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吉喘息着,不知如何处理脑里那混乱纷杂的情绪,才想着要出门去CLUB溜溜,跟人做做爱的他,才起身想要换衣服,蔡宝尧就来
敲房门。
“小毛,小毛,开门啊!”
毛吉捉捉头发,上前开门,他一开门,蔡宝尧就捉着他往客厅跑,他还搞不清楚什么事,比着简单的手语,想问明白蔡宝尧这么着
急是为了什么。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小宝,叫你捉个人怎么这么久啊!”夏岳如的吼声传来。
“来了来了。” 蔡宝尧一直到客厅才放开毛吉,毛吉一得到自由便不停的甩着手,蔡宝尧的力道大得他的手腕都印上红红的指印
。
毛吉皱起眉头,一把楸住蔡宝尧的衣服,凶恶的踹他一脚,比着:“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你就欠我一架。”
蔡宝尧苦笑,摸摸后脑勺:“你快看电视,有重要的消息!”
毛吉不明所以的看向电视,一见荧屏秀出的画面,马上想跑,但蔡宝尧眼明手快的推他倒在沙发,而夏岳如则挽住他的手,扳过他
别开的脸,强迫他看电视。
而毛吉飘移的视线一见到电视上的男人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电视播的是城睿宇的赛前专访,美国网球公开赛已经打到前十六强,而城睿宇也名列前十六强,转播的Tenni频道特别在赛前安排
选手访问。
“才开始,你可以好好看看他。”夏岳如拍拍毛吉的手臂,望着电视上笑得开怀的城睿宇。
毛吉无奈的瞥眼夏岳如,再看眼蔡宝尧,眼神大有:“拜托你好好管管他。”的意味。
蔡宝尧的回应是耸个肩,然后挤坐在毛吉的另一边,与夏岳如形成夹攻的姿态。
(你会大职网是因为你朋友的关系,对吧?)(对,但是他失踪很久了,你知道的,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就消失了,而我再也找不
到他。)(哇哦,这倒新鲜了,所以你是因为想找到你朋友才决定打网球?)(对呀!嗯……也许你们能替我找他,因为我打了这
么久的网球,他还是没消没息,也许是因为我还不够有名吧!)(哈哈,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商量看看。)(真的吗?
)(当然,我们很乐意见到你们重聚。)(那真是太好了,噢,我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他!)接下来,他们再讲些什么,已入不了毛
吉的耳。
毛吉怎么也想不到,城睿宇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找人!他是太呆还是太笨还是太白痴啊!
“我一直觉得他挺白痴的,没想到他白痴得挺可爱的。”原先只是想让毛吉看看城睿宇现在长什么样的夏岳如也被这一席话给吓到
了。
“我觉得他很有勇气耶!”蔡宝尧没见过城睿宇,但觉得他勇气可佳。
怎么搞的!为什么今天晚上每个人都找他麻烦!毛吉无声的低吟一声,抬手覆额,他点了烟来抽,起身,这回没人阻止他,往门口
走去。
“你上哪儿去?”夏岳如问。
毛吉叼着烟回头,比着:“去干人。”
“喂!别带人回来啊!”夏岳如不忘叮咛,但毛吉已经甩上门走了,也不知是否听进去。
“这个城睿宇挺有意思的。”蔡宝尧看着已经切到比赛现场的电视转播,好笑的说:“没想到他还很念旧情。”
“那是白目好不好!”夏岳如只要一想到毛吉刚刚的表情就想笑。
电视荧幕秀出城睿宇的年龄和比赛经历,还有他目前累积的奖金。主播一边在讲他的一些小八卦,讲到他去年订婚,今年就解除婚
约,新娘跟别人跑,讲着讲着,又提到方才专访的内容,说电视台已经有企划人员在筹划了。
“咦?原来薇莎跟他解除婚约了啊……”夏岳如自他们订婚后便没再追城睿宇的消息,没想到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小如,他们的事,你还是别插手了,我看小毛他已经够烦了。”
“放心,我没那么多事,只是提供一点小道消息,不为过吧?”夏岳如好好的笑另外下,亲了蔡宝尧一下,堵住他的嘴。
结果毛吉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去干人,反而是跑到港口吹海风,他一人踽踽独行,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漆黑倒映着岸边的海面
。
他的心就像是这片乌漆抹黑的海面,而城睿宇就像是岸上发着光的建筑,也许是一座最高的灯塔,即使他再想要,也只能追着灯塔
在海面的灯光,永远构到不了灯塔。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身边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毛吉忍不住叹息,他狠狠吸口烟,再吐出。
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一生都活在黑暗中,却没想到只有他一个人以为他是活早黑暗里,他们都拼命的在照亮他前方
的道路,只有他一个人还蒙蔽着自己的心与眼,假装自己仍在黑;暗中行走。
好吧!
