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纪事————络石

"真的。"因为城睿宇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才是不属于任何人的，他目中只有网球，只有征服对手赢得胜利的欲望，只有他自己一个

，没有薇莎，没有毛喆，任何人都不存在……
只有这时候，毛喆才会觉得自己接近他一些，其它时候，城睿宇身边总有其它人，而他们即使距离接近，心灵却离得老远，怎么也

没有交会。
"我好高兴你喜欢……"
"也许你可以去当职业选手。"毛喆看着眼睛半合的城睿宇，伸手拨开他覆额的发，指尖留恋地拂过他的额头。
"当职业好累……"
"但是你把网球当生命不是吗？"毛喆知道城睿宇比任何人都热爱网球，即便是个有天份的人，却也是个肯努力的少年。
城睿宇没有回答，毛喆知道他已经睡着了，时间正好是十点半，城睿宇的生理时钟比闹钟还准。
他半跪在床边，摘下眼镜，盯着城睿宇放松的面容，心起一阵波涛，想着城睿宇在做爱完是否也是如此无防备的入睡？是否薇莎也

会爱怜的看着他的睡容？是否会拥抱着他的身躯？
毛喆的气息呼在城睿宇脸上，城睿宇没有反应，毛喆四下张望后凝视城睿宇的睡脸，尔后伸出微颤的手往城睿宇脖子摸去，城睿宇

的体温有一点高，掌心炙上城睿宇的体温，让毛喆吞了吞口水，他深吸口气，双手成圆圈住城睿宇的脖子，想使力，却怎么也使不

上力。
"唔……"已然熟睡的城睿宇压根儿没发现毛喆的居心叵测，低吟一声，继续睡他的。
"城？"毛喆轻唤。
"……嗯？"城睿宇还能应他。
"杀了你好不好？"
"好啊……我也要去……"城睿宇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着。
"你想去哪儿？"毛喆眼眶红了，掐住他脖子的力道加重了些，又立即放松。
"打网球……"城睿宇翻身，咕哝着，又沉沉睡去。
毛喆松开了手，颓然坐地看着城睿宇，没多久，他笑了笑，拉开被子，盖在城睿宇身上，抚顺他的发，抖着唇俯身亲吻他的发。
夜，深黑，毛喆的心，也是一片黑暗笼罩。
阳光、和风、赛车、美女。
著名的Ｆ１赛季展开，风靡了整个黄金海岸的赛车迷，由于是封路进行赛事，因此安全问题格外的重要。
"吃不吃热狗？"城睿宇拉着毛喆挤进人群里，看着卖食物的摊位，问身边还在喘气的毛喆。
"好、好啊……"毛喆几乎是站着睡觉。
一大早，为了不错过任何画面的城睿宇一起来就把毛喆挖下床，在他的催促之下，毛喆迷迷糊糊的完成盥洗与着装的工作，就睁着

睡眼开车载着城睿宇到比赛场地。
毛喆敢自恃比城睿宇强的一点就是他已经可以开车在路上到处跑，而城睿宇还得让人载，当然，除了这点之外还有他比城睿宇用功

，即使学校比较重视像城睿宇这类的运动高手，毛喆还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小小的立足点，他可以很阿Ｑ的想着城睿宇需要他时，他

还能充当司机。
城睿宇本来拿着票如毛喆所愿要邀薇莎一道去看赛车的，谁知薇莎没空，城睿宇只好跑回来邀请毛喆跟他去看。
毛喆一番美意，薇莎无法领情，也只好由他当陪客了。
"喂，有精神一点！"城睿宇大力拍下毛喆的背，招来小贩买了三份热狗，还有可乐，一份毛喆，两份他的。
"少爷，我昨天几乎没睡耶！"毛喆为了报告的东西上网查了几乎一晚的资料，一边跟在日本的同学上ICQ聊天。
日本的那个同学跟他同时间出国，现在念东京的某所贵族高中，家里的人打算在他高中毕业后送他到美国去，昨天晚上他就是在跟

