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少————妖风

“数百年前，追风楼的祖先并不是江湖人，那个时候还是陈朝，朝中有两名手握重兵的大将，一个是我们林家的祖先，一个是叶家的祖先，而你们苏家当时也是朝中重臣，不过是文臣，哇，看你才华横溢的，就知道你们苏家的祖先也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了。北方的隋朝渐渐壮大起来，皇上见时机越来越差，先是动用数万大军造了一座地宫，好供他日后藏身，可是还没等到这位皇帝逃到地宫，隋朝大军已经攻进来了。林将军和叶将军还有苏丞相护着太子，一路向北逃，太子把所有国库里的金银珠宝，都藏到一个地方。作为他日后东山再起的资金。当时参与藏宝的还有一个姓孙的臣子，他精通各种暗道机关。所有东西都是他负责去藏的。这位姓孙的臣子藏好宝藏以后，把开库宝库的十把钥匙分别交给了林将军和叶将军，这十把钥匙少一把就进不去了，孙家造的的锁也是别人都打不开的。藏宝的地点，绘成一张图。那张图交给了苏丞相，因为他是文臣，怕他守不住，就特意做了一个玉盒，把图入在里面。就是上次你拿到那的个玉盒了。那个机关设置得巧，非得要苏家成年男子的血才有打开，就算别人夺了去，也打不开盒子，如是毁了盒子，图也会一并毁去。姓孙的大臣把事情交待清楚以后，为了表示忠心，就自杀了。所以宝藏就算是掌握在我们三家人手里。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午后的阳光和熙而且温暖，难得没有风，苏云岚慵懒地躺在铺了白虎皮的腾椅上。旁边那个讲故事的人见他星眸微闭，丰润的嘴唇微微翘着的样子，本来有些不满他居然能在自己讲故事的时候睡着的了，这会儿，不满变成了贼笑，凑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在那张脸偷个香，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已清清脆脆的打在他的脸上。虽然不怎么痛，但是要让外面的弟子听到了，岂不是很丢脸？唉，这武功恢复了也不全是好事。

苏云岚缩回手，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翻了个身，侧卧着面朝里，防止那只色狼又来占便宜。然后继续假寐。

本来林君尧的意思是，等到不是在这种春寒料峭的时节再上路的，奈何，现在任何事情都轮不上他林君尧做主了。于是，他备了船逆江而上，直取红叶山庄。

上次他重创了叶明坤，再加上那之前，红叶山庄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这路上，红叶山庄也有几波人三三两两的找麻烦，还没等惊动苏云岚就已经结束了。

苏云岚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别说叶明坤重创他的那一掌，就是蚊须针的后遗症也没有发作了。林君尧还是不放心，连船甲板也不准他去，他只有卧在这窗外底下养神，讲故事的人太没水准，讲得一点都不引人入胜。迷迷糊糊就又差点睡过去了。

林君尧捏了他的鼻子道：“喝了药再睡好不好？”

“不好。”撵蚊子般的挥了挥手，哪是什么药，全是人参之类的东西，闻着那味都腻了。“我已经全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好了也要吃药，来啦，总得把你养胖我才安心，不喝，我来喂了。”林君尧的贼笑里多了一份暧昧。

苏云岚马上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哪还有一点迷蒙样子。这段时间以来，他算是领教到林君尧的风流手段了。他要真的不喝，这人可是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出来的。他已经吃了好几回亏了。不过，还好，这人再怎么色，也还一直顾忌着他未完全康复，不敢太过。

看了看窗外，近处，碧波万里，远方，青山如黛。苏云岚问道：“照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

“已经很快了。”

清新潮湿的江风打在苏云岚脸上,微凉的带着江水的气息，顿觉精神都好了许多，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在正在收拾药碗的人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就是没听见，就可以当作不知道，可是要是说出来了，他就只有点头的份。

苏云岚挑了眉，无声的询问——你知道？

“叶吟霜对你的危害性比叶明坤还要大，我不能留她的，如果不是她用玉佛骗你，哪来这么多事情？你还。。。。。。”叶吟霜怎么进的地宫，林君尧已经全部知道，虽说当初他不留叶吟霜在追风楼，就不会有苏云岚来金陵，但是只要一想到，苏云岚居然被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么算计，林君尧还是忍不住牙痒痒。

“娘死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她的，她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我没有尽到责任。”半垂了眼帘，苏云岚幽幽地叹着气。

“你呀——”林君尧走到他身后，圈住他的细瘦的腰，凑在他耳边低低道：“你还真的知道怎么让我无法拒绝。”叶吟霜算她走运了，不过人不可能一辈子走运的。

船舱封得很严，温度比较适宜，苏云岚没披披风，纤细的脖子露在外面，从林君尧的角度望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他脖子上带着黑线，那根线系着是旧钱袋。

手指一勾，林君尧就把那个钱袋勾出来了，里面本来是空的，现在装了东西，手一捏，林君尧就知道那是什么，是他临去雪山前送给苏云岚的那块令牌，林君尧回来以后，苏云岚也没有还他，而是放在了钱袋里，随身带着。

