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见他夫妇二人险些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来,着实尴尬万分,紧着随乐思羿去了花园,盈儿正撇着嘴对乐思羿说着:“乐大哥,我不喜欢你那夫人,你把她赶出去吧!”宝儿心里一惊,怕她再说混话,忙截着话头:“乐将军的夫人实在是巾帼英雄,为人爽直,非世俗女子可比!师父咱们先回去吧!我忽然忆起大人说今天要带你们出去放风筝,这会儿只怕连风筝都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呢!”
第六十二章:替身
盈儿一听,想起确有此事,急急向乐思羿告辞,拉着宝儿和子胜行色匆匆的去了,乐思羿怔了半晌,他大嫂过来请他,说父亲母亲要见他,乐思羿忙整整袍角,随她去了父母所住的小院,一进院门就被母亲一把拉住,扯着进了屋,眼见四下里没人,轻声问他:“羿儿,你和文珠怎地这许久都没圆房?她这些日子在府里闹腾的实在不像话,寻个这样的媳妇,原是委屈了你,可这御赐的姻缘,自不比小家小户的,说休就能休了她,你便忍耐些,待你们圆了房,我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她再来搅事,娘再给你觅个知心的,你便纳了妾,再不理那人也就是了!”
乐思羿脑中“嗡嗡”直响,见母亲殷殷的瞧着他,暗叹一声应了下来。当晚回了房,喇文珠正一脸娇羞坐在床边,想是母亲已暗里知会了她,是以她准备妥当了,在房里候着他,勉强提着兴致,上前揽了她入怀,她却娇笑着推开他,捧了桌上一盅药汤递了来,说道:“思羿,先喝些补身药汤吧!”乐思羿登时勃然大怒,一把挥开那盅,猛的掀门奔了出去,守门的小童见他一脸怒色,吓的缩在条凳旁发抖,乐思羿也不理会,出了府径自奔那人的庄院去了。
子胜和盈儿被宝儿带去司徒府了,华文圣使人给闵纪之和两个孩子捎了些东西,方子安心知他特特让人捎来的,必是对两个孩子有好处的东西,是以紧着让宝儿带了他们去,闵纪之安置方子安睡下,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了,乐思羿来时,方府上下就只剩方子安一人,听说他到访,忙让人请了进来,自披着袍子迎了出去,乐思羿到了他门前,见他冻的来回搓着手候在门外,一时竟心疼的什么似的,急急揽着他进了屋,扶他在桌边坐下,又伸手取了屋里炭盆上的吊炉倒了热茶给他,只听他嘻嘻一笑,说道:“思羿,招待不周,还得烦你照顾我!”
这人不管说什么,他听着都舒服,今晚若是他捧着那盅药汤来劝他喝下,只怕他二话不说,立时就会喝个干干净净。不由抬眼打量他,屋里暖和,他面上慢慢浮上一层红晕,真是说不出的明艳照人,这一会儿巧笑倩兮的说着什么,登时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温馨一片。方子安见他初来时面色不好,想起宝儿日前回来说了他和他夫人之间的形状,心里已有些明了,他定是在家中置了气,这才深夜跑到他府上来,轻轻笑着问他:“思羿,这早晚了,不如今夜便宿在我这庄上,咱们秉烛夜谈如何?”
他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言语,乐思羿怕他也会误解自已,急急解释着:“子安,那喇文珠只会撒泼,你不要信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有……”没有不举,他在心里暗暗补了这一句,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尤其是在这人的面前,谁知这人却笑的前仰后合,说着:“思羿,咱们相识也有一年多了,我怎会不信你却去信别人,你别多想,大嫂的脾气便是古怪些,你多让让她也就是了!咱们今儿不谈这些扫兴的,我让人备些菜蔬,还有些庄户们自酿的米酒,咱们边吃边聊,可好?”
