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苏特

章卉长叹一声，心想欧阳林个小子，原来是中看不中用啊！玉妮儿这么单纯老实一妞儿，他这么久了还没搞定。

但是谈恋爱这事儿，总不能女孩子去主动。更何况程玉妮这么内向含蓄的性格，就更不可能指望她去捅破这层纸了。章卉回头就找赵铭彦抱怨上了，说欧阳怎么这么不开窍，你回头指点他两招怎么追女孩子，不然我家玉妮儿可就捂不住了，小心被别的狼拐跑！

章卉这么说当然是吓唬赵铭彦的，赵铭彦听着不知怎么却有点高兴，当然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只说没问题，你看我的吧。

欧阳林这天晚上回来，就看到赵铭彦和章卉都呆在屋子里。他打了声招呼，习惯性的就回了自己房里去。章卉朝赵铭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好好找欧阳谈谈，务必指点他早点开窍啊！赵铭彦冲她笑了笑，章卉就故意大声朝着欧阳林的房间叫了一声：“欧阳，我走了啊。”

欧阳林忙走出来，准备送他们出门：“行，路上小心点儿。”

章卉笑着推了赵铭彦一把：“今晚上不用你送我了，好好跟欧阳谈谈。”欧阳林一愣，就见章卉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就转身先离开了。

欧阳林等章卉走后，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对着赵铭彦：“谈，谈什么？”

赵铭彦坏笑了一下：“谈什么？教你怎么追女孩子呢！”一把将欧阳林推进了房间，顺手还带上了门。

欧阳林大吃了一惊，那天赵铭彦也是这样开他的玩笑，结果弄得两个人不欢而散。虽然隔天彼此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的恢复了正常，但欧阳林实在没想到，赵铭彦又要来这招。

“你他妈又来啊？”欧阳林哭笑不得，“说正经的，章卉到底要你跟我谈啥？”

“没骗你。”赵铭彦抱着双臂靠在床栏上，脸上挂着笑，“章卉说你太菜了，这么久都没搞定程玉妮，要我好好指点你怎么开窍。欧阳，你不是吧？你和她处了这么久，连手都还没牵上？”

欧阳林瞬间涨红了脸，要是承认了，不就等于变相认同了那句说他菜吗？可他和程玉妮，确实还没到那步。欧阳林属于慢热型的，个性又比较被动，和程玉妮在一起后，两人似乎都想朝着恋人的关系发展，可又都是温吞水一样，你也不主动，我也不主动，于是搞得好像初中生谈恋爱似的，半天没个实质性突破。

搞不好现在的初中生都比他们开放多了！

忍不住心里又有些小恼怒，心想章卉这也热心过头了吧，他俩怎么处，干嘛要个外人进来掺和。再说了，欧阳林觉得自己和程玉妮还没到那一步，等到感情水到渠成了自然不就突破一切障碍了吗？有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似的逼着他们赶紧的直奔目标的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欧阳林嘀咕了一句，声音挺小，偏偏赵铭彦就听见了，眉一挑，笑得有些危险：“太监？”

欧阳林哼了一声。

“现在被当成太监的人可不是我吧？”赵铭彦意有所指，欧阳林一下子就窘了，怒骂：“放屁！”

“你不是真不行吧，欧阳？”赵铭彦越笑越邪恶，身子也在朝欧阳林逼近。欧阳林不知怎么就有些心慌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色厉内荏的吼：“你他妈少拿我开心！赵铭彦你别不靠谱啊……哎哟我靠！”

欧阳林光顾着往后躲，不小心撞桌角上了，痛劲儿还没消呢，就被赵铭彦一下子欺了上来，扭住了他的手。

“来给我看看，你到底哪里不行？”赵铭彦倒是来劲了，作势要去扒欧阳林的裤头，欧阳林左闪右躲，破口大骂：“你他妈给我滚！”

挣扎打闹间，赵铭彦双臂一收，欧阳林一下子就跌到了他怀里。两人脸都几乎贴一块儿了，彼此间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间静止了，晕黄的灯光下，赵铭彦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合着欧阳林的心跳声，那么清晰，又那么杂乱无章。

