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轻狂,你的身体真美。”
“九爷,后宫出门左转,不送。”
容九州失笑:“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说了后呢?”
“我去杀了他。”
“九爷,如果我杀了赵景凰,你会怎么样?”
“你做不到。”
“同样,你也做不到。”苏轻狂自信一笑,对心中那人无比自信,“除了他知道,世上没人能杀得了他。”
容九州挑眉:“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唉……九爷不妨猜猜?”
“冷寒烟。”
“嗤,九爷真会说笑。”
“白非情?!”
苏轻狂默然。上次在乾坤教,他听到白非情和冷滟滟在一起就失控丢下夫君跑掉,那时容九州便知白非情是他心上人,而心上人是他哥哥,想必,容九州早就暗中调查他的身份,已然明白他是朱雀宫的人。
突然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竟是容九州搂住他。“想不到轻狂如此痴情。”
“九爷,你现在才知道?”他失笑,“说来我们同病相怜。”
“嗯?”
“他不爱我。”他黯然,“对我只有兄弟情谊。”
“总比我连兄弟情谊都没有。”容九州不黯然,反倒很满意他与赵景凰恶劣的关系。
两个人竟惺惺相惜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过,既然走在一块,互相舔舐伤口也不坏。
当不成情人,可以是知己。苏轻狂也不介意这样一步一步层层深入慢慢培养出的情谊。
二十四
近来边荒是多事之秋,原是赵景凰率领军队屡屡干扰边疆安宁。百官这边心惊胆颤就怕昭云国杀过来,容九州却两袖清风,正商量与苏轻狂到哪里旅游,这次决定要甩了累赘叶君竹,就他和苏轻狂二人环游世界。
他对赵景凰的个性很有把握,说他不会真动火就真不会动火。果不其然,这样折腾了一个半月,赵景凰被景云帝一纸诏书宣回京,家法伺候。百官悬着的心放下,容九州也可安心微服出巡。
小太子变成名副其实的傻蛋,但活蹦乱跳看起来像个再平常不过的孩子,只是偶尔会做些出格的事,比如把玉玺藏在茅厕里,比如在龙椅上画乌龟,比如在容九州跟苏轻狂亲亲的时候插进来抱着容九州要亲。以前不敢做的不屑做的傻了之后一股脑做了,容九州对他耐心渐失,可有赵景鸾在,他不好发怒。
听闻幼子的噩耗,赵景鸾第一时间赶回来,但也距离毒发那日有四十九天。容九州刻意压下小太子变傻的事,她也是从赵景凰那里得知的。至于赵景凰为什么会得知,当然是托容九州对他知无不言的荣幸。
赵景鸾得知是苏轻狂有意加害于小太子,几次大打出手。苏轻狂打不过就逃,皇宫每日鸡飞狗跳。容九州再也容忍不了,决定出逃!
很满意自己能搅得皇宫大乱,苏轻狂还未高兴几日,便有噩耗传来。
说噩耗一点也不为过,虽然对很多人而言,那是个喜讯。
朱雀宫将与乾坤教联姻。绝情公子将娶乾坤教主。白非情要与冷滟滟喜结连理。
当晚,苏轻狂疯了,在养心殿上咆哮了一夜,震得皇宫地动山摇。这下,不要他偷跑,凤十一也会送人。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理智,飞鸽传书向苏清芳质问,却吃了一个闭门羹。爱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结婚,苏清芳同样遭受不起这打击,又重出江湖,扮起风尘女子。
“药师……你说这是假消息吧?”
“江湖都在传,正道人心惶惶,你说呢?”
“药师,二哥怎么会娶女人?”
“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十二……”
“公子,十二在此,你来吧。”
公子伤心,十二就要充当沙包任公子拳打脚踢,还不得叫苦。
他郁郁寡欢一日,翌日即收拾包裹出宫。他了解白非情的为人,他有责任有担当,一旦与冷滟滟结为夫妻,就会一辈子不离不弃。到时,就算报了大仇,却失了爱人,得不偿失。容九州在那里又不会跑,就暂时放他一会,回去大闹礼堂才是正经。
月上枝头,乌云几朵,繁星几颗,糟糕的夜色亦如苏轻狂的心情,阴郁。
刚出宫门,就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轻狂,偷溜出去也不捎上我一份?”
