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Non————星尘

作者:星尘  录入:08-07

习于命令人的嗓音依旧是那样的高傲,朗一把捞过菲利克斯,在他的颈子上狠狠吸吮出一个红艳的吻痕。

“今天的曰课就此结束,去找那个小鬼玩吧!记得把枪带上,你差不多该开始习惯枪只的重量了。”

给了震惊中的小猫一个疼惜的深吻,朗便踏着霸气的步伐高贵地离去。

呆愣地抚摸着犹带余温的唇瓣,还是少年的菲利克斯此刻仍不明白,朗要他习惯的枪只重量究竟有多沉重。

而……

那个名叫莱威的少年,此刻正懒懒地又翻过一页书页,显然已经非常习惯被父母以外的人放鸽子的窘境。

 

***

 

六月的第一天,天气是令人感到沉闷的阴郁,浓重的湿气飘荡在周围,连呼吸都不自在地沉重。

树林很静很静,柔和的静谧无从遮掩已经被刻意削弱过的枪声。

“咻!”

细细的、小小的,一颗子弹划过空气中的声音,却像是一簇锐利的箭矢狠狠地撕裂空气,狠狠地钉上所有人的心版。

男人倒下,在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此刻看不见的胸膛下,压着一把即将掏出的枪。

现实是残酷的,而孩子却总是太过天真。

菲利克斯枪口所面对的,是一个被背叛的绝望所伤害的十九岁少年。

震惊且呆愣地,无法理解现实的少年。

那个少年反射性地掏出了枪,枪口稳稳地对准菲利克斯,手指搁在扳机上,碧绿色的眼睛溢满懊悔和愤恨。

被背叛的绝望凌驾于理智之上,恐惧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少年的眼中。

少年还太过年轻,年轻得无从去明了命运的残酷。

我看不见菲利克斯的眼睛,我只知道枪只的重量太过沉重,他那纤细的肩膀即将无法负荷,然后命运的巧合将会把他昨曰的世界瞬间压垮。

菲利克斯手中的枪稳稳地举着,那小小的身体却在风中细细地发着抖,那柔软一如猫毛的浅褐色发丝脆弱地晃动着,那惶然失措的无助感显然并没有传达到那个莫洛维亚家的小鬼眼中。


孩子的眼睛,永远只看得见自己……

“为什么你要这样看我?”

悲痛的、用尽生命力气的哭喊,我却很明白菲利克斯心中的悲戚,已经传不到那个小鬼的心中。

雨突兀的落下,落在菲利克斯单薄的肩膀上更添一分悲戚。

我可怜的孩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此刻你的泪水是否如雨滴般潸潸落下呢?

六月的第一场雨,雨水是粉红色的。

浸润着鲜血,带着腥味的透明粉红。

“你欠他一声谢谢和一句道歉。”

我淡淡地说道,缓缓地走进那个命运搭好的残酷舞台。

小鬼惊讶然后恐惧,握着枪细细的颤抖着,却提不起将枪口对准我的勇气。

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即使再怎么天资聪颖资优能干,在生与死的关卡上,总少了一份果决,少了一份孤注一掷的勇气。

要捏死他很简单,大概只需要比捏死一只蚂蚁再多出上一点力气。

“师父——”

菲利克斯放下枪凄凄切切地哭喊着飞扑过来,我温柔地接住,却仍旧注视着那个举着枪颤抖的少年,看着他恐惧地颤抖着,却死撑着不抛下枪跪下求饶。

真是充满傲气的小鬼啊!只可惜傲气向来就是人类寻死的主因之一。

心比天高,命比草贱。

但太多太多的人都忘了自己在他人的眼中,可能比一根草还要更加微贱。

要捏死这小鬼太容易,也太无趣了,对于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有钱人家少爷,伤害他的自尊远比取走他的生命更叫他生不如死。

“滚。”

一个非常简单却充满轻蔑的命令性字眼。

那个姓莫洛维亚的小鬼颤抖地放下枪,就像是一条打输的狗一样狼狈地夹着尾巴转身跑走,那充满屈辱的双眼,真令我感到由衷的愉悦。

抱起那个埋在我胸前低泣的可爱少年,我轻轻地舔舐着菲利克斯眼眶边缘不断溢出的泪水。

“想哭就尽量哭吧!我允许你没用地哭一场。”微笑地亲吻着他脆弱的唇瓣。

“等你哭完了,我们就回家。”

轻抚着哭泣的菲利克斯,艾司不禁叹息。

不同世界的人,是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

但……

不同世界的人,却总是特别容易为自己所缺少的特质所吸引呢?

像是他、像是马克西米安… …

像是菲利克斯,像是那个姓莫洛维亚的小鬼……

明明就不该有任何交集的,可命运却总是残酷地让他们在最无知的时候相遇,然后在措手不及的时刻,不得不挣扎地做出会伤害到自己的选择。

抑或是!