好像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无法逃过对方的双眼。

赵铭彦猛然松开了手，欧阳林身子一滑，顺势跌坐在了身后的矮桌上。他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赵铭彦却已经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望着欧阳林，用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开口道：“你暗恋我啊？”

欧阳林呼吸一紧，随即扯开个不屑的笑：“你自恋啊？”

赵铭彦的视线在他身上缠绕了一圈，然后转过了头，轻笑了一声：“真开不起玩笑。”

欧阳林平静了一下呼吸，没有理他。站起身来，整了整刚才在拉扯中被弄乱的衣服，看了赵铭彦一眼：“闹够了？”

赵铭彦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欧阳，你要是对程玉妮没那个意思，我就去跟章卉说。不温不火的拖着算什么意思？”

欧阳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些冷意：“赵铭彦，要我说，你和章卉顾好自己就成了。”

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开这种玩笑？那句“你暗恋我啊”整得他差点整颗心跃出胸膛，明明对他没那个意思，非要时不时的撩拨他一下。他受不了这种好像被赵铭彦抓在手心里玩弄的感觉，是他天性中就带有这样恶劣的因子，还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太好欺负？

自己追女生不上手，很可笑吗？又或者是，自己对他这种明知不正常却无法遏止的遐想，很可笑吗？

他知道赵铭彦一定看出来了，就算不敢确认，至少也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不然不会在那个措手不及的近距离接触中，在看到自己的表情后，露出那种惊讶的神情。不然不会莫名的说出那种话来。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欧阳林自嘲般的笑了，然后他就抓起换洗的衣服，绕开赵铭彦，推开门径直去了浴室。

赵铭彦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眸子眯了起来。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欧阳？不过不小心被我抱了一下，那瞬间流露出来，藏都藏不住的慌乱，还有一直蔓延到耳根的脸红，都代表着什么呢？他又想起被廖程甩了的那个晚上，欧阳林莫名其妙贴上来的嘴唇——真的只是为了向他证明，他不是个变态吗？

“别犯傻啊……欧阳。”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又仿佛是自己在对自己说，“我不可能再去碰个男人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心底有种略微的兴奋。

明知道不应该，但是那种仿佛吸入了吗啡一般，微妙的兴奋感，从骨子里蹿了上来，无法掩饰。

第 16 章

从那之后，欧阳林便有意无意般的开始错开了和他碰面的时间。早上总是比他起得早，基本上等赵铭彦起床，欧阳林已经出门了。晚上回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连好几天，赵铭彦几乎都看不着他的身影。

赵铭彦也不是傻子，知道欧阳林这是在有意回避自己。好端端的他回避自己干啥？赵铭彦心里雪亮，原本还存有那么一丝不敢确信，现在也基本上不用怀疑了。

这小子，八成对自己有啥想法了吧？

虽然搞不清楚欧阳林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这种暧昧的情愫，但赵铭彦的虚荣心莫名的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而这种感觉，又和以往那些暗恋他的女孩子不一样，除了有点儿享受之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赵铭彦知道，自己是绝不会再去沾男人的边了。何况还是欧阳，高中起就是同学，后来又合住在一起，算得上彼此都知根知底了。赵铭彦原本有心拿他当好哥们儿，不想再跟廖程一样，变成扯不清的关系。

可是一旦发觉欧阳林有意的处处躲着自己，赵铭彦又觉得不爽起来，他见不得欧阳林这样儿。一方面他也知道欧阳林这样的冷处理方式是对的，另一方面，他心头总觉得像是揣着团火，不找个机会撩拨一下欧阳林他不舒坦。

欧阳林发觉，他越是想避开赵铭彦，对方就越是逮着机会想来用爪子来戳弄他几下。一开始几天还好，他早出晚归的，基本上和赵铭彦碰不上面。后来赵铭彦似乎是看出来门道了，欧阳林早起他也早起，甚至比欧阳林起得还早，就堵在门口等着欧阳林一块儿出门。