乐思羿心头一松,望着他点了点头,见他扬声唤了外面伺候的太监去整治席面,又起身取了些糕点盒子放在桌上,不禁喟叹一声,宝座上那位定是舍不得对他放手的,他便是满腔爱慕,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只盼着那人千万别寻了由头囿了他,让他从此只做他一个人的禁脔,只要能子安还能不时在他眼前出现,他能见上几眼,也就知足了。
正月十五那天,建王府里热闹非凡,府门大开着迎来了宫里各位主子,太后和皇后在屋里内眷那一席上,皇上被安排在荷花池旁的席面上,韩景斌有些心神不定的瞅着韩罗,生怕这一会儿出个什么岔子,好容易众人都喝的面红过耳,言语间也越来越不庄重了,这才假做借着醉意站起身,呵呵笑着挥手,让韩罗安排他新买回的舞伎出来献舞,宝座上那位听他新买了舞伎,登时来了精神,心想这人倒也识实务,知道不能跟他争,便早早窝在府里蓄了歌舞伎取乐。
那舞仍是由乔依依领跳,身边几个孩子伴着,舞榭属于回廊,不时有风吹过,跳舞的孩子都衣衫单薄,乔依依折腰卧下时,衫角被吹了起来,露出一身莹白的肌肤,韩景斌见席间很有几位好男风的侍卫首领暗暗咽着唾沫,登时心中大定,再去看宝座上那位,他只微微笑着,面上虽有些赞叹,却并不惊艳,韩景斌心中偷笑,给韩罗使了个眼色,待那几个孩子献完了舞,让他们来席间给众人敬酒,自已装作醉后失仪,候着乔依依来给他敬酒时,握着他手只是不丢,摇摇晃晃指着自已的脸,非得让他亲一下才放他走,席间众人哄然大笑,连那人也是抿唇菀尔,韩罗觑着这空儿,推着羽阳过去给那人敬酒,那人不以为意,捏着杯子正要凑到唇边,不意见着羽阳正满脸通红垂着脑袋,登时怔住了,不住打量着他,韩景斌眼见这一着棋奏了效,忙加油添醋,笑呵呵的叫着:“羽阳,今儿下午我在你背上画了幅牡丹图,自诩是得意之作,你快脱了衫子让客人瞧瞧,我的画功长进没长进?”
羽阳几乎没把脸埋到胸前,嗫嚅着只是不愿脱衫子,韩景斌偷眼留意那人的神情,只见他浑身一震,紧紧盯着羽阳,便如同看见了什么宝贝一般,韩景斌再来催时,他竟出声止住了,和颜悦色的让羽阳下去多穿些衣服,乔依依呆了半晌,简直闹不明白,怎的这羽阳一时间竟能迷了王爷,又迷了皇上,这人听到一点疯言疯语,就臊的抬不起头,脸红的什么似的,哪及得上他风情万种,怎么这些人见了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德性!
退了席,众人回了各自的小院换衣服,乔依依悄悄跟着羽阳到了他那屋,见他开了门,一脚踹在他腰间,把他踹趴到地上,揉了揉眼故作无辜的笑道:“呀!是羽阳啊!我还当前面有条狗挡道呢,不留神踹了你,真对不住了!”说着款款摆着腰去了,羽阳捂着腰半天没站起来,韩罗本是奉了韩景斌的令,要把羽阳悄悄送到那人车驾上,见他小脸通红伏在地上,手捂着腰,似乎受了伤,忙上前扶起他,一连声问:“羽阳,你怎么了?可是刚刚跳舞时闪了腰?”羽阳痛的说不出话,一张嘴竟挤出两滴泪来,韩罗急的直叹气,王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羽阳安安生生送到那人车驾上去,谁知这孩子竟闪了腰,当下连声唤了人来守着他,自已紧奔回席间禀报。
战战兢兢的附在韩景斌耳边说了这事,他竟“啊”了一声,大叫着:“羽阳怎样了?快去请大夫,他年纪这般幼小,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韩罗连连应着,就要奔去找大夫,那人却犹豫着问了句:“景斌,怎地了?刚刚那孩子怎么了?”韩景斌叹了一声,说道:“那孩子闪了腰,适才韩罗从他那小院过,见他趴在地上,痛的直叫唤呢!”那人“哦”了一声,再没言语,神色间却似有些放心不下,过不多时,韩罗又颠颠的跑了来,正要附在韩景斌耳边,那人却急急问着:“他怎样了?”