苏云岚抢过钱袋斜了他一眼道：“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我在吃醋，你不知道吗？“

苏云岚板着脸道：“哦，那好，晚上叫厨房包点饺子，别浪费了这上好的醋。”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君尧苦了脸道：“我是真的吃醋呢，这个钱袋都比我命好，可以日日夜夜的陪着你。还有哪，芝麻，芝麻跟着你的时间，都比我长，还好，这次我没让芝麻上船。”

苏云岚转过身，眯起眼睛面对君尧道：“你说，芝麻在地宫里陪我，是你的主意还是阿明自己的主张？”

“我的主意。”

苏云岚做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挣脱他的怀抱要走。林君尧紧跟过来道：“我那个时候不是很忙吗，又不在楼里，没法天天去看你。”

苏云岚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很闲吗？”

“楼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就算有事，不是还有你可以商量吗？”

“追风楼的事，你别总是找我，你楼里那些兄弟，多多少少会有芥蒂的。”

“不会了，上次你救他们的事，我一回来就有好多人跟我说过，而且一个比一个夸张，你都快成诸葛孔明再世了。不拐了你来进追风楼，那岂不是很对不起大家。”

苏云岚抿嘴一笑道：“你是楼主，你又说了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那我岂不是太上楼主了？”

林君尧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太上楼主这个说法。你现在就是副楼主了。其实我倒是很想让你做楼主夫人的，又怕你会生气。。。。哎呀。。。。。我就知道你要生气的。这么大力打我。哎，还打，再打真的成熊猫眼了。”

苏云岚甩甩手背，满意地躺了回去腾椅上，闭了眼道：“不让打也行，弹琴就给我听。”

林君尧躺倒他身边，不顾他的抗议挣扎，把他圈在怀里，低声道：“我要在你身上弹琴。”

刚才苏云岚一阵发威，扭打间，早把他浑身上下蹭了一个遍，眼见阳光下，情人面如白玉，双颊带着桃粉，低笑浅嗔间都是说不出的诱惑，忍不住就动了脑筋。

“下流！”苏云岚脸一下子全红，正要挣扎着起来，却又被这个冤家一口重重的咬在敏感的耳垂处，顿时半边身子都酥软了。“唔。。。。。。别。。。。。。”

“刚才，你自己说了，你没事了，全好了。”啃舔着他薄薄的耳垂，暗哑着嗓子说道。

极力躲避林君尧的唇舌攻势，可声音已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我。。。。我还说了。。。说了想听你弹琴的。”

林君尧在封住那张水光滟潋的嘴之前，坏笑着道：“可你没说在哪里弹。”

“混。。。。唔。。。。。”霸道恣意的亲吻，火辣刺激的爱抚岂是苏云岚抗拒得了的，不过时，就软软的倒在他怀里，任他施为了。

在红叶山庄的后山上，找到冰窟的透气孔，对苏云岚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他想在不惊动红叶山庄任何人的前提下，先运走苏倩龄的尸体。苏云岚并不是怕追风楼跟红叶山庄动起手，林君尧跟红叶山庄纠葛已久，山庄里有多少眼线，林君尧也没有瞒他，真的打起来，输的绝对会是红叶山庄。但苏云岚担心叶明坤以苏倩龄为要挟，追风楼的弟子投鼠忌器，必定会有损伤，所以苏云岚坚持先运走苏倩龄的遗体，再灭红叶山庄。林君尧自然是水里火里都陪着他的。

然而刚刚到了冰窟，苏云岚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变得惨白：“我娘不见了。”

中间那根像冰柱一样从顶上一直到地上的冰棺已经被人截断，苏倩龄的尸体不见了踪影，地上散落几朵冰花。

“我娘不见了。”苏云岚失魂落魄地在冰窟里转来转去。

“冷静点。”林君尧抱住快要发疯的苏云岚，道：“你听说我，这红叶山庄里到处是我的暗探，叶明坤想把你娘带到上面去，总会有人发现的。所以，你娘一定还在这里。而且，你娘现在就是叶明坤的护身符，他不敢轻易毁掉的。你先冷静下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通道。”

在林君尧的安抚下，苏云岚慢慢地冷静下来，在一块冰块上用力一敲，一面厚厚的冰墙移开，露出一个冰室，隔着冰，隐隐约约可见里面有个人形。

苏云岚连忙奔了过去，果然苏倩龄躺在冰地上，神态安祥，跟当初见的一个样子。

“娘。娘。”苏云岚连忙招呼林君尧：“我娘在这里，你过来啊。让我娘看看你。”

苏云岚蹲到苏倩龄身边，像儿时那样拉起她的袖子，道：“娘，我带朋友来了，还会接你回。。。。”一语未完，“苏倩龄”突然睁开了眼，手腕一翻，亮出一柄短剑，直直的刺向苏云岚，苏云岚毫无防备，两个人隔得又近，眼看就中了暗算，突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后几步，旋即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短剑划破外衣，还好未伤及皮肉。原来是林君尧临空一抓，带动了他整个人。

