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这么多的如果也换不回启人受伤了的事实!
究竟是谁想杀启人?
仿佛被灌注了一剂生命源泉,东无可原本略带憔悴的脸上突然恢复了灵气,懈怠的心思马上转动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大意!
假设这个人想杀启人却发现没有成功,现在他让梁仲树对外界说启人祇是受伤而已,那凶手一定会回来的,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行凶者,风险这么大,祇要是聪明人都不会在这时候露脸,一定会等到风平浪静后再来。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启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自己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如何找出凶手。
正想着,门上传来几声轻敲。
房门打开,进来的是梁仲树和一个陌生人。
“副总裁,这位是警察局指派的案件负责人,李铭。他想问您一些问题。”梁仲树小心看了东无可一眼,才说:“需要律师在场吗?”
东无可摇摇头,轻声说:“没关系,你去处理公司的事务,这些事情我可以解决。”
李铭没有像一般警探似的马上提出问题,他祇是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是无聊的审视这个特别病房和站在病床边的少年。
其实不应该称他为少年,二十岁,应该是青年吧,偏偏在东无可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倒是那另人意外的青涩单纯让他这个干了十一年警察的人都觉得吃惊。关于这个近似于神话般的苦命少年的各种传言他都听说过,也做过了详细的背景调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眼前的少年联系起来。
东无可的相貌称不上绝顶美丽,也算不上娇艳,在他身上却隐藏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注意他的气质,就像混在沙砾里的钻石,祇要稍加注意就能马上发现他光辉夺目的一面。那头柔亮的茶色短发不经修饰地垂在耳际,即使明明知道他是一个男性,那张细致的脸蛋总是给人一种雄雌莫辨的错觉,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是那么温柔轻盈,看他优雅地坐在东启人的病床边,让李铭错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只乖巧的缅因浣熊猫回到主人身边……
“李先生,我想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警局,请问你还需要知道什么事情?”
李铭轻咳一声,暗叫失礼,没想到自己竟然看人看到差点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其实是这样的,东先生平常都参与令兄的工作吧。”看他点点头,李铭才继续说:“在你印象中,有没有人会对令兄不利呢?”
东无可淡然一笑,回答:“李先生没听说过商场如战场吗?京洋在这几年内吃掉多少公司才扩张成现在的样子,如果说没有人和京洋结恨,那才真是自欺欺人,所以,李先生的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铭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那你以为,这次的案情是商业上的寻仇,还是私人原因?”
“我的工作不过是个挂名性质,对于大哥工作上的决定我哪有权力过问,再说我大哥是个工作狂,平常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回家继续工作。”虽然回家的‘工作’内容不太一样就是了。东无可侧头想了想说:“你们警局不是都在调察这个案子吗?难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一个四两拨千金,两边都撇清了关系,李铭差点就要为他喝采了,他越发相信东无可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他真是那么简单,东初远绝对不会指名他为公司的继承人,而东启人也绝对不会想方设法地从他手上夺取公司的控制权。
“请问东先生和令兄的关系如何?”
东无可低头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交错地弹弹指尖,抬头一笑道:“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李先生应该都听说过了,何必又让我再说一次呢?”
那一笑竟然有些凄凉,让李铭有些问不下去。毕竟当年东启人‘请’自己弟弟让出股票的事情被各家新闻报纸炒大,想不知道都不行,人人都认得东无可是个苦命人,自己这么一问,不就是要揭别人的伤疤。
李铭第一次觉得警探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特别是面对着东无可,他每一个回答都让自己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般,真是有点问不下去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打搅你照顾令兄,祝他早日康复。如果东先生想到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请务必通知我。”李铭掏出自己的名片,礼貌地告辞了。
东无可看着房门关上,看看手上的名片,嘴角挽起一抹莫名深意的笑容,随手把名片放进兜里。
李铭的话带来了一丝启示,如果是商业上的纠纷那对方一定会找职业杀手,职业杀手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大错误,竟然没有一击毙掉目标。而且根据现场发现的子弹和启人身上的伤口判断出是那种在黑市流通的那种女用小手枪,祇有在近距离才有杀伤力,如果不打中要害是根本杀不了人的。
难道是有人想给启人一个警告? 但这枪是往心脏部位开的,绝对像是要一击致命,没想到子弹竟然偏离了心脏……
不太像是商业上的寻仇,因为到现在除了董事会的人有些争执外,公司业务上并没有出现异状,那他可以认为这是私人因子吗?
对于启人的过去他并没有参与,也不知道,如果真是什么情债的话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刺痛。他不可以忍受启人还有情人的事实!启人祇可能是他的,如果别人想从他这里夺取启人的话,即使是要杀人,他也愿意!
