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纪事————络石

城睿宇闻言，愣了下：“可是吉吉的照片都在澳洲啊，而且我也只有他十七岁时的照片，现在他都二十二岁了，有用吗？”
“有总比没有好啊，这个活动是你提议的，你得要权利配合啊！”
“谁叫你不肯跟赞助商商量，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找电视台。”城睿宇与杰瑞合作之初，就请杰瑞帮忙了，但杰瑞几番斡旋之下，并

没有办法完成城睿宇的心愿，之后他们的行程一天比一天还紧凑，这件事也就悬宕至今，直到前两天城睿宇接受专访时提到，也幸

好城睿宇有惊无险的进入八强，不然这件事受注目的程度也许会减低。
提起这件事，一旁的城睿遥脸色悄悄的变了，他与杰瑞交换个眼神，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出口，只埋头猛吃。
“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我没办法，现在我尽力总可以了吧？”杰瑞耸耸肩，吃掉火腿，喝掉柳橙汁，拿了餐巾擦了擦嘴。
“感谢你罗！”城睿宇没好气地道谢。
“如果你今天能赢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杰瑞走到城睿宇身边，伸手弄乱他的头发。
“那也要天公作美啊！”城睿宇躲过杰瑞的手，笑道。
“呋！”杰瑞嗤之以鼻，“总之，你加油吧！我今天可忙得很，先出门，球场见了。
“路上小心啊！”城睿宇与杰瑞互相拍了下手。
杰瑞穿上西装外套，挥了挥手便出门。
“彼得，我们今天早点练球吧？”城睿宇对着还在吃早餐的教练说着。
彼得•甘比尔是个三十出头的棕发男子，先前也是职业网球选手，退役后就转任教练，职网生涯成绩普普的他，当了教练后反而做

出一些成绩，他与城睿宇合作才一年，就帮城睿宇的排名由一百五十爬到二十五，而且城睿宇的排名还在往上变动中。
“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彼得瞄眼城睿宇，啃着红萝卜。
“没有，但是我觉得会有好事。”城睿宇今天一早起来就莫名其妙的兴奋，他又预感今天会是他的幸运日。
“真是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啊！”随队的物理治疗师约翰麦可在房间的角落点了烟，然后他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同

时不让烟味留在房间里。
城睿宇朝他扮个鬼脸，继续与彼得讲话：“好不好啊，彼得，今天早点练习？”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答应吗？”彼得不知道城睿宇那根筋打到，平常要他练球可得三催四请，死推活拉他才肯练习，可是今天他

竟然主动开口，可见城睿宇的心情真的HIGH过头了。
城睿宇拒绝练习这种情况在他转入职业的第二年最为严重，那时正是城睿宇的倦怠期，做什么都不好，承受着极大压力的他，这时

的成绩也时好时坏，排名更是直往下滑，还只能挑一些挑战赛、卫星赛这些很难积累积分的比赛来打，有的ATP巡回赛甚至在会外

赛便被淘汰。
那段时间城睿宇十分的沮丧，对于看见能力极限的自己与前方那高耸的门槛，加上对自己的要求，想要实现愿望的强烈冀求让城睿

宇几乎崩溃。
不过想见毛吉一面的渴望让城睿宇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里存活了下来。
补救的方法之一是换掉教练，而自从跟彼得合作后，城睿宇已逐渐改善，不只是球技，也加强了在球场上与对手对战那不足的心理

素质，虽然他仍然会感受到那强大的压力恐惧，但至少他正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与薇莎订婚与解除婚约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但彼得看得出来，城睿宇仍是有些在意解除婚约的事，不过他知道，最让城睿宇

挂心的还是那个始终四年，生死未卜的好友——毛吉。
关于毛吉的事，彼得略有耳闻，并不十分清楚，但见城睿宇可以为了毛吉继续坚持一度几乎放弃的网球，也不由得 想见见毛吉这

号人物。
“耶！彼得最好了！耶！耶！耶！”城睿宇开心起身绕着椅子跑了几圈，“今天一定会有好事的！”
就在房内众人都为城睿宇的动作与话语翻白眼的当口，门铃响了，城睿宇叫了声“我去开”，人便往门口冲去。
没多久，他手中拿了封FEDEX，印了个大大的“RUSH”红印的信封进来。
“给谁的？”城睿遥见城睿宇盯着信封若有所思地模样，于是开口。
“给我的。”城睿宇翻看着信封的正面与背面，皱起浓黑的眉，拉开压印好的折线，从里头拿出一叠相片，还没看见相片内容的他

打趣道：“不会是有女人想嫁给我所以自己先拍了婚纱照寄来给我吧？”
“要是真的你会娶她吗？”约翰麦可好笑的反问。
“不会，这种东西一次就够了。”城睿宇翻过相片，收敛视线的瞬间，笑容也僵在脸上，他闷不吭声的开始一张张的翻看、愈看、

