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ic给我。」
丘晨星双眸登时兴奋大睁,叫了起来,「那有什么问题,快快,快穿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你会不会买太多了?」刘邦奇看他拎着两大袋,而自己手上却只有一小包,便问着。
「怎么会,晚餐还有宵夜,两场呢,也许把你灌醉了,还可以和你吃到明天的早餐。」
刘邦奇笑了笑,若有所思;他不想多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即便他清楚,丘晨星有太多话要跟自己说。
在他拥抱自己的身体时,在他企图与自己合而为一时,他总在耳际喃喃地念着,「不够,不够,不够……」
一次晚餐不够,一个吻不够,一次缠绵不够,他们应该拥有更多更多。
可是俩人都懂得在完事后,绝口不提──谁也没把握在说出要求后,能得到什么答复。
丘晨星斜靠一旁,看着刘邦奇边切着配料,边注意着水的热度。
「Ben……现在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刘邦奇专注的用筷子翻弄热水里的面条。
「在蓝月,很多人想认识你,为什么……你愿意和我一起?」
刘邦奇怔了怔,瞧了他一眼,匆匆又转回热锅里。
「真的是因为……我的职业?」
「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做什么。」刘邦奇用另一种方式否认之前自己的话。
丘晨星的心,登时松懈下来,又问:「那……是因为心血来潮?」
「……也是,也不是,」刘邦奇将面舀了起来,一副自然而然道:「你的气质……很像我一个老同学。」
「哦?」丘晨星撇嘴轻笑,「那我想……应该是……老情人或初恋情人吧?」
刘邦奇淡然一笑,「也是,也不是。」
丘晨星被他这回复逗得好奇极了,「那……你还和那老同学联络吗,下次有没有机会看看,我哪里和他很像?」
「他……过世很久了……」
「啊!」
「面可以了,你现在去调酒吧,等等可以一起吃!」刘邦奇想结束话题的意思很明显,丘晨星不得不识相的走出去。
刘邦奇开始煮起配料,浓浓的蕃茄香登时传遍厨房──关于那个早夭的身影,有太多说不出,道不尽的回忆,好不容易,现在想起他,不再那么感伤,因为他知道,在这世上,有另一个人包办了所有的悲伤,这令他倍感安慰,即便自己永远是局外之人。
不知是否职业关系,丘晨星很会布置这属于俩人的餐会,当刘邦奇将两盘热腾腾的意大利面捧出来时,餐厅已变得昏黄,桌上明晃晃的摆了个小小香精灯,整个屋子飘散着淡淡「深泉」香气。
「这味道……」刘邦奇将盘子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偷了你的香味,」丘晨星笑着,「这个可以让我食欲大振!」
「你确定是食欲吗?」
难得刘邦奇欣赏他的笑话,丘晨星开朗的笑了起来,递给他一杯Gin Tonic,同时轻敲酒杯,「食欲又不是只说嘴巴!」
这一开场,俩人间的气氛登时轻松万分,他们边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过程,刘邦奇知道了丘晨星今年只有廿六岁,对于这个答案,他多少有点讶异。
「你不相信啊?我等等可以给你看身分证!我大四就开始做这个,下个月就满三年了。」
「感觉上确实很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刘邦奇挑眉道。
「不好吗?看你的样子,好象很不能接受。」
「哪有什么不能接受……是我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丘晨星将最后一口面塞进嘴里,满足问着。
「总觉得……你和我之间年纪差太多了……」
「像这种不重要的事就不要去想了……我们没时间不好意思。」丘晨星微笑的凝视他。
一语双关,令刘邦奇淡然一笑,心里却有着更强的动力教他做那个决定。有些事,确实没时间考虑了。
关于俩人间的差异,关于和他的感情,关于今天,关于……自己的婚姻。手机再度响起,丘晨星起身,帮他自卧房拿了过来,「要接吗?」
「嗯。」他应了声,也该接了。
「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去哪,打了一整天也不接?」电话那头传来丘丰玉的埋怨。
「对不起,转了振动,没注意到。」刘邦奇双眼看着丘晨星,睁眼说了谎,让丘晨星心里升起莫名快意。
「算了,现在八点多……今天应该是来不及了……」
「什么事?」
「有人今天专程从普林斯顿飞回来,准备参加你的喜宴,要问问你要不要聚聚啰!」
这个消息令刘邦奇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怔了好一会儿,才道:「……阿钦回来了?」
「嗯,一早打电话来的,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就叫他先休息了,不过他有时差,所以咱们可能要约后天,让他好好调整一下时间。」
「哦……哦……好,我、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刘邦奇感到自己的心依然急遽的跳跃着,思绪更不知飞到了哪,直等丘晨星叫了他好几声才回神。
「谁回来了?看你的样子……好象很吃惊?」丘晨星直问着。
「嗯……一个……朋友。」
「朋友?」丘晨星挑眉苦笑,「应该不止吧?」
「嗯?」
「没什么,看你的表情猜的……对你来说,他应该很特别。」
刘邦奇心一跳,惊讶着他的敏锐,更惊讶着自己的失态;而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料到,在听到他回来后,心里会如此震撼,而且,一股期望看到他的情绪,几乎占满了全部思绪。
「嗯……吃饱了吗?我来收拾。」丘晨星站起身,开始收着东西。
不知为什么,看着刘邦奇这恍惚的模样,他心头难受极了。
他从一个女人身边偷走他的心,而另一个不知名的人又从他身边将它偷走,而且太过轻易,只用了一通电话,一个名字──阿钦。
他到底是谁?
