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强烈的语气和扭曲的表情,高桥智也可以推测出眼前这个陌生少女是在骂自己,不过一大串中文根本就听不懂,当然就无法如她所愿地滚下床。
骄纵如刘子滟,自然不会注意他听不听得懂,只是看他一脸傻样还坐在床上,就在心里自行判定为嚣张、不听她大小姐的话,因而怒火更盛,「不要脸!被男人玩屁股有什麽好得意的!别以为清允哥真的喜欢你,他只是玩玩而已,过阵子腻了就会把你一脚踢开,我才是最有资格跟他在一起的人!」
如果能听懂,高桥智也想必会有相当程度的沮丧,可是他只觉得这个女生可爱归可爱,嗓门倒是大得让他头疼,不自觉就叹了口气,「小姐,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麽生气,如果可以用日文说明,我会感激不尽的。」
「你、你叹什麽气,瞧不起人吗!」刘子滟国小毕业後就被送到澳洲当小留学生,英文溜得很,但日文就只听过阿依呜欸喔,两人之间的情况是不折不扣的鸡同鸭讲。
「子滟小姐、子滟小姐您别发这麽大的脾气啊!高桥先生他是日本人,听不懂您的话,他绝对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
因为略懂日语,所以被慕清允特别交代好好照顾高桥智也的李敬凯刚才人在厕所,被其他手下通知才晓得事情大条了,赶忙提著裤子冲过来,希望在事情演变成不可收拾之前好好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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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滟眯著那双睫毛烫过、还刻意画了眼影眼线的大眼睛,非常不快地昵视李敬凯,「听不懂?」
「是…高桥先生听不懂。」
「那清允哥怎麽跟他说话?还是什麽都不必说,光做就行了?」
想到这里,刘子滟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认为慕清允只是把这个男人当成泄欲工具,不可能谈情说爱,那麽自己死缠活缠说要跟来,应该还是能和慕清允好好亲近的。
李敬凯毕竟是个粗人,凡事也不会多想一层,听了刘子滟问话,直觉就回答出来,「啊,子滟小姐这些年都在澳洲,难怪不知道,少帮主的日文说的可流利了,所以当初要出国避风头,才会选上日本。」
「什麽?!」清允哥…清允哥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学了日文……
在刘子滟的认知当中,喜欢就是一种独占,无论身体或心,还是对方的一举一动,虽然到澳洲留学後就一直没有机会再和慕清允见面,但仍坚定地相信自己将来一定是慕清允的新娘。
可是随著年龄增长,两人所见的世界差异也越来越大,现在她已经没办法用完全自信的眼神和声音,说慕清允一定是属於自己的。
「叫他滚出这个房间。」不能让这个男人留下!刘子滟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
「子滟小姐,您的意思是……」
「翻译给他听、叫他滚!」因为无论如何都挥不去那股不安,她激动地揪住李敬凯的衣领命令著,「叫这个贱货马上滚出去,离开这栋房子,永远不准再和清允哥见面!」
「可是…这个……」
这位小姐固然不能得罪,但慕清允的命令才是自己应该绝对服从的,李敬凯看看左右,其他人竟然是一副「你安心的去吧」的表情,颜面神经便难以自制地抽动起来。
你们这些没义气的家伙给我记住,只要我能逃过这一劫,一定会好好报今天的仇!
少帮主…您怎麽还不快回来啊……
「没什麽好可是的,你敢不听我的话!」
高频率高音量的斥责在距离耳朵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爆开,让李敬凯脑子一阵晕,本来还想再劝劝刘子滟,但接触到那怒火正盛的双眼後,当下就决定别吃眼前亏,苦笑著把刘子滟的话翻译给高桥智也听,当然,人身攻击的部分是省略的。
听了李敬凯的翻译,高桥智也总算明白刘子滟是在吃醋,不过他现在连下床都有困难,要怎麽离开呢?
「如果可以,我也想离开,可是我的家人……」从黑道少帮主嘴里说出来的威胁是不能轻视的。
简略地将他的意思翻译给刘子滟听,李敬凯试著说明他的处境并不是自愿的,结果却更激怒了她。
「胡说!清允哥怎麽会逼他!」她既伤心又愤怒,把所有手边能摸到的东西都丢向高桥智也,「下贱!不要脸!那是我的位子,还给我!」
「子滟小姐!您、唉,求求您冷静点,高桥先生如果有什麽闪失,少帮主一定会怪罪的。」除了跟著她的两个保镖之外,旁边所有人都忙著拦阻。
对一个正在气头上、而且骄纵成性的人来说,让她消气最好的方法就是顺著她的意思,阻止只是火上加油,但这些做人手下的可怜人,夹在不在现场的正牌主子和面前同样娇贵的大小姐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心思想到这些。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绝不原谅这个贱人!