脸色愈差。
“不会真的是那样吧？”约翰麦可见城睿宇的样子，捻熄烟，走近也想看照片。
“不……不是。”城睿宇在约翰麦可看见之前将相片护在胸前，“我去我的房间看，彼得，练球时请你叫我，谢谢。”
“OK。”彼得回话之前，城睿宇已溜得不见人影。
“他搞什么鬼？”约翰麦可也开始觉得城睿宇今天很不对劲。
“谁知道。”彼得耸耸肩，继续吃他的早餐。
城睿宇忧心的叹息。
前两天城睿宇在电视上的惊人之举，已经让城睿遥心乱如麻，当初他们选择隐瞒，只是不想让城睿宇在手上期间心情受影响，但没

想到这一瞒，便失了说出实情的契机，后来毛吉失去踪影，更让他们难以开口，本想着日子一久，城睿宇自然会忘却毛吉，却怎么

也料想不到，现在是生死是都不知道的毛吉竟然会成为小弟心中最大的支柱。
这种执着太异常也太强烈，城睿宇本人没发觉，可是城睿遥与薇莎这两个跟着他周游列国比赛的人看得太清楚了，薇莎试图挽回城

睿宇的心，但她最后放弃了，选择最恶劣的方式离开城睿宇。
城家人都是个对自己有一定程度骄傲的男人，薇莎的弃离，不能说没有伤害到城睿宇，只是比起毛吉的凭空消失，薇莎伤他的程度

算小的。
事情发展至此，城睿遥始料未及，他只希望城睿宇能好好的打球，但现在，他已看不清楚未来会如何。
可无论如何，也许是该让城睿宇知道当年真相的时候了。城睿遥决定今天比赛完，不论城睿宇是赢是输，都要告诉他真相。
房内独自一人的城睿宇，仔细地观看着这些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主角都只有一个人，那人便是他四年来魂牵梦萦的毛吉。
四年了，毛吉也变了，变得彻底，变得城睿宇走在路上与之擦肩而过也不一定会认得出来，若不是其中一张照片里有夏岳如，而他

恰巧认出了夏岳如那过几年也不会改变的慧黠神态，他也无法断定照片中那名男子是毛吉。
城睿宇叹息着，将照片抱贴上胸，“吉吉……”
四年，四年，四年的时间，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找我呢？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好多好的疑惑需要你解答，好多好多的不知所

云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叫“自作自受”，毛吉总算亲身体验。
YAO：不错啊，连票都替你买好了，你就去嘛！
吉吉：大哥，我就知道你是站在SuruYD下那边的。
YAO：知道我站在她那边，你还跟我抱怨？
吉吉：我以为会得到一点同情票，前两晚他才因为城睿宇才电视上那番白烂话语离家去找人一夜情，天杀的他应该真的去找人一夜

情，而不是跑到海边去吹风还被CLUB的酒保捡回CLUB，被赃到自我伤害，早知道就让赛斯带他去医院，而不是哪根筋不对坚持不肯

去，还让赛斯请了夏岳如和蔡宝尧来接他……
啊——就是这样他才会被夏岳如强迫到纽约去的！
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夏岳如那天晚上来CLUB，硬压他去医院，发现他自残的事，并未像以前一样念到他耳朵长茧，还是哭到他满心愧疚，信誓旦旦保证

不会再犯，反而是拿出了一张美国网球公开赛八强赛事的票，要他到这儿来替她买美网的纪念品，那是他虽然强力反对而且根本不

愿意来，但是他打不过夏岳如与蔡宝尧这对暴力情侣，一方面也是觉得两位好友为他至此，他觉得很内疚，结果票拿了，他还是万

分迟疑该不该去。
YAO：我是赞成你去的。
吉吉：我知道。
YAO：别那个脸嘛，你先听我说。
吉吉：嗯
YAO：我们都只是建议的人，真正下决定的，还是你，所以你可以不要压力那么大呀！
吉吉：可是……
YAO：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好孩子，但是太勉强自己了。你可以先问问自己，想不想去，如果不想去，你可以把票丢了也没关系，

不是吗？
毛吉看着YAO打出来的字，视线落至放置在荧幕旁边的票。
夏岳如给他的票是八强争夺进入准决赛的戏码，也是美网到高潮的时候，因此观战的人也很多，据她说是一票难求，她好不容易替

他弄到一张——虽然毛吉知道八成是蔡宝尧替她要到的，不过他也不敢戳破夏岳如的话。
这张票是LonisAmstrongStadium的十一点赛事，城睿宇对垒来自阿根廷的好手，那个名字他没听过。
重点是网球他除了看过城睿宇比赛之外，也没看过其他人的。
可是夏岳如要他去的原因，也不是为了要看城睿宇，好吧，他知道夏岳如是为了推他一把才强迫他，可是……
吉吉：我不知道。
YAO：嗯？
吉吉：我不知道去看了会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YAO：那也要去看了才知道吧？我记得LU追我的时候，那是他还是模特儿，非常忙碌，但是他只要有空就会飞来台湾看我，要不是

他这么积极，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还因为想见他，特地去伦敦看他。其实这种事都是互相的，不是吗？
吉吉：你是说……城也想见我？
YAO：他不想见你，何必闹那么大的新闻？
其实毛吉到了美国后，便一直待在波士顿，再远也只是在麻州打转，不然就是到剑桥市的麻省理工与哈佛，简单的说他是美国的“

