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考考完,学校仍还没毕业,所以一样要考试,要读书,他不知道自己学测考得怎麽样,现在正在准备指考,每天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不停的读书不停的复习考试。
简凡真固定汇入一笔钱到户头里,由於自己仍每天到公司整理,屋子也有清扫,所以那三万块是薪水,不过只有一个人是用不到那麽多钱的。
今天是段考的最後一天,每个学生无不三五成群相邀出去玩乐,当然,属於异端份子的自己不会在那些群体中,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和现在的同学不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说来很可笑,已经三年级了,他却连班上到底有几个转走几个转进几个都不知道。
总觉得这高中三年荒废了,他什麽也没得到。
回到家换了衣服後,春天是个善变的季节,昨天明明还出大太阳的,今天温度却降到十度,让人冷的想窝在被窝里发抖,若是前几天,他一定会打开电脑写信给远在美国的他,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没那个心情。
问他思不思念,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想念也不能怎麽样,他不能任性的要求简凡真回来,更不能跑去找他,所以乾脆将思念上锁,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穿上那件三万五、很保暖的白色长外套,袖子上滚著的毛在脸庞蹭著很舒服,换上简凡真为他添购的冬装,之愿拿了一把纯水蓝色的伞出门,雨很大,滴滴答答的,敲在柏油路上溅起一颗颗水花。
走在没什麽人的人行道上,他百般无聊的閒晃著,公园里没有上课时间会看见的老人家,冷冷清清,可能是因为下雨,连鸟都不叫了,躲过水漥,他忽然发现雨停了,不知道什麽时候。
收起了伞,他走进一家咖啡厅,只要有空閒不想读书,他会来这里喝拿铁,想著简凡真喝黑咖啡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喜欢喝黑咖啡,也从来没问过,不过他想这问题是不用问了,为了他,他已经煮了一手好咖啡,不过从来没说过,知道他喜欢吃牛肉面,他也和牛肉面店老板学会了,一切都是这麽不知不觉,原来两个月已经快过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抚摸著光泽依旧的戒指,两个月前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甚至会背。『如果会想我,就要好好保存戒指,这代表著你和我,想我,就看看它,好吗?』
他怀疑这戒指都要被他磨光了,唇边勾起笑容,很难得的,他今天不喝拿铁,改喝柠檬汁,其实思念没有很难熬,只是情绪忽然涌上来会很难过,或许是从未有过的浪漫基因启蒙了,他竟然认为如此遥远的思念有异样的美感。
生活其实很惬意,每天因为思念而充实著,感觉起来就像网路小说里面写的那样,一切都淡淡的,淡淡的愁,淡淡的思念,有著淡淡的美感。
啜饮著柠檬汁,口腔蔓延的芳香让林之愿满足的支著下巴发呆,忽然,玻璃门的铃铛声响了,甜美的女服务生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要些什麽?」
然後,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黑咖啡。」
其实喜悦很简单,就是在思念过後有所回报,惊喜也很简单,好比下过雨的天空出现一道虹,最简单的其实是幸福,因为一个久违的拥抱,所以很幸福。
完
番外--裂痕
在长达两个月的离别後,见了面後感情彷佛加温般,从心灵深处烧到了每个细胞每个神经,就像普通小说写的,很久没见面的情人一见面当然就是先压上床,这点简凡真一点也没漏掉,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後,很自然的,就发展了最亲密的关系。
躺在男人身旁,激烈的运动让之愿昏昏欲睡,疲惫的身躯让眼皮变的异样沉重,腰上还有男人揽著的手,身上还留有馀韵和热度,他很累,只是简凡真似乎没有让他睡觉的打算。
「之愿别睡。」他摇晃著怀里少年,许久不见,之愿的头发留长了,或许是那天他对他说的那句你留长头发一定很好看吧。
「嗯……我很累,你让我睡好不好。」他已经不知道第几度把自己从半昏睡中拉回现实了。
「不好,我们那麽久没见面,你都没话要和我说吗?」露出小可怜的表情,简凡真覆上之愿。
「欢迎回家……」神智已经快拉不回来,合上眼前他想起这句好像说过了。
「不是这个啦,你就这样抛下我睡觉我会伤心。」
实在很想把旁边碎碎念个不停的男人敲晕,他不累自己很累啊,有什麽话等睡醒了再说不好吗,为什麽就是不让他睡?