他承认这是因为他天生悲观的缘故。
从小他因为是毛家继承人,承受了许多外界与亲戚的比评,他常常逼迫自己要做好所有的事,好还不够,要更好,但是他小时侯就
知道他的资质不过平凡,做什么都中等的他,不是毛家继承人的料。
但是知道不代表不用去做,该做的他一样没少,只是脚步愈来愈跟不上,肩上的担子却愈来愈重。
他明白是因为他天资不够好,也明白不管他怎么努力,得到的成就不够尔尔,永远堵不了外界与亲戚的嘴。
这时日子还算是快乐的,因为有夏岳如与蔡宝尧两个人陪着他,虽然他们的家世不尽相同,背负的担子也不尽相同,但都一样的沉
重,所以当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时,都尽可能的玩乐,让自己当个没责任没负担的国中生。
然后——他发现自己是个爱不了女人的同性恋。
这下好了,是个平凡的孩子就罢了,竟然还是个同性恋。多可笑又可悲啊!他毛吉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冷笑话!
他可以想见一旦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被那些人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话传开来,所以他想放弃,却放弃不了,想反抗,却只是半调
子的反抗。
他又不敢告诉夏岳如与蔡宝尧,只能一个人暗地烦恼,好几次他都鼓足了勇气想讲出自己的性向,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等到
他真的想讲,他们国中毕业了,三个人都被送到不同的国家,飘洋过海去当留学生。
他到澳洲黄金海岸,蔡宝尧到日本东京,夏岳如则被送到美国洛杉矶,他们三人面临被拆散的命运,他一个人就要面对没有朋友没
有家人没有一切的国外。
就像被放逐了……如果是放逐也许还好一点,至少被放逐不用念英语,不用跟外国人一起上课生活交谈,不用住在鸟不生蛋的地方
,不用面对那些荒凉无人烟的可怕空宅,还要去念那种注重体育的贵族学校……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城睿宇。
城睿宇是光。
他跟性情阴沉见不得光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心机,还是个大孩子,是个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子……
一开始毛吉不喜欢城睿宇,因为他简直像面镜子,倒映着他的卑微,但相处日久,他发现自己开始被城睿宇吸引,等到发觉,他已
经对城睿宇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就像人会被自己完全相反的东西吸引一样,他也被城睿宇吸引了。他喜欢城睿宇,不,他爱城睿宇。
可笑的是这份情感他一辈子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城睿宇是异性恋,而他是一个很倒霉爱上异性恋的同性恋,可随着相处的时间
越来越多,他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无时无刻都想杀城睿宇,好了结他的痛苦,无奈他怎么也下不了手。只要城睿宇笑个愈开心,他就愈难过。接着,回国重现
,他想放弃,却放弃不了,想割舍,却怎么也舍不得,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车祸。
是车祸将他自城睿宇身边带开。
原本想着他这一生就是这样了,是个哑巴,但是很抱歉,他还是毛家的一分子,即使是哑巴,还是得学习一切继承毛家的相关事务
,从小被栽培的自己不能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好吧,反正是哑巴跟不是哑巴日子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得活在外界与亲戚那些眼睛装了放大镜的人底下,那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他毛吉想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毛家带来多少利益,他只是商品,他本来就悲观,本来就爱乱想,本来就阴沉,以后也不
会有任何改变!
他还是一直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偷偷的看着心爱的人结婚生子,飞黄腾达,对,因为他又再一次没讲出自己的心意,就跟城睿
宇分离了,所以他只能活在懊悔之中。
但是——他错了……
他错了……
毛吉狠狠捏熄燃至尽头的烟,烟头的温度炙烫了掌心,他深吸口气,轻咳几声,丢开掌中的烟蒂,缩了缩肩膀,畏冷地抖了下。
刚刚出门太匆忙,他竟然忘了带外套,现在才感受到凉意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往回走。
走了好一会儿,天空竟飘起毛毛细雨,他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他开设的CLUB附近,经过其中一条暗巷时,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巷
口。
那条巷子没有灯光,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味道很难闻,因为巷口放了个垃圾车。
那天晚上也像今天晚上一样飘着细雨,他才刚到波士顿不久,上了学校,因为实在太苦闷,忍不住出来逛,逛到一家GAYBAR。
BAR里人声鼎沸,烟雾迷漫,他点了一杯威士忌,喝完暖了身子就想走,但他没想到自己被盯上了,一出BAR,他便被尾随在后的一
