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全面而言,那只是表面上的感觉吧。要说被大家喜欢,倒不如说是站在高处,被人仰望著。”
“的确好像有一点这种感觉。”
“海王寺是个谜样的人,而且话不多,所以可能容易招来一些误解。”
“误解?”
“以恋爱为例,好像朝三暮四地一个换过一个,其实刚好相反,他足会细水长流地爱一个人的人,可是往往把人情义理看得比爱更重要,而失去了许多机会。也许可以说是不太懂得要领吧。”
——可以想像得到,这正是铃羽所介意的事。
“啊,海王寺现在的特定对象也许就是……”
姬川说到一半的时候,铃羽的手机响起。
(“非通知”……是谁打来的?)自从海王寺接过那通无言电话后,就再也没有打来了。
“不接吗?”
姬川觉得奇怪地问道,这么一来不接显得怪怪的,结果电话一通,传过来南田气喘吁吁的声音。
姬川看著铃羽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若宫,听我说,可以按照预定举行结婚典礼了。”
“嗄?为什么?令尊答应了?”
突然的急转弯,铃羽大吃一惊。
“是啊,答应我们结婚了,其实是海王寺先生到我家里说服我父亲的。”
“海王寺先生?”
铃羽茫然了。
真不敢相信。“可是,最初预定的日期,因为事出突然,可能有问题,还没去饭店确认还不清楚,也许预定的日期已被人补上了。”
“没问题,海王寺先生帮我们另外安排了小小的宴会厅,因为突然的变更,会比原来的客人少,所以那个场所就足够了。”
“若宫,我要选结婚礼服,你来帮我忙吧。”
“嗄?我是没有关系的人,请你老公替你选吧。”
“讨厌,还不是老公啦,要到举行婚礼那天早上才会报户口啊。”
挂断电话后,为了试穿唯一还没决定的结婚礼服,南田满脸幸福地到了饭店。
然后抓著铃羽的手臂,带他到更衣室。
新郎广濑先生因为还在上班,没办法赶来,现在是由铃羽暂代新郎。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这新娘礼服配不配?”
把幸福的感情好像机关枪一样一直散发出来的南田的脸极为耀眼。
就是盛夏的太阳也比不上啊。
然后,当然选择了纯白的新娘礼服,这个也很……耀眼。
来到试穿室的海王寺和铃羽并排站著。
“她穿起新娘礼服实在是很漂亮啊。”
“你别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你是怎么说服南田的父亲的?”
想向不可能挑战而拚命努力著,海王寺却那么简单就解决了,铃羽虽然很高兴,可是也有一些生气。
赌气而踩了一下海王寺的鞋子。
“好痛,真是的,不要做这种预料不到的事。”
“彼此彼此,如果一开始就准备去说服,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那只是偶然,我认识南田小姐的父亲啊。”
“认识?真的吗?”
“当然。从文件中没看出来,后来听到你说的话,我才感觉到,南田小姐的父亲,可能是我在法国巴黎大学留学时,很照顾我的南田博土。”
“南田博士?那么南田小姐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喽?”
“是啊,在法国自尊心这么高的国家,不用法国话就没有人愿意和你对话的事听说过吧。
“思。”
“在那种环境中,能够说怀念的日本话的只有和日本人在一起时,所以不论足教授或学生,都会打破那个藩篱变得很亲密。我虽是混血儿,但也是在日本长大的日本人。当时巴黎大学的日本人很少,南田博士就是其中之一,当然,和姬川也有深交。”
“姬川学长也是?世界真是小,和南田小姐的父亲有深交的事早点告诉我就好了,你真是坏。”
铃羽以不满的口气埋怨著。
海王寺苦笑。
“我听到你说的话;就怀疑可能是他,也不敢很确定,让你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也不好,在没有见到南田博士本人确认以前,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是吗,那我就原谅你,也放心了。海王寺,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南田小姐的事抛在脑后了,原来不是这样。”
铃羽再次确认了最初对海王寺所拥有的印象,他的确是个性格敦厚的人。
虽然很高兴,但是好像内心深处被挖了一个洞,空虚和不安愈来愈扩大。
然后,左手无名指又开始隐隐作痛。
夜晚即将来临。
铃羽带著复杂的心情,在自己的公寓等候海王寺回来。
昨天和今天之间,好像隔了好长的时间。
在教堂被强暴的时候,非常生气,结果却发展为愈来愈喜欢海王寺。
因为海王寺的安排,南田的婚礼也可以顺利举行了。
铃羽把左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看著还有一点痛的无名指上的戒指。
白金的结婚戒指。
世界上唯一的,和海王寺约定永远的戒指。
虽是强硬地被戴上,但幸好没有生气地把它脱掉。
因为有这个,海王寺今晚也会到这里来。早上因为赌气而主张这戒指是多余的,否定了海王寺的结婚之说的铃羽,到现在才强烈感觉到这戒指意义的重大。
——可是,还是……
海王寺真正想送这个戒指的对象也许不是自己,而是当初那个女人吧?