毛喆抱怨这件事。
"谁叫你要那么晚睡。"为了看自己心爱的赛车，城睿宇才不管毛喆有没有睡饱。
"没办法，朋友有难，要听他抱怨。"宿舍还有一点好处是，他们建的宿网速度稳又快，只要有计算机与线，便能连接上网。
唯一不方便的是计算机要学生自备，不是学校替学生备好。
毛喆会有计算机的原因在于远在日本的同学勒令他一定得装，最好还是能上网，而他一听到毛喆的宿舍有宿网，便迫不及待的要毛

喆买台计算机上网与自己通讯。
毛喆对死党的要求向来不会觉得过份，因此乖乖的买了计算机，学了一些新技巧，昨天晚上才第一次与日本的同学通讯。
由于新鲜又好玩，让毛喆第一次用就沈迷于其中，不可自拔，让他几乎整夜未眠，而对计算机旺盛的兴趣让毛喆成了一个别人眼中

不折不扣的科学怪人。
"我看你是爱玩计算机吧？"城睿宇知毛喆对这类的东西最没抵抗力。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城睿宇是也。"毛喆睁着睡眼朝城睿宇猛笑。
城睿宇听不懂毛喆在念什么，只能回他一笑，把热狗跟可乐塞给毛喆，"喏，我请客。"
"先谢啦！"毛喆调转视线望向有车在试跑的车道，风迎面吹来，将他的头发吹开，露出他清俊斯文的脸庞。
因为向光，眼镜下的眼眸微，想看清车子，在他身边的城睿宇见状，不由得一呆，担心的捉住毛喆，力道大的毛喆痛呼。
"城！你搞什么？"毛喆好不容易才甩掉城睿宇的手，也把热狗上的芥末酱弄到手上，"想吃我这份也得先把你手上那两份先吃掉啊

！"
"我……"城睿宇窘红了脸，"我以为你要昏倒了……"
毛喆闻言，用脚踹他，"你以为我有那么虚弱吗？"
城睿宇闪避不及被毛喆踹个正着，他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嘛，谁叫你长得像小草一样，一踩就扁。"
"你想太多了！"毛喆瞪他一眼，自顾自的舔去手上的芥末酱，大口大口的吃着热狗，查觉到城睿宇还是盯着自己猛看，不自在的又

踢他一脚，"快吃啊！"
"嗯……"城睿宇啃了两口热狗，若有所思的说："吉吉，我真的觉得你太瘦了，风一吹就倒，看了让人好担心。"
"拜托，难道要像瑞佛那样吗？"别说毛喆不肯，就算毛喆肯，他也吃不到像瑞佛那么高魁。
"不是，至少要像我这样啊……"城睿宇捏捏毛喆手臂的赘肉。
"不用，我有自己的风格。"毛喆甩开城睿宇，故作骄傲的说。
"好歹运动一下，健健康康比较好。"毛喆的身体真的比较虚弱。
"我会考虑。"毛喆听出城睿宇语间的关心，握拳敲敲他的手臂，笑道。"说到考虑，你决定要参加了没？"
"参加什么？"
"明年澳网青少年组的比赛啊！"毛喆吃完热狗，开始喝可乐。
"我们现在在赛车场，网球的事就留到赛车场外吧！"
"说的跟真的一样。"毛喆瞥城睿宇一眼。
"我向来诚实，所以当然是说真的啰！"城睿宇目光放远，想到明年的事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薇莎怎么说？"
"关薇莎什么事？"城睿宇直觉地问。
"她是你的女人不是吗？"毛喆也跟着将视线放远，车子已入站检查，就定位，等待着黑白旗挥舞的霎那。
群众开始鼓噪。
"噗！"城睿宇正在喝可乐，听见毛喆这样说，一口可乐就这么喷了出来。
"脏鬼！"毛喆故作恶心的想远离城睿宇，城睿宇一把捉住他，脸往他的胸口蹭去。
"要脏一起脏！"
"谁要跟你一起脏啊！"毛喆推开城睿宇，但城睿宇黏着毛喆不放。
两人打闹了好一会儿，才在毛喆举双手投降下停止，而赛车也正好于此时开始，他们陷入疯狂的状态，拼命的叫，跟着旁边的人在