“九爷,轻狂要去办正经事。”
“啧,既为人妻,理当遵守妇道。”
“九爷,轻狂不红杏出墙枉为人。”
“罢了,我也想凑一份热闹,一起。”
“随你。”
第一次,苏轻狂没有心情跟容九州打情骂俏。一路上都如此,冷漠得让容九州正眼看了他一次又一次。
朱雀宫与乾坤教的联姻低调不张扬,也没有宴请四方,礼堂设在朱雀宫与乾坤教正中心的小镇上。因为冷滟滟不肯嫁入朱雀宫,白非情更不可能入赘乾坤教,于是两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前来的都是两派关系极密切的门派,玄武,青龙,白虎三宫,四圣宫。炼狱谷,阎罗门,鬼王阁,与乾坤教并称江湖四大害。比起这四大害,四圣宫及其门下四宫是神秘显为人知的。三位宫主早早地来,早早地在客栈里不出来。四圣宫来的是大小姐白云月,何世静的大姐。此行,苏轻狂最想见的就是他。
他是白非情的弟弟,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容九州身份不方便,就乔装打扮。
苏轻狂道:“九爷,扮成女人吧,当我妻子。”
容九州笑:“好。”
把苏轻狂剥了再套上女装。
“好,我扮女人。”苏轻狂委曲求全,又想自己扮成女人或许更方便,“你说我跟冷滟滟掉包怎样?”
“白非情不是傻子,你到他跟前,他就识破把你丢出去。”
“那我该怎么办?九爷?”
容九州先是往他胸前塞两个馒头,又往他肚子里塞一个枕头:“你这么聪明,知道怎么办了吧?”
苏轻狂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狡黠笑道:“真不愧是九爷!”
“拍马屁的话少说。我先行一步。”
“九爷!”
容九州掏出把折扇,笑笑,又摇摇。前方无数美人等着他,现在不钓何时再钓?
越发觉得自己跟他臭味相投,他和容九州真当不成情人,成为知己。哎呀一声,无奈地叹息。苏轻狂穿好女装,现在街上溜达一日,无人认出他苏三公子。又在镇上闲逛一圈,垂涎他美色的竟还不少。他又向药师借了块皮来套上,这回模样都没变,回眸一笑百媚生,绝色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态。
药师冷语讥讽:“你要是女人,你二哥早娶了你。”
“药师,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容九州的话适时还击。
“苏轻狂,你还有底线?都与容九州睡张床呢,还好意思跟人提底线?”药师冷笑更甚,他不插手两人之间的事,但不代表他没有意见。“我说过,小心玩火自焚。”
“药师,你高估我的心胸了。我很狭隘,心里只容得下一人。”
“哼。”
“不知二哥看到现在的我会怎样?”
拿出镜子照照,真真是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唉,我快爱上自己了。”
十二干呕。
苏轻狂的自恋有目共睹,而白非情的正人君子也是天下皆知。当他提着裙摆“不小心”闯进他的视线时,他佯装摔倒,白非情站在远处问:“姑娘,你没事吧?”
人都摔了,再问不嫌迟了?
男女授受不亲。白非情心里念道,所以苏轻狂再哀怨看着他,他也无动于衷地走掉。
“公子!”苏轻狂娇滴滴地唤。
“姑娘找在下有事?”
“我脚扭伤了。”
“我派人来。”他猜多半是哪家千金偷跑出来,娇滴滴地不堪一击。
白非情的冷峻让苏轻狂不知该哭该笑,早知白非情对苏轻狂以外的人都冷若冰霜,早知白非情只对苏轻狂一人温柔……
“二哥,娶了冷滟滟你会对她温柔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苏轻狂便怒从心中起,是怒火也是妒火。
白非情找谁不好,偏偏找了他的冤家——冷寒烟。见到冤家那刻,苏轻狂笑脸都僵了,转身就逃。
“唉,姑娘,小心脚下,裙子长,别乱跑。”
苏轻狂忘了提裙摆,噗通一声狼狈摔倒。冷寒烟掠至他身前,笑得日月失色,天地无光:“小轻轻……这样的你真美。”
苏轻狂媚笑。
“不过,你再美我也不会让你打扰我姐姐的幸福。”
冷寒烟提起苏轻狂,苏轻狂尖叫:“救命啊……非礼啊……”
远处的白非情怔怔看着冷寒烟抱着千金小姐离开,只觉得那尖叫有几分耳熟。
二十五
冷滟滟与冷寒烟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冷滟滟从小欺压冷寒烟,冷寒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姐,可是,他也是很敬爱亲姐的。好不容易世上有个男人肯要冷滟滟,他怎能允许有人肆意破坏?
“寒烟,是兄弟就不要拦我。”
“小轻轻,那是我姐姐,你说我该站在哪一边?”
“我不管她嫁谁,就是不能是白非情!!!冷寒烟,你让开,否则我翻脸不认人。”
冷寒烟叹息着:“抱歉,我还是得阻止你。”
苏轻狂冷笑,冷寒烟从不忤逆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是兄弟是朋友,是互相取悦的伴侣。可是……“寒烟。”他朝他嫣然一笑,看得冷寒烟一滞,眨眼过后,苏轻狂已消失在他眼前。苏轻狂的轻功独步武林,就算是他也难以追上。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身后劲风来袭,苏轻狂左右无处可躲,冷寒烟乾坤掌非浪得虚名。只是,他有十二。十二及时出现,硬生生拦下这一掌,两人功力不相上下,真打起来只会平分秋色。
“公子,这里有十二,你先走。”
“苏轻狂,你敢让我姐姐伤心,我不会放过你!”