群男人给拉到暗巷——锵的一声,毛吉弯身拾起了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啤酒瓶,往墙壁打去,啤酒瓶应声碎裂,但毛吉不管,硬是
打到自己的手扎着酒瓶碎片,流满血,感受到痛楚才肯停手。
他将满是血的手随便在身上抹了抹,然后背靠墙,仰望夜空。
对,那天晚上,他被轮奸了……
毛吉合上眼,想起那天晚上不知被几个人捅插,射在自己身体里,嘴巴还被强迫口交,胃就起痉挛。
恶心感让他种种的咳了好几下,然后他冷哼一声,试图点烟,却因下雨与手受伤无法顺利点燃,试了好一会儿才点着烟,用颤抖的
手指夹着烟往嘴巴送,一边发呆。
因为他没办法呼救,所以那时他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然后隔天报纸的一个小角落,可能写着:台湾富商之子被人发现死在暗巷,
身上多处伤痕,疑遭轮奸。
他还想过,若时他有幸没死,就会去找城睿宇,大声地告诉他,他的心情。但是事后他被出来倒垃圾的人发现送医,捡回一条命,
在医院孤单一人躺着的时候,这个念头老早被掩盖。
大难不死的他,开始不停的做着被人侵犯的恶梦。
他根本不敢跟小如还有小宝甚至是家人说他被轮奸,那不如让他不要被救,死在暗巷算了,这是他想着全世界最悲惨的人大概就是
他了,但让他这么悲惨的人却在某个角落逍遥自在,想到他就呕。
于是他伤愈出院后,在某一个恶梦惊醒的夜里,又重回到被轮奸的现场,回到那间GAYBAR。
幸运地,有人认出他来了,那省去了他找人的麻烦。
他没有对那些人做什么事,只是在众目睽睽下割腕自杀,割一次不够,他还割了两次、三次,无数次……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有人
跟他说“对不起”,然后他又进了一次医院。这回他差点被转到精神病院去,因为医生听取了在场目击者的说词,认为他有严重沮
丧自残的现象,幸好最后他只被勒令看心理医生半年。
半年间,他就一边上课一边看心理医生,以便在那个区域打混一边自学电脑。这时,他知道城睿宇转入职业网坛,正在打拼努力,
得知城睿宇的消息,那对他而言,活像是另一个星球的事,但是他好高兴,至少,至少城睿宇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只要城睿
宇好,他也就觉得好了。
好不容易,心理医生认为他健康了,于是他就此挥别心理医生,开始另一段生活。
如果说,能呼吸能走动就是活着的话,那么,他是活着没错,他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梦到自己被轮奸惊醒,于是他开始让自己忙碌,
光是上学、学电脑还不够,他还顶不了一件店,要小如与小宝用他们的零用钱投资,他泡在CLUB的时间很多,发现只要让自己精疲
力竭就可以睡得很死,因此只要有人能让他消耗体力,他就会很乐意跟那个人做爱,反正跟谁都一样,他不在乎。
当然,他记不太清楚这些人的脸孔,有时也记不太清楚自己在CLUB做了什么,因此进出警局的次数是他在台湾与澳洲都想不到的多
。
就在他觉得警察局像他第二个家时,夏岳如与蔡宝尧来了。
他们重新回到他的生活,开始干预他的生活方式,在他们的强力干涉下,他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他去面对城睿宇呢!
“THIS!”耳边传来陌生的呼唤。
毛吉好一会儿才回神,看向声源,声音的主人他不认识,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多的是知道他,他不知道的人。
他微牵嘴角,抬了抬手,算是示意。
“你还好吧?噢,天啊,你的手在流血!”陌生男人一见他手血流不止便惊叫,“赛斯,你快来!”
谁是赛斯?毛吉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但是想不起来在那听过,哦,等等,他想起来了,赛斯是CLUB 的酒保,他亲自录用的。
没多久,大光头赛斯,被陌生男人叫来,一见毛吉,不知讲了什么,便伙同那个陌生男人合力将他扶进CLUB。
后来,毛吉才想起来,那个陌生男人是在他那儿留下骚包豹纹丁字裤的男人,叫大卫,不知道为什么跟赛斯混在一起了,不过,那
也不是他关心的事。
今天的纽约是个大晴天,气温大约在二十五度左右,吹的是东南风,湿度约三十六,是个打球的好天气。
城睿宇的比赛被安排在上午十一点,但他规律的生理时钟让他早上五点就起来了,因为还太早所以他赖了一下床,之后到饭店附近
散步,但没多久,他就被体能训练师叫回饭店,跟他做了一会儿的运动后,便一起到饭店的餐厅用餐。
用晚餐正好是八点整,城睿宇习惯性地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才回神,与体能训练师一起回到房间。
这时二哥、教练跟他的运动经纪人也醒了,三个人正叫了roomservice准备吃早餐,没多久,他的物理治疗师跟医生也跟着过来了
。
他看着他们吃饭,一边聊天。
没多久,体能训练师与医生先行离座,只剩下他二哥、教练、运动经纪人、物理治疗师在座。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有种雀跃感,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又不像是为了即将来临的比赛感到兴奋。
转入职业的这几年来,他对于上场比赛只有紧张感,以往的雀跃兴奋都不知上哪儿去藏起来了,想着想着,他不禁笑了。
“……对了,昨天晚上我接到电视台的电话,他们跟你要吉吉的照片。”他的运动经纪人杰瑞•史密斯突然想起这件事,他是个有
双蓝色眼睛,留着短发,蓄着山羊胡的二十七岁青年。
两人刚合作时,彼此都还是,默默无名的小伙子,但一拍即合,之后城睿宇打出名气,杰瑞手边的工作也跟着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