东无可静雅的脸上浮现出一股阴沉,和他原本温和秀气的本质掺合在一起,竟有几分东启人独特的悍人气质。
嘟嘟堵----
梁仲树敲了几下门见里面没有反应,擅自推开房门一看,那名警探早已离开,留下东无可坐在床边低头沉思。
“副总裁,董事会现在乱成一片,大家希望您能出现给他们一个交代。”
东无可抬头那一剎那的冷冽眼神让梁仲树差点误以为他面对的是东启人,正当他愣神片刻后再仔细看,却又是那个温柔明亮的少年眼神,但他清楚的知道,那,绝对不是错觉。
“他们终于吵起来的,是吧。”
东无可优雅地支起手臂半托着脑门,嘴角抿出淡淡的冷笑。他早就知道那帮老头子一定会忍不住的,东启人夺取东氏企业时的竖下了不少敌人,虽然反对他的董事大半都被他用手段赶下台,但有几个根底深厚的老董事一直居中不下,现在想必正是他们认为是拿回权势的好时机,其它人不过是陪衬,没了东启人,这些陪衬品根本起不了作用。
有时候权握得太紧也不好。
梁仲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虽说东氏企业怎么换都是在东氏兄弟手上,问题是他知道东启人和东无可之间积怨已深,虽然现在表面上是太平盛世,谁知道东无可会不会趁这个机会把东启人赶下台,而现在董事会内正是这样的情形。就算东无可念在兄弟的情份上拒绝董事会提议的临时总裁,董事会那几个老不死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光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保住东启人在东氏企业里的地位,他不过是个助理,在东启人无法为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需要知道东无可的立场。
“走吧,想必董事会已经等不及了。”
东无可站起来,为床上的人整理好被子,轻轻握了一下那只微温的大手,转身随梁仲树离开病房。
(九)
东氏企业顶楼的会议室里飘弥着一股硝烟,长形会议桌把两班人马如楚河汉界般隔开,之前的交锋遗留下的战绩正被胆战心惊的清理工打扫,此刻会议室内的宁静却是风雨来临的前兆。
东景生不耐烦地拄了住拐杖,换了个坐姿,这样枯坐着已经快磨去了他最后的耐性。
“庆国,他们怎么还不到啊?”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马上弯下腰,小声恭敬地回答:“老爷,市交通正在塞车,梁助理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了,说怎么也要30分钟才能赶过来。”
哼,梁仲树那小子。光是听到这名字就让他火冒三丈,算东启人那小子狠,竟然一早就立了这个狗屁章程,如果他出了意外不能管理公司业务,说什么他的行政助理会辅助副总裁管理业务,实权却是在梁仲树手上。看看东启人出事那天,这姓梁的混帐多风光,主持了一个记者会就马上成神仙了,所有人都以他为马首,不过是个行政助理,竟妄想和他争劝,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产业。
东景生在心里把梁仲树从祖宗十八代骂到了子孙十八代,眼光瞟向对面的赵郬,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已经乱砍了对方二十多刀了。
赵郬是赵彦楟的独女,今年才二十六的她已经拿到了世界金融和企业管理的博士学位,也是东氏董事会里新一代的最具权威和威胁力的人。当初东启人力排众议扶持了赵郬做为赵家的接班人,就是看重她的能力和野心,而当时赵家拥有15%的股份,对急于得到东氏的东启人来说,他必须得到赵家的支持。如今赵郬成了东启人有力的助手,和那些同样被东启人拉拢收买的董事自成一派,经常打击以东景生为首的老一派,每次的董事会总是闹得不欢而散,这次的也不例外,但东启人的病况却无疑的对董事会里的争纷加了一剂催化剂。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老古董,一点贡献都没用,倒是一天到晚添麻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大搞诏书传位的把戏,那个东启人也是的,明知道这些老不死要接东无可那个笨蛋来拆他的台,竟然还好心的收养他,看看现在,终于让他们有机会闹起来了。
不够资格进入会议室的员工们在紧闭的大门外都能感觉到里面萧杀的气息。神佛保佑,千万别叫他们进去当炮灰就好了。众人在心里拚命划十字祷告。
在沉闷的空气中,清脆的电梯到达声为众人带来一丝希望,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像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东无可微笑着对迎面走过来的周旖旼说:“周秘书,里面情形怎样了。”
周旖旼细心地把资料递给他,小声交代道:“这里是会议的内容,重点我都用笔划上了。里面正在酝酿第三次世界大战,副总裁小心了。”
前面是会议室的大门,周旖旼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鼓励了他一句‘加油喔’。东无可会心的笑了。
相较于东无可近似乎平静的态度,梁仲树是如临大敌。天晓得那些老头子对他是怎样的深恶痛绝,平常有东启人在没人敢动他,今天这个会议肯定是个鸿门宴,不死也要脱层皮。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对东无可说:“副总裁请。”
东无可抱持微笑地走进会议室,马上成为各种眼光的目标。
东景生第一时间握上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无可啊,这几天可要辛苦你了。幸好初远大哥在天之灵保佑,东家里还有你能顶着事。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推荐你做临时代理,相信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愿,大家说是不是啊?”
