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找上门(出书版)+ 番外 BY 初沄

作者:  录入:06-27

就在他想湮灭证据的同时,喜儿敲门的声音同时响起,吓得他差点把小狐狸往地上一扔。
「少爷,该起床梳洗了吧?」
凌家二少极少赖床,可是一赖就赖到快正午,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外头还有客人呢。
「等、等一下!你把水放门外,我自己来。」好不容易抚平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差点咬了舌头。
「……少爷?」喜儿觉得诡异,这二少爷该不会又藏了个男人吧?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做贼心虚啊。
「喜儿,麻烦你去招待康老爷一家吧,过一会儿我绝对会出现。」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哀求。
喜儿一愣,就把热水盆放在门口,心里想着二少爷肯定是想起那个人了,声音里有些哽咽呢。
暗自叹息,喜儿没再发话,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房里的情况却不是她所想的那一回事,凌岳抓紧裤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取了水盆后又迅速关上门,这次他锁得死紧,除非破门,否则不会有人撞见他这狼狈样。
分量有些多,真是可耻,两年来他没再碰过任何人,也没有自行解决,就这样清心寡欲地活着,没想到一来就这么多,愤恨地用湿布巾擦着脏污的裤子及床单,他凌二少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但床上的情况他又不能让喜儿知道,让一个女人家来清这些东西,他光想着都会羞死,所以只好自己来,可是……
「唉,怎么这么多啊?一盆水都不够用了!」有些气愤地,他将布巾往水里丢,那盆水已经脏到不行了,不换一盆的话,恐怕床没办法擦干净,又不能开口叫喜儿再打一盆水来。
心一横,凌岳开了窗户,把水泼光,然后把脏污的床单塞到盆子里,打算一把火将它烧光,于是他如愿点着了火,也如愿烧掉床单,却把整个凌府的人全都引来。
几个家丁合力破门,一进来还没看清就把水桶往前泼,凌岳一头一脸的水,与身边也同样湿淋淋的小狐狸对视一眼,同样的搞不清状况。
喜儿匆匆忙忙进来,看见火苗被扑灭,差点扑上去痛哭。
「二少爷你别做傻事啊!好好的干么想不开呢?」还要放火烧死自己,要是没人没死反而整座宅子全烧了,那她怎么跟大少爷交代啊?
「我没有想不开啊……」
瞄了一眼盆子里的床单,虽然被水扑灭了,但是床单已经烧得差不多,就算现在有人多事拿起来看,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那你为什么放火?吓得我马上喊人来灭火!」
凌岳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只得讷讷道:「我只是在烧东西而已,你们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就算要想不开,也是在两年前吧?
「烧东西……」喜儿顺着凌岳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在盆子里被烧得看不出原貌的一团布。
「那为什么不让我来烧?」喜儿质问,由她拿去厨房烧不是比较好吗?
