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纪事————络石

"对啊！"天天练球又被操得半死，不长高不变壮也难。
"两位，太阳这么大，要聊天找间咖啡店聊吧？"薇莎望着这两个男孩，笑说。
"也对。"城睿宇一手牵住薇莎，一手揽住毛喆，"吉吉，你住哪儿？"
毛喆说了个饭店的名字，城睿宇闻言，一脸失望，"跟我们住的饭店刚好相反方向。"
"是吗？"毛喆叹口气。
"你搬到我们的饭店吧？"薇莎建议。
"我已经住习惯了，没关系，到时到球场再会合就好了。"毛喆婉拒。
"可是这样我就见不到你了。"城睿宇很是认真的说。
才半个月，人在雪梨的城睿宇非常可悲的没有假期可言，每天都被开网球俱乐部的二哥操得半死，随着比赛的时间愈近，城睿宇愈

紧张，脾气也愈暴躁，连薇莎都不可避免的被他凶了几次，然而今天一见毛喆，城睿宇心中的烦闷竟全数消除，这几天的毛毛躁躁

都像是做梦一般顿失。
薇莎带他们进入一家咖啡店，各自点了饮料后又继续聊。
"比赛时就见得到了。"
"说到比赛。"城睿宇在身上摸来摸去，终于摸出一张通行证，"这给你。"
"这是什么？"毛喆接过来看，只见上头有他的照片以及一些个人数据。
"通行证，有这张你可以去看我的比赛，然后不用门票。"
"是吗？"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啊……他还傻傻的去买了门票。"谢谢你替我办。"
"不客气，啊，你知道我练球跟比赛的时间吗？"城睿宇不等毛喆响应就想找纸笔写时间给毛喆。
"不用忙了，我知道你比赛的时间，到时再进场去看你。"毛喆忙阻止城睿宇。
一旁的薇莎望着他们两人，眼眸溜转，心起异样。
"是啊，城，你这样叫吉吉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
"哦，也对，对不起哦，吉吉，我不顾你的意愿把你拉来墨尔本……"
"我已经训了他一顿了，吉吉你千万别介意。"
"我不介意。"敏锐地察觉到薇莎敌意的毛喆要自己别多想，"这是城第一次登场，我当然要来捧场啊！"
"薇莎你看，我就说吉吉不会介意的！"城睿宇朝毛喆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毛喆突然好想抽烟。
"我怕他是不好意思跟你明说。"薇莎握住城睿宇的手，偎进城睿宇怀里。
"才不会，吉吉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他会直说的，哦？"城睿宇毫无防备，全然信任的看着毛喆。
"对。"他才不会直说。毛喆虚假的笑了笑，藉由喝咖啡的动作来掩饰他快挂不住的笑意。"不过你要认真打，别再吊儿郎当了。"
"是！"城睿宇笑笑地行了个军礼，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薇莎微暗的神情，与毛喆关不住的激动。
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也是踩着别人的痛苦得来的。
第五章 别离
"小心！踩煞车！踩煞车！"毛喆大叫一声，城睿宇则猛踩下油门，车子一冲而出，摇摇晃晃躲过一台迎面而来的车子，才在毛喆的

指令下踩下煞车。
"才刚拿到学习驾照，你就想死吗？"毛喆惊魂未定的捶了下城睿宇。
驾驶的城睿宇同样失了心魂，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发抖，握着方向盘的手久久不能放松。
"对不起……"城睿宇呐呐的道歉，感觉头皮与脸发麻，手指则不能自遏的僵硬。
"算了，下回小心些，你还能开吗？还是由我来开？"毛喆轻叹口气，手搭上城睿宇的肩，另一手覆上城睿宇死捉着方向盘不放的手

，"你还好吧？"
城睿宇深吸几口气，才在毛喆的帮助下放手，"我没事。"
"让我开吧！"毛喆拍拍城睿宇的肩，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把城睿宇赶到助手座去。
在城睿宇把安全带扣好之时，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对不起……我一时恍神。"
"这很正常。"毛喆莫名地望眼城睿宇，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你有心事？"
"啊？"城睿宇闻言，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惊异表情。
"说来听听吧！"毛喆微微一笑，城睿宇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我有心事"四个大字，他是瞎子才看不出来。
"没事啦……"城睿宇一脸苦恼的把脸别开，望着车窗外变化快速的风景。
"不想讲就算了。"毛喆也不勉强，不过他也大概知道城睿宇在烦什么。
车里一片安静，毛喆是那种你不跟
"我是不知道你对手是不是真的比你强，但是我觉得……"毛喆回想起城睿宇输球的那场比赛，场边的观众不是很多，大多是选手的

亲友团，他们鼓噪着要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那天的天气也出奇的好，太阳大得出奇，他坐在观众席都被快烤成人干了，何况是在

