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上————天堂的欢愉

作者:天堂的欢愉  录入:09-07

于是当晚他自己在家简单吃了饭。之前的心情都还不错,可不知为什么当看到一半体育节目时,心里便开始一阵阵压抑憋闷,到后来简直喘不上气的难受。

电视节目完全属于娱乐性质,和自己的生活工作联不上任何关系,真不知这种郁闷从何而来。

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萧拓深深吸了口气,才稍觉畅通。

望着只有几盏惨白灯光的小区,萧拓很快又陷入沉思。

有种不祥预感。

虽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就是突突跳得发慌。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勾鸣,萧拓忙给他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说,他没事。

之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安然无恙。

既然最重要亲近的人都没事,萧拓也就放心了。

关上窗子,扣住冻得僵木的手钻进被窝,身体紧缩成一团,眼睛慢慢变得湿润。

他心里明白,即将出事的,其实是自己。

那个一直忐忑等待的故事结局,就要来了。

黑暗中各种恐怖想法奔涌而来,胸口越发觉得憋闷不能呼吸,泪水不断淌落面颊,浑身不住轻微颤抖。

翻看手机中存放的照片,家人和勾鸣的笑容愈开心,萧拓哭得愈伤心。

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夜,抱着手机,肿着眼睛,直到天边现出鱼肚白色,才糊里糊涂睡着。

几个小时后,心情极差、精神欠佳的萧拓翻身而起,脸色铁青着脸去了报社。

结果不难想象,一天工作下来,除了没有效率,还添了不少麻烦。

被陆淮默拽到休息室,被问是不是生病发了烧,萧拓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报社的工作可不是闹着玩的,以防万一,还是请假回了家。

似丢了魂魄,到家后萧拓便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还是勾鸣的一句「你怎么了」才把他唤回到现实世界。

对着心爱的人,想到以后可能说话的日子不多了,萧拓咕哝了半晌,道出昨晚的想法。

「你别瞎想了,我都告诉你没事了。」勾鸣的语气听上去温柔,却疲惫。

「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一定是有结果了。」萧拓不停摇着脑袋,听不进勾鸣的话,「要不然昨晚我为什么突然那么难受。」

抿紧嘴唇,勾鸣别开眼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感觉怎么可以信,可能昨天你看电视的坐姿不对吧。我经常这样。」

「别再安慰我了,你越这么说,我越难受。」萧拓双手抓着头发,窝住身体。

「是真的。于凡找过我了。」勾鸣的声音有气无力。

「什么?他什么时候找过你?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有找我?」猛然抬起头,萧拓追逐着勾鸣的眼睛,却被他一再回避。

「我也不知道。总之,他说以后咱们没事了。所以我才敢这么肯定告诉你,你别再乱想了,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太憔悴了。」

「真的?」简直不敢相信,本已逼到悬崖绝路前,突然凭空多出一条原本没有的生路。

「真的啦!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也别再有阴影了。你还是以前的你,就当那是场噩梦。」

不用遭受任何报应和惩罚,就可以彻底把罪恶抹去?

萧拓怎么也无法相信,就如同当初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杀人的事实一样。

故事的结尾,远比荒诞的电视剧还不着边际。

「希望……可以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萧拓这才注意到勾鸣颈上的创口贴,「你脖子怎么了?昨天早上走的时候还没有啊。」

「哦,这个啊。」勾鸣下意识摸了摸,面露尴尬,「白天不小心划伤了。」

「怎么搞的?让我看看严不严重,周围有点红。」

温柔的关心被勾鸣拒绝,「不碍事,别看了,让伤口慢慢长吧。」

萧拓不再强求,搂过勾鸣亲了亲,这才觉得塌实。

晚上两人相拥在温暖的被窝中,勾鸣似乎非常疲倦,很快睡熟了。

萧拓身心虽然同样疲惫,但就是睡不着。

庆幸走过迷雾重重的森林,就不该再多问、再回首。

不是不相信勾鸣的话,而是问题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如若不亲自解开疑点,心里会疙瘩一辈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于凡是开始调查的起点,终点也该由他解释清楚。

出租车停在警局门口,萧拓付钱下了车,他来找于凡的事没有告诉勾鸣。

定定立在大门口十几秒钟,平息下心情,才走进A区警局。

说明来意,在登记处等了数分钟后,萧拓终于见到一个多月未露面的于凡。

“真是稀客,不请自来。”

“我找你是想问清一件事。”

破冰-16.5

出警局向西南方走约莫五分钟,有一个小公园。寒冬萧瑟,枯枝遮蔽不住深处光景,一览无余,园地空场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晨练。

五分钟里,萧拓和于凡没有讲话,只是默默跟着。

街边人群车辆川流不息,正赶上班早高峰。

“找我什么事?”拐过小径,于凡终于停了下来,点起一支烟。

环视四周,几只麻雀在枯萎的草地上蹦蹦跳跳觅食。“关于郭树的案子……”

“呵呵,我就知道。”吐出烟气,于凡笑着打量萧拓,“你们没事了。”

盯住于凡翕合的嘴唇,听着他肯定说出了「你们」,萧拓才暗松了口气,紧张过度的心脏到现在仍剧烈跳动。

接下来的疑问到嘴边犹豫了,想象的场景和真实的感觉完全不同。

面对这个狡猾的警察,该不该问?