「……那块布上头全是小狐狸睡觉所流的口水,其臭无比,你确定要亲自来?」搬出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凌岳果然看到喜儿倒退三步,一脸嫌恶的模样。
知道是虚惊一场后,人潮很快散去,该干什么活就去干什么活了,喜儿也把被水泼过的房间整理一番,催促着少爷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喜儿,你再帮我拿块干布来。」
「做什么用的?」
「给小狐狸擦擦,它也是一身的水,不擦干会受凉的。」
喜儿嘟起嘴巴不情不愿拿来一块干布,在小狐狸身上随随便便一抹,小狐狸像是受到惊吓般,跳到凌岳身上去了。
「瞧你,一个姑娘家却粗鲁到连小狐狸都怕你,当心嫁不出去!」凌岳接过干布接着擦,这小狐狸昨晚铁定受了惊吓,方才又被水给泼了,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二少爷,那是你太宠这狐狸了,方才康老爷要喜儿来传话,说是康小姐想上街走走,找你当伴儿呢。」
凌岳抬起头,黝黑的眼珠子里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脑海里浮起那康家小姐的面容。
昨晚……是因为见了那康小姐一面,所以才梦见他的吧?还是那样春情荡漾的梦呢。
「康小姐不是有病在身吗?怎么还可以出去吹风啊?」这事儿怎么瞧怎么奇怪,为什么他老觉得这姓康的一家子全是冲着他来的。
「这我也不清楚……」喜儿也觉得奇怪,怎么这康老爷像是要把女儿嫁掉似的,老往她家少爷这里塞。
「行了,你出去吧,告诉康老爷我等会就到。」
凌岳蹙眉,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推上断头台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还是奉命去陪伴千金小姐。
于是他拎着一个盖着布的竹篮,信步走在小轿旁,还要时不时说两句话,以确定轿里的小姐没有睡着。
「康小姐,你的身子既然不好,何必出来吹风受罪呢?」连带他也必须出来吹风受罪,为了怕喜儿趁他不在,把小狐狸给赶出门,他还特地把小狐狸给带出门,幸好小狐狸很乖,没有探头或是乱叫给他惹麻烦。
「可是爹也说了,多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对身体也好,更何况我很久没出门了,难得出一趟远门,自然希望多看看各地的风情。」
「是这样啊……」
也对,凌岳不由自主遥想起两年前,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让对方多晒一些太阳,只盼能多延几天的性命。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凌岳一面抬头看天,一边想着绝不能这样冷场,远来是客,他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以上,全是他出门前喜儿对他耳提面命绝对要记得的。
所以,他很认命地在脑海里找话题。
「康小姐,你究竟是患了何种痼疾,居然找遍名医也治不好?」
「……喔,是一出生就带来的心疾,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所以想尽了办法要为我延寿。」
真可怜,凌岳在心里暗自叹息,不过再可怜也不关他的事。
「康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得遇名医,长命百岁。」
「谢谢。」
淡淡的声音从轿帘内传出,凌岳不由得想起她的脸,大约是移情作用吧,他居然真心地希望这个女孩不要早夭——至少不要在风华正盛的年纪逝去,那会让他想起袁鸣烨。
一样都是最美好的年纪,却让无情的歹人给夺去性命,虽然后来寄体重生,却也活不过一个月,胡礼对他说过,这些都是天命,无法改变的。
去他的天命。如果可以,他真想当着老天爷的面这样痛骂一声,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不知不觉,凌岳已经带着轿夫走完城里最热闹的东门市集,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康小姐,这城里最热闹的市集就到这里为止,你的身子还好吗?前面有一家酒楼,菜色还算不错,酒楼旁就是闻名京师的胭脂河,从二楼看出去可以窥探到全貌,有兴趣吗?」