赛事正精彩时欢呼。
能和城睿宇这样，毛喆真的觉得很开心。

第三章 偶遇
"小毛！"
看完赛车，毛喆与城睿宇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向停车场，城睿宇提议要去咖啡店坐坐，毛喆没有意见，然后城睿宇取出手机，开始把

朋友一个个叫出来到咖啡店集合。
在城睿宇打电话的当口，毛喆则站在他身边没有目的的左张右望，此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即自远方传来。
起先毛喆以为他听错了，是以不太在意，但接下来自背后扑冲而来的重物可让他结结实实的被扑倒在地，身旁的城睿宇见状，忙跑

过来关心。
"你们没事吧？"城睿宇先拉起压在毛喆身上的女生，才扶起毛喆。
毛喆身上、脸上沾灰尘，左颊有擦伤，眼镜歪一边，左镜片出现裂痕，他靠在城睿宇身上，眯起眼，就着无损的右镜片看清眼前的

女孩。
"小毛。"那女孩笑容晏晏，穿着纯白的连身洋装，黑发绑两条麻花辫，唤着毛喆在台湾的昵称。
"小如？"毛喆讶然睁大眼，"你不是在美国吗？"
"美国没高中收我了，所以我来投靠你啊！"夏岳如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不管毛喆仍被城睿宇扶着，人就贴圈抱住毛喆，"好久不见

！"
毛喆放开城睿宇，抚上夏岳如的背，真实地感受到怀里那柔软的身子，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鼻酸的露出个笑容，把脸埋进夏岳如

的肩窝，"小如……真的是你……"
他的死党之一，夏岳如，真的在他面前，真的在澳洲，真的在这儿！
一旁的城睿宇因毛喆放开他而顿觉空虚，看着他们两人真情相拥，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你来多久了？"
"半个月，本来我爸他想安排我插班，但是被我硬拗成下学期入学，所以下学期就是你的学妹啰！"夏岳如俏皮的行个礼，改挽住毛

喆，"对不起，刚刚见到你实在太兴奋了，所以把你扑倒，害你受伤，你不会介意吧？"
她眨眨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但眼里的笑意却说明她是故意的。
"小如女王，小的哪敢介意？"见到死党的喜悦，冲淡了毛喆周边围绕的阴暗。
"咳。"城睿宇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吉吉，她是谁？"
夏岳如的眼光在城睿宇身上溜转，好奇的看着他。
"我来介绍，夏岳如，城睿宇。"毛喆一笑就扯痛脸颊的伤，但他激动的不顾伤痛，直笑。"城，她是我之前在台湾的同学，小如，

他是我现在的同学兼室友。"
"哦，原来也是学长啊！叫我小如就好了！"夏岳如热情的捉住城睿宇的手，上下直摇。
城睿宇跟着笑了，"小如，叫我城就好了。对了，我们要去咖啡店，你要一起去吗？"
"好啊！"
"你们去吧！"毛喆内心的喜悦在见到城睿宇与夏岳如相谈甚欢时忽地消失，身上的痛楚也跟着加剧了起来。"我得去弄一下我的脸