铃羽跳进车道捡起戒指。
然后,拾住戒指回到人行道时,海王寺紧紧地抱住了他。
对铃羽来说,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强烈了,在记忆中变得愈来愈大。
所以,没有冷静地考虑过那个时候周遭的状况。
海王寺是想去追丢掉这个戒指的女人,而不想管这个戒指。
如果铃羽不跳进车道的话,海王寺就可以去追那个女人了海王似可能因为担心身处危境的铃羽,只好放弃对他十分重要的女性。
也许正如姬川所说的,海王寺失去了追那个女性的时机。
想到这里,寒气爬上铃羽的背部。
(这是……三年前我从那个女人那里把海王寺抢了过来吗?)不,应该不是这样的。
和海王寺重逢(?)是父母亲的结婚典礼时,那是很偶然的事情。
海王寺也是这么说的。
三年前,铃羽确实妨碍了海王寺的恋情,为他造成了彻底的裂痕。可是海王寺昨晚为自己戴结婚戒指,是从另一种形式的相逢(就是铃羽的双亲的结婚典礼)开始到现在所发展出来的事。
首先,三年前的过去和现在。
用道理考虑的话,有无法比较的时间距离。
并不是抢夺。
而且,想相信海王寺所说的“和她已断绝往来,丝毫不留恋”。
可是,海王寺昨晚激情的接吻,无法呼吸的拥抱。
然后,今天早上至上的幸福感,形成对比的三年前被爱人丢弃定情戒指而难过的海王寺的表情,鲜明地在脑海中苏醒过来。
——果然,自己真的有戴上这个结婚戒指的权利吗?
不久,海王寺回来了。
弯著长长的身体钻进玄关的门。
除了带著一个皮箱外,和昨天一样带了一个蛋糕盒,另外,还带著一个购物袋,可能是为晚餐准备的。
“我回来了。
“今天又去请他做蛋糕了?”
不想让海王寺发现自己心中的烦恼,尽量如平常一般说话,然后看了一下他的无名指。
果然没有戴著戒指。
“今天是在店里买的现成品。”
如果说是结婚戒指,海王寺也应该戴啊。
(为什么没戴呢?)是早上被我否定的结果吗?
或者是,三年前的那个女人,对海王寺而言并没有完全成为过去?
疑问,一直在铃羽的脑海中徘徊不去。
可是却没有勇气间本人。
“昨天那个蛋糕师傅做的蛋糕一定是最好吃的蛋糕。”
铃羽微笑著接下蛋糕盒。
“今晚怎么这么高兴?”
“嗄?……当然高兴呀,南田他们的婚礼终于可以照预定的举行,这都是托你的福,他们终于走到终点了,我真的很高兴。”
“不,铃羽,这是不对的,我以前也说过了,结婚并不是终点,是为了开始而经过长时间才到达的出发点。”
被海王寺这种真挚的言语打动,铃羽吞了一口气回头看他。
“你和我也是一样吗?”
“铃羽?”
“我们昨天……在教堂结婚了吧?那么我们也是站在出发点上?”
这句话几乎是从铃羽的嘴巴迅速地飞出。
终于说出来了。
一直因为赌气而无法轻易说出来,现在似乎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也许是因为担心海王寺还留恋那个女人而促使自己说出来。
虽然是刹那间提出来的,可是说得如此明白,一定又会招致海王寺的取笑。
被取笑是非常让人讨厌的事。
可是,铃羽如果成了海王寺的人,那么海王寺的一切也会变成自己的。
当然不可能真正结婚,如果双方都承认,可说是对彼此的爱许下誓言。
海王寺在教堂曾经这样说过。
可是,没想到海王寺竟然面露忧郁。
他那双会让人沉陷下去的深潭般的眼睛布满难过之情。
“这个……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站在出发点的。”
(他想说什么呢?或者又想闪过我的问题?)另一个解释就是,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姬川也说过他是个不太多话的人。
很难明白他的真心。
非抓住海王寺这句如谜一般的话中所潜藏的真实意义不可。
可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把海王寺的真正唐思挖出来。
如果自己和海王寺之间仍存留著这个不透明的部分,而进入核心关系,那将是一件很很可怕的亭。
海王寺把带来的皮箱打开,开始整理衣服。
铃羽问他:“好多东西,你准备住多久啊?”