“欧阳，这么早起来是要去跑步？我跟你一块儿去。”

欧阳林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白衬衫牛仔裤，哪里像是要去晨练的样子？

“我不去跑步。”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食堂。”

于是欧阳林只好跟他一起出门，还被迫在食堂替赵铭彦排队买早餐。

第二天。

“欧阳，外面雨下挺大的啊，我没伞，跟你一块儿走吧。”

欧阳林瞄了一眼窗外，毛毛雨飘落那么两三行。但是赵铭彦非要他打伞，还非要挤在他伞下。欧阳林比他略微矮一点儿，那伞打着打着就勾住了赵铭彦的头发，赵铭彦干脆就把伞抢了过来，揽着欧阳林的肩走。

第三天，第四天……于是每天早上赵铭彦都堵着欧阳林和他一块儿走，有好几次欧阳林都纳闷儿了，想说你今天头两节不是没课吗？

他越是憋屈，赵铭彦就越觉得开心，仿佛看到欧阳林这样想躲开他，偏又躲不开，多么的有趣。

欧阳林觉得很郁闷，他摸不准赵铭彦的心思。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赵铭彦那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都被对方给察觉了，所以才慌得不行，小心翼翼的想避开赵铭彦。那个晚上分明不对劲啊，赵铭彦瞅着他的眼神，那个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有那句分不清是不是玩笑的“你暗恋我啊？”，都让他心如擂鼓，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又是窘迫又是羞恼，在赵铭彦面前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可赵铭彦隔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甚至他有意的早起想错开跟赵铭彦碰面的机会，对方也不肯配合。

不但不配合，还比平常更积极的往他身边靠。以前也没看出来赵铭彦喜欢跟他早上一块儿出门，晚上还记得给他带宵夜啊？

这是有意的吧？还是赵铭彦真的，其实根本就没发觉他心里那些个小九九？

要不就是他装作没发觉？

欧阳林也不是不会装，起初在自己发觉赵铭彦和廖程有一腿后，赵铭彦故意拉他下水装他好哥们儿，他不也装得挺象。可他比不上赵铭彦那么会装，起码，在自己成为当事人后，他不知道要怎么装。他揣摩着赵铭彦的想法，这是要自己也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他做好哥们儿呢，还是……在给他什么暗示？

欧阳林想着，就忍不住暗地里观察赵铭彦究竟啥意思。他索性也不故意躲着赵铭彦了，早上要一起走就一起走，晚上赵铭彦说一块儿吃饭吧，他也不拒绝，回到家后也不主动钻房间了，呆客厅和赵铭彦坐一块儿看电视。

赵铭彦过来摸他头发，说你用的什么洗发水牌子啊，挺香的。他也反摸回去，说你在哪儿整的头型啊，挺不错。

然后赵铭彦就噎住了，愣了一下，条件反射般躲开了他的手，坐到沙发另一头去了。

欧阳林的手在半空中悬了几秒，然后就顺势放了下来。他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我也该去剪头发了，不就问问你哪儿剪的么，小气。”

他也不等赵铭彦回答，伸了个懒腰就起身回了房间。

欧阳林早早就睡了，关了灯，躺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看出来了，有意冷落赵铭彦吧，对方不干，偏要表现出和他要好的样子。顺了对方的意吧，自己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亲热，赵铭彦就躲开了。

就像只不爱吃老鼠却偏爱逗弄着玩儿的猫，自己越是躲，对方越是开心的撵上来，堵得你没地儿逃。一旦放弃挣扎了想着你到底要怎样，赵铭彦反而像是踩了地雷，刷的就跑开了。

欧阳林的恋爱经验少得可怜，可他就算再没谈过正经恋爱，也知道赵铭彦这种种行为充其量，大概只算是一种逗弄。

老子他妈算怕了你了，赵铭彦。

欧阳林苦涩的闭了眼，他再也不想去猜测赵铭彦的心思了，这么起起落落的，趁着自己对他的感情，还能控制住之前，赶紧的撇清了吧。

第二天两人不约而同的恢复了往常的起床时间，欧阳林没有刻意再早起，赵铭彦也没有特意在门口等着他。下课回家后再见了面，也只是互相笑笑，随口闲扯两句，似乎都有意的，又做回了普通的哥们儿。

