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的信任做坚实后盾,宣少鸣大着胆子油腔滑调起来,伸手摸上眼前绝世的容貌,嘻嘻笑道:“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
话落,换来一记哭笑不得的弹额。
“哎哟。”
“胡说八道,该罚。”见他装模做样地叫疼,裴展云挑起唇角斥道。
“哪有,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他蓦地一顿,眸子发亮,盯着裴展云形状优美的唇瓣道:“即便要罚,也该是罚我说不出话来嘛……”
语末的暧昧呢喃尽数送入对方口中。
唇舌交缠,如胶似漆。
多日以来的思念化作最直接的欲望,通过身体传递给对方。
“要在我这里过夜么?”咬着宣少鸣的耳朵,裴展云悄声问。
刻意放低的嗓音令闻者心荡神驰,宣少鸣的耳根火辣火辣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几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
“明早、明早我再偷偷溜回房去就可以了……”
赤裸裸的暗示,明目张胆的勾引,下一瞬,他如愿以偿地被放倒在坚硬的桌面上。
“床……”俊脸红成一片,羞涩的目光瞥向仅有几步之遥的床塌。
裴展云微微一笑,道:“一会儿我再抱你过去。”
经过润滑的甬道一点一点,艰难地接纳粗长性器的占领,直到两具身体之间达到密不透风的程度。
初时的疼痛仍是难以避免,宣少鸣吃疼地咬着唇,紧紧抱住裴展云压上来的身体,挂在对方腰间的一条腿滑了下去,很快又被捞回来,身体内部的摩擦逐渐驱散不适,碰撞出情欲的火花,悬空的腰部瑟瑟发抖,意乱情迷的呻吟从嘴边倾泻而出。
涣散的视线中,只有裴展云的面容异常清晰,就连那微蹙的眉间折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直起脖子亲吻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孔,宣少鸣情不自禁一声又一声,深情地呼唤“大师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快乐。
真好,他又在自己身边了,以后,再也不想跟他分开。
好似听出了宣少鸣的心声,裴展云轻轻喃了一句,话语之中爱怜不己。
“若你不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所以,再也不会给你一丝一毫逃开的机会,明白么?
明白,不悔。
“你也是我的!”
“好,我也是你的。”回应不甘示弱的,是能够宠溺死人的温柔。
风过烛熄,却有一屋子灭不去的热情仍在持续。
灵玄吟(29)
微弱的晨光透窗而入,稍缓满室的暧昧昏暗,云雨初歇的气息残留在空气中飘浮,床塌上传来困倦的低喃。
看着趴在自己臂弯中熟睡的孩子气俊容,裴展云露出了微笑,手臂一紧,情不自禁将他牢牢锁在怀里。
许是被索要了一夜累得厉害,宣少鸣没有多大动静,仅是脸颊在裴展云裸露的胸膛上蹭了蹭,继而发出浅匀的呼吸。
一抹安逸的笑容正挂在他的嘴角。
裴展云有些忍俊不禁,这小子不但用头压住他的手臂,还占有欲十足地揽着他的腰,像极了粘人的狗皮膏药。
不过,他倒是很乐意被纠缠,只因他更不想放手。
手指勾起宣少鸣脖子上的红绳,看那小巧的玉壶坠子左右摇摆,裴展云不禁想道,这里头小小的一点曲蘖怎么会有让他一闻着迷的魔力?比起真正的沁春酿,他居然更喜欢这曲蘖的味道。
本该是一样的味道,他却分明觉得这其中有所不同,唯一的解释大概便出在这玉坠主人的身上。
或许,这便是他与宣少鸣之间的缘分。普天之大,只有怀中的这个人能比酒更醉人。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第一次发觉好酒也有喝不出滋味的时候,那是因为心里头有了牵挂。本以为自己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性子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发生改变,即使是面对生父,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可独独却让这一个无意中闯进他生命的大少爷给搅得乱了套。
得知这小子回家便急切赶来,这样的举动根本不像自己的作风,连迟钝的武荆都为之感到讶异。
然而,这又有什么所谓?至少此刻这个小子就在他的怀里,而且还向他许下一个不悔的承诺,一个一生的承诺。
裴展云从来都很清醒,既然知道自己所欲为何,他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得到。
天色大亮,意料中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睁开眼,先是看了看怀里没有一点警惕性的家伙一眼,裴展云笑着下了床,简单地穿戴上衣物,才刚套上靴子,便听敲门声砰砰响起。
“…嗯?谁啊?”宣少鸣终于听见动静,睁开惺忪睡眼。
无须裴展云回答,门外的人一出声便给出了答案。
“裴少侠,裴少侠。”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宣少鸣登时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忙捂住嘴怕自己不由自主发出惨叫。
门外,那是他娘!