林君尧右掌一拍，以雷霆万钧之力劈向“苏倩龄”。这个假苏倩龄身手也不弱，一见林君尧过来了，危急中手里的短剑一掷，投向苏云岚，脚在上冰壁上一点，临空一跃，却避过了林君尧的攻势，又飞出了室内。苏云岚见短剑是冰块折射下来的光芒里，幽幽着泛着蓝，就知道是喂了毒，手里子归剑一横，在剑身上一磕，那剑斜飞出去，钉在一旁的冰壁上，嗡嗡直响。

“是吟霜。”苏云岚对林君尧说道，这也不是叶吟霜第一次害他了，气愤是气愤，不过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如刀绞。

“苏倩龄”伸手在脸上抹了下，手心多一张人皮面具，果然是叶吟霜，叶吟霜咯咯一笑道：“哥，你果然变聪明了点。”这一声哥倒也叫得自然顺口，没一点勉强。

苏云岚怒极反笑：“下次易容的时候记住，把武功身法也变一下。”

“你还想她有下一次吗？”林君尧隐忍着怒气说道。亏苏云岚还对她一再容忍，她居然越来越过分了。

“娘呢。你把娘藏哪里了？”

“娘的确是让我藏起来了，拿什么来换，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林君尧冷笑道：“她没有人性的，你跟这说这些有用吗？不如我一剑杀了她，一了百了。”

“你敢！”尾音拖得长长的，叶吟霜不屑地道：“你敢杀我一根头发，我敢打说，我哥这辈子也别想带娘回苏家了。”

“我为什么不敢？你娘现在是你们父女二人唯一能得到藏宝图的筹码，我就算杀了你，叶明坤也不敢毁了你娘的尸体，因为藏宝图可你重要得多。”

叶吟霜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地道：“你少在这里挑拔离间。没人会上你的当。”然而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林君尧也不一定就是危言耸听，那批宝藏对叶明坤来说绝对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重要的多，林君尧要杀她泄愤，叶明坤未必会舍了手上的筹码来救她。而她当初的打法是刺伤苏云岚，以解药换图纸，

苏云岚目光如炬，顺着叶吟霜的眼光看过去，就知道那边还有暗室，手腕翻转，子归剑削下冰里的一块红宝石，啪地一下打在机关上。冰壁移开，露出叶明坤的藏身之所。

叶明坤的脚边，垒了几块大块冰砖，上面放的着正是苏倩龄的尸体。而另一边，蜷缩着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

“娘，娘。君尧，那个就是我娘。”苏云岚急切的指给林君尧看，目光转到地上的那个人身上，浑身一颤：“鸿伯？”
那老人正是跟他一起在灵塔里呆了六年的老仆人，鸿伯。远远的看过去，鸿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听见苏云岚的声音，勉力睁开眼睛，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显然被点了哑穴。

苏云岚自进了灵塔以后，日日接触的只有这个鸿伯，他虽沉默寡言，但对苏云岚还是不错的，把一身机关之术都教给了苏云岚，在苏云岚的心里也把他当亲人一般看待，此刻见他受苦，就猜到是被自己牵连到了，不由得怒火中烧，冲着叶明坤道：“你要对付我，就冲我来好了，绑了他们作什么？”

叶明坤道：“你在灵塔里呆了六年，就学了一身的武功，我不能不起疑。本来我也只是想试试这个人是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结果，庄丁们一过火，下手就重了点。听说这人对你一直很照顾的，你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这冰窑里冷得要死，也不知道他这把年纪了撑不撑得住。至于你娘。”叶明坤手一扬，把手里一个小瓷瓶露了出来：“这是最厉害的化尸水，这一瓶下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让你娘化成一滩黄水，我这红叶山庄就是她永远的归宿了。”

“你混蛋。”苏云岚心神俱裂，挣扎着要冲过去，被林君尧死死的拉住了。叶明坤就是想刺激得让他自乱阵脚。

他们说话的工夫，叶吟霜趁林君尧没再盯着她了，几个起跳跃到叶明坤身边。

见林君尧已握紧了手里的剑，叶明坤也不急，阴阴地一笑道：“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跟你打也没意思。单打独斗，我不是你对手，打群架嘛，红叶山庄也不如追风楼。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打。你想要苏倩龄，我想要藏宝图。咱们换就不皆大欢喜了。”

“你——”苏云岚气得直咬牙，到底还是不能让苏倩龄的遗体有任何损伤，道：“你不就是想苏家的藏宝图吗？图我可以给你，不过图我已经毁了。这里没有笔墨，我跟你上去，画给你看。”

“你哄谁呢？富可敌国的藏宝图你会毁了？”叶明坤不屑地道。

苏云岚道：“我不骗你，我当时没武功，谁都能从我手里把东西抢走。藏在自己脑子不是最安全的吗？”

叶明坤只是不信，他以已之心度人，当世人都跟他一样贪财的，任苏云岚怎么解释也是不信。不过苏云岚最在意的是苏倩龄的遗体。他如是真的毁了苏倩龄的尸体，手里没有可以最能制约苏云岚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