丘晨星站在厨房里怔楞许久,没想到才一走出来,刘邦奇已开始穿外套,似乎准备离去。
没有时间了……他们没有时间了!
原以为,俩人的情愫可以燃升到深夜,再依依难舍的分开,如今,却提前结束。
这样的句点,令丘晨星很难承受。
「你、你要走了?」
「嗯,有件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刘邦奇对着镜子调整领带,神情很紧急,口气不容商榷。
是要去见那个人吧?
丘晨星很想冲口而出,但是,他没说。
他的职业,他的性格,他们的关系,都让他明白,自己没有权利问。
「啊,对,你的东西……」丘晨星转身在床头柜将支票找了出来,才要递给他,刘邦奇却已走出房门。
「Ben!」丘晨星追到玄关,将支票递给他。
而这终于将刘邦奇的心思拉了回来,便见他楞了楞,良久才道:「你留着。」
这话令丘晨星的脸瞬间绷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先放你这里,」意识到他变脸,刘邦奇忙不迭的解释,
「嗯……我……」
「好,放我这里,」丘晨星强迫自己挤出一起微笑,「我等你回来拿。」
刘邦奇点点头,正要开门,丘晨星猛力拉住他,吻了起来。
许久,丘晨星才放开手,心里隐隐的刺痛让他笑容牵强。
两人无言的凝视彼此,千言万语,直待刘邦奇走出,关上门,丘晨星才发觉自己连走回客厅的力气都失去了。
第四章
一走出丘晨星住所,刘邦奇就边拨着电话,在听到数次『这个号码暂停使用』后,就打给邱丰玉。
「阿钦手机号码有改吗,为什么我打去都暂停使用?」
「有,他换了个三频手机……」
「你有他的号码吗?」
「你要做什么,现在八点多了,你要找他啊,他搞不好在睡觉耶!」
「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多吧,对啰,大嫂也有打来哦,她好像不知道你请假……」
刘邦奇心一震,道:「是啊,她不知道,我没跟她说。」
「那你今天跑去哪,家里没人,手机也不接……」
刘邦奇干咳一声,转开话题,「丰玉……明天我要再请一天假。」
「什么!为什么?你是要开始请婚假了吗?」
「……不是,我不请婚假了。」
「什么意思?」
「你先不用管,我要静一静……有些事我要仔细再想想……」
「喂……你……不会是和大嫂吵架了吧?」
「还不知道……」
「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喂,大哥,你这样说很吓人耶,再一个礼拜就要结婚了,竟然说要静一静,还要想一想,你该不是今天才后悔吧?」邱丰玉像连珠炮似的,说得刘邦奇更加烦躁不堪。
「你现在别问我,我很烦……」
「烦?烦什么!」邱丰玉和他大学四年,出社会又一同进这家公司,十几年交情,就他对刘邦奇的了解,他根本与烦躁、失态、混乱等情绪字眼绝缘,因此这会儿听他说「烦」,不禁提高分贝,「你和大嫂是怎么了,那天我看你们还好好的啊,而且婚纱也拍了……」
「好好好,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请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受不了邱丰玉的胡乱猜测,偏偏字字中的,他焦躁的挂了电话。
时间越逼近婚期,他越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可怕的事。
坐在车里,他不断回想一年来和陈娉婷相处的情形。
她是个好女人,是个在社会历练中,磨出一身聪慧气质的女人。
与她相处,从不觉得压迫,也没有勉强,偶尔用餐,相谈甚欢,各式节庆,收到应景的礼物,也会真心的露出笑意……
那么,他们之间,又有什么问题呢,而心头那个声音为什么越来越大呢?