完蛋了!他看着自己的现状在心中大呼,一丝未挂的身体上还有欢爱的痕迹,怎么办?来不及穿衣服了!
都怪大师兄,昨晚那么起劲,早上也不叫他回去,现下可好……宣少鸣欲哭无泪。
“没事,你躺下,把被子盖好,一切包在我身上。”裴展云摸摸他惨白的脸,语气轻松。
“你……你想干什么?”宣少鸣吓得声音发抖,被双亲捉奸在床,他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裴展云笑而不语,转身往门口走。见他准备开门,宣少鸣连忙钻进被中,将自己全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
甫一开门,宣夫人便急着进屋检查,裴展云伸臂拦住,宣夫人瞥见他床上有人,忙道:“那是少鸣对不对?”
裴展云态度谦和道:“宣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见他并无否认,宣夫人的心安定了下来,早上下人来禀报说少爷不见的时候,她当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儿子因为自己强加亲事而离家出走,方寸大乱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便匆匆跑到西厢客房来,生怕是这武功高强的青年带走了自己的儿子。
眼下见他二人均未离开,宣夫人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作,不禁讪讪一笑。
“夫人,少鸣可在?”此时,宣老爷闻讯赶来。
见状,裴展云暗道来得正好,神情一凝,正色道:“宣老爷,宣夫人,有一事,晚辈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侠何出此言?”宣老爷疑道。
“是关于小师弟的。”
“少鸣他怎么了?”宣夫人连忙道。
裴展云顿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此次我下山来接师弟是奉了师傅的命令,不料师弟成亲在即,因而有些话着实让我不知该如何启齿。”
“直讲无妨。”宣老爷忙道。
“那请恕晚辈僭越,小师弟最好暂时别成亲。”
“这又是为何?”
“……问题出在小师弟的身子上,他体内患有顽疾,需要修炼我派灵玄心法才可痊愈。”裴展云目光诚挚,叹道:“昨天夜里,他过来找我把谈,突然发作起来,心痛如绞,所以我便帮他运功疗养,且让他在我这里休息。”
宣老爷与夫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见裴展云眉目一片黯然,不得不信这是事实。
“少鸣的身子一向健朗,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宣老爷一边安抚掩面啜泣的夫人,一边问道。
“师傅说此疾乃天生,随着年纪增长才明显,师弟以前在家是否从未犯病过?”
“没有,没有,他的身子好着呢,我这当娘的最清楚,从小到大我就没让他受过病,哪知道……”话到最后,宣夫人不禁又哭了。
“夫人请不必担心,此疾虽难愈,但只要小师弟随我回师门修炼,保证可药到病除,也正因此,师傅才命我过来,而他老人家本是让我将此事保密,免得二位伤神,可惜我还是有负师命。”裴展云不禁苦笑,又道:“其实师弟若非要成亲也无妨,只是我怕耽误了病情,毕竟此病发作起来的痛楚确实难以消受。”
“不,裴少侠,多谢你相告,成亲一事不急,只要能治我儿的病,其他都不重要。”宣老爷感激道。
“我……我要进去看看少鸣。”宣夫人抹泪道。
裴展云便让开身,为她推开房门。
“少鸣!”宣夫人扑到床头,心疼地看着脸色青白的儿子,道:“你的病,怎么早不跟娘说?”
宣少鸣方才在屋内一直装睡而不敢动弹,自然也听见了裴展云与父母的对话,心里正高兴父母终于不会逼他成亲,没料到他娘会忽然进房间,被子底下还什么都没穿的他当然被吓得脸色难看,冷汗涔涔。
听得他娘问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我、我这不,这不怕你们担心么……”
宣老爷来到床头,感叹道:“难得你如此懂事,爹也欣慰了。”
“少鸣你流这么多汗,是又犯病了吗?”宣夫人一面帮他擦汗,一面欲掀他的被子察看情况。
“娘,我没事,我很好,真的!”宣少鸣死死抓着遮羞的被子不松手,求救地望向裴展云。
裴展云走过来按住被角,对宣夫人露出安抚的微笑,以使人绝对信服的语气道:“宣夫人,还是让小师弟多休息一下,昨夜他累坏了。”
他一语双关,听在不同的人耳里便有不同的意思,宣少鸣悄悄把红得不能再红的脸也一并埋进了被子中。
灵玄吟(30)完
一如归来时的阵仗,宣家老少上下聚集在门口送别宣少鸣与裴展云。
宣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千叮万嘱,依依不舍。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宣少鸣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宣夫人仍不放心道:“你连个下人都不带,我实在是……”
“宣夫人,请放心把少鸣交给我。”裴展云蓦然出声道,微微含笑的俊美面孔显得诚恳而认真。
宣夫人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眼前的青年是在向她提亲,这念头一闪而过,她暗笑自己荒唐多心,而后道:“那就麻烦你多担待,我们家少鸣就拜托你了。”
话落,她放开宣少鸣的手,轻轻将他推向裴展云。
“去吧。”