红了眼的刘子滟,突然从自己的保镖怀里抢了枪抵在自己的额角,「退出去!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蛋,全部退出去,不然我就自杀!」
「不要啊小姐!」她的保镖也慌了。
「Gabriel、Richard,把他们赶出去!」
就算这位大小姐没胆真的扣扳机,但在激动的情绪下会有什麽万一谁也说不准,所以大家虽然担心她会伤害高桥智也,还是乖乖退出房间。
眼见清场完毕,Richard关上房门,立刻从精神松懈的刘子滟手中夺回手枪,「小姐,这麽危险的事请不要再做了!」
「我、我生气嘛!」小嘴一撇,豆大的泪珠就这麽掉了下来,「一个个都偏帮那个下贱东西,没把我放在眼里,等清允哥回来,我要叫他把那些混蛋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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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而已吧……Gabriel和Richard都清楚,慕清允不可能听从这个任性要求,不过这些话是不能讲出来的。
刘子滟哭了一阵,见两人没答腔,心里一阵呕,立刻又要发作,「什麽嘛!连你们也认为我应该像他们说的一样乖乖离开这里吗?」
「不不!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Gabriel连忙摇手,「只是,这里毕竟是少帮主的房间,闹得太乱也不好。」
「哼!我咽不下这口气!」说著又转头恨恨地瞪视高桥智也。
人在床上,身体因疲累和疼痛而活动不便,高桥智也被怨毒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舒服,但又无路可逃,尤其是几秒之後,她的脸上又浮现出残忍的微笑,更让他下意识地想躲。
没有漏看他害怕的神情,刘子滟有种「总算能出口气」的快意,「你们…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贱东西。」
「小姐…这、这不好吧……他也算是少帮主的人——」
「什麽叫少帮主的人,凭他也配!」她毫不客气地打断Gabriel说话,「要是清允哥怪罪下来,有我顶著,你们怕什麽?难不成认为清允哥会为这个贱货跟我生气?」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看来刘子滟是不会轻易罢手,Gabriel和Richard互看半晌,然後双双叹气,一齐走向高桥智也……
「抱歉,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就在高桥智也还没从两人充满歉咎的表情中推测出自己命运的时候,身体就连著薄毯被粗鲁地扯到地上,第一句惊呼犹在嘴边,腹部已经捱了重重一脚。
「这就对了,再踢用力点!揍他!敢跟我斗,你还不够格!」刘子滟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拍手叫好。
全身虚软的高桥智也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依靠本能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承受重踢和拳头,并从嘴里逸出凄厉的哀鸣。
为什麽…为什麽我要遇到这种事…为什麽是我……
腹部被踢了好几脚,让他在痛楚之外,还多了反胃的不适,「住手…求你们住手…唔!」
刘子滟抬起穿著细跟短靴的脚,轻轻抵在他头上摇晃,「还有力气说话?你们在放水喔,给我往死里打!」
接收到命令,Richard的拳头也不得不多用力几分,没想到高桥智也闪避时一个剧烈晃动,竟让刘子滟狼狈地摔坐在地。
「唉…痛痛痛…可恶…竟敢害我摔倒,看我怎麽教训你!」原本没打算亲自动手的刘子滟,火气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头部猛踩,「我看你再嚣张啊!敢跟我抢清允哥,不要命了吗!」
被细跟的鞋子踩到脚是很痛的,更何况现在是用尽全力踩在脆弱的头部,高桥智也痛苦万分地护著,但手背没有柔软的肌肉做缓冲,被鞋跟踏中也非常难以忍耐,所以他在受不了的情况下,本能地推了刘子滟的脚。
这次因为方向的关系,刘子滟的身後刚好是床而没有再出糗,但她仍对这微小的反抗相当不满。
「你们两个,抓他去撞墙!」
「小姐,这样已经够了吧?」Richard面有难色。
「是啊,万一弄死他,对少帮主不好交代。」Gabriel也不赞成,无论是就事论事还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又没说要他死,撞成白痴就行了,清允哥不会喜欢一个白痴。」刘子滟毫无紧张感地说著。
根据这句话,Gabriel和Richard很确定刘子滟完全没有为他们这些手下人著想,她是盛先生外甥女,不可能受到什麽严厉的处罚,但他们就不一样了,今天的事极有可能让他们身首异处啊!
看看半天没动作的两人,刘子滟哼了一声,自己蹲到高桥智也身边试图拉他起来,但力气不够,只让他的上半身离地约十公分,就不得不松手。
不过高桥智也摔回地上时发出的闷哼却给了她灵感,只见她兴致勃勃地死命拉扯他的头发,迫使他的头部离地,然後又重重地往地上砸。
「小姐,适可而止吧!」
她撇了他们一眼,正在进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的迹象,「两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不敢就算了,我自己来,不准拦我。」
是是是,我们贪生怕死,不是你的命,你当然不担心。
两人暗暗下了决心,要是能活著离开,绝对不再伺候这个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任性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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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整得头晕脑涨的高桥智也已经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任由刘子滟一下又一下对自己的头部重击,所有埋怨只能在心里说。
好痛…真的好痛苦……我做了什麽坏事,要受这种报应?