会议室内祇有东景生这派人马在响应他的号召,赵郬那边不满的声音陆续传来。
赵郬非常优雅地站起来,不忙不缓地说:“东老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东氏企业好象不是东老先生的吧? 东老先生说的,我们大家也要同意才行,不是吗?”
以赵郬为首的人马上起哄,弄得整个会议室如同闹市。
东无可冷眼看着东景生和赵郬互相攻击,他才不会傻得加入劝架的行列,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所谓劝架的人其实都是最聪明的墙头草,平时抱着中立,看谁打嬴了就跟谁叫,比那些一早就公开自己是支持谁的股东们利害多了。
启人不是常说:商场如战场,不怕明的就怕阴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个劝架的人中有一位就是那天他审察计算机部门财政计划书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那位,好象是计算机部门的副总经理?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资格出席这次的董事会议……
嗯,看来他得留心一下今天出席的人。
反观站在他身边的梁仲树就无法不说话,论立场他现在应该‘代理’总裁处理企业的事务,问题是……
“各位董事,有话慢慢说,今天我们开这个会就是为了解决当务之急……”
一说话就成了众箭之疾。
“梁助理,这话应该是东副总裁说的吧,你小小一个助理怎么可以喧宾夺主,到底谁才是东氏的主子啊?”说话的是东景生的弟弟,东清河。
穆德荣阴阳怪气的跟上一句:“东老先生,怎么说梁助理也是东总裁钦点的特别助理,难道你要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会议室再次陷入争论不休的世界大战中!
啪!
赵郬忍无可忍,把杯子重重敲在桌子上,巨大的声音顿时让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好了! 大家就别再吵了!不就是想看谁才适合做临时代理吗?
我有个比吵闹更有效的解决方法。”她眼光一闪,看大家都被她的话吸引了,露出一个微笑说:“那就看谁的股份多,谁就有说话的权力!”
东景生和身边几人对看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赵郬又扔下一颗诱饵,说:“就我们这两边比试,不包括总裁的股份。”
(十)
“好。”
东景生痛快的答应了。当初是因为有东无可转让出来的30%才让东启人稳操胜券,得到了东氏企业的行政权,按他的计算,赵郬那边顶多有18、20%,他这里加上弟弟的就有26%,肯定嬴定了。
梁仲树在微愣后马上反对:“这可是关系到企业的将来,怎么可以凭这个来决定,你们这是置副总裁于何地?”
东无可看众人都被梁仲树的话引来自己身上,不禁暗地恼怒他的多事。
“其实……我对企业认识不多,既然各位前辈说这是最好的,我想,大哥也会同意吧?”
梁仲树愤怒地瞪着东无可,没想到他竟然临阵倒戈,东启人就是因为昏迷才不能同意啊!东无可,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东景生如同得了彩头,呵呵笑说:“好好好,既然无可都这么说了,我们来摊牌吧。”
两方马上有人去准备文件,趁着会场里没有人注意,梁仲树压低声音,依然难掩怒气的对东无可说:“你疯了,如果让东景生辅助你登上临时代理的职位,你大哥的位子才能保住!现在这么一搞,你连边都搭不上了!”
东无可似笑非笑的说:“你应该很高兴才对,赵郬嬴了不就代表启人嬴了吗?”
“你是傻瓜吗?! 赵郬嬴了那总裁才真是惨了呢!”梁仲树恼怒的回答,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会场里的骚动让他不得不看过去。
五名陌生男子若无旁人地推门进入会议室,带头的男子大概在三十左右,相貌英俊,黑发蓝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典型的亚裔和白人的混血儿,身高至少也有180,整个人带着一股爽朗的阳光气息。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被他充满阳光的笑容震撼,赵郬脸上更是得意。
东无可的心却抖了一下。他不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他脸带微笑,却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刺眼。
这个人很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更加不高兴的人 -- 东景生沉着脸问。
赵郬微笑地介绍:“这位是E-Commerce财团的总裁,达也?霍斯敦兹先生;
这位是东氏企业的董事之一,东景生先生和他的弟弟,东清河先生。”她从容地替大家一一介绍,所有人都被E-Commerce的名字震撼,一时间竟没人想起要问为何E-Commerce财团的总裁会出现在东氏企业的董事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