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似乎是看不惯对面人喃喃自语的轻松,纳尔维亚狠狠皱眉,一小股旋风嗖然盘旋与脚下,只是轻轻一跃就借着风力平地起了几长之高,居高临下的目光盯死在身下那道白色的身影上,“去死!”
一柄黑色的风刃剑随着话音就落了下来。
“碰!”
两刃相抵之下是莱恩斯微微扬起的俊逸脸庞,隔着交叉的剑身,待剑芒稍稍退去,目光再次交缠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纳尔维亚突然一声痛苦的哀鸣,双手抱住头猛向后退了几步,原本在手中的剑体在离手的一刻便化为虚无,“为什么……为什么……你变强了……西元的王……你是大陆上最强的……我知道……我早知道……”
“纳尔维亚……”莱恩斯同样让自己手中的风刃散去,叹出一口气,轻轻往前踏出了一小步,“是你一直都比我强啊。”
“胡说!”立刻反驳回去,随着莱恩斯上前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那我为什么打不过你!?”
“因为你的心——它从来就没有想要打败过我。”再上前,语气轻柔。
“不对不对!!!!”再后退,猛的甩头,“如果我不想杀你,我怎么能再复活?”
“因为你确实是不甘心,因为我那时……没有好好的跟你道别……”再上前。
“你那时好狠,你……”眼前仿佛再现出旧日令人心碎的场景,纳尔维亚抬手紧紧按压自己的心口,“你说我是叛乱神官的头领,你说我背叛了你,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我知道……”眸色一暗,好像能感染到纳尔维亚的痛苦,莱恩斯的脸色也惨白了不少,“我知道你有多痛,我不舍求你的原谅,纳尔维亚。”
“你知道?”微微一颤,“你记得你冤枉我?”
“是的,我记得。”
“那你……”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神殿相遇的情景;我记得神术课上我们结伴偷溜出去摘果子吃;我记得你亲手种植的能帮人安神的后来一直摆在我床头的晶若草的香气;我记得贝儿与我的订婚仪式上你在老神官长身后为我们虔诚祈祷的样子……”
“莱恩斯……”怔怔的,纳尔维亚缓缓睁大了眸子,只是盯着眼前一直试图向他靠近的人。
仅仅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帝国的的皇帝却走的异常艰辛,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终于在挪到第三步时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的手按上胸口,腰像是累的直不起来似的微微弯曲了下去;
可是他的头却抬了起来,他的眸子很亮;
他的另一只手平举了向前探出,对着前方的人影;
他的声音更为轻柔,轻的好像就要没有
“纳尔维亚,这次……我只是想好好的跟你道别,”他的脸更加的苍白,按在胸口的手突然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颤动了一下,然后有刺目鲜红的血液溢出他的唇角,滑过他的脖颈,染红他的领口,
可他仿佛全然不觉,仍然执着坚定的伸直了手臂探手向着那人的方向,“不要,站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
莱恩斯?
莱恩斯??
莱恩斯!!!!
不——————————
“莱恩斯!”
一声仿佛痛彻心扉的喊叫,只是几步远的距离,皇帝缓缓倒下的身体当然快不过风,跌落在一个违别了十几年的怀抱里,莱恩斯短暂的虚脱,微微闭上眼眸休息,带血的唇角却是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手——终于抓到他了——他的伴生……
…………
“莱恩斯?”颤抖着身体,纳尔维亚原本犹如黑洞般的瞳眸里除了怀中那苍白带血的脸庞外再映不出其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张脸,触手是一片的冰凉,使他本来就在颤抖的身躯又一个哆嗦,“莱恩斯……”
他只是累了,他休息一下,马上就会好的……纳尔维亚默默的在心底和自己说话,在终于看到怀中人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后,如愿的再次看到那双很亮的眸子。
“你真的都记起来了?”他替他理了理倒下时弄乱的发,轻轻的别到耳后去。
“嗯。”他享受着他的服务,依在他怀里就像是十几年前从政务厅偷闲出来拉着他一起依在树干上睡午觉那样。
“什么……时候记起的?”