良久,轿内才传来淡淡的回音,「麻烦公子带路。」
胭脂河之所以取名胭脂,与前朝的皇帝有关。传说前朝皇帝喜爱微服出游,有一回他在这条河上遇见了一名绝世美人,美人名唤胭脂,名字虽美,命却凉薄,美人进宫不到半年便死于寒疾,皇帝伤心欲绝,后来为两人初识的地点更名,以示纪念。
胭脂河更名后从此声名大噪,有远见的商家开始在河畔植柳养花,逐渐的,酒楼并立,宾客云集,全是冲着这条有着艳史的河流而来,有些人也盼着能在这里遇见天上人间难得的美人。
为康小姐说完这胭脂河的典故后,酒菜也上得差不多了,由于凌府在城里也算个中上人家,酒楼的伙计想办法给他弄了间二楼的雅房,好让客人可以尽情欣赏美景。
二楼的视野好,更没有闲杂人等来闹事,所以康柔非常放心地取下面纱,乍见那太过熟悉的容貌时,凌岳脸还红了一下,假装低下头逗弄篮子里的小狐狸。
「这里没有别人,凌公子可以把小狐狸放出来透透气了。」
「咦?你知道?」伸进篮子里的手迅速抽回,篮子里的小狐狸不明所以地探出头来,煞是可爱。
「凌公子一路上都紧紧抱着这个竹篮,实在不难猜出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公子放心吧,我不怕狐狸的,你可以放它出来走动,这样闷着,也不怕它没气吗?」
见康柔如此大方,凌岳便不再掩藏小狐狸的行踪,布料一掀,一头活蹦乱跳的白色小狐狸就跑了出来,盘踞在桌上的小狐狸瞪着一桌的菜色,回头看了一下主人。
「真乖啊,看见食物却不动手,足见它的家教不同凡响,凌公子,这小狐狸你养了多久?」
凌岳一阵汗颜,让人再备了一双碗筷,亲自挟了几块鸡肉给它,又命人添了一大碗茶水,全都摆在小狐狸面前。
「不瞒康小姐,这小狐狸是我前几日捡到的,还谈不上教养,它这温驯性子是天生的,我也觉得神奇呢。」
康柔「咦」了一声,便盯着进食的小狐狸瞧,这小狐狸透体通白,一摸,皮毛竟与上好丝绸一样好摸,只见它睁着圆亮大眼,直盯着雅房内的两人瞧。
「那它倒是挺通人性的,这样好的性情,凌公子真是幸运,以后这小狐狸会带给你许多福气的。」
小狐狸似乎听得懂康柔的称赞,圆大的眼睛湿润湿润的,前脚轻触了一下康柔的小手,再深深看了凌岳一眼,原本高兴的表情却突然显得颓丧,头低了下去。
凌岳察觉的异状,问了一声:「怎么啦?」
小狐狸虽听得懂人话,但它不会说,只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吃起它的食物,让两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饿了吧。」
凌岳深深看了小狐狸一眼,觉得它实在是不太对劲,尤其是那眼神,看起来似乎泫然欲泣啊。
康柔回凌府后开始发起低烧,凌岳差人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几帖药后就走了,吩咐说不能受凉受惊。下人们忙着煎药服侍,大半夜过去后,低烧没有好转,热度反而更高了,急得康老爷一头黑发都要白了。
凌岳这方面虽然关心,但毕竟没有深交,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小狐狸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因为那小狐狸挣脱了他的怀抱,直往康柔的住处跑。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只想着是不是康柔待小狐狸不错,所以小狐狸想去看她,心下一阵冰凉,心想那康小姐体弱多病,要是就这样走了……
脚下跟着小狐狸,「问兰居」里侍候的下人没拦着他,内室里焦急的康老爷一得知他过来,一时之间竟忘了忌讳,连忙拉着他的手进了闺女的房间。
「凌公子!你可要想想法子啊……老夫就只得这一名女儿,要是她有个不测……我……我便也不想活了!」说完便涕泗纵横,哭得好不凄惨。
凌岳也很无奈,这生老病死之事他若能帮上半点忙,两年前何至于眼睁睁看着那人在他怀里断气?眼看心上人之死,他的痛不下于康老爷,可他又能如何呢?