苏轻狂恍若未闻,径直跑出去。
明天就是拜堂之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老天都在祝福这对新人似的。他和容九州坐在门边上敬酒,畅快地一饮而尽。看着迎亲的队伍从面前走过,苏轻狂伏在容九州背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未达眼底。
今日他穿了一袭绿色的罗裙,披着浅绿色的纱衣,挽着高高的发髻,玉兰簪花斜插发髻,婉约娉婷,神色装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美貌本就国色天香,配上这副表情……
“九爷,我像不像被负心汉抛弃的良家妇女?”
容九州好心借给他枕头:“塞着,更像了。”
“九爷,你对我真好。”
“待会我潜进人群看热闹,你可要好好表现。”
“九爷,奴家不会让您失望的。”
吉时到,拜天地。新郎新娘都是美丽“冻”人的人,在这大喜的日子,竟也神色淡漠,不苟言笑。好好一席婚礼在他们冰冷的气场下,气氛冷清得冷寒烟再怎么打哈哈也挽救不回。每人哄笑增热闹,地位低的不敢,地位高的不屑。不管如何,两位新人是江湖有名的俊男美女,单是这副皮相就十分养眼。
而真正的热闹在后头。
冷寒烟已明令乾坤教上下潜伏在四处,禁止任何一个可疑女子混入捣乱。耐不住苏轻狂神通广大,闯了进来。
“相公……”
瞧,这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叫得冷寒烟面无菜色,铁青铁青。恶狠狠地瞪过去,苏轻狂身如飞燕,飘然而至。
一个绝色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闯进礼堂,扑向白非情,哭得梨花带雨。
白非情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但身体本能地移开,苏轻狂怎会让他得逞,仗着身体敏捷,经验丰富,成功地缠上郎君。
“相公,呜,妾身做错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抛弃妾身?在妾身身怀六甲的时候另娶她人?相公~相公~您要给妾身一个交代,否则,否则,妾身……”说着,“她”捂着鼓起的小腹边哭边摇头,后退三步,哭得声嘶力竭。
白非情懵了:“姑……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顿时冷笑,边哭边笑:“妾身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夫君?当年你说要娶我为妻,你说要与我长相厮守,你说一辈子都不会负我,你说……”
“来人,把这疯女人拉下去!”冷寒烟高喝一声,打断苏轻狂愈来愈肉麻的演戏。可是,没人反应。乾坤教的人都死光呢?答曰:都被药师迷昏了。
苏轻狂继续边哭边笑,双手抚上小腹:“相公,看,小情儿五个月大了,再过五月,我们就可以看到他了……”绝望而悲哀地看向冷滟滟,“冷教主,久仰久仰。小女子虽比不上你一分,但求你,把相公还我,没了他我活下不去!”
人群中不知谁传来一声嗤笑。在场的人都在看戏,都处于震惊中,他们不知这唱的哪一出,只知接下有好戏看了。
冷滟滟何等人也。苏轻狂耍的这点把戏她还不放在眼里。冷眼看想她的小腹,从袖中射出三道暗器。
苏轻狂愕然睁大眼睛。
只听冷滟滟道:“那你就去死吧。”
鲜血顺着大腿流下,摊开在地面,染了罗裙,年轻美貌的妇人花容失色,捂着小腹慢慢地蹲下去。
白非情不为所动,他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但笃定自己不会有情债。
“相公……”
女子一声低呼委实动人,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打动。可却打动不了一对新人的心肠,他们是世间最无情绝情的两个人,真是般配的一对。当时在场的人都这么想,终于有勇士跃出人群,拦腰抱起妇人,喊道:“传大夫。”
一场婚礼被一个意外打散。他们就算想继续拜堂,没了宾客又怎么继续?宾客们觉得寒心,比起新人这边的戏,可愿意看女子那边的戏。
白非情杵在门外,没人敢去质疑他。朱雀宫的人了解他们的宫主,知道是那女子耍诈,理所当然站在宫主一边。但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责怪于他,而冷滟滟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她是该同情的人,但拜她暗器所赐,应了乾坤教魔教之实。
有风袭来,白非情醍醐灌顶!
“苏、轻、狂!”
就说那女子怎地这般眼熟,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三弟么?
只是变了个模样,他就认不出来了。怪他没及时反应过来。
冲进房,把床上的他拽起来:“别装死,起来。”
苏轻狂懒洋洋睁开眼睛:“二哥,别动粗,妾身的孩子刚没。”
“啪!”
“无理取闹!”
“二哥说的是,轻狂无理取闹。”他捂着白非情赏赐的一掌,不知悔改。胸口有什么在翻腾,他不甘心,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许二哥娶妻,不许!不许!”说他无理取闹?那他就再无理取闹下去!“二哥要敢娶妻,轻狂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