「哇,这地方不好找!」潘其钦下了计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朝他招招手。
他是个身形相当英挺的男人,黑白夹间的毛衣,牛仔裤,穿着休闲,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角,给人感觉十分爽朗。
「吃过了没?」刘邦奇避开他的眼神,装着漫不经心问着。
「吃了,你说要喝酒,所以出来的路上先吃了东西垫底。」他再度张望了下,又道:「咦,丰玉学长没来吗?」
「没有,他……有事。」其实根本没有叫他来。
「啊,妻管严吗?」他苦笑着。
「其实这地方也不适合他来。」刘邦奇引着他,边走边道。
「哦?」潘其钦挑挑眉,正要问,便见一间挂有小小的蓝色霓虹招牌,写着『蓝月』,楼梯延伸至地下室,进进出出清一色是男人,而且很多在入口时便两手一牵,走了进去。
「这里?」潘其钦眨眨眼,还没说完,刘邦奇已点点头。
「喔!果然不适合他!」他笑了笑,但却以一个诧异的眼神瞧了刘邦奇一眼。
刘邦奇当作没看到,直往入口走了下去。
他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并不意外,毕竟,在他心里,自己根本不可能走进这个地方,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男人,即便这份情感会真正萌芽,根本拜他所赐!
那个情绪濒临崩溃而忘情出手刺探他的男人,正是他啊!
今天酒吧生意不错,两人放眼望去,找不到适当的位置,便朝吧台前坐了下来。
「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刘邦奇看他满脸好奇,忍不住问。
「我去的地方都……嗯……比较没那么……怎么说,大概近年来风气大开,大家都变得很大方了!」
「也是少数吧……」刘邦奇向酒保点了酒,两人先是漫无目的的聊着彼此近况。
「阿伟还好吗?」
「很好,好得不得了,只要将他摆进实验室,他可以三天不出来。」潘其钦苦笑着。
「你现在决定都住那里了吗?」
「暂时吧,我包办了美西方面的进口,尽可能都住那里,不然……咳……」潘其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阿伟的个性……」
刘邦奇微扬嘴角,笑着,心里却难抑复杂。
阿伟,林敏伟,潘其钦现在的情人;目前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某教授实验室的研究员,至于他在研究什么,老实说,听了潘其钦讲很多次,刘邦奇还是不太明白,总而言之,是个像天才般的人物,多次纪录显示,他宁可抛弃一年数十万美金的薪水,跑来台湾找个五四三的工作,或当个闲人在家里乱逛,只为了和他这个大学学弟兼多年好友一起生活。
搞到最后,从事商业软体行销的他,为了不想耽误情人的前途,潘其钦只好改变自己的职务,由业务转成采购,专职到国外寻找优良软体,负责引进台湾,如此才能长住国外。
就刘邦奇的认知,潘其钦是个性格严峻,自我意识又异常强烈的人,为此,在大学时代,爱上他的好友才会吃尽苦头,最后更走上悲惨的路途,如今,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了成就感情而身段柔软至此,每每想起,心头难免为了好友惆怅。
回忆间,酒保将一杯Screwdriver送到潘其钦眼前,指了指不远处,笑道:「第七桌。」
潘其钦手搭在酒上,回身望向酒保所指的地方,一个穿着时尚,皮肤白晰的男子朝他举杯致意,暧昧笑着。
刘邦奇挑挑眉,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的低声,「想接受吗?」
潘其钦朝男子点个头,却不喝酒,直接转回身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在挑逗你,想跟你开房间。」刘邦奇任自喝了一口Gin Tonic,淡淡道。
潘其钦深深凝视他一眼,不可思议的笑了笑,「真的真的,实在看不出来你会喜欢这种地方。」
刘邦奇苦涩一笑,「我不喜欢,我那时会来……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
这话令潘其钦心头狠狠一抽,因为他们想起了同一个人——那逝去的身影。
过了好半天,潘其钦才深吸口气道:「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要我去想这些事吧?」
「不是,」刘邦奇直言不讳,「我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潘其钦正想说什么,酒保再度送上一杯Gin Tonic。
潘其钦眉一皱,莫名其妙的抬眼瞧他,酒保一脸无辜的笑了笑,指指另一边,「十二桌。」
「是不是坐在吧台都会这样?」潘其钦这次不回头,只低声问着刘邦奇。
没等他回答,酒保已边调酒边道:「你还没破纪录,Ben的最高纪录是一天四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