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子与彼得潘 上————凤晨

但真的面对著他时，内心翻腾的情绪还是让宇傲司忍不住的说出了伤害对方的话语，自己很少会如此的失控的，但此刻的心情容不得他想那麽多，它是那麽的复杂，复杂得让自己像个二十几岁的男生，发现自己的恋人背叛自己一般的气愤，但明明当年先放开祁千扬的人就是他自己，现在即使他真的跟宇凌有什麽关系，他也无权过问。
他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是什麽，他并不知道。
还有剩下的就是一点点的兴奋，一点点的怀念，变成此刻宇傲司的内心情愫。
「你跟他还有联络？」虽然知道没可能，但范君还是问了一句。
「怎看都看得出来是小凌把人带回来的吧？」宇傲司看著他，那个跟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是高中时期的学弟，苦笑的说。「我当年说过不要他，就决不会再留下任何可以联络他的方法。」
哼，他就知道宇傲司决绝起来真的无情，祁千扬是无辜的牺牲品，不是因为当年宇傲司不喜欢他了，只是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让他不得不放弃祁千扬。「你毫不知情？」
「我发誓！」宇傲司无奈的说。
「不过你当年离开他也是不得已，我怕你舍不得啊！」范君说。「你不会到现在还爱著他吧？」
「......爱啊、舍不得啊什麽的，现在要说也已经来不及了。」宇傲司怔了一怔，到最後只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没有即时回答，就是犹豫不决。
「那你想跟他谈一谈吗？」於是范君问。「毕竟分开到现在也快六年了，看他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忘记你，要不要跟他谈一下？」
「怎谈？在小凌面前谈吗？他现在可是一步也不愿离开千扬啊！」
范君笑了，「司，我可是医生啊！」
「那又怎样？」自己当然知道他是医生啊！不然宇凌怎会叫他来？
「医生替病人治疗时，什麽人都不能留下来的啊！」范君的笑容更深邃了。「当然，不包括医生要他留下来的人。」
宇傲司瞥了他一眼。
「只要你想跟他谈，我就给你机会。」
「嗯。」最後，他点了点头。
「那我等一下替你找机会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去找程柔，最好让你家的管家看到，这样小凌问起你在哪，好让他替你回答，小凌才不会怀疑你人在他房间。」
「好......」他烦躁的应了一声，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就走出房间去了。
「咦？现在就要去了吗？」
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去抽烟！总不能在病人房间抽烟吧？」
「别那麽烦躁嘛！反正你不爱他了。」范君的笑容，让宇傲司无话可说，他只是没好气的瞪了范君一眼就走出房间去了。
看著宇傲司离开後，他也走回到床边去，宠溺的抚了抚宇凌的一头红发说：「小凌，先让我处理好他手上，被你这只小狗咬出来的伤口吧。」
看来宇凌还是有温柔的一面的，祁千扬总算被他安慰成功，现在安静下来了。
「喔！」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让祁千扬受伤了的事，不过血早就凝固了，现在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祁千扬的手腕上。
就像某些伤口明明已经结疤了，但只要一被碰到，还是会痛得让人眼泪直流一般......有些痕迹，是抹不去的，一辈子都会被留下来。
会愿意这样帮助宇傲司，全是因为当年劝他跟祁千扬分手的是自己，说什麽也觉得多少得负点责任。
「你刚刚跟我爸喃喃的在门口说什麽啊？」宇凌站在一旁，看著他替安安静静的祁千扬包扎著伤口时，忍不住开口低声的问。
「没什麽，閒聊而已。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是吗？」
「怎麽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说什麽？」范君有点心虚，其实只要回答一句『是啊』就好了，但偏偏自己忍不住多嘴多问了一句。
「总觉得你们......」宇凌嘟嚷著说，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瞄了祁千扬一眼，後者也回望著他，然後疲累的闭上了眼睛。「算了，没什麽。」
范君没追问下去，只是回头又问祁千扬道：「好了，这样会不舒服吗？」怕自己包扎得太用力，他还体贴的问了对方一句。
他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那就顺便让我检查一下身体吧？小凌，你先出去。」
「啊！为什麽我不能留下来？」宇凌不满的叫道。
「什麽为什麽......」
「宇凌，我饿了！」范君正想解释清楚时，祁千扬开口了，他牢牢的看著宇凌说，那是对方第一次，不是生气地用吼的叫出他的名字，让他竟然毫不帅气的脸红了一把。「我想吃点东西，我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那，你想吃什麽？我去买。」宇凌点点头，笑逐颜开的问。
他去买！！范君差点没笑了起来，不是他『叫人去买』，而是他『自己去买』，这还真的是闻所未闻的大发现。
「随便什麽都可以......」祁千扬无所谓的说。「只要是热的东西就好了。」
「小凌，叫女佣阿姨煮点稀饭就好了，别那麽麻烦。」
「可是......」这是祁千扬第一次要求自己替他做事，只要稀饭就好了吗？他侧著头，像个孩子一样的不解。
「稀饭就好了。」范君点点头，「病人可不能吃太多，而且再饿胃口还是不会太好，对吧？」回过头，对祁千扬笑著寻找认同。
「嗯，那就这样决定吧！」祁千扬也点头了。
「好！」他高兴的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出了房间去。
现在，房间就只剩下范君跟祁千扬了。「从没看过小凌的脸上，有过这麽像孩子似的表情。」