韩罗忙跪了下来,说道:“皇上,那孩子不是闪了腰,而是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正踹在腰眼上,大夫说要卧床好生休息些时日,这病虽不重,却痛的厉害,可怜他要吃些苦头了!”韩景斌漫不在乎的挥挥手,让韩罗下去,那人捧起茶碗慢慢啜了两口,起身说要方便,王府早有下人候在一侧,引着他去通有地龙的屋里出恭。
没走多远,见席间已看不见这边的动静,韩景翊让那下人引他去了羽阳的小院,还没进院门,就听屋里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忙快步进了那屋,见那孩子趴在床上,手捂在腰上痛的直掉泪,韩罗拿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正给他擦着,每碰他一下,他都是浑身乱颤,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牙忍着,恍惚间便仿佛是子安趴在那儿,韩景翊心疼的什么似的,推开韩罗,拿了那红药油,轻轻顺着那腰线推着,一边还柔声说着:“要是疼的很了,你就叫出来!别硬挺着!”
羽阳认出他是皇上,吓的就要起身跪下,他忙揽住了,一迭声的说着:“你别动,别动!仔细扭着了!”回头对韩罗吩咐着:“你去太医院把他们医正请来,让他再给这孩子瞧瞧!”韩罗应着退出门,先寻了韩景斌,把事情如此这般一说,韩景斌登时喜动颜色,挥手让他快去请了太医,自已在席间坐定了,却不去坏他王兄的好事。
第六十三章:隐忍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羽阳伏在那人怀里颤个不停,那人声音柔的滴水,问着:“是不是疼的很了,你且忍忍,一会儿太医院的医正来了,让他给你瞧瞧,若能推拿,也少让你受些苦楚!”见他面上红晕始终未消,那副害羞的模样便如那人一般讨喜,禁不住低头在他面上一吻,感觉那小小的身子不住震颤着,不由揽紧了他,轻声哄着,医正来时见了这般情景,愣在门外,也不知当进不当进,他一眼瞥见了,急急唤了他进来,瞧完了伤处,那医正笑着只说不妨事,倒了那红花油在手,慢慢在羽阳腰间推拿起来,约摸有小半个时辰,那医正停了手,让羽阳动一动,试试腰间可还有什么不适,羽阳乖巧的扭扭腰,咬着下唇极小声的说着:“多谢大夫,我的腰不怎么疼了!”
那人长出一气,呵呵笑着让那医正去了,羽阳却是迅速从床上下来,跪到他脚边,他挑起羽阳的下巴,见那眉眼甚是精致,虽不能与方子安完全相似,却极有方子安的味道,想了想,双手一抄抱了他在怀,带着出门,寻了个小太监,让他安排车马把这孩子好生送到他的寝宫,自已踱着回了席间,见韩景斌喝的脸红脖子粗,仍一个劲儿要跟人拼酒,轻笑一声靠到他身边,说道:“景斌,我瞧着你府上那个闪了腰的孩子倒是挺机灵的!”
韩景斌立时会意,躬身应着:“皇上,那孩子确是机灵,可臣弟是个粗人,这样的孩子留在臣弟府上是糟蹋了,不如皇上带了去,细细的调教出来,指不定还能出个状元呢!”那人抿唇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坐回去又喝了两杯,推说时候不早了,请了太后的驾,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宫去了。
那小太监早送了羽阳去皇上的寝宫,安排了太监伺候他沐浴,给他换了身软绸的衫子送到房里候着那人,那人回了宫心急火燎就要奔寝宫去,皇后笑着请他去她那宫里坐坐,要搁平时,不管怎样也要给她这个面子,她一向贤惠,从未主动邀过宠,这一开口不管怎的也得去她宫里盘旋一下,可今儿他扶着头,一脸歉意的揽着她,小声说着:“我今儿喝的有些多,这一会儿头疼的不行,待明儿我一定去找你郭伦一番!”皇后听他说的明白,面上微微一红,嘱他喝些醒酒汤,早些歇着,自已捂着脸去送太后。
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寝宫,一眼就看见那孩子立在桌旁,垂着头也不敢动,不由呵呵笑着,吹熄了蜡烛,上前把他揽在怀里,黑暗中便如揽了子安在怀中一般,一时间只觉急不可耐,紧着把他放到床上,解了衣带,把手滑入衣内,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带着些细微的哼声,听在他耳里,只觉着说不出的销魂,低下头用嘴唇在他周身游走着,心里不住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子安,子安!”
