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这里,不曾离开————流屿

作者:流屿  录入:09-19

"我......不愿......背叛你。"京竹一字一句地说。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不愿离开你。"
好像事实早已摆在面前一样。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一字之差。
京竹拎着他刚来是拎的蓝色箱子,他走到门口,明皓呆在原地。
他背对着他,似乎用自己的生命下赌注似的,颤声问:"纪明皓,你爱我吗?"
在京竹面前,明皓第二次哭了。
"我爱你,我爱你......"
墨京竹悄悄地离开了,正像他悄悄地来到明皓生命中。他知道,那三个字对于明皓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承诺。
 
"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一个叫杨阵的人,他会把你介绍给纪明皓。你找到纪明皓,让他爱上你,记住,必须让他深深爱上你!"
"可是,可是叔叔,感情是人能控制的吗?我怎么可以让他,一定会......会爱我?"
安毅风邪恶地一笑。
"他会的,他会的。"
"那么,假如他爱了我之后呢?"
"当他视你如命之后,我会让你离开他,然后你就自由了。"安毅风一想到纪明皓--他平生最恨的人的儿子,也将受到他曾受过的折磨,他心头就有一种淋漓尽致的报复的快感。不仅报复了纪翔宇,也报复了李逍然。
你们可以死在一起,却不会想到你们的后代将会因你们的错误,爱到至死。
"完成了这任务你就可以回家了。你爷爷和爸爸不愿意你出事,你也不会想要他们出事,是不是,乖孩子?"
完成任务......墨京竹回忆着当初安毅风的交代,苦笑着。任务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是他先爱上了纪明皓,他先爱上了......转而一想,这十年来他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为了把他培养得和父亲更像,他有一半的生命都是在为和明皓的相遇而活着!他露出了属于自己的笑容,在寒风中,美丽的眼泪第一次从他脸上滑落,仿佛永远不会断绝似的。墨京竹终究不像李逍然,李逍然是从来不会哭的。
 
明皓竟然和席允在大街上不期而遇,朝着相反方向的两人,正面相对,沉默不语。
最终,明皓忍不住开口道:"找个地方坐坐吧。"
席允点头。
两人来到席允公寓前的小公园,并排坐在秋千上。席允左手端着可乐,右手举着汉堡,吃得不亦乐乎。明皓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不自觉地微笑。一大口咬下去,席允蹭了一脸奶油,明皓习惯性地要为他擦去,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生生收了回来。幸好席允没有发觉。
"我是好久没有回来了。"席允口齿不清地说。
明皓轻笑,"先吃,吃完了再说......够吗?"
"嗯。"席允乖巧地点头。
明皓很是诧异,这小混蛋也有满足的时候?以前不管他有没有吃饱,都会要个不停,说是要带回家喂小狗,实际上第二天早上再热给明皓吃。
席允咽下最后一口,"我说,我很久都没回来了。"
"去哪儿了?"
"收拾铺盖回老家住了。"
明皓一惊,他知道席允有多厌恶、多想逃离那个所谓的家。好不容易自己租了房子,为什么又要搬回去住呢?
"为什么要回去?外面不是住得挺好?"
席允盈盈地笑,"明皓以为为什么呢?"
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人,倒不如回到地狱,等待死亡。明皓隐约感觉到席允的话透露着这个意思。
"上去看看吧,我是说,不然......花都死了。"明皓抬起头,仰视那扇熟悉的窗户。
席允不语,眼波流离。
屋里比想象中的更加狼藉。主人走之前遗留下的泡面,几乎冻成了冰坨。酒架上一半的瓶子因主人的发泄而碎裂,深红浅黄的液体在地上凝固,好像一滩滩血迹。阳台上,覆盖了一层夹杂着枯干树叶的黄土,卧室里,被子还维持着主人离开前的状态。雪水混成泥水,顺着一扇半掩的窗子,一直流淌到屋子中央。
明皓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卷起袖子,开始收拾沙发上散落的衣物。摘下布满灰尘的窗帘,卷起凌乱的被褥,一股脑堆进浴室。然后插上吸尘器,开始从上而下,从里到外的收拾屋子。
席允跟在后面,想拦下他:"不用了明皓,反正我也......"吸尘器作业的轰隆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屋里终于闻不到土味了,明皓拿着垃圾袋,开始搜罗各个角落的垃圾。席允默默走到酒架前,捡拾地上的碎片。明皓倒完垃圾再来看席允,原本已经凝固的酒又开始汩汩流动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不是酒,而是鲜红的温热的血。
席允的手指割伤,手心划破,扎满细碎的玻璃,而他本人似乎毫无知觉,好像一个顽皮的小孩蹲在地上玩土,不管不顾地用手去抓地上的碎片。
"笨蛋!"明皓又着急又生气地骂道。他粗鲁地拽过席允,把他按进沙发里,然后匆匆跑去拿药箱。
席允不是没有被明皓骂过,再难听的话明皓也说过,可就是这一句小小的笨蛋,却惹得他眼圈发红,鼻子犯酸。
明皓捧过席允受伤的手,用小镊子一点一点把碎渣从肉里挑出来,涂上消毒酒精,轻柔地裹了一圈又一圈纱布。席允觉得好暖呵,好久好久没这么暖过了,这么暖的冬天......
"到一边坐着去。"明皓再次下了命令。
显然,没有席允帮倒忙,工作的效率立即提高不少。但工作量毕竟太大,直到最后一件衣服被挂起、最后一抹灰尘被擦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屋子亮丽如新,空气里弥漫着洗衣剂清爽的香味。明皓心里有的不只是成就感。一闪念间,他突然想起京竹也为自己如此细心地打扫过房间,那时候他心里除了成就感,还有什么呢?
 