被选择。

人长大第一个学会的字是‘选择’,第二个则是‘牺牲’。

无论要不要、想不想,当岔路出现在眼前,仍是会被逼迫着往某一方前进。

一如再怎么不愿,孩子终究必须长大。

得到什么,就相对地会失去一些什么,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代价。

成长似乎总是与伤痛相伴。

爱情总是揉合着悲伤。

海平面另一端的风景,为何总是美得让人几乎连生命都忘却?

而不同世界的人们,为什么要在那一条线上相会?

成长的刻痕,为何总是痛得无法抹灭?

朗,你的伤痕是否比我看见的还要深呢?

那为什么知道痛的你,还要菲利克斯跟你一起痛呢?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

 

一天用来颓废,一天用来忘却,第三天菲利克斯就该从失去莱威的打击中站起来。

朗是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着。

但,几乎是在当夜,朗就敏锐地发现逾越控制外的征兆。

菲利克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自己可以在一天之内剖析一切做出决定,而菲利克斯的一天,却仅仅只是拿来回忆那场雨有多冰冷。

真的是一个没用到极点的小笨蛋。

朗叹息,而后纵容。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或多或少会拥有自己缺少的脆弱。

因为他是菲利克斯,所以他几乎是纵容地默许他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漠视他在艾司的怀里流淌着无助的泪水。

因为他是菲利克斯,所以他在第二天依旧肆意地用掠夺者的吻唤醒他,而后不悦地在那双湿润的琥珀色漂亮眼眸中,看到自己所不欣赏的无助和脆弱。

现实是离奇的,而人们总是太过天真。

所谓的现实似乎总是意味着预测之外的情况,而朗非常非常不爽出现掌控外的情况。

没有上床、没有肢体交缠,甚至连亲吻都没有的情感,似乎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发酵到无法抹灭的程度。

菲利克斯对那小鬼的感情,似乎远比自己所预测的还要深。

然后,一天用来观察,一天用来等待,在第三天朗就不得不坦然地承认自己太过一厢情愿的天真。

也许,这是因为自己并不具有一般人所该有拥有的情感吧!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用暗示强制虚拟出的人格。

只是一个虚拟人格。

叹息着,看着菲利克斯蜷缩在沙发上孤寂的小小身影,那冰蓝色的锐利眼瞳不知在何时浸染着连朗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透明的温柔碎片。

透明的碎片飘荡在冰蓝色的海洋,那反射出的微弱光芒渺小得没有任何人能窥见。朗只是强烈地……强烈地希望能够改变什么。

仔细地、有条理地慢慢剖析自己心中鼓动的冲动,用理智和逻辑缜密地审视自己的思维。

在长久的思索之后,朗只得到一个结论。

——他真的十分非常非常的不爽这种情况!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

 

“碰!”

“碰!”

“碰!碰!”

远方的人影挣扎着往前扑倒,身上的血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喷洒。

“五十六公尺。”

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寒凛锐利得一如剑锋划过冰峰,朗冷冷地瞥了一眼身旁喘息着滴着汗水的菲利克斯,“你怎么越来越差劲了?”

颤抖着、喘息着,菲利克斯完全提不起勇气面对朗轻蔑的表情。

泪水弄糊了他的双眼,汗水顺着指尖蔓延,扳机变得湿滑,连带着扣着扳机的手指也跟着犹疑而沉重。

“眼睛弄到沙子就赶快擦一擦,我可不接受因为眼睛进沙所以射不准的鬼答案!”

苛刻无道的命令窜入耳内,菲利克斯连忙用手臂擦拭影响视线的液体,心里却很明白,造成他射不准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些看似碍眼的泪滴。

碧绿色的眼睛严酷地责备着自己,那不敢置信的绝望和愤怒锐利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黑黝黝的枪口冰冷地对准自己,那严峻无情的视线像是随时准备好要扣下扳机。

手腕抽搐、手指颤抖,无论如何试图稳住枪口,菲利克斯依旧无法将准星对准该对准的地方。

这一切全落入那双冷凛的冰蓝色眼瞳中。

强烈的愤怒撞击自己的心脏,冰蓝色的眼睛不自觉微微地缩小张开的幅度,没有温度的冷火炙烤着不断滑落的水滴,朗强烈地感受到有什么即将爆炸的东西渴望从自己的胸膛窜出来。


“下一个。”

像是绷紧至极限的钢丝被撩拨的声音,锐利得似乎能划过空气,菲利克斯的心脏紧缩地颤动了一下,完全提不起任何一丝勇气面对朗眼角的余光。

一旁被叫到的男人捂着脸巍巍颤颤地爬了起来,沾满眼泪跟鼻涕的脸上除了惶恐还是惶恐,虚软的膝盖还没伸直就已经急切的向前直冲,扑倒然后惶急地爬起,没命地往前狂跑乱冲,深怕仅仅迟了百分之一秒,那个金发的死神就会不耐烦地直接开枪送自己上天堂——就像之前那个拒绝当靶子的同伴一样。


比起立即死亡的恐惧,那遥远的一百公尺距离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死里逃生的可能。

——即使希望微渺到几乎不可见,但人类依旧会欺骗自己服从地挣扎,这就是人性的可悲。

“碰!”