难得一场好觉,韩景翊满足的伸着懒腰,不留神碰着了身边的人,那人小猫似的蜷着身子,轻轻呻吟着,小脸皱成一团,韩景翊笑了笑,昨夜真把他当成子安了,竟是不让他喘息般的要了许多次,这孩子和子安最相似的地方,恐怕就在两人同样的隐忍,痛的很了也强忍着不叫出声,只一声接一声压抑的哼哼。虽说召了他侍寝,却也有一头好处,待子安进了宫来陪他,就不必忍受他这些日子强抑的欲火,他的身子弱,又有心疾,万一他纵欲太过,竟引他犯了病,那可真是怎么弥补也补不回来了。
韩景斌连夜去了方子安的庄院,细细说了这事的始末,本想着他总该放心了,谁知他却拧眉重重叹息了一声,韩景斌心知必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忙追问他,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那人初一半夜里来找过我,以子胜相要胁,你献的那孩子既与我神似,只怕他是冲着我,才带了那孩子回去的。那夜他便不住的问我想没想明白,我怕惹恼了他,对我用强,就敷衍着再过几个月才能想明白,咱们至多再拖延几个月,到时……哎!”
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笑了出来:“那咱们就好生安排一下,带了子胜逃出都城,索性哲罗也能供咱们容身,咱们逃了去,自此隐姓埋名过活也就是了!”方子安闻言握紧他的手,水润的双眸不住眨着,他却嘻皮笑脸的凑过来,悄声问着:“子安,这都过了十天了,你那处也该养好了吧?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这儿陪着你?”子安面上一红,却是极缓慢的点了点头,他一声欢呼,托起他放到床上,揉身扑了过去。
年后首次上朝,方子安格外留心宝座上那位的神气,见他自始至终眉宇间都是一处柔和,甚至还有些许欢喜,心知那个叫羽阳的孩子,定是被他当做了自已的替身,韩景斌既说要带了他避开,眼下最着紧的就是要想出脱身之法,想着心事慢慢走了神,猛然间一声“退朝”,转身正要出殿,公孙柘却凑到他身边,笑容满面的问他:“子安,听说皇上选了你弟弟去东宫做太子侍读,可有此事?”
方子安一呆,回道:“老师您从哪儿听说的,我倒是毫不知情!”乐思羿摇头“啧啧”道:“皇上旨意都拟好了,约摸着这几日子胜就要晨起入宫侍读了!”韩景斌和方子安齐齐一震,若那人手里扣着子胜,两人外逃只怕更是难上加难,方子安心中烦燥,随口敷衍了几句,抢着出了殿,这一时却是不想回府,随意溜达着竟停在了红袖院门前,那院里的鸨母老远见了他,忙娇笑着迎上来,搀着拉进屋,腻声问着:“方大人,您今儿想要哪位姑娘作陪?”
她这一声娇呼,方子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楼上已有人接过岔:“妈妈,方大人是来找女儿的,烦您引了他上来吧!”听声气是海棠,方子安想起她和司徒梓允的旧事,也就由着那鸨母搀他上楼,海棠已候在门外廊上,微微笑着请他进屋里叙话,方子安敛首一礼,在桌旁坐定,海棠斟了热茶放在他手边,坐到他对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方子安原想着她是要询问司徒梓允的近况,早备好了一肚子说辞,这时见她不言语,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不敢贸言,是以端起杯子慢慢啜起茶来。
等了许久,海棠终于叹了一气,悄声说道:“今日我才知道那人为何对你念念不忘?”方子安刚含了一口茶,听了这话险些呛着,心里突突乱跳,也不知她说的是王城里那位呢,还是司徒梓允,她轻笑着上前给他拍拍后背,说道:“原来大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倒是我赘言了。”方子安心里越发没底,禁不住看着她:“海棠姑娘,你这话我不太明白。”
海棠没有言声,只踱到窗前拨响琴弦,曼声唱起曲来,方子安不便催她,耐着性子把那曲听完,却听她蓦然止了琴,声音极细微的问:“大人,这词曲如何?”方子安连声赞好,说道:“久闻海棠姑娘才名,今日才算领教了!”她却扭过头来,稀奇的瞅了他一眼,叹道:“这词曲都是那人为你做的!自你流连于行院,他便跟了来,在我这房里为你做了词曲,特特嘱我,每日待你来了,就唱起这曲,怎地你倒似从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