"只差玻璃没擦了。"明皓喝了一大口水,叹息说。
"嗯,好干净!"席允快乐地说道。虽然自己没出什么力,但是看着一间又破又脏的屋子转眼间变得这么干净,仍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慨叹。
"明皓饿了吗?"
"刚才一直忙,顾不上饿了。"
"我请明皓吃饭吧!"
"最后还是我掏钱?"
"嘻嘻,这次不是了。"席允笑着说。
一碗牛肉面,一碟扬州炒饭,两人吃得很饱。回到家里,席允又开始耍小脾气,固执地要帮明皓擦玻璃。当然在明皓的概念里,他所谓的"帮"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你小心点,掉下去我可不管。"
"讨厌,明皓怎么咒人家!"席允没受伤的手甩着抹布,横跨在窗子间,着实让明皓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你还是下来吧!"他真怕一个转身的工夫,这厢就没了人影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比小孩子难搞多了。明皓心里想。
明皓负责擦客厅另一头的窗户,与席允斜对着。他不时地往这头张望,见小孩玩性不改,正拿着抹布在玻璃上画画。
一只小狗,一片小雪花,一棵圣诞树,一个大雪人。
与画的内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画者认真的态度。席允很专注地画着,那表情一如明皓从美术教室的小窗口窥见的一样。他好像是文艺复兴时期,在众多大家之外的一个优雅而哀伤的画者,每天早晨坐在塔楼里,画那些略带微笑的圣灵。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使他侧脸的线条看起来柔和而平静。明皓很少见他安静的样子,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在酒吧或者迪厅或者极限运动场上疯玩疯闹。席允真的很适合当个自由的画家,只有在广场上白鸽飞起,流浪艺人的风琴拉响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纯净的热烈与悲切。
当明皓再一次抬头关注席允时,那窗子上已经写满了他的名字。明皓,明皓......
席允失神地眺望着远方。明皓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不知道他眼神是否依然空茫。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幻想哥特式米兰大教堂、斯卡拉歌剧院,或是彩绘的玻璃窗。
程律说得没错,席允真得很爱画画。如果当初没有他认识自己,必定会按照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离开家,考美院,去法国留学,将来开一间小画廊,会有幸福的生活。可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他们见面?或者,为什么又不安排他们互相深爱?
 
22
午后四点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并肩躺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微冷,却安心。席允好似睡着,轻轻地阖着眼睛,匀称地呼吸。明皓的视线又转移到天花板,上面的吊顶和线脚是席允自己设计的,大胆地混合了中国传统的镂花和欧洲哥特风,墙上,用正面律的手法雕刻着代表上埃及的莲花。他又转向明亮的落地窗外,第一次发现这城市的天空竟然这么蓝。现在他觉得整个人都很放松,好像脱离了世界,心情愉悦。
以前,他和京竹也常这样躺着。但是京竹怕明皓受凉,不肯直接躺在地板上,坚持要铺张毯子。而且每次躺着躺着,两个人就会躺到床上去了。明皓觉得,和席允在一起总是率性而为,自由自在的;与京竹在一起,是温暖真切,幸福甜蜜的。
不知过了多久,席允突然睁开眼,本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明皓吓了一跳--他刚刚一直盯着席允的侧脸。
"明皓......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窗明几净,连弯弯的睫毛尖也闪烁着莹亮的光芒,明皓透过那朵光芒,直直地看向远方。
"好。"他轻声说。
 
明皓抬起头,时钟指着零点五分,圣诞节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下雪,没有雪人,也没有相偎着取暖,一个人的家还是那样空荡,出去走走吧。
 
