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拱手领命,正要退出营长,又被昭苍天喊住。
“既然新帝已然登基,那再无太子这一说法,以後众位按军衔呼我,切不可再提太子,或是殿下。”
“可太子在我们心中是唯一的,我等并不承认那罗坤所扶植的傀儡皇帝。”
“没错,太子就是太子。”
昭苍天不悦的开口,“我此刻断然不是太子,我既便说了按军衔称呼,自有我的用意,众将莫要多言!”
“这──,是,大帅!”
“还有这位澜空先生,以後以军师相称。”
“是!大帅,澜军师。”
“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昭苍天挥了挥手。
“莫将告退。”
说罢,众人退出了帅帐,只剩澜空与昭苍天独处。
5.
昭苍天回首在澜空身旁坐下,“不知军师方才听了众将所言,有何想法。”
澜空微微颌首,“想法倒是没有,我刚到此地不久,对於你们的情况并不熟悉,也不能妄下什麽论断。倒是我看他们对你的谋策甚为叹服,我想你早已胸有成竹了吧。我这个军师也无非是徒有虚名了。”
昭苍天拿起一旁的茶壶,替自己和澜空各倒了一杯茶,“军师过谦了,你的技艺我是见识过的,只怕日後要有劳你以军师之名行将帅之实,助我匡复大昭,清扫逆贼,他日重登大宝定当重谢军师。”
澜空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令他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地球人怎麽喜欢喝这些怪味的东西,昨晚的酒太辣,这茶又太苦,哪有清水爽口?在亚特兰蒂斯上,想喝干净的水唯有从过滤机提取,哪像在地球,连山野间打来的泉水都清冽甘甜,却非要加上这些怪味的东西,弄得难以下腹。
昭苍天见他似是不悦,想是茶水太烫,便道这茶乃是开水冲泡,放在双层磁壶中保温得益,自是烫口。
澜空闻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辩解,只是说道以後替自己准备清水即可,昭苍天这才明白原来这异人是喝不惯茶水。
昭苍天失笑间,却见澜空右手手腕上扣有一手镯状饰物,上有一颗晶体隐隐闪现蓝光,不禁惊异。
“此乃何物?莫不是仙家法宝?”
澜空放下茶杯,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中枢电脑,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略微思索一下决定顺著他的意思。
“这是我的法力凭借,也算得上是法宝吧,不过这个是微型的,方便随身携带,缺点在於每日所能调用的能量有限,而且不易充能。”
“微型?如此来讲,还有大型?”昭苍天有些好奇的盯著那个闪烁的物体。
“是啊,还有中型,大型,巨型,组合型等等,不过都是用途各不相同,像我我们用以航行的飞船上就配备了中型”
“是当日落入黄河的器物?”
“不错,那东西是我们的交通工具,称作飞船。”
昭苍天点头,在水里的叫渡船,在天上的自然叫飞船了。
“此刻那飞船掉入黄河,岂不是打捞无望?”
“没事,停在哪都一样,哪怕是岩浆里,反正我现在用不到他,暂时放那也没人去动。”
“原来如此。”看来这异人行事还真是与常人不同。
“刚才我听你喊我军师,那是不是我也要像他们一样喊你大帅?”
“这──”昭苍天略一思忖“若是平时,喊我苍天即可,但在军前还请以军衔相称,免得怠了军纪。”
澜空挺无语,怎麽会有人叫苍天的,不是很奇怪吗?倒也不想想自己的名字也够诡异了,当然他是根据音译得出的汉名。
“我知道了,那麽我住在哪?”
“我已吩咐兵士替军师搭建了营帐,就在帅帐侧方,以後行军都按这个位置列帐,若是驻城则再作打算。”
“好,要是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昭苍天点头,喊来一名小兵送澜空出帐,待澜空走远後,轻抚著下巴,一个计谋顿上心头。
6.
由於黄河渡桥已毁,倒也不担心胡骑半夜偷袭,大军难得好好了休整了一夜,翌日清早便拔营上路。
澜空骑马尾随昭苍天其後,沿途遍览山光水景,忍不住心中大赞地球瑰丽之色。想当初著陆地球之时,还万分懊恼竟穿越至千年之前,怠误自己身负之责,但转念一想,自己反倒多了千年的宽裕时间来慢慢行事,难说还有什麽意外收获。如此便觉得心下豁然开朗,便是沿途景色也是格外秀美。
随想间,徐跃自後赶上,唤住了澜空,“军师,喝口水吧。”
说著便将一个皮囊递与澜空,澜空伸手接过,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此水囊用皮革缝制呈弧形,边缘针脚细密,竟是滴水不漏,顶上一软木塞封口,既牢靠又方便。
“甚妙。”澜空真心称赞,感叹这时代里的人虽落後却善於巧用事物。
昭苍天闻言回头,“军师称赞何物甚妙?”
