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这次没处理好，对两个孩子都可能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所以我希望和你谈谈。」
本来想大吼没什麽好谈的然後撵人，可是一想到之愿一天比一天没精神，脸色一天比一天糟糕，她很清楚是什麽让自己孩子这麽不快乐，犹豫很久後，她终於打开了门，让两人进入。
「谢谢你的理性。」简妈妈笑说。
「没有什麽茶招待，抱歉。」林雪琴回应，虽然她有点专制霸道，但待人处世上还是有其圆滑处。
「没关系，首先，我想和你谈谈之愿，我对这个孩子了解不深所以我无法多说什麽，你能请他下来吗，我想大家一起谈比较会有结果。」
点点头，林雪琴走到楼梯口对楼上大喊著。「佩雅，叫小舅舅起床，说有客人。」接著回到位置上。「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你呢？」
面对如此坦率的问题，简母一笑。「不讳言我一开始震惊了下，可是想说孩子的性向既然如此，我怎麽强求也改变不了，不如顺其自然让他开心，这样总比闹人伦悲剧来得好。」
林雪琴没有说话，过不久之愿下了楼，佩雅躲在楼梯口偷听。
一看到之愿简黎珊就知道为什麽凡真老说他是个漂亮的人，这一看果然是个漂亮的男孩子，雪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适中厚度的唇，重点是那又白又嫩的肌肤和衬托出人异样气质的及肩黑发，这孩子身上有著大人的成熟冷漠，却也有孩子的稚气，唯独可惜的是少了这年纪该有的天真。
简黎珊毫不掩饰的将之愿从头打量到尾。
「之愿真是个好看的孩子呢。」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的话让林雪琴自豪了一下。
「简太太，你对於两个孩子的事情有什麽看法，我真的无法接受、我没办法接受我辛苦养大的孩子是个同性恋，你要说我保守古板什麽都可以，我就是无法忍受。」想到儿子和别的男人拥抱亲吻，她就觉得恶心。
「孩子都已经大了，会为自己著想，他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你无法接受的他们能接受就好，毕竟要过一辈子的是他们两个，不是你和之愿，你要这样想，孩子大了啊，你要让他们去飞，就算他们走的路不对但那也是他们选的，你已经尽了规劝的责任，路要怎麽走选择权还是在孩子身上，你不可能永远帮他做主，这样是你在替之愿过人生，而不是让他享受自己的人生。」
「但……如果他们以後分开呢？之愿要承受外面的舆论，他们会说他是同性恋，会鄙视他，我怎麽舍得让我的孩子面对这一切。」
简黎珊笑了笑。我怎麽都没替凡真担心过这个……难道我这个老妈不尽责？她心中疑惑著。「人总是会有失败的时候，你别小看孩子的坚强，他们能忍受你所无法想像的，更何况以後的事情没人会知道，或许他们会执手走一辈子也不一定，我们做妈的现在只能看著他们走，是没办法干预的。」
「但是我……」还想说什麽，但之愿打断了母亲的话。
「妈，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我不会後悔，就算以後我和凡真分开，接受大众的指责我也不後悔。」
静静听著儿子的话，林雪琴重重叹了口气。她现在除了妥协外，还能说些什麽。「随便你吧，以後受了伤可别回来找我哭。」
错愕的听著林雪琴同意的话，对话不到一个小时，之前那一个月的等待简直像白痴……简凡真和之愿同样的想法。
早知道就早点找妈回来……口才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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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简凡真怀中，不小心擦枪走火的下场就是被吃乾抹净後顺便被搂在怀中说说话。
「我知道你的好口才遗传到谁了？」之愿笑说。他真的很佩服简妈……她一直要自己叫他一声妈，让他很为难。
「我妈很会说话，我每次吵架都输她。」把玩之前才去修过的黑发。「之愿，你头发是为我留的对不对？」
「嗯，你不是说好看吗？」抬起头，他望著男人。「欸，你手不要乱摸。」感觉到腹部那只不安分的大手在往下滑。
「我想要嘛。」简凡真有点撒娇的说著。
「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床？」
「真小气。」
在他和母亲定下的条件中，自己星期六日必须回家过，而简凡真不能跟，当然这不是很困难，才两天而已，他也的确希望好好陪陪妈妈，以前年纪小要人陪，但现在大了，是该自己陪著母亲的时候。
自己体会到的，他希望他母亲不要有同样感受。
明天就是礼拜六了。「凡真，你明天要怎麽过？」之愿问。
「到林阿姨家杀时间吧，我妈在那边和她聊天，已经住了三天还不回美国。」
「喔……」
「那之愿，你以後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你说呢？」挑挑眉，林之愿还是没给什麽正式回答。
「我知道你会用行动表示，可是有时候还是要用言语表……」表达还没说完，温热的唇便凑了上来将话完全封杀。
「你真的很罗唆，小心我以後连行动都不表示。」
「说啦说啦。」简凡真还是不愿放弃。
翻了个大白眼，之愿再受不了下扯过他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I love you.