枪声贯过身体,男人扑倒然后爬起,血从上臂喷洒而出,但男人依旧不在意地往前直冲,那远方的终止线,是他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唯一的活路。

“碰!”

“碰!”

一枪再一枪,男人终于永远倒下,手指刨挖着地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随着狂喷的鲜血男人的手指终于僵直停止了一切的活动,不愿闭上的双眼还死死瞪着那条终止线,不相信一百公尺的距离竟会如此遥远。

菲利克斯用力地吐出胸口积压的空气硬块,那水气氤氲的双眼已经迷蒙得只剩下琥珀色的脆弱幽光。

“四十七公尺。”

锐利得几乎要刺痛人心脏的声音,却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

“小菲,你差劲得让我不敢置信。”

完全没有勇气抬起头面对朗,菲利克斯羞惭地低着头不敢回上一言一句。

“你忘了怎么扣扳机吗?”

“NON……”

“你不敢杀人吗?”

“NON……”

睨视着几乎要卷缩成一团的菲利克斯,朗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

“给我一个理由。”

瑟缩着,像是一只刚出生却被舍弃的幼猫一样在雨中的墙角细细地发着抖,无助地偎靠着墙壁想获取一丝丝温暖。

墙壁结实,却比雨更加寒冷,小猫瑟缩着、无助地蹭着墙壁,终究还是吐出了求救的呜咽。

“他在看我……”

细细地……如同猫语般的哀鸣。

“他一直在看我……”

比起夺走任何人的生命,比起会造成任何人的死亡,更恐怖的是朗会舍弃自己的可能。

伸手紧抓着朗的衣摆,菲利克斯从指甲到手指都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师父……不要……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泪水疯狂地飙落,菲利克斯呜咽地抓紧朗的衣摆,犹如溺水的人抓紧自己在这个世界仅剩的一块浮木。

“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我会努力地达到你的要求,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做得很好……我一定会……”疯狂允诺着自己不一定做得到的保证,琥珀色的眼睛中早已模糊得看不清瞳仁的存在。


“……师父……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勾起菲利克斯小巧的小巴,没有意外地看见那双琥珀色的大眼已经被泪水所淹没。

“你说他一直看着你。”

指尖上传来无法压抑的颤动,朗不悦地蹙紧眉头,感觉到胸口郁闷的感觉更深刻了。

不能点头,不敢摇头,菲利克斯只能无助地闭上眼,任泪水沉默地默认自己刚刚告解的答案。

“你忽视不了他的视线却忽视我在看你?”

冷冷地、冰冰地丢出菲利克斯无法不害怕的问句,朗冰冷的唇也跟着强硬地压了上来。

绝对的、霸道的、不容拒绝的深吻,就像是要将菲利克斯的灵魂活生生地揪出来审判似的,是那么强悍而执著地碾遍每一个角落。

“碰!”

枪声刺耳地响起,想逃跑的勇者扑倒在血泊,祭品抱着头将泪水和哭喊硬生生吞回腹中,倒数着被活生生推向祭坛的时间。

结束了这个充满威压的亲吻,朗睥睨审视着几乎无法独自站立的菲利克斯,确认着自己的印记是否己经深刻的刻印在那双琥珀色眼眸的深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严酷的帝王开口,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着不容违逆、不容转圜的绝对权威。

“还有四个,杀完他们就是及格。”

 

***

 

枪声响起,最后一个男人倒下,现场只剩两个呼吸。

心脏紧缩,接着疯狂地跳动,耳膜像是疯了一样重复着心脏的鼓动,菲利克斯像中邪一样颤抖地走向朗,被恐惧完全驱使的他已经不知道世界是什么颜色的了……

“我……我会努力地达到你的要求,你要我杀谁、杀多少人都可以……”

紧抓着朗的手臂,菲利克斯的眼中除了茫然就只剩绝望。

“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次我一定让他们都无法活着跨过十公尺的那条线。”

朗的回答是吻。

冰冷却又充满怜惜的深吻。

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扯进朗的怀里,菲利克斯却安心地闭上双眼。

您要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放弃我……主动地环抱着朗,菲利克斯像是献祭似地挺起腰枝将自己献了上去。

只要不舍弃我……

亲吻着怀中脆弱的幼猫,朗在心中叹息。

我已经给了你最后的机会,是你自己要让我失望……

(待续)

 

十、祭品

“师父——”

少年兴奋地踹开门飞扑而上,忘情地搂着男人的颈子死命地蹭。

“我杀完了喔——一小时又三十二分,我的成绩很棒对吧?”

金棕色的大眼闪亮亮地期待着朗称赞自己,眼角不小心地瞄见男人身上不该出现的血渍,菲利克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兴奋到将血迹蹭到男人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退开,过度紧张的结果导致了菲利克斯又犯下第二个愚蠢的错误。

推书 20234-08-07 :只爱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