澜空莞尔,若说了岂不是要被他们当作脑子有问题?便道:“也没什麽,只是说这沿途景致别样秀丽,很是美妙。”
昭苍天纳闷的转头四下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什麽什麽特别之处,“等过了这座山头,风景更怡,届时扎营休息,军师再细细看来也不迟。”
“如此更佳,不知大帅可有闲暇陪我一同观赏?”
昭苍天皱了皱眉,迟疑的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徐跃,便道:“若是无事,自然可以陪同军师四处看看。”
就身份而言,里应是军师陪同统帅才是,不过毕竟眼前的人并非常人,眼下有求於人,自是要以礼相待。
说完,昭苍天策马前去,领队加速前行。
由於大军兵士众多,以六人为一排蜿蜒前进,竟是浩浩汤汤犹,犹如盘龙环山,前不见头,後不见尾,行军起来很是迟缓。
澜空低叹一口,心想不愧是全靠人力的时代,如果是在亚特兰蒂斯上,统统装进战舰就瞬间转移了,哪里还需要这麽麻烦?不过话又说回来,亚特兰蒂斯上所有的士兵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支军队的人数多,更别提还有其他旗军,其他国家了,真的是「人海茫茫」啊。
“军师在叹息什麽?”澜空并行的黑旗统领不解的看著他。
“哦,没什麽,只是为眼下的局势担忧而已。”
“原来如此,”黑旗统领了然的点点头,“军师也不必过忧,大帅英武善战,眼下又得军师奇技相助,这局势定能迅速缓解。”
“话是这麽说,不过为何大帅身为太子,却是在外带兵征战?为何不像其他皇子一般随侍皇帝身侧?”
根据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皇帝的儿子都是应该身居皇宫,舞权弄术的吧,怎麽这昭苍天却身兼统帅,在外奔波,现在还落得个皇位被夺之耻。
“在下也不大清楚,不过先帝好战,时常南征北伐,後太子年方十六时便自发请缨带兵讨伐当时的「夏墨」,且大获全胜,甚得先帝欢心,之後便身兼三旗统帅,东征西讨许多年,也就这麽过来了,想是大帅也习惯了这军营生活吧。”
“这样啊?”澜空寻思,此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不过这黑旗统领估计也不知什麽内情,问了也是白问,便就转了话题改问其他。
“那罗坤是个什麽样的人物?”
不想那黑旗统领听得这个名词便立时面露嫌恶之色,心思煞是单纯,“那贼人不过区区一名阉人,因随侍先帝身侧多年,被封了个内室总管之职,竟也不知何时培养的党羽,竟能趁先帝猝然驾崩之时篡权夺势,坐上那摄政王之位,甚是叫人不齿。可怜幼帝年仅三岁,便成了那贼人的傀儡,真是气煞人也。”
“朝中不是有禁卫军的吗?瑞王又为何毫无动作?”
“在下也纳闷呢,不知那宫中究竟是发生何事,竟会此般怪异。据信使所报,那瑞王竟是如同没事一般日日照常上朝,而宫中禁卫军也是照旧上岗,毫无异动,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澜空点点头,看来这事情远不是篡权那麽简单了,想必是牵扯什麽不为人知的宫廷秘辛,才会令人琢磨不透。
抬头看了一眼前头马上之人,银甲生辉,昂首倨傲,却不知那挺拔的身躯下隐藏了一颗怎样复杂的心,不禁开始同情起他来。
7.
行至柳善关外十里外的山谷,昭苍天传令大军停止前行,就地安营扎寨休整一晚,随後自己修书一封,派了一名传令兵前往柳善传讯。
柳善乃是依山而建的一处险关,当初为牵制大昭东方的两个小国而建立此防线,如今二国皆以被灭,纳入了大昭的版图,所以柳善关其实已无存在的必要。
如今驻守柳善关的将领是王顺开,昭苍天与他并不熟悉,只是曾在宫中的宴席上见过此人,长相很是凶狠,说话声如洪锺,确实是魄力十足的一名武将,但不知其性格如何,毕竟人不可貌相,长相粗狂而心思细腻者大有人在。
如果这王顺开能归服自己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也只能将其除去。自己在信中算是诚恳的标明了自己的想法,如王顺开愿归服,自当予以重用,否则必当一战生死。
就兵力而言,虽然黑旗部有所折损,但数目仍旧是以三比一,如此压倒性优势,战局毫无悬念,然而如果非得一战的话,不仅双方两败俱伤,那王顺开极有可能玉石俱焚的烧了城中粮草,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昭苍天手支额头,杵在案头深思。
澜空掀帘而入时,瞧见的便是昭苍天这幅眉头紧锁的表情,心下一叹,唤了他一声。
昭苍天闻声回神,顿时收起脸色,正视澜空,但见他已经换掉了那套古怪的衣服,穿著一件青色长衫,颇有一番儒雅意味,手上持著一罐不知何物的东西。
“你这衣服是……”
“徐副将拿给我的,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倒是还算合身。”澜空扯了扯身上的衣料,有些不大习惯的扭扭肩膀。
“这样啊,你恐怕不知,徐副将还挺擅长针线活的,难说这是他亲手所裁也不一定。”
澜空惊诧,“徐副将擅针线?”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会吧。
昭苍天莞尔,“将士在外,衣服多有磨损,既然是无人打理,只好自己摆弄,习惯了也就会了,并不算稀奇。”
“这样啊,那我明天还得好好谢谢他。”澜空走至昭苍天面前,“我跟军医讨了几味药材,给你弄了点外伤药,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敷上。”
“不是已有金疮药?”