“很久很久以前啊,你和贝儿都离开我的时候。”
“你那时真的很坏。”纳尔维亚轻轻的叹气,抱着莱恩斯的手却越发的温柔,耐心的擦去他唇边一直不曾停止外冒的血液“把我气坏了。气得……气得我都从地下跳出来了……”
“啊,是啊,我知道,”想笑却被突来的胸闷所阻,只能闷咳了一声,再吐掉口中的血液,“我想起来那会儿,真的很想立刻去向你道歉的,可是……你知道,那时亚索还小,我放心不下他。”
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费了好大的力量才能举至纳尔维亚的脸侧,轻抚,“要是我早点儿去见你就好了,真对不起,你都入土为安的人了,还害你折腾回阳间来……”
“我跟与我签订契约的恶魔说——我要回来找你报仇。”
“我知道,这次我准备好了。亚索已经大了,伦撒也回来了,西元已经可以交给他了,啊……你已经见过他了是不是,贝儿的孩子,他很优秀是不是?”
“对,他很优秀……”抬手覆上莱恩斯轻抚自己脸颊的手背,纳尔维亚口中的话语很机械,“我跟与我签订契约的恶魔说——我要回来找你报仇。”
“可是你没办法报仇,纳尔维亚……”叹息。
“为什么?”
“因为你是永远都杀不了我的,纳尔维亚……”眯起眼睛笑,“不管是在生前……还是死后……”
“可是……我跟与我签订契约的恶魔说——我要回来找你报仇啊?”纳尔维亚握住莱恩斯的手紧了又紧,像是一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孩子。
“所以啊,我来帮你的忙……咳……咳咳……”呕血的速度越来越快,胸口痛的一阵阵收缩,莱恩斯想抽回手去按心口,偏偏纳尔维亚死握住不放,但他却用另一条手臂紧紧的环过莱恩斯的腰,扣住他的背狠狠的拉起他的上身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莱恩斯只得侧过头颅放在他的肩上,唇中吐出的血顷刻间染红了纳尔维亚的肩头:“你的……水神官……哦……伊兰她真是一个好……孩子……,她泡的茶……一直都……很清甜……”
“你这个……笨蛋……喝了?”不同与莱恩斯的气若游丝,纳尔维亚话语的断续伴着的是却是隐隐的哽咽。“所以……把肚子吃坏了……把血都吐光了?……怎么这么笨……你不是……号称大陆最英明的……帝王么……”
莱恩斯温宛的微笑,眼眸其实早没有了焦距,只是向着纳尔维亚的方向看,“我说过……这次……我只是想……好好的跟你道别……”
用尽最后的力量再次抚了抚面前眼睛早已看不到的脸颊:“纳尔维亚……不要……哭……”
…………
“你……真的是……这个大陆最英明的帝王……”抱起再也听不到回应的身体,纳尔维亚麻木的继续擦拭那苍白唇边的血迹,不停的擦,不停的擦,“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如果你死了就再没有人能杀我,因为你知道一旦你死了,那我也就死了……”
“我心中唯一的……英明的王……”血迹擦不完,那么就吻掉。
低头在苍白的没有温度的唇瓣上辗转,“你甚至不让我哭……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越是不让我哭,我就越想哭啊……”视线终是开始模糊。
“所以我英明的王,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与我签订契约的恶魔说——我要回来找你报仇,我把我所有爱你的心割弃给恶魔做报酬,如果我为你哭泣,那么……我将灰飞烟灭……”
总有一滴泪,是眼眶锁不住的。
第 36 章
哦呵呵呵呵~~~~~~伦伦第一人称回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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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我口中喃喃着,身子却像卸了气一般缓慢而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尽管面前那道在前一刻我还想撕破的结界已经随着纳尔维亚悲痛的嘶喊渐渐消失无形,可我的腿却再也无法向前踏出一步。
“难道一切都这样结束了?”我的泪汹涌夺眶,早湿了脸颊,却全然不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塔卡?”
“是啊,我早知道。”塔卡轻声回着我的话,目光却也是一直注视着原先在结界中央的两道人影,“出发之前看到伊兰,我知道她已经得手了。”
“所以你说我的父皇会死……”
“因为没有人能解伊兰的毒。”
“所以你说已经晚了……”
“那是注定的死亡,伦撒,那是……你的父皇亲自决定的死亡。在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有了决定,你改变不了的,伦撒……”
“塔卡,我该怨恨谁?”