「嗯......」祁千扬懒懒的躺著，并没有回答，范君也就跟著沈默了，他手势熟练的从医生包中拿出用具，替祁千扬检查著身体，很自然的拉开了他身上的睡衣。
「等......！！」祁千扬想重新拉紧自己的睡衣时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范君看著那些已经变得暗红的痕迹，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说了句：「昨晚......玩太疯了啊！」
「又不是我自愿的......」他别扭的喃喃低语著，但范君没听到，不知道是装作没听到还是真的听不到。
范君接著说下去了：「那......烧退了吗？」
「差不多了吧？那种低烧没关系。」没奇怪他为什麽会这样问，因为刚才宇凌很大声的喊了一句自己正在低烧。
「嗯，反正休息够了就会退了，所以我也没准备开药给你吃。」但还是用电子测温机测了一下体温，此时祁千扬有点吃惊的盯著眼前的医生看。「嗯......三十八度，还好。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你怎知道我......？」自己这体质，应该只有宇傲司知道啊！
「祁千扬，我们曾经见过一、两次吧？在你跟司交往的那两年里。」范君笑了。
他更吃惊的瞪著眼前人了，这医生知道他跟宇傲司的事。
「你想不起我了？」
他凝视著范君好久好久，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压抑著自己的记忆太久太久了，现在一下要回想起来，他除了宇傲司之外，什麽旁边的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你的记忆中，果然只有司的存在吗？算了，反正我不是什麽非要想起来的人物，不过只是当年，你也有一次这样倒下来过，司找过我来替你看病而已。」
嗯......他好像有那样的记忆没错！是因为什麽事呢......？对了，好像是因为什麽事跟宇傲司吵架了，那一次两人闹得很僵，祁千扬是怎样也没办法咽下那一口气，所以之後宇傲司好几次打电话到他手机来，他都没接，但从他们吵架之後的一天开始，自己就吃不好也睡不著觉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准备原谅对方，又忍了一星期，星期五当天宇傲司来到家里，也被自己赶了回去，就在他们在门口纠缠之时，祁千扬就这样倒下去了，当时......宇傲司的确很紧张的请了一个医生来替他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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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范医生，原来是你。」祁千扬想起来了，就因为这样，所以知道自己那特别的体质人，不是一人，而是两人。「那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范君点点头，但没准备继续跟他缅怀过去，他换了一个话题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嗯......有一点胃痛而已，从今天早上开始。」
「昨晚吃过什麽？」
祁千扬苦笑：「我刚才不是说，昨天开始就什麽都没吃过吗？真的说有吃过什麽......对了，一杯混了春药的烈酒，这算不算？」
「这就是玩那麽疯的原因啊？」范君似是欣赏他这苦涩的幽默，笑容更深邃了：「果然会胃痛就是这杯混了春药的烈酒的问题，是小凌动的手脚？」
「除了他还有谁？」不满的哼了一声。
「真像他的作风，你怎会被他缠上的，我以为你会逃得远远的。」
「因为他是司的儿子的事？」祁千扬低声的问，范君点了点头。「那是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事......在这之前，我对宇凌的身份毫不知情。」
「你跟他认识，却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
「我们不认识，我只是一直有在夜巷出入而已，即使这里，我跟宇凌这一年多来也没说过一句话，昨晚是因为一点意外，不幸的被他找上我当他的对象而已，谁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纠缠上我？而且就像只章鱼，一巴上就放不开了。」祁千扬没好气的说。
「可是，一看就知道他很在乎你，他从没如此在意过另一个人，所以你们一点都不像昨晚才认识的关系。」
「我们的确是昨晚才正式第一次说话！而且是第三句就被告白了！」他一脸『不相信就算了』的表情对著范君。
范君一听，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凌的爱恨分明，这是他直率可爱的表现。」
可爱？这只外星人他怎麽除了可恶，就是找不到一点可爱？
「不认同吗？他刚才说要为你买吃的表情，就很可爱啊！」
祁千扬不想附和他，索性闭嘴不回答，这范君范医生......也是一个宠爱宇凌到不可救药的家伙。
突然，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来了，然而这次走进来的人，却变成了宇傲司，祁千扬一看到他，好不容易红润了一点的脸色，又瞬间变得苍白。
刚刚他跟自己说的话，还是让自己很在意，在意得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的脸，他咬了咬牙，别过脸去。
「我看到小凌进厨房了。」宇傲司开口说。「所以我才进来的。」
「那我也检查完了。」范君这时也收回他的东西回医生包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我们没话可说。」祁千扬闷闷不乐的说。
「但我有话要跟你说！」宇傲司看著范君走到房间的角落靠著墙而站，就换他走近床边去。「对不起，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说话是一时冲动的。」