“那个不行,我研究过成分,配方并不合理,效果甚微,改日我还得跟那军医讨论下这金疮药的改进问题。”
“是这样?”原来他还是个配药高手。
昭苍天此刻已经卸下了铠甲,穿著一件明黄外衫,闻言除下了半边衣衫,露出半边胸口和裸露的肩头。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却还未掌灯,从营帐口投入的光线昏暗不足,但见昭苍天结实平滑的胸膛闪现著蜜色的光泽,蜿蜒到肩头辗转成诱人的曲线,竟是一时让人看呆了。
“怎麽了?”昭苍天见他半晌没有动作,不禁纳闷的出口询问。
“啊,没什麽”,澜空将他的衣服下拉寸许,缓缓解开包覆的布条,狰狞的伤口即展露出来。
“幸亏没有发炎,不然就难办了。”先用湿巾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血污,澜空以手指抹起一团药膏,“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说罢,便把药轻轻涂在伤口上,手臂立刻反射性的颤了一下,而昭苍天脸上却毫无表情,仿佛那是别人的手臂一般。
然而澜空还是很是小心的放轻力道,尽量不直接触及伤口。
箭支穿臂而过,留下前後两个伤口,幸而并未损伤手骨,只需上药即可。如此往复数回,又给後面的伤口也敷好後,澜空拿起新的布条给他扎上。
“有劳军师了。”穿好衣服,昭苍天系好襟扣,向澜空致谢。
“小事一桩”反正自己在亚特兰蒂斯时就是干医疗队队长的,照顾人都成习惯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去找军医谈一些事情。”
“嗯,军师慢走。”
目送澜空离去,昭苍天收回目光,抚了抚臂上的伤口,确实疼痛减轻了不少,看来这药效不错,不禁感叹自己运道坎坷,能遇上此等奇人相助,实属万幸。
8.
刚入夜,昭苍天就起了睡意,昨晚因臂上伤口火烧般痛楚,一夜没有合眼,白天又行军了一整日,现在自然早已疲累不堪,加上澜空配置的疗伤药效果不错,疼痛之感竟只是稍感丝微,因此夜色一黑就睡了过去。
深夜时,忽然一丝异动,昭苍天睁眼便醒了过来。
多年的警觉造就他敏感的神经,只要是不同寻常的异动,稍有声响便能即刻清醒,此刻夜深人静,除了远处值岗的哨兵,再无他人,他却能感觉到有人自他营帐後方潜行而来。
刺客!
这是他的第一个直觉反应,没想到那王顺开倒是动作迅速,晚时才派了传令兵过去,深夜他就下手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那般长相狠厉之人,看似粗枝大叶之人竟会出此手段。
思忖间,来人以刀刃在营帐上缓缓划开一条缝隙,轻声潜入。
昭苍天眯著眼打量,似是只有一个人,且手持利器。
来人入帐,稍微打量了一下帐内摆设,避过床头书案,径直往床铺而来,手中匕首扬起,反射著染毒的青紫微光。
就在匕首破风扎下的一刻,昭苍天一个反手肘击,震落来人凶器,紧接著单腿踢出,正中对方下腹,对方闷哼一声,出掌反击,昭苍天不避反迎,以胸口接下一掌,一个手刀横劈震挫对方手骨,趁对方吃痛之时,翻身而起握住其手腕就势一扭,将他反制住,压制在床上。
“怎麽回事?”在隔壁善未入睡的澜空听到声响赶来。
“掌灯!”
澜空连忙找到火摺子将烛火点亮,只见昭苍天身著白色中衣,将一黑衣人制於身下。
“苍天!有刺客?”
昭苍天并未理会澜空,而是目光灼灼的注视著身下之人,看模样并不认识,也不是军中之人,估计多半是那王顺开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