火光的之愿索性睁开眼,用力的瞪著他。「你到底让不让我睡?」抽起一旁枕头,他毫不犹豫的压向简凡真的俊脸。
「不给你睡。」声音闷闷的自枕头中传出来,拉开阻隔他和恋人甜蜜蜜的枕头,他一把扔到床下去。「我跟你都做到这样地步了,你怎麽还不表态?」俯下身,他啮咬著细致的耳垂,舔著那会让他心痛的耳洞。这个是之愿被卖掉时强迫打的,漂亮的耳朵虽然不会因为这两个洞而有所失色,但一看到就会让简凡真有些自责。
没能好好守护他。
「我怎麽知道你要我说什麽?」压上来的热度毫无隔阂的在肌肤上摩擦著,还没完全消退的火热一点一滴的从表皮渗透入内,之愿眯起了眼。「起来。」
「不要,你先说我才要起来。」
重重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说什麽。」想你说了、欢迎回家也说了,他还要自己说什麽?
抬头哀怨的望著之愿,凡真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要给我答覆?」很明白的指出了问题,在离开前之愿承诺过,回来会给他明白的交代。
挑眉看了眼男人,之愿闭上眼睛。「做都做了,你如果还不明白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嘛。」
「我想睡觉了。」
之愿就是这样,因为害羞,所以什麽话都不讲,这样是很可爱没错啦,但也会让人觉得很没安全感。
就在简凡真还想死缠烂打逼出答案时,之愿带著睡意的嗓音浓浓的传来。「话谁都会说,但做不做的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想给你什麽承诺,可是我会用行动来表达。」说完也不管简凡真的反应,之愿闭上眼忽略不停传来的温度,梦周公去了。
愣愣看著就这样睡著的少年,一抹浅浅的笑在简凡真唇边漾开,这样才是之愿,冷冷的,可是很体贴,就连说的话还是那样的有个性。
翻过身睡在一旁,简凡真拥著早已深深睡去的之愿,满足的合上眼睛。
睡的正香甜,之愿的手机忽然疯狂的响了起来,吵的两人想继续睡都不行,爬起身从床头柜抓起两个月来第一次充电的手机,之愿凑到耳边昏昏沉沉的说著。「简公馆您好,请问找谁……」
对方一片沉默,本来以为是恶作剧而想摔电话,但之愿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人士,居然是他老妈。
「有事吗……」一想到自己被卖掉的事情,之愿就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父母。
『之愿,你听妈妈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一直打电话给你,可是电话不通,我也不知道你老板家在哪里……之愿,妈妈绝对没有把你卖掉,你要相信妈妈。』
林之愿没有说话,只是听著女人哽咽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爸爸把你卖掉,那时候他拿钱给我要我出国去玩,我以为没事所以没告诉你,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卖了,之愿,你可不可以回家一趟,妈妈想看看你,你最近过的好吗?你……』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悲伤的哭泣声,林之愿觉得心头一紧,他轻轻叹了口气。
「妈我没事,我老板把我赎回来了,因为这两个月我在准备考试,手机没开机,电话线也拔掉了,所以你联络不到我。」
『真的吗?那你、你有没有……』未完的话之愿很清楚,她想问的是自己有没有被怎麽样。
「没有,我老板及时把我赎回来了,我明天放假,我会回去看你,我们再好好谈一谈,你别哭了。」他现在腰快断掉全身没力,吻痕还一大堆,他没那个精神回去面对家庭问题。
不知不觉的,原先摆第一位的母亲已经被身旁男人取代,或许他就和他母亲一样自私,有了爱人,就连亲人都不要了。
『嗯,你有没有想吃什麽,妈妈煮给你吃。』
「不用了,我明天下午一点回家,掰掰。」
