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第二部（出书版） BY 黯然销混蛋

「是是是……盟主不是个好人……。」

为难的附和着容天南的话，逗得这名向来骄横惯了的美貌女子笑了起来，先是厉了梁冷涟一眼，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威严的神情。

「如果府里没什么大事，你也亲自去一趟吧！带着凤怜、女儿红这两个累赘，打起架了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怕冷涵吃亏。」想了一会儿，即使明知自己次子心高气傲，一定不肯旁人相助，可是容天南还是放心不下，梁冷涟至少还有『大哥』的身份，梁冷涵就算再傲，也不会连兄弟情份都扔下，硬是将人赶离。

「嗯，明白了，我这就去交待一下。」同样沉吟了一会儿，梁冷涟就算不想帮助自己二弟恢复记忆、渡过难关，仍然敌不过想见凤怜一面的欲望。

悠闲的坐在河岸烤鱼，肖盈月喜滋滋的将身上所带的瓶瓶罐罐摆在一旁，东洒一些、西洒一些的让鱼肉增添香气。这名厨艺浑然天成的美貌姑娘，一路跟着纪万年『游山玩水』，既然收到了消息刀皇梁冷涵在曲家村遭到伏击，那个无事也起风浪的男人自然不能错过了，偏偏走错了一条岔路就错得十万八千里，幸亏肖盈月随遇而安，这样一路东瞧瞧、西逛逛她也能自得其乐。

「肖姑娘，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每天总会消失一会儿，江南江北该说整个天下都有他风波小筑的眼线，纪万年不论到哪儿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收消息、卖消息，江湖正是这么有意思。

「你忙，我不急。」俏脸漾起一抹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看得纪万年骨头都酥了不少，肖盈月对于这些江湖中事，只是可有、可无的听一听，她在三不管小镇上的小店最大的主顾正是纪万年，那个男人长舌得吓人，不让他说三道四，他可能会浑身不对劲，肖盈月就是这么迷人、善体人意的好姑娘，即使她一点都不在意，装也能装出她很感兴趣。

「哇～～好香啊！你用的是什么香料？你这手艺只窝在三不管小镇真是暴殄天物啊！随便到哪个大城镇开客栈、酒楼，还不赚尽大把、大把银两？」深吸了口气后啧啧有声，纪万年咽了咽口水的瞪着那尾鱼，他的胃口完全让肖盈月养刁了，就像风波小筑的信鸽一样，就爱吃这位美貌姑娘炒出来的花生米。

「就不告诉你我用的是什么香料，偏让你风波小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俏皮的眨了眨眼，肖盈月的拒绝看在纪万年眼中完全是情趣，惹得那个自以为风流的男人朗声大笑不已。

开心的撕着鱼肉吃着，纪万年不吝惜的狂赞着肖盈月的手艺，这道烤鱼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走遍大江南北，也吃遍大江南北，就没一道烤鱼能像肖盈月烧出的味道，让人吮指回味、齿颊留香。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瞧你乐成这个模样。」同样小口、小口吃着烤鱼，肖盈月很懂得挑起话题，纪万年那个眉飞色舞的神情写明了他有话要讲，缺的就是她这个开头。

「你知道玄离宗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纪万年明知肖盈月当然不知道，还是习惯如此发言，幸亏那位善体人意的美貌姑娘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扬了扬秀气的眉毛，流露出一付很想继续往下听的神情。

「他们想迎回浑元太阴极珠，可是这件事却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要白霭圣王亲来中原，并且举办法会迎回太阴极珠，结果……结果……哈哈哈哈哈～～～～。」

「结果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这一世的白霭圣王跑了！那个玄离宗辈份最高的圣王竟然跑了，现在整个玄离宗及大般若寺全乱了套，上山下海的要找回这位在佛门地位极崇高的白霭圣王。」