场中奔驰的城睿宇与对手？
他同时想起了薇莎见城睿宇每失掉一分就愈显阴暗的表情，也想起了城睿宇的那磨人的二哥与教练望着城睿宇愈来愈迟钝的步伐的

叹息……
其实他没看懂这场比赛城睿宇是怎么输的，他只看见城睿宇少了以往在球场中的从容不迫，只看见城睿宇脸上首次展现疲累，只看

见他眼中的斗志如风中残烛般摇灭。
"觉得什么？"城睿宇很是沮丧的问。
从吃了败仗回到黄金海岸后，城睿宇即使有在练球也都显得意兴阑珊，连带他出来学车，也明显注意力不集中，像刚刚那种情形要

是再来一次，只怕他们两个都没命了。
"你太早放弃了。"毛喆摸摸城睿宇的头发，放轻声音道。
"我没有！我想赢，我真的想赢啊……"然而接连而来的失分让他好难好难挽回。
"我知道你想赢，但是想赢跟要赢中间是有差距的，也许你还想着要赢，但脚步就缓了，集中力也差了。"
"那有什么差别？"城睿宇不服气的吼，天知道他多想多想赢，可是他输了，输了！天杀的，他最讨厌输的感觉了！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差别在哪儿了。"毛喆明白城睿宇的挫败，但他也明白这是因为城睿宇十六年的人生中，未曾输过的原因。
城睿宇听闻，还真的拉下遮阳板，用贴在遮阳板背后化妆镜瞪着倒映在镜中的自己。
"我明白了……"城睿宇看了半晌，终于承认毛喆说的是对的。"我是输不起……"
"你觉得在你决定要成为一个职业选手开始，还会像你以前一样一路赢到底吗？"毛喆将车开进夏岳如家的车道，停在她家的车库前

，但没有下车的打算。
"没有……"城睿宇摇头，"我只没想到会输那么惨。"
想来对手也不是多强的人，他却败在他手下，这让城睿宇更是不甘心。
"胜利女神不是每一场都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拼了全力去赢，即使输了又如何？"毛喆安慰着城睿宇，"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要赢

比较好哦？"
"吉吉，你何必一会儿安慰我一会儿又刺我？"城睿宇难堪的用手肘顶顶毛喆。
"我是在分析给你听啊！"毛喆打回来，"其实你打得已经很好了，我喜欢看你打球。"
"嗯……"
"那要去参加其它青少年的赛事哦！要好好打网球哦！"
"你怎么知道我……"
"怎么知道你闹别扭不去？"
"对……"
"同理，你照照镜子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了。"
"毛吉吉！"城睿宇大力捶笑得夸张的毛喆，原本沉重的心情跟着轻松了起来。
"干嘛？叫那么大声，要给我钱啊？"毛喆推开城睿宇想捶他的手，城睿宇被推开不甘心的解开安全带，往毛喆的方向扑过去，两人

就在车子前座玩了起来。
最后胜者当然是城睿字，只见他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压在毛喆身上，双手也因要压制毛喆的反抗而捉着他的双手，两人的脸近得连对

方脸上的毛细孔都快看见了。
毛喆一惊，拼命往椅子里挤，但他规避的动作只是让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更加靠近。
"吉吉，你别躲了，乖乖认输吧！"城睿宇还当毛喆是在做垂死的挣扎，完全忽视毛喆眼里的玩笑已全然教慌张占据。
"别闹了，放开我！"毛喆最后大吼一声，吼去了原本的愉悦氛围。
城睿宇愣了愣，放开毛喆，毛喆微喘着气，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城睿宇跟着下车，走到毛喆身边，"吉吉？"
"干嘛？"毛喆大口大口的呼吸，想将刚刚被城睿宇压倒所产生的不该有的情感抑下。
"你生气啦？"也对，他玩得太过火了。城睿宇低头反省了两秒，马上是一副雨过天晴的样子。
"没有。"毛喆平缓了胸口骚动的情感，朝城睿宇笑了笑。
"那就好。"城睿宇露出璨烂的笑容，往屋子跑去，薇莎就站在门口，笑望他们走来。
毛喆见着薇莎时，脚步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走，他跟在蹦蹦跳跳的城睿宇后头走到薇莎面前。
"回来啦！"薇莎充满爱意的望着城睿宇。
"嗯，你怎么站在外头，太阳那么大。"
"看到你们的车回来，可是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才走出来看看的。"
"他们回来没？"夏岳如自屋里走出，硬是插进城睿宇与薇莎中间，探出来头，"小毛你回来的正好，有事要你帮忙。"
"哦？哦。"毛喆漫应两声，便从城睿宇与薇莎两人中间的空隙入屋。
复活节将临，十天的假期，毛喆他们规划了一连串到大堡礁游玩的活动，为了准备行李跟必要的物品，他们聚集在夏岳如家里，预