先前他和勾鸣装作无辜者的姿态,是在于凡的诱供下才被迫招认。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定不了罪。现在如果过分关心原因,不免让于凡再起疑心,到时候……

“你就是来问这个?”

思绪被于凡打断,萧拓忙回过神点了点头。

“我就是来确定一下我和勾鸣的清白。”昧着良心,萧拓避开于凡的直视,“既然说清楚了,我该走了。”

转身还未迈出步子,一条手臂忽然拦在身前。“你真是单纯的可爱。”

心中“咯!”一颤,萧拓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处于警惕状态。

“怎么?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郭树么?”

盯着于凡的腿,萧拓心虚地不敢抬眼。

“勾鸣很聪明,他已经报答过我了。你呢?”歪着头深深吸进口烟气,于凡唇角得意上扬。

看着于凡的嘴脸,萧拓忽想起勾鸣颈上的创口贴,顿觉不妙,“你之前找他做了什么?”

“干吗这么紧张啊。”假意友好地揽过萧拓,于凡紧紧把他按在自己怀里,贴上嘴唇笑道:“反正他轻浮惯了,又不是只和你我做过。”

刺耳的汽车鸣笛呼啸而过,把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体内器官跟着不住抖动。

“你说什么!!”怔了几秒,反应过来的萧拓怒不可遏,反手揪起于凡衣服,把猝不及防的他推撞到树上,朝脸部就抡起拳头,“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居然敢碰他!!”

眼皮都不眨一下,于凡轻而易举攥住萧拓挥上的拳头,用力反折到他身后,在听到怀中人发出惨叫后,才稍放松力道。“你和勾鸣一个是杀人凶手,一个是抛尸帮凶,要不是我帮你们,你们早就进去了。我还没找你要谢,你现在还敢打我?!”

“啊……畜生!!”恶狠狠瞪向于凡,双手被扣到麻痹,萧拓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恨声。“你放开我!”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搞清情况呀?”钳紧萧拓双手,于凡反身将他按到树上,抵住他挣扎身体的同时,嘴唇贴得更近,“勾鸣可比你聪明太多了,你觉得这么反抗我能有什么好处么?你们可都是杀、人、犯。要不是受人之托,我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逃掉。帮你们这么大的忙,拿身体换条命,我都觉得太便宜你们。”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被操控的棋子?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把握,仿佛不属于自己。

燃烧的怒火被于凡现实的一番话刹时浇灭,不能发泄强行堵在胸口的压抑,让萧拓无法呼吸。

眼中瞪射的愤怒,渐渐变得无力,喉头苦涩,一时哑言。

“受……谁之托?”

此时此刻,萧拓再也想不出还有谁知道他们的事,这个隐藏在幕后的操纵者和案子有什么关联。

“我也想知道。”于凡敏锐的目光射进萧拓迷茫眼底,提及这笔交易他也深陷其中,但很快又转移掉话题,“你说我能从你们两个没权没钱的家伙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恩?我对男的本来没什么兴趣,不过谁让勾鸣长的漂亮,我也就不忌讳那么多了,呵呵,说实话做完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难忘啊。”

“你闭嘴!!”眼底发热,萧拓自责得厉害。

他不愿想象勾鸣和其他男人上床的样子,他更不愿意喜欢的人被别人侵犯。

可事与愿违,非但没保护好他,还把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对于于凡的要挟,却又无能为力,从身到心。

萧拓憋闷得要死。

“勾鸣这么做,除了帮他自己,也帮了你。你要傻到想把事情闹大,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回局里,重新写报告。”盯着萧拓光滑的皮肤,于凡舔了舔干涩的唇,“可他为你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不是么?他这么做是在救你,难道你真想失去自由?被判死刑?要我看,拿你们两个的命抵一个郭树,真不值啊。不过只要你老老实实,满足我的要求,再过20个小时,你们就不再是杀人嫌疑犯了。”

别过脸躲开于凡靠近的嘴唇,萧拓死盯着地上枯叶,心如刀割。

「总之,他说以后咱们没事了。所以我才敢这么肯定告诉你,你别再乱想了,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太憔悴了。」

「真的啦!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也别再有阴影了。你还是以前的你,就当那是场噩梦。」

咬紧牙关闭上眼,勾鸣疲惫的笑容浮现在眼前,萧拓心中的愧疚深了一层。

被扣压的手臂麻木得没了知觉,哽咽了半晌,才无力吐出。“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于凡俯视着萧拓笑了,慢慢放开他的手臂,嘴唇逼得更近,“其实还有个情况你们不知道。”