冷静过後，宇傲司才想起宇凌说的，祁千扬是他昨晚临时起意才找上的对象。虽然他觉得宇凌也许一开始真的只是想玩玩，但後来却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又放不下祁千扬了，才把人给带了回来。
所以说，现在已经不是玩玩的对象了。
「说完了，那就出去吧！等会宇凌回来看到你，又会问东问西的，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事吧？」祁千扬强迫自己不准看他一眼，一看他就会忍不住的心软了。
「我的确不想让小凌知道我们的事，毕竟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宇傲司倒认同他这一句，附和著回答。
过去了！一句过去了，捏得祁千扬的心脏发疼，下意识的握紧了被子下面的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嗯......」
不能说话，一说话自己肯定会全面崩溃，他是自找的，没事为什麽会提起以前的事，宇傲司既然想当陌生人，他就应该顺著他的意当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才对，他明知道提起以前的事，受不了的永远只有自己而已，宇傲司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有多放不开。
「千扬，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们之间的事，直到今天你仍然介怀著，的确，我承认当时我们结束得太狼狈，太不漂亮了。」宇傲司放软了声音，就像以前他们感情还很好时那般，祁千扬会靠在他怀中，听他对自己说话那样柔软的声线。「是我处理不当的问题，如果当时我愿意好好的跟你谈一谈，今天的你不会是这样子的，我肯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想掩饰，想继续伪装，尽管一切在刚才宇傲司那句说话之下已经显露无遗，但他仍想作最後一分的伪装。
「千扬，你的时间停止了。」宇傲司像个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用凝重又严肃的语气说著。「而让你的时间停止了的人，是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麽？谁的时间会停止的？我不是已经变了吗？」他笑出了声音来，听在范君耳中却觉得苦不堪言，当年他劝宇傲司跟他分手，真的错了吗？
「不，你完全没有改变。在你现在的外表下，藏著的那个祁千扬，还是二十二岁的你，对吧？」
祁千扬倒抽了一口凉气，咬著下唇不说话。
「我知道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机会向你解释，所以让我说清楚......」宇傲司坐了在床边，想牵起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无奈地他只好收回那只手。
「说清楚什麽？」
「当年我们分手的理由。」
祁千扬终於愿意回头看他，是带著万分惊讶的神色，加上受伤的表情。
「我说了，你或许就可以放得下了......千扬。」他的微笑，正一刀又一刀的刺进祁千扬的心中。「放下了，你就可以爱别人了，你的时间就会回来了。」
「不要说......」他不想知道，他当年没问原因，他就不会现在才想知道自己被抛弃的原因是什麽？宇傲司说得对，他跟六年前没有任何改变，他的时间都停留在六年前了，他依然是当时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这六年间的他都是伪装出来的洒脱，没有了那一层伪装的洒脱，其实祁千扬发现他的时间从来没有流动过，在宇傲司离开的那天晚上开始，他世界中的时间就停止了，不要......不要现在把一切告诉他，他不想让时间继续行走。「不要说、不要说，拜托！我不想听。」
「千扬，你必须面对它。」宇傲司严厉的回答道，完全不容许他的拒绝。眼前的祁千扬，除了外表变得更成熟之外，身体内，心灵上，所有的地方，给他的感觉都如此的熟悉，他没有改变过，他根本不想改变，是他让祁千扬的世界静止不动了，他就有责任让它重新动起来。「别再把自己困在六年前那个晚上了！」
「不要！」为什麽不能让他就这样停下来不动？为什麽？
「你一定得听我说，千扬，你面对了，我们之间才可以真正结束啊！」他按捺不住的抓起祁千扬习惯性在逃避时会用力捂住双耳的双手，静静的低头看著他说。
「司，我是叫你跟他谈一谈，没说过要你这样强迫他。」范君看不过眼了，开口说了一声。
「君，那你说......对於不听话的病人，你都怎样对待他们的？不都是用尽一切方法，让他们坐进诊疗室进行治疗，只为了将他们治疗好啊！」
范君索性闭上眼睛，算了......眼不见为净，这样迫下去，祁千扬搞不好等会就去自杀了，到时可不要叫他救人。
「为什麽？为什麽我们之间就非得要真正结束不可？」祁千扬承认他输了，他的心痛得眼泪都忍不住冒出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上，他终於忍不住说出口了。「那是我的事吧？我把时间停在那个晚上，是我自己的事吧？结不结束对你来说，有关系吗？」
「有！」认真的眼光牢牢的凝视著祁千扬，宇傲司的表情是如此的坚定。「不要再做这种无聊又无谓的事了，千扬。」
「什麽？」
「我叫你别妄想了，你不会以为把时间停在那天，就可以制造我还会爱你的假象吧？」严峻的脸孔，没有露出一点感情的表情。
「司......」范君还是忍不住了，这家伙怎麽可以无情到这地步。
「闭嘴！这是我们两人的事。」宇傲司没有回头，他一双眼睛死命的盯著祁千扬颤抖著的嘴唇看。
「你不会以为，这次我们的偶然重遇，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那你跟小凌又是怎麽回事？」
「我、我跟宇凌......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连被抓著的双手都忍不住发抖了，这种情绪像是会传染一般，逐渐的蔓延至他的全身感觉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