毫不留情的哈哈笑着，刚收到这个消息时，纪万年就觉得十分有意思，还特地放了消息出去，让风波小筑的密探替他查清楚白霭圣王的来笼去脉，因此才耽误点时间。

只要牵扯上权势，江湖上哪个门派没发生过勾心斗角的丑事？轻则门人分裂，从此一蹶不振，重则掀起腥风血雨，从此消失，即使是应该超然于尘世之外的佛门，也难逃权势的诱惑，玄离宗正面临这个难题，本该掌权的白霭圣王无心治理，底下的几名长老开始有了私心，这才会急着想将太阴极珠迎回去，谁的功劳大些，谁说话的份量则重些。

「这一世？」

「是啊！白霭圣王是一世、一世传承，这一世的圣王在几年前才寻回，是个年轻小伙子，根本不想出家当和尚还硬被玄离宗给押了回去，会逃掉一点也不奇怪。」

说着、说着纪万年又放肆的大笑起来，他真想见见这个名义上是佛门当中地位极为崇高，而实际上却倒霉到不行的年轻人，换做是他，能吃香、喝辣还有美女在怀，当然也不想成天面对那些脑袋光秃秃又死板的和尚。

「怎么能这样？他不想出家，怎么能将人硬押回去？这还有王法吗？」微微拧起秀眉，肖盈月为那个从未谋面的白霭圣王抱不平，听纪万年的语气，应该是名年纪尚轻的男子，本当有大好前程，让玄离宗的和尚们一搅和，下半生就得待在天山修行，想想就为他感到心疼。

「这又牵扯更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年岁久远，江湖上没什么人记得了，若不是我让人刻意去调查一番，也弄不清楚这层关系。」

「什么关系？」

「其实啊……黑霞老祖与白霭圣王系出同门！」

纪万年压低音量神秘兮兮的说着，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当年，黑霞老祖叛出玄离宗时，也曾在江湖上也掀起一波风浪，不过算算年纪，黑霞老祖老得不成人样，而白霭圣王更是换了一世，所以整个武林也没多少人记得这段恩怨了，就连亲眼见过黑霞老祖这位邪派高手的人都快死光、死绝，足见得过去了多少年。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有什么好惊讶？黑霞老祖、白霭圣王，光听名字就觉得他们是一对啊！」

顽皮的眨了眨双眼，肖盈月天真的笑了起来，纪万年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也陪着她朗声笑着，这名年轻的美貌姑娘，看事情的角度自然和他们江湖中人不一样，像这样为了权势、为了宝物而反目的事情，在肖盈月眼中，只因为名字有些对仗就觉得有趣，果然是名天真、浪漫的姑娘。

「讲白了，这就是玄离宗里的阴、阳二宗权势之争，阴派的因为出了个黑霞老祖，已经不得势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查到太阴极珠的下落，哪可能不把握这个机会，趁着这一世的白霭圣王翼未丰之时夺回掌教的权利，同样的，阳派的自然不能任由这件事情发生，如果同时得到太阴、太阳极珠，那权势不仅仅在玄离宗内不可动摇，只怕能号令整个佛门。」纪万年啧啧有声的解释着。梁冷涵没闹这么一出戏，还不晓得背后这么精彩，他都不晓得该赶往曲家村凑热闹，还是到天山看戏了。

「这个黑霞老祖为什么盗走太阴极珠？他不已经是阴宗里最厉害的人物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也有不清楚的事情？」

故意装出惊讶的神情，肖盈月模样可爱得让纪万年恨不得狠掐她俏脸一把，随后又想到这样太无礼，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收手。事实上，他也想了许久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黑霞老祖自己才能回答，为何要叛出玄离宗了，不过这样一来，更加深了纪万年对太阴极珠的好奇，这个宝贝大概能通天吧？否则怎么能让黑霞老祖这等高手都把持不住盗走它。

「那好，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在小河里搓了搓手，肖盈月侧着颈子询问，这个姑娘有时真是美到纪万年不禁好奇猜想，为何她会孤身一人沦落到三不管小镇里？

「我也不知？」东张西望，纪万年为难的捉了捉头发，都怪这个曲家村渺小的可怜，走错一个岔路竟然就能错得十万八千里远。

「你知道上哪去找风波小筑的密探，却不晓得顺便问他们一声曲家村该往哪走？纪万年，你究竟是聪明还是蠢啊？」怀疑纪万年是不是在耍她，肖盈月微怒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而纪万年则露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是真的不记得张口问路这件事。