备在她家睡一晚，再一起出发到大堡礁。
从黄金海岸到大堡礁，大约是两天的路程，因此方才毛喆趁空带城睿宇上路练习，就留夏岳如跟薇莎两个人在家，希望城睿宇能分

担一点开车的责任。
城睿宇见毛喆被夏岳如拉走，视线对上薇莎的，与她相视一笑，也进了屋。
晚餐后，夏岳如若有所思的拉着毛喆到海滩散步。她家座落于面海的别墅区，后头就面对大海，只要推开后门，便能享受到顶级的

海滩休闲。
说起夏岳如，她家比毛喆家还有钱上好几倍，在台湾的地位不可言喻，牵连的氏族十分广大，连她自己也数不清自己有多少亲戚往

来，有多少家业分布。
当然，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她一出生就倍受限制，由于家学渊源，她是被四书五经养大的，一直到上小学以前，她都是用古称

唤亲人，上了小学之后，才接触到西方的教育。
到了国中，叛逆非常，只因她得知自己竟然早在肚子里时就被指婚，对象是她不知道表到几千里的表兄弟，为了"败坏门风"，她做

了诸多努力，包括跟毛喆初尝禁果，但这一切的"努力"，仍未能改变她身为夏家人的事实。
目前高中的她，依然继续在做她的"革命大业"。
"拉我出来干嘛？"毛喆为夏岳如开了啤酒，递给她后才为自己开。
"聊天啰！"夏岳如赤脚走在沙滩上，接过毛喆递来的淡啤，啜了一口。
"只有聊天那么简单？"毛喆瞥眼夏岳如，"若是只有聊天，为什么不在屋里跟城他们一起聊？"
"我只想跟你聊，不行吗？"夏岳如娇俏地偏头，嘟起嘴，可爱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行，只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当夏岳如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她想作怪的时候，这一点，毛喆与蔡宝尧可是深受其害。

"我先警告你，你不能对城出手。"
虽然他为了履行约定而求夏岳如为他拿机票，但是、但是……
"拜托，我眼光有你那么低吗？我会去爱一个没大脑只会拿着球拍乱挥的家伙吗？"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毛喆怕极了这趟大堡礁之旅，夏岳如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尤其是他为了城睿宇把两位好友丢下一事

，蔡宝尧可能念几声，但夏岳如包准会怀恨在心。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夏岳如拍拍毛喆的胸口，"我拍胸脯保证。"
"你到底想干嘛？"
夏岳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正经无比地道："我只是想建议你，要不要在我们去大堡礁时，挑个晚上我把薇莎引开，让你去勾引城

？"
"你在说什么啊？"毛喆当夏岳如疯了。
"我很认真耶，不然看你这样，我也很难过啊……"她真的很难过，不过才两年没见，毛喆的转变大到让她担心。
本来毛喆就是个沉默压抑略带阴沈的人，两年过去，再见毛喆，他已经不止是阴沈了，根本就像是个活死人，只有在城睿宇身边，

她才能找回过去的毛喆，甚或，城睿宇让毛喆开朗了起来。
而开朗这个名词从来没在毛喆身上出现过。
如果毛喆注定失恋，那她宁可是毛喆被城睿宇拒绝，而不是让他在那边自我否决。
"我又没怎样。"毛喆不希望好友担心，他不想在明知城睿宇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情况下对城睿宇做出什么事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友谊。
"还没怎样？我觉得你根本完全为了城睿宇活……"夏岳如突然压低声音，语尾被海风卷走。
"你在胡说什么？"毛喆脸色变了，但他说服自己夏岳如不过是在说笑。
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不是吗？他明明待城睿宇是用很正常的态度，什么叫为他而活？就算是，他也没展现呀！
"相信我，"夏岳如煞有介事的说着。"你干脆一点，找个晚上就把城睿宇抢过来。"
"拜托，你在说什么梦话啊！"毛喆无奈的叹气。
"我很认真耶！"夏岳如不依的娇嗔。"看你这样，我宁可你上了城睿宇，被城睿宇列为拒绝往来户也好过现在。"
毛喆闻言，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蹲下，抱住头，"小如……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但是说真的，我宁可像现在这样，我不想

被城讨厌……"
纵使他私底下以城睿宇为性幻想的对象自慰无数次，他还是没勇气对城睿宇做出任何一个他性幻想中的事。
夏岳如蹲在毛喆面前，摸摸他的头发，忍不住鼻酸，"为什么你连尝试也不愿意？"
小毛啊小毛，为什么你不能拿出一点勇气来？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我怕……"毛喆深吸口气，"怕我跟城连同学都做不成……"
事实如此明显，城睿宇只把他当成好朋友，那他能怎么办？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