番外－－爱就是被欺负？
今天是星期五，之愿和凡真都在小阿姨家，因为简黎珊明日就要回美国，所以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聊聊天。
「之愿，来，叫声妈。」喜欢之愿喜欢的不得了的简黎珊当然死逼活逼要他叫自己一声妈，这点和简凡真也很像……
「可是这样好奇怪……」为难的皱起眉头，之愿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开口叫眼前不是自己娘的人一声妈。
看两人僵持不下，简凡真不禁笑了笑。「之愿你就妥协吧，我妈可是很固执的，她说不定会因为你不叫她妈而多留好几天呢。」私心，他也希望之愿叫母亲一声妈，这样感觉起来他们会更像一家人。
听见简凡真的话，之愿深深吸了口气。「妈……」他小声的喊著，随即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儿子乖，我就知道你比简凡真那王八可爱很多，再多喊几声给妈听听。」
在一旁受不了的小阿姨翻了个白眼，她轻咳几声。「简黎珊你不要那麽三八好不好。」
「喔好啦，对了，怎麽都没看到你老公？」抱著之愿。
「他和我儿子去钓鱼了。」两个女人很自然的閒话家常，多年未见让她们话闸子一开就停不了。
过了半个小时，维持同样姿势不变让简黎珊抱著的之愿觉得腰酸背痛，而简凡真已经打开电视有一台没一台的转著。他们都很受不了女人的长舌。
终於，谈话到了一个段落。
「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虽然你们小时候感情不错……」小阿姨悠悠说著，她的话吸引了两人注意。
「我们小时候认识？」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啊……」说著说著，小阿姨陷入过去的回忆。
那年之愿五岁，凡真十五岁，因为简黎珊怕儿子中文说不好所以国小国中都让他在台湾读书，到了高中才接回美国教育。
那是凡真在台湾的最後一年。
「林阿姨，我又来你家吃晚餐了。」推开门，扔下书包十五岁的简凡真就像踏自己家一样自然。
「喔，你又来了，我要跟你收饭钱。」小阿姨打趣开著玩笑。
一踏进门就看到之承，他旁边还坐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穿著有很多小狗狗的外套，头上戴了个有耳朵的帽子，白白的皮肤大大眼睛，和旁边黑得像黑人的之承有强烈对比。
「这个妹妹是……？」好可爱，长大一定不得了，凡真心里想著。坐到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白嫩嫩的孩子身旁，他摸了摸她的帽子。
听见凡真的问句，之承皱起眉头。「他不是妹妹啦，是男生喔。」扯著之愿的手，三岁的之承话还说得不是很好。「他叫小愿。」
一直没说话的之愿此时看了看眼前的大哥哥，他笑了笑。「大哥哥你好，初次见面还请你多多指教。」电视剧看太多。
「呃嗯……你好。」这是一个五六岁小鬼会说出来的话吗？正在疑问时，穿著卡其服的手被扯了扯，一低眸就见之愿那漾著水光的大眼睛，害他心跳漏了几拍。
「大哥哥，我想喝水。」扬起天真可爱的大眼睛，露出瞬杀大哥哥的眼神，小之愿小小声的说著。
「喔好，我帮你倒喔，之承要不要？」他还没被色心迷到忘记一旁的黑小孩。奇怪他怎麽都不知道小阿姨家有这麽一号可爱的孩子，是邻居家的吗？
「不要。」趴在之愿身上，他蹭著那软软的外套。
有点羡幕那个黑小鬼……啊不对，他到底在想什麽东西。要自己收回心神，凡真走到台架前倒开水，他想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喝冰开水吧，所以他压著那按钮。
斟了半杯水，他走回客厅。「来，小愿给你。」递过开水，那又白又嫩的小手迎了过来，可是就在碰到水杯时，之愿小小眉头蹙了起来。
「我不喜欢喝冰开水。」他软软的声音说著。
「……」有点搞怪。「那我帮你换热一点的。」说完他走进里面加了些温开水，之後走出来。
之愿拿过杯子，喝了一口，细细的眉头像打了结一样。「还是太冷了，热一点。」说完他就将杯子递回去。
这小鬼是怎样？心里有点不爽，可是一接触到之愿那水汪汪的眼睛，凡真便无条件投降。认命将那杯水喝下去，他本来想用这杯子倒的，没想到小家伙又有意见了。
「我不要喝你的口水。」他像皇帝般的说著。
真是难缠的死小鬼，简凡真额角青筋爆了很多条，但他仍认命的换了个杯子，倒了杯微烫的开水过去。
「还是太冷了。」因为是一整杯，简凡真也没办法再加水，只好认命的将水倒入刚刚的杯子自己喝掉，然後又倒了杯热水过去。
「好烫喔。」之愿说著。
把水喝掉，凡真再倒了一杯，他很确定这杯一定刚好，只是没想到……
「我不想喝了。」如太上皇般的高高在上，之愿好听的嗓音轻轻说著，他对简凡真灿烂一笑。