…………
“……我不知道……”
塔卡轻轻的叹气声在耳边响起,我感觉有人扶住我的臂肘轻轻的将我托起,半途却突然一颤,“纳尔维亚!”
伴随塔卡一声低吼,我看见他放开我的手臂猛然越过我的身躯向前紧走了两步,面容终于有了动容。
“纳尔维亚!”连我也不由的惊呼,眼前异变突起,霎时满目的白茫,纳尔维亚紧紧抱住怀中带血的躯体,自身泛起的亮光越来越刺眼,不多时已经逼得的人眼不能直视,
“纳尔维亚!”塔卡再唤一声,表情突然一变,却不再是为了前方的纳尔维亚。他反而急急的回头,冲我厉声喝喊,“快去找罗迪尔!快去!”
“罗迪尔!”我惊呼着几乎立时从地上跳起,其实不用塔卡呼喝已经觉得惊心,就在刚刚纳尔维亚身上白茫亮起的同时,不远处的另一个战场随之暴起了强大的能量波动。立刻就有一股尖锐的痛楚狠狠的刺在心头,痛的我不得不躬身按压心口,“不!不要!”我失神而慌乱的再喝一声。不要!不要!不要什么?我下意识的不想去承认,可能痛到我的心的……还能有什么?
罗迪尔,罗迪尔,罗迪尔……
“快去!”塔卡再次紧声相催。
“罗迪尔!”我终于箭一般的移动身形,流星一样划过塔卡眼前的空气。
“带我父皇回去。”哪怕是尸体。
我觉得当我嘱咐完这句话的时候,尾音未落,我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战场,速度之快就像瞬移。
可……
“罗迪尔!”
眼前的他半伏在地上,几缕黑色的发丝凌乱的垂在脸旁,漆黑的发映着苍白的面色,唇瓣上却缀着殷红的血液,他正努力的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在几近耗尽所有体力的状况下仅仅勉强微支起上半身一个小小的幅度。
“你来了……”饶时如此吃力,却在听到我声音的那刻,努力抬头向我泛起一个笑脸,一鼓作气的支起半身,然后力竭,再下落时,自是我的怀抱。
“罗迪尔,罗迪尔……”我抱住他不由的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锥心的痛正在退去,剩下的——只有一股透心的心凉。冰冻的我越来颤的越厉害,好冷,好冷……让我只能更紧、更紧的抱住他。
周身乍起亮白的医疗结界,包裹住他,我满眼只是他虚弱的笑脸,再也无视医疗结界外另一个人的存在。
黑色的斗篷和面纱早已在战斗中破损不堪,空气中层层的水波依然环绕在那曼妙的身躯四周,那是一副绝美而纤细的芳花少女之躯,那象征堕神官的漆黑的发丝也早退去了亚麻色的伪装,手中一把神剑却是带着莹蓝的神光……
水凌剑事隔二十多年的再次现世,却是在我的敌对方。
少女一手执剑,亭亭而立,再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她满目忧念,带着一丝哀痛,细细的凝成一线,远远眺望的方向,正是我飞身而来的地方。
忽然,她娇好的唇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液,有点点的血珠溅在水凌剑上,看上去泛着莹蓝光芒的水凌剑却好像是高热的一般,“滋”的一声蒸腾出红色的血雾。
“罢了,罢了……”少女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神剑,随手抛了开去,“从我魔化的那一刻开始本就不指望能再用你,如今风神在这儿,你去吧。”
水凌剑触地的一瞬折射出一道七彩水虹,然后在空气中消于无形。
“伊兰……”
我紧紧抱住怀中罗迪尔的躯体,看着眼前那张明显成长成二十岁少女的脸庞,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吐血却依然倔强的在水环中挺立,即使有水凌在手,但她受的伤,比罗迪尔只重不轻。
伊兰注视远方的眸子越来越多的浮现出巨大的痛苦,放开水凌的右手垂于身侧,掌心却已经握的出血来,面色苍白,终于——颗颗水珍珠一般的眼泪坠落在她黑色的衣襟。“纳尔维亚……”
“他已经走了。”我在带着淡淡血气的风中低语,尽管没有来得及去确认,但我觉得我就是知道——如果我的父皇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他必定也已经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