“什么?”强忍于凡鼻尖在自己脸上若有若无滑蹭带来的厌恶,萧拓别开脸。

“郭树的案子……其实……实质性负责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队里棘手的案子太多,而郭树的案子几乎没有线索,外加一直以来没人报案,连失踪人口里都没有,所以队里其他人都放弃了。你没发现在审问你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么?”鼻尖不再滑动,于凡开始追逐萧拓嘴唇,“所以……只要这件事从我这打住,就不会有事了,至于之后怎么处理,我自有安排。”话落,他竟一口含住了萧拓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萧拓本能反抗,一把推开于凡,萧拓后退了几步。

“呵呵,真软。”摸了摸唇上留下的余温,于凡不再靠近,“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至于怎么个谢法,我再想想,到时候随时找你要哦。别忘了看后天的晚间新闻。”

转身挥了挥手,似什么都没发生,于凡洒脱地说走就走。

换回的自由人生,想必也不会快乐,空气里充满赎罪的味道。

破冰-17

在等待晚间新闻播出的一天多时间里,萧拓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因为内心痛苦挣扎得太过厉害,整个人变得更加抑郁。

闷闷不乐的原因并非害怕于凡日后的刁难,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勾鸣。

独自离开公园后,萧拓像丢了魂魄,上班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现在回想勾鸣昨晚的样子,才明白那是强颜欢笑后的委屈。

勾鸣牺牲自己,答应了于凡的龌龊条件,这让一直用心呵护他的萧拓难以接受。

但阳光大道早在一年前就已不复存在,在幽暗树林里躲躲藏藏的日子,胆战心惊。

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暗无天日,一条还有些许光芒。

勾鸣比自己更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想要清白和自由,必须失去其中一个。

钱和权他们无法支配,唯一可以掌控的大概只有身体。

萧拓以前曾觉得,男人若沦落到卖身赎罪的地步,是一种悲哀。

现在这种凄凉感正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就是有着它的不可思议,因果报应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但人是他杀的,这种惩罚不该加注到当初是受害者的勾鸣身上。

和于凡见面的事,萧拓至今仍没告诉勾鸣。

每当两人对视时,勾鸣复杂的眼神总让他欲言又止。

也许勾鸣已经知道了于凡和他见面的事,可能怕被责备,也可能不想让他再有任何内疚,「什么都不要说」是勾鸣不断用眼睛告诉自己的。

于是接连两个晚上,萧拓都和平时一样,饭后陪勾鸣看综艺节目,不同的是,在每次心不在焉的嘻嘻哈哈之后,是一阵紧紧抱拥和亲吻。

勾鸣仿佛也很享受珍惜两人间的亲昵,总是吻得恋恋不舍。

可在拥抱之后,萧拓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自我安慰是抱的太紧,放开后怀里太空虚。

其实他心里明白,勾鸣那双漂亮的眼睛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在想什么?”

距离除夕夜的倒数第二天早上,萧拓从身后抱住站在洗手间镜前发呆的勾鸣。

“恩?没什么。”忙用毛巾擦干脸,勾鸣亲了亲萧拓。“快洗脸吧。对了,晚上你加班吗?”

“不加。怎么了?”挤了牙膏,萧拓叼住牙刷囫囵说着。

“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望着转身走出洗手间的勾鸣,萧拓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今晚对两人来说,至关重要。

于凡说的新闻,到底会是什么内容?

吐掉漱口水,冷水拍上脸,萧拓这才意识到勾鸣问话的意图,想必他已经知道晚间新闻的事。

该为这种默契感到开心?还是伤心?

毛巾迟疑地在唇边蹭着,两天来欲言又止强压下的话又溜了上来。

走出洗手间,萧拓见勾鸣正在换衣服,此时他颈上的创口贴已经拿掉,干净的没有一丝伤痕,连周围的红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勾鸣独自背负痛苦,只为让自己安心。

满足于凡的要求需要很大决心,换位思考,即便再有心理准备,难免仍会留下阴影。

既然知道了,就不该再继续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永远不会让他受伤的心灵愈合。

“勾儿……”舔了舔嘴唇,萧拓开始组织语言。

“恩?你可真慢,咱俩再不走,上班该迟到了。”连萧拓的外衣一同抱起,勾鸣快步走到门口穿鞋。

今早卧室收拾得格外干净,被子整齐叠放在床头,像没睡过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被子都叠了?”

“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勾鸣忽然一笑,“我好不容易勤快一次,你还不表扬表扬。”

“呵呵,知道你能干,以后咱俩住多大房子,都能收拾干净。”

“呵呵……”

换掉睡衣,萧拓觉得场暖得差不多,该是说出来的时候。

“勾儿……其实……”

“哔哔哔哔哔……”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大清早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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