结果又变成这种无意义的废话。
海王寺笑著回答:“还不一定,暂时就以通勤方式刁天来。”
“天天来?这样不是很辛苦吗?”
“是呀,我真想乾脆就住下来,不过这里空间太窄了,两个人住有困难,而且这公寓没有专用停车场,附近的付费停车场,深夜又无法将车子开出来,不太方便。”
“那就不必这么麻烦,只住今晚就可以了,我已经没事了,恶作剧电话已经没有再打来。”
“不,直到铃羽的烦恼都解决了,恢复原来有精神的铃羽,减少的体重也增加了之前,我会每天来。”
(换言之,我若恢复精神了,他就不来了吗?)铃羽感到很失望。
心里原本期待海王寺会说以后一直都和自己住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似乎错了。
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赌气。
应该坦率一些。
虽然这么想,可是说出来的却是违反自己本意的不可爱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恢复了原来的体重,我这里又没有体重计……
“即使没有……”
海王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轻轻抱起铃羽的身体。
然后在惊讶得几乎停止呼吸的铃羽的耳边悄悄地说:“像这样把你抱起来,就能充分了解你的体重的增减。”
“真的能知道吗?”
“啊,你比昨晚少了一公斤,这应该是我的责任。”
海王寺好像真的很难过,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一刹那,铃羽的心脏怦地跳了一下。
还是不能这样抱著不明不白的心情。
铃羽紧张地开口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对于抱过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可是还是稍微兜圈子的质问。
海王寺好像体会到铃羽心情的动摇。慢慢放下铃羽的身体,紧皱眉头脸部扭曲。
“求求你出口诉我。”
“是感到后悔。”
和预想相反的回答。
铃羽一阵愕然,抬头看海王寺。
“嗄?”
“我深深地伤害了你的心和身体,所以感到很后悔。”
“我、我是……”
“当时我足认为即使结果会伤了你也无所谓,任何理由都挡不住我,我是这么想要你,所以才抱了你。我实在太自私了,看你变得这么憔悴,我真的很难过。”
听在铃羽的耳里,这好像是海王寺的泄气话,也像是充满疼惜的告白。
被海王寺闪著红色光彩的眼睛凝视著,铃羽的心好像被揪住一样痛起来。海王寺认真的心情确确实实地传达了过来。
喜悦之情充满心中。
可是,另一方面,丢掉定情戒指的那个女人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一直很介意。
另外,海王寺没有戴结婚戒指的事也很介意。
——就算再怎么介意也无计可施。
陷入矛盾的泥沼而不知该怎么办,这是第一次。
和海王寺在教堂做爱的那一刹那开始,铃羽心里的齿轮也许就已经脱齿了。
凝重的沉默持续著。
结果先打破沉默的是海王寺。
“走,去吃让你久等了的蛋糕吧!”
说完,海王寺就去泡红茶,好配著吃蛋糕。
难过、复杂的思绪驱使铃羽走到厨房,抱住海王寺宽阔的背部。
“不,不必为我做这种事。”
“为什么?”
“你这样做,好像足我的通勤妻子似的。”
“通勤妻子?我?”
“是呀!”
海王寺仰天大笑,似乎觉得非常有趣。
这句“通勤妻子”好像击中重点了。
“你这么会傲料理,这样常常站在厨房……”
“怎么样?”
“我会被你设的钓饵钓去。”
其实原本不是要这么说的。
本来想说,这样下去心情上就无法和海王寺切断了。
“铃羽,你不是已经吃了我的钓饵了吗?”
“嗄?为什么这么说?”
“你已经吃了我带来的蛋糕呀!
“是吗?思,蛋糕不同,只是我喜欢吃的东西而已。”
“那么,吃蛋糕之前,我来做你爱吃的料理。”
真是的!
无论怎么说他都可以顺势回答,好像泥鳅一样无法抓住。
“随你便。”
结果就如所说的随他便,真的做出好几道喜欢吃的料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海王寺虽然喜欢恶作剧,可是不会说谎。
(那么,在你心中我排名第几呢?)吃完饭,铃羽对正坐著休息的海王寺大叫。
“啊,糟了!”
“怎么了?”
“差一点就忘了!”
赶忙把姬川要给海王寺的资料拿出来,因为太匆忙了,和资料放在一起的杂志被眼尖的海王寺看到了。
海王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取笑的机会,铃羽有点不愉快。
“旭样取笑我,你觉得很快乐吗?”
“要说快乐,不如说觉得你很可爱。
海王寺还是这么毫不掩饰,铃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在外面摆出高不可攀的样子,一走进房间就像个孩子似的。
“要我帮什么忙呢?”
这样一问,海王寺凑近嘴唇代替了回答。
发出令人难为情的“啾”一声,嘴唇迅速开。
“不要用接吻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