『掰掰……』
手机传来挂线的嘟嘟声,之愿叹了口气後将电话摆回床头柜,本想回去继续睡的,没想到刚才的对话已经吵醒凡真。
「你母亲?她说了什麽?」搂住之愿纤细的腰,他靠在他肩上嗅著发香。就某个定义上他比之愿还要不能原谅他的父母亲,他无法忍受任何一个伤害之愿的人。
「她说她根本不知道我爸把我卖掉的事情,她说……说那段时间她都在国外,回来才辗转知道这件事情,想联络我却一直找不到人,很害怕很紧张。」
「你相信吗?」
「她哭的很伤心。」疲惫的靠在男人胸前,之愿低语著。「我和她约明天下午一点回家谈谈,你要陪我去吗?」
「当然,我心脏没强到能再面对你被卖一次。」他的话让之愿笑了笑。
「把我卖了说不定也没人要呢。」
「谁说的,我就要啊……」
唉,为什麽每次都要说出这种让人开心的话呢……之愿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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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看著每天上课都会经过的早餐店,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巷口咖啡厅,上了坡後第三间房子是他家,还是一样黑漆漆像鬼屋,曾经那里是他最熟悉最温暖的家,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竟是这样的陌生让他胆怯。
手上忽然多了些温暖,转过身,是简凡真投过来安抚的眼神,叹了口气,之愿下了车,紧紧摸著那个戒指。
站在门口,他有钥匙,只是还来不及用门就被打开来,母亲好似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
林雪琴紧紧拥抱著儿子,泪水一串串流了下来。「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看著怀里的母亲,他在那黑亮的发中找到好多根白头发,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让母亲伤透了心神。「没事了,妈,别哭,我好好的在这里,你不要担心。」扶著母亲坐在有些破损的沙发上,他拍著她的背安抚。
他的家什麽时候变的这麽破旧,他的母亲怎麽会变得如此憔悴,一切都和记忆中不同,以前他曾努力想扶起的家竟像废墟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凡真漂亮的大房子,忘了他真正的家。
「之愿,你留下来不要再去你老板家了,妈妈想和你住在一起,好不好?」她的话让之愿很为难,他很想答应,但明白自己舍不下凡真。
「我……」犹豫著,其实他该答应的。
「林太太。」在之愿要出声回答时,简凡真走了进来。「您好,我是之愿的上司,简凡真,一直没来府上拜访真是失礼了。」带著商业性微笑,他礼貌的对林雪琴伸出手。
「喔您好,我们家之愿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照顾,谢谢您,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表达我的谢意……谢谢、谢谢。」握住大手,林雪琴的泪水扑漱漱的直落,一点也停不下来。
「妈,别哭。」递过卫生纸,林之愿尽他所能的平息母亲的悲伤和激动。「那都过去了。」
在之愿身旁坐下,简凡真望著林母。「林太太,关於你刚刚提出的问题我无法接受,你说你希望之愿搬回家和你一起住对吧。」
林雪琴愣了愣。「是的,我想和我的儿子住在一起……这没什麽接不接受的吧?」忽然她眼尖的发现之愿手指上有著一枚和简凡真相对的戒指,那很明显是一对。
「你除了一堆债务让他背外,你能给他什麽?」尖锐的挑开问题,之愿总算见识到了老板的威严,但他十分不满他对母亲说话的态度。
「凡真。」他皱眉表示不悦和阻止。
「我是不能给他什麽,但我是他的母亲,我要他和我住在一起有什麽不对?简先生,对於你的帮助我和之愿感於心内,但这不代表你能干涉我们的家务事。」她的话让简凡真莫名的一阵火光,但他高妙的隐藏起来。