没有啊…被侵犯的人是我、被殴打的人也是我……
这时候,刘子滟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抬起头来四下张望。
「小姐,您在找什麽?」
「唔…我看看……」她拧著眉找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Gabriel,把那个拿来。」
顺著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挂在墙角的装饰花瓶,Gabriel一头雾水地取来给她,她却没有接过,反而下了道更离谱的命令。
「把这个东西放进他那里。」
「那里…是哪里?」
她用一种「你好笨」的表情叹了口气,「我是淑女欸,不要让我说那个肮脏的字眼啦!他用哪里勾引清允哥,就放进那里罗。」
不会吧?!Gabriel愕然看著手中的东西,虽然是只能插个一两支花的尖底小花瓶,但最粗的部分也有个啤酒瓶那麽粗,要放进「那个地方」,会死人的吧?
「小姐,这、这太——」
「你是要我去看、去摸他那个下贱的地方吗?」她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由你们来做罗。」
看他迟迟不动手,刘子滟状似无奈地说著自以为是施恩的话,「这是最後了,把那个放进去,我就如你们所愿乖乖离开,可以了吧。」
如果能在慕清允回来之前离开,就算要追究也有盛逸凡和刘子滟挡著,对他们来说,危险的确降低许多,考虑几秒後,他把心一横,蹲下扯开遮住高桥智也臀部的毯子。
当臀丘之间出现冰凉触感时,高桥智也就算没看到也猜得出他们要做什麽,不禁惊恐地扭了扭,但腰际随即被制住。
「不要…快住手……」
清允…为什麽……为什麽这种时候你却不在?
「给我安分点!」刘子滟又抬脚朝他脸上蹬,「你就别装了,明明很喜欢被这样玩,不然怎麽会死缠著清允哥不放?」
「求你不要…不……啊啊——」
放入的动作没有丝毫温柔,故意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充耳不闻,他们只想赶快了事赶快离开,也不管是否会伤害高桥智也。
如果没有遇到慕清允,自己一定还是个整天玩乐的死大学生,跟朋友去唱歌、喝酒,偶尔跟女孩子搭讪、上床,不然就是打打架发泄过剩的精力,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遇上你…是个错误吧…清允…如果没和你相遇就好了,如果不要鬼迷心窍爱上你就好了……这是高桥智也昏过去之前,混沌的脑中最後所想的。
「晕啦?真没用。」刘子滟一副气还没出够的样子,又补踢两脚。
提心吊胆的两个保镖见状连忙把她往门的方向扯,「小姐,我们快走吧,弄成这样,少帮主回来不好交代的。」
既然已经把情敌整得不成人样,她的心情也好多了,开始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胜利,「哼!我才不怕呢,我可是清允哥的未婚妻,不需要为这种贱东西交代什麽啦!」
「碰」的一声,房间这块可怜的上好桧木门板,今天第二度被迫粗鲁地撞上墙壁,房门外站著一脸森冷的慕清允,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估计连鬼都不敢靠近。
「你说谁是贱东西?」
本来打算带刘子滟尽快逃离的两人看到这样的慕清允,也不禁手脚发软,哀叹自己跟错了主子,「少…少帮主…这个……」
「清允哥…你…你别生气嘛……」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清秀又单纯的孩子了,刘子滟突然觉得陌生和害怕,撒娇的招数也无法发挥得很好,「那个贱——啊,不是…那个日本人对我不礼貌,我才叫Gabriel和Richard教训他,不是我的错喔!」
Gabriel和Richard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是一惊,身体忍不住猛发抖,几乎快要跪地求饶。
我*——刘子滟你够狠,把错往我们身上推吗!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慕清允推开企图用眼泪攻势的刘子滟,几个大步就冲到高桥智也身边,一把抱起那个瘫软的身躯。
「智也、智也你醒醒!张开眼睛啊!」即使大风大浪见识过不少,面对自己重视的人被整得像一堆破烂,他还是相当激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惧,胸口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涨满,就要倾泄而出,另一方面,心口却又揪得痛。
「清允哥,人家大老远从澳洲来看你,你怎麽都不理我啦!」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他连头也没回,只顾著察看高桥智也的伤势,而过不了两秒,他就发现了那个强行侵入的凶器。
「清允哥!」眼前突然出现的枪口,把刘子滟吓了一跳。
「是你做的?」因为太过激动,慕清允握枪的手,微微颤抖著,让画面看来更加危险,「竟敢伤我的人…就不怕我一枪毙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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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不只首当其冲的刘子滟吓破了胆,其他手下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这样发怒的慕清允,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
「不…不是我做的……」她很自动地遗忘自己刚才的命令和伤害行为,往身後的两个替死鬼一指,「都是他们,是他们下的手,我什麽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