「肖姑娘，看来……我没你还真的不行，下回你陪着我一同去找密探吧！」摊了摊手苦笑两声，纪万年哀求着肖盈月的原谅，后者先是厉了他一眼后，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反正她是出门游山玩水的，随便怎么走对她而言结果都一样。

戴着手镣脚铐让人硬拽着进渔村，凤惜好几次差点被绊倒，却又倔强得艰难的走着，捉着铁链另一端的官差一脸神气，好模好样的富贵公子落难至此，怎么看都觉得愉快，在小渔村里实在穷怕了，这一回肯定得在这个斯文公子身上榨出丰厚的油水。

「啊……。」让人狠推一把的跌进牢里，凤惜还没来得及站起，荀听柏也让人扔了进来，这名年轻刀客除了还保有微弱气息之外，几乎跟个死人没啥两样，凤惜小心翼翼的扶着人让他躺下，探探鼻息、探探脉搏，确认了荀听柏还能支撑下去，稍微的松了口气。

「喂！小子，你家乡何处？我们得派人去报信啊！」官差一边锁门、一边讪笑着，美其名是去报信，实则去勒索，若付不出银两，他们多的是地方将凤惜、荀听柏两人给卖了，可惜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瞎了，不然应当直接卖了，绝对值一笔好价钱。

「哼……，我怕说出来会吓死你。」先是轻蔑的冷哼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凤惜容貌生得极好，好到门外的官差看着、看着都有些痴傻，跟着立即醒悟，让他的冷言冷语激怒，却又不敢真开门进牢房对凤惜怎样。

「你就再嘴硬好了！等真用了刑，看你这一身细皮白肉，还不哭爹喊娘的求饶！」虚张声势的撂着狠话，凤惜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望』着他，空洞的双目却流泄出一股冷森杀气，看得那名官差连退数步，最后挟着尾巴的落荒而逃。

「听柏……。」侧耳听着，确定了官差逃得老远之后，凤惜轻轻一挣，手镣脚铐应声而断，这个穷乡僻壤也实在太寒酸了，也难怪官差们都干起土匪的勾当，居然连件象样能困得住人的刑具都没有。凤惜紧紧握着荀听柏微凉的手，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只是很担忧这名年轻刀客的伤势，他必需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以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救治荀听柏，更没本事带着他寻访名医，凤惜这会儿是真的痛恨自己双目皆盲。

「如何？换到多少银两？」大模大样的坐在公堂上，为首的官差把玩着惊堂木，与其说这里是衙门，还不如说是他们这票穿着官服的恶霸们聚集的地方。

「是啊！那块玉佩应该值不少银两吧？我说啊……咱们应该找个大一点的城镇来当，那里说不定肯出更高价。」另一名官差提议，他们将凤惜的玉佩拿到临近的小镇里典当，不过派去跑腿的那名官差似乎没将事情办妥，哭丧着脸走回衙门了。

「怎么了？」其余人狐疑的追问，为首的官差更是警觉的抽出长刀戒备，果不其然，几名衣着奢华的男子步伐四平八稳的跨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大着胆子暴喝一声，虽说穿着官服，手里握着长刀，可是气势却远不如刚进门的男子，面容端正、方头大耳，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真龙会馆！」跟在华服男子身后的护卫，亮出了身上的腰牌，真龙会馆四个大字像响雷般让那几个官差们胆颤心惊。真龙会馆不仅仅只是真龙会馆，它掌握着江南、江北的各大商行，经手的银两只怕是这些官差赚一辈子、两辈子都赚不到的，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出现在他们小渔村，为首的官差很快就想到，是冲着那两名年轻人而来。