窥视酒吧,比往日更喧闹。
"杨阵,你养我吧!"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孩皮皮地爬上宽大的办公桌,嬉皮笑脸地说。
"我养你?算了吧,我非倾家荡产。"杨阵泡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像伺候祖宗一样给席允端过来。
"怎么会?我很能吃苦的!"席允忙拍胸脯,一副"穷人孩子早当家"的模样。
杨阵连理都懒得理,哼一声表示嗤鼻。
席允一下子从桌上蹦了起来,君临天下地看着杨阵,威胁道:"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去告诉镜!"
杨阵是齐院一员,这是席允早就知道的事实。
"你告诉他有什么用,我又不归他那一组。"杨阵翻翻白眼。
"嘿嘿,我让镜派人追杀你,把你那些不为人知的无耻小秘密全都曝光。"
"我无耻的小秘密就是曾经那么死皮赖脸地追过你!现在我改过自新了。"
席允眼儿一转,旋即扯着嗓子大喊:"杨老师,杨老师我......"
一只大手迅速捂住了席允的嘴。
"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吗?"
"嗯......我想,我们来做情人吧。"
杨阵走到沙发边,随意坐下。"明皓呢,你跟那小子怎么回事?"
席允抿了抿嘴,不语。杨阵叹气。
"你啊你,当初我要你时你不跟我,到现在又反过来追着我,你小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是智慧!"
席允不可一世地扬了扬下巴。杨阵被逗得哈哈大笑。
"好,好智慧......要我答应你可以,写个字条吧,保证以后不在外面叫我老师,要是违反了,就由我处置。"
"好!"
席允想也没想,爽快地答应了。大笔一挥,寥寥数字,然后扭着小屁股跑下楼去。
杨阵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抱任何希望地拿起那纸保证书,果然不出所料。
"奉天承谕,席允诏曰:敕封杨阵为大内总管,不离朕左右。钦此!"
"小混蛋。"
杨阵边笑骂,边拿着"诏书"走到窗边,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刚好进入视线。席允快乐地大笑大闹着,呼出的白气飘在空中好像都有了迷人的香味。
他仰天大喊:"我是一个雪人......我是一个雪人......一个雪人......"
回音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经久不能消歇。
 
明皓在小吃铺前停了下来。店已经关了,白日门庭若市的情景已不再,现今也不过是冷冷清清。明皓只是突然想起,曾几何时,他还在这家店里给席允买粥吃,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啊,这眨眼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往前走,是他和京竹曾去过的麦当劳。像是有意避开,明皓过了马路,对面就是一家肯德基快餐厅。里面的灯光很亮,因为今天是圣诞节,所以24小时营业。年轻的男女坐满了中间的位置,在最外面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孤独的身影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哆拉A梦的玩具,专注地看着他的旁座--年轻的妇人在喂她幼小的孩子,小孩子挥舞着手中的薯条,嘴边沾满番茄酱。他边看边笑,好不开心。
明皓倚着墙,缓缓蹲下,环抱着自己。突然间他觉得这夜好冷好冷,几乎能把人的心脏冻结。
不一会儿,一辆雪白的宝马车停在了马路边,那人上车走了。明皓站起身往餐厅里看,那人把玩具留在了座位上,明皓激动地冲进去捡起那玩具,发现那是个录音器。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播放键。熟悉悦耳的声音流淌出来,明皓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呵呵,你好,我叫墨京竹。"接着是一段孩子气的笑声。
 
"现在是晚上八点,叔叔要我在这里乖乖的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我是很乖......因为太怕挨打了吧。小时候老是因为笑的不够温柔挨打......"
"什么是温柔......呵呵。"
 
"一对情人正从我前面走过,他们牵着手。我也想要......"
 
"啊,有人坐在了我旁边,我要小点声......唉,小弟弟,你爸爸说得对啊,要多多吃青菜才好。我记得,明皓也不爱吃青菜,呵呵......"
 
听到自己的名字,明皓的耳朵支了起来。
 
"哆拉A梦,你不知道明皓是谁吗?我告诉你哦,他是一个我很爱很爱的人哦。"
 
"今天......明皓说他爱我,知道吗,他说了爱我......那时候我好想告诉他等我回来。可是我真的能回来吗?"
 
"好想长一双翅膀,从小就想了,离开叔叔身边,飞到幸福的地方......下辈子我要做一只好大好大的鸟,一飞就能飞到明皓身边。"
 
"我的愿望啊,不知道圣诞节的愿望会不会实现。我希望天下的人都能够自由、快乐、健康地生活,还有,希望明皓和阿允能一直在一起。我想,他们会幸福......"
 
"爷爷说,我出生的那天,院子里的一棵竹笋刚好破土。我是竹子,是山水画里的点缀。我在这里。"
 
"爷爷啊,竹子是不是四季常青呢?竹子什么时候会死?竹子会不会有下辈子?我不知道啊......"
 
最后又是快乐的笑声。"圣诞节过了,又是一年。为什么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逃离叔叔的日子,我每天做饭等明皓回来,晚上我们聊天,一起看电视......我以前从来不看电视,我没有爱好......明皓,纪明皓,务必要幸福地活着啊......"
 
"叔叔来接我了,圣诞节夜,墨京竹留。"
 
回眸时,泪如决堤。
 
23
光洁雪白的背暴露在空气中,杨阵情不自禁的抚摸惹来熟睡人的呻吟。半晌,那人儿由睡转醒,翻了个身,迷茫的表情好像迷途的羔羊般惹人怜爱。杨阵爱惜地亲了亲席允的额头,帮他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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