「我是不能,但我问你,在之愿回到家後,你能给他什麽?他要读大学,你有钱供应他吗?他讨厌你喝酒打牌,你能为他戒掉吗?你的债务到最後是要谁来还,是之愿吧,怎麽看我都不觉得之愿和你住在一起会有什麽家的感觉。」反正怎麽说他就是不希望之愿离开自己,不希望他回到这个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地方。
「这一点也不关你的事情!简先生你会不会管太多了。」大吼著,林雪琴脾气本来就不好,虽然她真的很感谢简凡真帮了之愿,但那不代表她能容忍他要带走她儿子。
「之愿,过来!」林雪琴喊著。就见林之愿乖乖走到她身旁。「把你手上的戒指给我。」话一说就见之愿和简凡真的脸双双变色。
「要做什麽?」下意识按紧手,之愿护著那只雕工精细漂亮的戒指。
「给我就对了!」硬是扳开之愿手指,林雪琴取下戒指。「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麽关系,但从今以後你们没关系!」咆啸著,她转过身走入厨房要将戒指冲掉,但早她一步的,林之愿将她扯过身,一把抢过戒指,但换来的是一巴掌。
「你和他到底是什麽关系?!」因为感情受过伤,因为情路坎坷,林雪情对於感情比一般人来得敏感,也来得多疑,她已经猜测到这戒指的涵意,也明白为什麽儿子如此重视它。
悲伤的抬起头,林之愿紧紧抓著戒指,深怕被夺走。「情人。」不该回来的,就知道一扯到家里什麽事都会变得很糟糕。
话一出,很自然的又是另一巴掌。「我生你养你不是要你当个变态同性恋!」嘶吼著,林雪琴冲了出来,她拿著扫把驱赶简凡真。「都是你!都是你带坏我儿子!你这个变态给我滚出去!」又叫又打的,简凡真不能对她动手,只能被推出门外。
「从今以後我不准你和他见面,听到没有!」
咆啸声依稀在耳,但之愿已经听不清楚母亲到底在喊些什麽。
从那天後他真的没办法和简凡真联络,电话线被妈妈拔掉,网路线被拆掉,手机没收,要不是自己苦苦哀求,他恐怕连学都没办法上,一放学回家还会有个小跟班死盯著自己,他一点也不得閒。
小跟班就是余佩雅,他的小侄女,由於父母都到南部去了,两个弟弟也被带下去,所以很自然的她便寄住在之愿家中,他很疼这个小侄女,她很聪明很伶俐,也很乖,很得众人喜爱。
但是,她的聪明却没用在该用的地方。
啪的一巴掌赏在之愿脸上,林母脸色发白发青。「你没听懂我对你说的吗?我不准你和他见面不准你和他往来!你到底听懂没有!」他的妈妈还是一点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他忽然羡慕起简凡真的母亲来了,那样开明那样温柔。
这次被打是因为简凡真到家里来找他,如果佩雅什麽都没说那就不会有这次风波,但她太诚实据实以告,所以母亲毫不留情的毒打了自己一顿。
躺在床上,林之愿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安抚著哭个不停的佩雅。「别哭了,被打的是我又不是你,哭个屁啊。」
「对不起,小舅舅对不起。」房间门被关上,母亲气到去打牌,所以任佩雅哭得再大声也没人会抓狂踹门想打人。
「没关系啦,监督我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你说谎被我妈发现会更惨吧。」摸著佩雅微卷的长发,这小女孩就像个洋娃娃,又黑又卷的眼睫毛,亮晶晶的大眼睛,挺鼻子红嘴巴,如果以後身材好,那就标准的小美人了。
趴在舅舅身上,佩雅哭的更大声了,她好喜欢好喜欢她的小舅舅,小舅舅很温柔,会带她出去玩,当她一个人在家感到恐惧时,小舅舅就会来照顾她,可是她却害舅舅被打,漂亮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一看到就让她想哭得不得了。
「呜……」佩雅还是哭个不停,让之愿只能无奈叹气。
该哭的没哭,没哭的却哭成了泪人儿,其实他也很想哭,只是没眼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