。"
"先去药局买个急救箱，然后再到咖啡店去处理好不好？"城睿宇提议，"而且你跟小如很久没见了，难道不想聊聊？"
"小毛，你不去我会寂寞的。"夏岳如巴住毛喆不放，她身材娇小，不及毛喆，看起来跟毛喆很相配。
城睿宇见状，心起异样，但很快地，他的注意力被响起的手机分开，"喂？你们到了啊，好，我们马上去。"
城睿宇结束通话，"吉吉……"
毛喆闻言叹口气，"好吧，我们走。"
"耶，小毛最好了。"夏岳如巴在毛喆身上又亲又抱，热情的不像个东方女孩。
城睿宇跟在毛喆与夏岳如身后，望着毛喆不同以往的表情，发觉一个新的毛喆，然后，他发现一个事实──
毛喆从来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
这个觉察让城睿宇不由得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毛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心口压下的沉重所为何来。
抵达咖啡店时，薇莎跟她的朋友已然在座，城睿宇为他们介绍了夏岳如后，便坐到薇莎旁边，夏岳如很健谈，能一边处理毛喆的伤

，一边与他们谈笑，薇莎他们很快地喜欢上这个女孩。
相对地，毛喆显得相当沉默，但他望着夏岳如的目光是柔和的，两人偶尔会很有默契的交换目光，相视而笑。
"城，小如是吉吉的女朋友吗？"薇莎小声的问城睿宇。
"我不知道，吉吉只介绍她是朋友。"城睿宇顺着薇莎的眼光望向对面的毛喆与夏岳如。
"我觉得他们像情侣。"薇莎靠在城睿宇怀里，开心的说，"这样好，你就不必老担心吉吉一个人了。"
"我有吗？"
"有啊。"薇莎嘟起嘴，伸指戳着城睿宇的胸膛。
"好好，有。"城睿宇低头吻薇莎，薇莎大方回应。
毛喆见怪不怪的低下头，左脸颊的伤隐隐作痛，他吸着红茶，庆幸此刻身旁有夏岳如相伴。
"喂，小毛，这群人里有谁懂中文？"夏岳如刻意以台语说话。
"城听得懂，但是太难或是讲太快听不懂。"毛喆回以流利的台语，望着好友眼中那熠熠生辉的光芒，心起不祥预感。
"哦，那我还是讲台语吧！"
"干嘛？"
"你喜欢那个薇莎啊？"夏岳如示意毛喆拿饮料喂她，一边问。
"哪、哪有……"毛喆眼里掠过一阵狼狈。
想到这个，毛喆就想起他们两人悲惨的"第一次"，他好久好久才勃起，而夏岳如则在进行当中死命的惨叫，像是毛喆谋杀她一样，

于是他们匆匆了结这"第一次"，事后再也不敢提。
唉……
"你叹什么气？"
"没。"毛喆搭上夏岳如的肩。
"你喜欢人家就要主动出击啊！"夏岳如知道毛喆个性悒郁，很多事都藏在心底不说出来，因此鼓励他要主动一点。
"你别乱讲，她是城的女朋友。"
是啊，是城睿宇的女朋友，也许以后还会结婚，若是城睿宇变成网球选手，她也是相伴在他左右的人。
"女朋友又怎样？喜欢照抢过来啊！"夏岳如凑在毛喆耳边说话，边说边笑。
"你正经点。"夏岳如最爱动手动脚了，不分男女，只要她看上眼的人，全都会被她骚扰过。
"怎样？"夏岳如嘟起嘴，整个上半身几乎是挂在毛喆身上的，毛喆无可奈何，只好环着她的背，以维持平衡。
"不过他们两个感情看起来很好耶，我看你还是换个对象好了。"夏岳如一语道中毛喆心中事，他眼神一黯，伤口泛起火辣的疼痛。
"我也想啊……"他低喃着，失落的表情像是丢掉了什么心爱物品的孩子。"可是……"
他没办法……
"唉，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夏岳如拍拍毛喆，要他看开点。
"是。"毛喆勉强扯动嘴角，感受心头不停传来的刺痛，每一下都在提醒他，得看清事实。
稍晚，毛喆先载他们几个回宿舍后，才又载夏岳如回家，城睿宇护送薇莎穿越校园到女生宿舍去时，薇莎突然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