裴展云扶住宣少鸣的双肩,轻轻道了一声“谢谢”,这一声极轻,只有靠他极近的宣少鸣才听得见。
宣家给他们安排了马车,裴展云负责驾车,宣少鸣坐进车厢,从窗口探出脑袋和手臂与双亲挥手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出了城门,宣少鸣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到裴展云身旁。
“哭了?”裴展云看见了他眼角未褪的通红。
“才没有。”宣少鸣大声反驳道。
裴展云单手驾车,伸长空下来的手臂将失落的宣大少搂进怀里。
一回到灵玄派,连凳子都没坐热,丘长清便让弟子来传话,说让裴展云去见他,裴展云就即刻去了。
“师傅。”裴展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看来,你很清楚为师找你来所为何事。”丘长清一捻白须,单刀直入。
裴展云笑着点头,从火凤国归来后便直接去了宣家接人,见生父一事至今还没有给丘长清一个交代。
“徒儿已见过父亲,只是并未与他相认。”
“既已相见,何不相认?这也是你母亲一桩心愿。”丘长清只望他考虑清楚。
裴展云淡然解释道:“徒儿认为没这必要,他从来不知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习惯有他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父亲,那又何苦去捅破这层纸?”
丘长清劝说道:“他毕竟是你生父,为人子,你怎能不侍奉左右尽忠尽孝?”
“师傅放心,他若有难,我自会相助。”
丘长清一阵叹喟,道:“也罢,既然你主意已定,为师也就不多言了。”
“此外,还有一事徒儿要向师傅禀报。”
“何事?”
“小师弟,不,少鸣……”他变换了称呼,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痕,道:“他是徒儿选定的今生伴侣。”
过了很久,宣少鸣终于等到裴展云从师傅那里回来,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后才发现裴展云的脸色有些异样。
“大师兄,你怎么了?师傅找你说什么了?”宣少鸣小心地将他扶进屋里坐下。
默然片刻,裴展云才开口道:“我跟师傅坦白了咱俩的关系。”
“什么?”宣少鸣惊诧得在原地一跳,稍许,咬着嘴唇颤声道:“那,那师傅怎么说?”
裴展云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忧愁神色,望了他一眼,缓缓道:“师傅要逐我出师门。”
“师傅、师傅他真的……”宣少鸣不敢置信。
“嗯。”裴展云闭上眼。
一见那张漂亮得出尘的面容如此难过,宣少鸣心疼得不了了,连忙抱住安慰道:“没关系,师傅不要你,我要你,我跟你一块儿走。”
裴展云抬起灿亮的黑眸,道:“你确定要跟我私奔吗?”
“私、私奔?”宣少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师门留不得,家中又回不去,你只能跟着我浪迹江湖,这不叫私奔叫什么?”裴展云望着他问道。
“啊,这、这……”宣少鸣羞窘得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个落脚点,跟着我指不定风餐露宿,连吃都吃不好。”裴展云垂下眸子。
“不,不,不,我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要去哪,我不要一个人留在灵玄派!”像是怕被丢下,宣少鸣抱紧了裴展云。
“那你是当真要随我私奔咯?”
心有余悸的宣少鸣只顾一个劲儿点头,没察觉裴展云语气中的变化。
“天涯海角,我通通随你去!”声调铿锵,字字掷地有声。
唇角浮现淡淡笑意,裴展云将他拉到腿上坐着,道:“你是宣家的宝贝少爷,你爹娘都宠你宠得紧,我是担心你随了我,非但没有大少爷的日子可过,日后还将难以侍奉双亲左右,这样你也愿意?”
宣少鸣抿了抿唇,道:“爹娘那边我终究是对不住了,可迟早我会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的,何况我是真心喜欢你,有没有大少爷的日子过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停了一停,又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告诉师傅,也没想到师傅会这么狠心……”
抬起他渐说渐黯然的俊颜,裴展云笑道:“师傅确实是知晓了我们的事,虽没说要逐我出师门,但我想我们也不便留于此,毕竟师傅受你父母所托要好好教导你,而今你却在他眼皮底下被我拐了去,他老人家心中难免有所愧疚,若我们还继续留在灵玄派,实在是太为难师傅了。”
宣少鸣虽恼他故意作弄自己,但一听他的话言之有理,不禁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俩容身之地么。”裴展云朗声一笑,压下他的头,在苦恼的薄唇上轻轻一点。
有他这句话,宣少鸣不再感到彷徨。
“还有,这个……”裴展云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在宣少鸣眼前摊开掌心,随后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那支可证明他身世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