悠悠叹了口气,正想把爬上床的小狐狸给抱回来,不料一只手臂被康老爷死死抱住,凌岳不好推开,只好出言劝慰。
「康老爷,令千金吉人天相,她会好的。」
有时候温厚的谎话对病人的家属而言是一剂止血药,但是恶耗来临时,再怎么好的汤药也医不好心伤。
「……老夫不敢奢求,只盼、只盼小女若是撑不过这一回,就请凌公子迎了小女的牌位吧!」
凌岳一愣,竟呆呆问了一句:「什么?」
第十章
康老爷抹了一脸的泪,悠悠说道:「若有不测,恳请凌公子迎了小女的牌位吧,免得她作了无主孤魂,有家归不得。」
床上的小狐狸闻言也是一愣,缓缓回头看着交谈的两人,圆大的眼睛开始蓄起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良久后,只见凌岳低低叹息,略微苦笑,他这两年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自然明白康老爷是爱女心切,不想让她作无主孤魂,原先迎个牌位也是没什么,反正又不是娶个大活人,只是……
「康老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康小姐会康复的,这几日我会加紧派人寻找神医,绝不让小姐香消玉殒。」
康老爷觑了凌岳好几眼,心里惊疑不定,正怀疑着他话里有几分可信度,但他也明白强逼人家娶牌位是过分了些,便不再相逼。
凌岳从床上抱起小狐狸,瞧见康柔那苍白病弱的脸,由于太过相似,让他想起了两年前他面临生死大关时的情境,心一酸,泪竟然差点掉下来,他急急撇过头,抱着小狐狸离开。
短短两日,凌府便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凌岳加派人马寻回外出的大哥与胡礼,放出去的信鸽只多没少,只是没有一方有消息,他也只能等。
另外有一件事让他起了疑心,那就是小狐狸日日跑到康小姐的闺房,安静地看着康小姐的睡颜,起初康老爷会赶它,后来瞧那小狐狸也颇有灵性,便不再阻止,甚至还祈祷着小狐狸是一名狐仙,来救他女儿的命。
人到了绝境,什么荒诞的事都想得到,并且加以具体化,凌岳也经历过这些,他自然明白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安慰那些无助的家属罢了。
每天早晚两次,他都得到康柔房里抱回小狐狸,如此过了五日,他竟然发觉小狐狸消瘦不少,康柔病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小狐狸何苦这样折腾自己?他不明白,也尽量喂小狐狸吃一些食物,但食物是越吃越少,颇有绝食的迹象,凌岳也开始慌了。
然后,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他措手不及。
大哥带着胡礼回来了,他听到消息时,第一个念头是康柔有救了,小狐狸也有救了!不料迎出去说明现况后,胡礼却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一样。
两人起程回来,并不是因为收到飞鸽传书才急急赶回。
「啊?胡大哥已经知道了?」这两年,他对胡礼的称呼已经从胡公子晋升为胡大哥,足见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了嫌隙。
「嗯,我们赶回来就是为了康小姐的病。」
凌白与胡礼对视一眼,而后把自家小弟拉到偏厅说话,关起大门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岳,你觉得康小姐这人如何?」
凌岳呆了一下,不明白大哥怎么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不过他还是乖乖回答:「她是个好姑娘。」
像是满意凌岳的回答一般,凌白略点了一下头,而后又问:「那你觉得她生得如何?漂亮吗?」
听到这里,凌岳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哥,这康小姐是你找来的吗?」如果是,那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找了这样一个与他七分相似的女人。
「嘿嘿……」凌白干笑两声,然后清清喉咙,「像吗?我觉得像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大哥……」凌岳感叹,他明白大哥用心良苦,可是……
「那康小姐固然像,但她像的不过是一个躯壳,试问,要是胡大哥今日换了一个躯壳,你就不喜欢他了吗?若今日胡大哥的躯壳内住的不是他本人,你还要吗?」
一番话问得凌白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两年来为凌岳安排了多少机会让他认识姑娘家,大多无疾而终,就算最后狠下心肠送了男人给他,他也不要。
所以当他遇到长相酷似那人的康小姐后,简直就是惊为天人,直呼着凌岳的心病有救了。
「大哥,答案想必你是清楚的,只是你无法说出来。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请试试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好吗?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取代。」
他的感情,并没有廉价到可以如此轻易付出。
良久,凌白深深叹息,「你就不能放宽心胸吗?他都过世两年了,如今就算投胎,想必也不记得你了。」
才一个月啊,怎能让一个人牢记两年,还建立了坚不可破的心房。
一个月的情分与回忆,足以让他惦记、缅怀一辈子吗?
凌岳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他宁可靠着回忆开心,也不要跟一个他不爱的灵魂生活。
推书 20234-06-26 :情系冷郎君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