庄脚俗”，连纽约也没来过。
所以一到纽约，毛吉就被地下铁给给吓呆了。
好、好脏啊……虽然老早知道纽约地下铁的脏乱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但亲眼见到还是不觉讶异了一下。
他跟着人群转呀转地到了七号地下铁线，上车，然后一跟跟着地铁晃到美国国家网球场（USTA National Tennis Center）那一站

，下车。
美网是四大满贯赛中最后一个大满贯赛，也是男女奖金最多的一个赛事，通常在八月底九月初举行，会吸引世界各国的网球好手前

来争冠。
国家网球场包含在皇后区的Flushing Meadows Corong 公园里，球场外国家网球场的园区里还规划了很多吃喝游戏区跟体育用品店

。
现在园区里都是人，毛吉躲藏于人群中觉得很安全，不会有被人认识的人遇到的危机，抵达时才十点，他便先到纪念商品店去挑纪

念品。
夏岳如赶他出门时还特地交代他要带纪念品回去给她。
这些纪念品价格不便宜，但毛吉想反正大概只会来一次，于是就挑了一些夏岳如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花了他快三百块。
出了纪念品店，他到饮食区去买了三明治与咖啡入场。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的他，在见到城睿宇入场练球时，不由得呆呆的看起他来。
城睿宇长高了，也晒黑了，头发比先前短一点，可能有SEDO过，所以乱得很有型，身材也比这前结实，体态也修长许多，他全身上

下的肌肉紧实但不贲张，他练球时还是一样习惯的会玩来，似乎跟对手相识的他在还没开始正式练球之前会跟对方谈笑，他的对手

是个跟他差不多高，差不多还大个两岁的黑发男子，两人神态轻松，看不出一会儿是要两相厮杀。
直到主审进场，要两人掷铜板决定先后顺序，两人的神态才开始认真起来，此时观众也大多已就坐，毛吉这时才发现一个致命的事

实。
该死的！他的位置好死不死正对着城睿宇的休息区，又好死不死的是在围绕球场旁边划位的第三排，等于城睿宇可能只要在比赛中

间的休息稍微抬头看，就可能会看到他！
毛吉这时才查觉到自己的位置是多好的位置，但也是非常容易见光死的位置。
干！夭寿！毛吉在心中狂骂，幸好他不会讲话，否则此刻他已将那一串的国骂骂出口，到时更引人注目。
才想起身到那种不需划位的位置看球时，一站起来，立刻遭到周围观众的白眼，他只好又坐下，并且希望自己刚刚的举动没引来场

内比赛选手的注意。
比赛开始前五分钟，选手们开始练球，毛吉发现城睿宇发现时的习惯还是没变，他会先踮一下右脚，就像是排球跃起杀球时的助跑

动作，才开始发球，这是他在中学时候看城睿宇在学校练习得知的，因为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毛吉只好将视线全放在城睿宇身

上，因此察觉得很多他打球的小习惯。
像城睿宇发球时会先踮右脚、要挥正拍回球时左手拍右手臂拉开成一直线……
这些习惯，毛吉渐渐地将脑海中中学时的城睿宇，与现在这个看起来成熟不少的城睿宇结合在一起。
YAO说的对，果然还是要来一趟，才会知道结果是否真的有变化。
答案是有的，毛吉从没一刻如此庆幸自己有来看城睿宇，看他好，毛吉也开心。
城睿宇，看他好，毛吉也开心。
城睿宇这场比赛发挥的并不好，他与对手缠斗到第四盘才以3—6，4—6，7—6，6—7败下阵来，为他这次的美网征战画下句点，但

见他的神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失落，可见他今天情形相当的好。
也许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毛吉心思。以往输一场球就会不甘心失望自责个老半天的城睿宇，心态上应该也成熟了不少。
想想，四年了，毛自己都变得不少，城睿宇怎么可能不变？
看着城睿宇收自己的物品，朝全场观众示意后，离开球场，场内的观众也开始四外走动休息，毛吉则起身离开Louis Armstrong

Stadium,在公园里逛了一阵后决定回波士顿。
也许之后几年，城睿宇若是有再来美国比赛，他可以再来看他，毛吉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既可以隐藏于人群里不被发现，又可以好

好的看城睿宇，虽然无法与之面对面，但是能看到他总是好的。
“杰瑞，你好样的，竟然没进场看我比赛！”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让毛吉回头看了下。
这一看，不得了，是城睿宇正与一名身着西装的外国男子笑闹，而糟糕的是，城睿宇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的。
看着城睿宇脸上的笑容逸去，眼中的玩闹尽退，起而代之的是惊愕时，毛吉呼吸一停，知道城睿宇认出他了，当下拔腿就跑。
城睿宇一见毛吉跑了，把身上的袋子丢给杰瑞之后追了上去。
结果毛吉还是快不过城睿宇，在进地铁入口时被城睿宇捉到。
“毛吉！”城睿宇捉住毛吉的手臂，大声的叫出他的全名，这让毛吉明白城睿宇此时正处于极怒的状态，不由得挣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