欧阳林决定打起精神，努力和程玉妮培养出感情来。

赵铭彦和章卉压马路边儿，继续维持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似乎两人之间，曾经有的暗潮汹涌，就此便要回归平静，再不会掀起风浪。只有赵铭彦自己心里明白，那个晚上他之所以会下意识的躲开欧阳林伸过来的手，是因为他在那瞬间鬼迷心窍了般，差点想抓住那只手，然后将欧阳林拖过来，抱住，压倒亲吻。

他被自己骇住了。

第 17 章

随着欧阳林和程玉妮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渐渐的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感觉。以前每次晚上送程玉妮回宿舍，他好像只是出于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责任，分开后也没多少挂念。而现在，看到程玉妮腼腆的笑着向他道别，心里竟也生出了一丝甜蜜。

他从来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牵肠挂肚的滋味总逃不出暗恋这个圈。高中时暗恋刘晨潇，人家全部的心思都在赵铭彦身上，几乎没有正眼瞧过他。大学后莫名其妙的对赵铭彦动了心，结果被耍得像个笨蛋。欧阳林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行情实在太差了，不然为啥从来不见哪个女生来主动追过他？

程玉妮是第一个会对着他脸红，还会羞答答的把洗干净了的苹果塞他手里的女生。章卉悄悄的告诉他，程玉妮看着快入冬了，还买了毛线回宿舍偷偷给他织围巾呢！老实说欧阳林挺感动的，他觉得自己遇上这么个女孩子不容易，要么就赶紧喜欢上，正式确立关系，从此一心一意的对程玉妮好。不行的话就别拖着，白白的浪费人家的青春。

欧阳林自我感觉形势似乎是正朝他对程玉妮越来越上心发展着，态度也变得乐观积极起来。其实程玉妮个性虽然内向，但长相清纯，性格又好，并不是没有人追求的。难得她一概视而不见，宁愿和欧阳林就这样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处着，也不对身边其他的追求者多看一眼。

她是真的很喜欢欧阳林，喜欢他的内敛和不张扬，喜欢他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隐藏着的细心。她知道找男朋友就应该找这样的，欧阳林或许只是慢热而已，她并不急着要欧阳林立刻对她表态，她耐心的等待着这个男孩儿真正喜欢上自己。

她想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平淡的幸福着。

也许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无时无刻散发出幸福的光晕。连章卉都忍不住有些妒忌了，说欧阳林到底喂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然后章卉就有些自怨自艾了，觉得自己跟赵铭彦在一起，怎么就从来没有过这种踏实感。

平心而论，赵铭彦对她不能说不好。只是找了这么个男朋友，长得帅能力也出众，喜欢他的女孩儿自然也多。章卉再对自己有信心，可看到总有些莺莺燕燕的围着赵铭彦打转，心里也就敲起了小鼓。她甚至私下里问过欧阳林，赵铭彦以前念高中时是不是交过挺多女朋友，是不是特花心。欧阳林有些尴尬，笑着说她想多了，赵铭彦进大学后可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正式女朋友。

真的，赵铭彦已经收敛太多了。和章卉正儿八经的交往也快一年了，没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有过什么暧昧举动。要说暧昧，欧阳林心里苦笑了一下，只怕冲着自己来的还比较多。虽然这段时间，两人似乎又已经恢复了平常的交往。

可是赵铭彦有时瞅着他的眼神，总令他胆颤心惊。他总会在不经意的回头间，发觉赵铭彦在他背后默默的注视着他，然后一旦被他发觉，立刻就会避开视线，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那种眼神……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似乎想要扑上来咬他一口一般，却又带着几分压抑。尤其是在他有时候邀程玉妮过来玩，而赵铭彦恰好也在的时候，那种眼神就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