「玉佩的主人是不是在你们这里？」那名华服男子先是朗声笑了笑豪气万千，随后沉声询问，几名官差就算不想说真话，也慑于他的气势老实的点头。

「我能见见他吗？」

「他……他究竟是谁？」

「我怕说出来会活活吓死你啊！……他是挂剑阁少主人，御剑天尊的独子，凤惜！」

第四章

梳洗、整理妥当，梁冷涵神清气爽的牵着凤怜下楼，女儿红、烧刀子两名小姑娘，早就向客栈借了厨房，烧了一桌精致的早点，等着她们的宝贝少爷品尝。

「尝过了女儿红姑娘的手艺，这辈子恐怕只能食不吃味了。」嗅了嗅飘散的香气，白丹凌毫不吝惜的赞美着，逗得那名小姑娘咯咯笑的花枝乱颤。有意无意的四目相接，白丹凌温柔的笑了笑，若有似无的避开，有礼的让出个位置给凤怜，突然觉得自己遭人无视一般，原本因为早点的香气而有好心情的梁冷涵，莫名其妙的绷起俊脸，闷闷的坐到另一边。

「少爷！咱们今儿个要去哪？」眨了眨大眼，烧刀子一脸欣喜的追问，昨夜这么一闹，这名小姑娘来劲儿了，练了一身好刀法却只能闷在太平府里，难得能出来试试身手，烧刀子还愁没人上门来挑衅哩！

「哪也不去！」咬了一口又香又甜的糕点，梁冷涵皱起俊眉，他喜爱这些糕点吗？应该是喜爱的吧？不过今天他却不喜欢，怎么吃都不对胃口，大概是一早就让人弄得心情不好，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一样难以下咽。

「少爷／冷涵？」一桌的女人全都惊愕的望着梁冷涵。刀皇从来就不是喜怒无常的人，至少，他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永远是那么冷傲、孤高，而眼前的梁冷涵却很自然的在俊脸上写满了不爽快，使得这几个女人们，尤其是自幼跟在他身旁的烧刀子及女儿红不得不承认，她们的二少爷性格确实变得很不一样。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哪里都别去，我跟白大哥去查探就好。」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坏了同桌几名女子，梁冷涵尴尬的笑了两声解释。

没心眼的烧刀子自然不会起疑，嘻嘻哈哈的觉得理所当然，她的二少爷顶天立地，虽然很想跟着他水里来、火里去的闯荡江湖，不过她还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丫环就是丫环，她能做的就是伺候好少爷及少夫人，凤怜不懂武艺，梁冷涵不想让她冒险，而烧刀子及女儿红当然得留下来照顾及保护她，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直肠子的烧刀子不会拐弯，但不表示女儿红不会多心，这名小姑娘温柔、善体人意，心思极为细腻，很多时候她只是静静的从旁瞧着，她总觉得二少爷变了个人，她察觉到竹叶青似乎隐瞒了什么秘密，可惜她来不及问清楚，那个待她宛如亲姐妹的竹叶青就死了，而二少爷虽然性格变了，变得不像她认识的小皇爷，但是他能活着回来，夫人很开心、少夫人很开心、烧刀子也开心，所有人都开心二少爷回来，女儿红纵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愿、不想开口了。

「那倒也是，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心平气和的说着，听不出凤怜话语中的喜怒哀乐，她瞧着梁冷涵时的眼神总是温柔、满是眷恋，就像每个新婚的小妻子那样，觉得自己的丈夫是天，事事依足他的意思。可是这个女人是凤怜，挂剑阁的千金大小姐，容貌、才智举世无双的凤怜，她摆出这样的姿态，有几成真？几成假？恐怕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凤怜妹子，冷涵不是这个意思。」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梁冷涵小两口过幸福快乐日子，白丹凌连忙扬声替那个男人解释。凤怜望着人，像是天真、像是感激的甜甜笑了笑，其实她的心底隐隐有股摸不着头绪的情绪在翻腾着，白丹凌若不开口，她或许会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偏偏他开口了，而且是急着在梁冷涵之前开口替他解释，白丹凌是当真心疼她？还是在心疼他被误会而受委屈？

「凤怜，这里穷乡僻壤，你还是留在客栈里等，不用跟着我到处奔波。」握了握身旁女子的纤纤玉葱，梁冷涵倒是真心诚意的心疼她，挂剑阁的千金大小姐就该让人供着、捧着，吃苦受罪的事永远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看似善体人意，实则没人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的点了点头，凤怜没听见梁冷涵语气中的心疼，她只在意那个男人喊她『凤怜』而不是亲腻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