一肚子火再看到那个微笑後荡然无存，简凡真只能很没志气的把那杯水喝下肚。
跟著孩子看卡通，一道道的菜上了桌，本来会大快朵颐的简凡真因为灌了几杯水，现在肚子很涨，根本没啥食欲，所以一顿饭下来他吃的不多。
「凡真你今天反常喔，吃这麽少……」小阿姨在一旁说著，饭还剩很多，菜也没被清完，有点麻烦。
「呃……我刚刚喝了很多水。」
「谁叫你喝那麽多水，阿呆喔，要吃饭还喝水。」小阿姨轻骂著。
瞪了眼那害他被骂的小鬼，只是後者就像没事般吃著自己的饭，小小的手拿著小小的汤匙，好可爱……
用完晚餐，之承被赶去念英文，而之愿和凡真在客厅看电视。
「小愿你今年几岁？」虽然这小鬼有可恨之处，可是他还是想和他打好关系。
「五岁。」白白短短的手比出五的姿势，之愿天真的说著。「哥哥几岁？」爬到大哥哥身上，他坐在他脚上。
为孩子忽来的亲腻有些讶异，但凡真很快便适应了，揽住小小的肩膀。「我十五岁了，比小愿大十岁喔。」
「你好老。」之愿的话再度重击简凡真。
「呃……」就在凡真还不能从你好老三个字的打击中跳脱时，之愿又说话了。
「大哥哥，你带我去散步好不好？」
「好啊……」他开始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闪烁著阴谋。
走在没有人的马路上，春天的晚上有点冷，星星忽闪忽灭。牵著之愿慢慢走，那短短的脚走不快。「大哥哥，我想喝养乐多。」
简凡真买给他。
「我想吃饼乾。」
……还是买给他。
「哥哥我要坐摇摇。」敌不过那双哀求的眼睛，简凡真花了五十块让他坐五台摇摇。
「哥哥我要尿尿。」
真是要命……简凡真深深吸了口气，将孩子带到没有人看见的草丛让他尿尿，然後偷用别人家的水龙头洗手，被发现还惨遭臭骂一顿。
他觉得和这小鬼在一起真的是倒楣到了极点，钱一直花人一直挨骂，可是看到之愿满足的眼神又觉得一切很值得。
他不会有恋童癖吧？！
好不容易到了家，一路上折腾把凡真一个礼拜的零用钱几乎花光，还好明天可以领新的零用钱，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过日子……
踏入自己的房间，有时候他不想回家时会寄住在林阿姨家，反正有空房间。
忽然，一震天摇地动，是地震，然後简凡真看见自己最珍爱的模型从桌上掉下来，摔得粉碎。
妈的，他今天是怎样……心疼的捧起模型残骸，简凡真放到桌子上，他连哀嚎都叫不出来。趴在桌上，忽然一道软软的嗓音传了进来。
「大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是之愿。
「不可以！出去！」心痛加上烦闷，简凡真说话口气冲了一点，就在他为自己的话感到些微自责时，那软软的嗓音又传了过来。
「大哥哥讨厌之愿对不对……因为之愿害哥哥被骂，花哥哥的钱，所以你讨厌我对不对……」嗓音中多了些哭音，听起来让人舍不得。
回过头就见小之愿忍著泪水，看著自己，简凡真突然觉得自己是罪人，是王八蛋。「没有啦，我、我是因为心情不好……」
「因为我让哥哥心情不好。」斗大的泪珠滴滴答答掉落，像水晶一样。
「不、不是啦……」手忙脚乱的上前安慰，摸著之愿的头发，他将人报到腿上。「不哭不哭，我没有讨厌你啦。」
哭声还是没有间断，之承从他房间走出来。「哦！妈妈！凡真哥哥欺负小愿，他把小愿弄哭了！」他大声嚷嚷著。
死小孩……已经不知所措的简凡真现在更混乱了。就见小阿姨马上过来关心。
「怎麽了怎麽了？」她问著。
哭的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的之愿哽咽著。「我从床上跌倒啦。」说著他偎入简凡真怀里，抽咽个不停。「好痛喔……」
「秀秀……」听著完全没有破绽的谎言，凡真知道现在自己脸色一定不好看，小阿姨走了，他马上拉起怀里的孩子，他盯著他看。
「哥哥很讨厌之愿对不对……」又是同样的话题。「之愿还会说谎……呜呜……」
他知道他说谎是为了不让自己挨骂，简凡真叹了口气。「没有讨厌你啦。」
「那哥哥喜欢我吗？」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但接触到之愿盼望的眼神，他笑了笑。「喜欢。」拿卫生纸替小家伙抹去眼泪鼻水，他哄著。
「听小阿姨说哥哥是美国人？」天真的望著大哥哥，他扯著外套的拉鍊。
「我是台湾人，国籍是美国……也算是美国人啦。」
「那哥哥要回美国对不对？之愿喜欢哥哥，哥哥还会再回来吗？」眨了眨还有泪水的眼睛，他扑入少年怀中。「哥哥回来可不可以找我玩？」
「嗯，我一定会再回来台湾，那时候再找你玩。」他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
「说好了喔，哥哥一定要回来找我，打勾勾，说谎的是小狗。」说著之愿伸出手，简凡真和他做了个简单的约定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