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手来揽住我,我们从口中呼出模糊的白气,目光轻轻的飘向远方…
…
……
关导喊停。笑眯眯走过来说:“真不错,画面效果太好了,就是有一个缺点。”
“什么?”我们同时开口问。
关导又露出那种老狐狸般的笑容,看着我们两个笑而不答了半天,直到我作势要掐他的脖子才慢悠悠的卖出关子来。
“我说烨子啊,你唱歌可比你师哥差远了,那调跑的,啧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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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饭的路上我一直恨恨的盯着那只死老狐狸,我灼热而执着的目光一定快把他的尾巴烧焦了,后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再这么看他他就克扣我们的伙食费,于是我只好把目光投到一直走在我身边的死男人的身上。
他一定也在憋着笑,脸都憋红了,我狠狠翻了个白眼,他讨好的凑过来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想吃狐狸肉,反正都带个胡字,吃谁都不赔本。
狐狸肉没吃到,不过一向吝啬的关导着实出血请我们大吃了一顿,我们在热气腾腾的东来顺里面据案大嚼的时候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卢芳有事要晚到几天,我们就先把那顿捍东出狱的火锅给吃了,关导美其名曰是要培养气氛,我看他是不能忍耐正式开拍的时候要在一边看着的痛苦,我窃笑,狐狸就是狐狸。
我听到卢芳要晚来的消息不知怎的脸忽地热了一下,身边的男人一定注意到了,借着给我拿调料的机会凑到我的耳边笑笑的哼哼的两声,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恼羞成怒的在底下给了他一脚,却踢到了阿魏的腿上,他哎呀天呀的叫起来,质问是谁踢的,我和胡军异口同声:“关导!”
……
散席的时候关导叫住了我们两个,嘱咐我们明天早点起,他有些关于加拍的戏想和我们说。
我当时想,就冲刚才那两声哼哼,明天的早起可能是要泡汤了。
……事实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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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关导的脸色很郑重,但是语气很吞吐,甚至有点混乱。我和胡军听了半天才明白,他是想让我们加拍一场裸戏。
我们俩听完以后,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开口:“没问题。”
关导见我们这么爽快,眼睛都亮了,刚要表扬我们完美的敬业精神,我们又一起开口:“但是,他不能脱!”
……
关导看着我们两个互相指着的手指,张着嘴巴半天,我最后坚持不住先把手指放下,去把他的嘴巴合上。胡军则是一直固执的盯着他。
关导头疼:“为什么啊——”
胡军很激动,吼叫起来:“我怎么可能让我的男人露三点!”
我更激动:“我怎么可能让他那么烂的身材拿出去现!”
……—_—|||||
我们三个为了这个话题僵持了一个上午,最后我们终于同意——都露。理由是,我们俩都认为自己的身材比对方好,观众一定会看自己的不看对方的,这是我们满意的唯一折衷的方法。
后来关导私下很奸诈的跟我说,他在剪辑的时候会让我露得多一点。我笑着摸摸那只老狐狸,心想还是小受向着小受啊!
据说,在后来关于蓝宇的报章新闻中,这一段谈话被演变成“关导谆谆教诲一上午,二人终于打开心结决意一脱。”
真他妈的是三人成虎啊,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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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拍的时候是在我们住的那间屋子里,很奇怪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居然都有点尴尬和害羞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先脱。
关导最后毛了,一摔剧本吼道:“扭捏什么啊,你们两个平时晚上看那么多,白天偶尔看一次也算创新嘛!再说这里就算有几个女人也都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不会对你们起反应的!”
……—_—||||呜呜呜死狐狸干吗话说得那么直白啊……
再说,谁说我们避讳女人啊,明明避讳男人好不好……||||
……
说脱就脱!我的裤子一瞬间就落到了地上。
……
然后我听到四周猛烈压抑的咳嗽声,擦汗声……
……估计是我没给他们足够的心理准备吧,是我不好。
……
他也脱了,我偷眼看,我看,我看……
唉——
我深深叹气,我在心里再次忏悔,嫉妒害死人啊,那个上午在关导那里说的贬低他身材的话真是要遭天谴的……我偷看着他匀称的身材,结实柔韧的肌肉,说实话我还真得感谢关导,我还真没在白天看过他的身体。
我不由自主的收收自己的小肚子,郁闷啊……
“开始!”
……
睡房内,床单凌乱。 捍东背坐床沿抽烟, 蓝宇气息沉沉侧睡床上 …… 高潮过后的寂静。
——妈的,什么时候了?欧洲那些大款都没有时间观念,难怪他们国家那么穷……你不赶时间?
——明早没课。
——大学生?
——念建筑。
——念建筑还缺钱?
——嗯。
——从哪儿来?
——东北。
——我呀,念文科。成绩是不大好。可我的公司嘛,今天可是市值逾亿的。
——嗯。
——看你,喷得我一身都是。哪来的,这么多?来,替你也擦一下……今晚睡这儿好了……第一次吧?
——嗯。
——怎么这儿还是粘粘的?……有女朋友没有?
——没有?
——(笑)又硬起来了?
——嗯。
——接过吻吗?
——没。
——我教你。
……
情欲戏的拍摄不可能不顺利,这个时刻,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是真正在举手投足间流露的,空气中氤氲着暧昧的味道,然而关导似乎很在乎这场戏,拍了几次,一直在选择更好的镜头感。
讲戏的间隙我围着一条绿色的毯子坐在床上,胡军什么都没穿,很自然的坐在我身边,我气恼的看他,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围毯子,自己却这么嚣张?他看出我的气,很温柔而诡异的笑,把手偷偷伸到毯子下面运动,害得我差点当场戏如人生。
当所有拍摄结束的时候,大家欢呼一声,有几个累的不行的拎起东西先往外冲,胡军凑过来给我长长的一个吻,我几乎窒息。关导和阿魏在一旁吹口哨坏笑。
……
我们听到四周突然有点安静,我奇怪的拨开他往门口看——卢芳站在那里。
……
当时胡军刚刚把裤子套上,我还缩在毯子里,那感觉……让人想象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
胡军回头看卢芳,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
关导突然开口:“啊啊对,刚刚你们演的这个感觉呢……就很好,不错!越来越有情侣的感觉了……呵呵……”他扭过头去看卢芳,笑容满面:“我在给他们说戏,马上就好了……”
……
卢芳温柔的笑:“哦。好的,那我出去等……”真的转身出去了。
……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顺手把身边胡军的衬衫扔给他:“快出去吧。”
他回头看我,目光里千言万语,我笑笑,推他:“快去。”
他套上衬衫,然后又回头——我冲他微笑:“……我相信你。”
他终于也笑了,刚刚那张英武的脸上重重的紧张终于慢慢缓和下来,走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出去。
……
关导拍拍胸脯,然后凑过来问:“哎,烨子,你说相信他什么啊?”
……
我笑,没看他,只是愣愣的盯着门,自言自语:“哎,你说他转身出门的身影,怎么就那么帅呢?”
关导昏倒。
(十二)
那晚我挤在关导他们那里过了一夜,我睡不着,当然也不想让他们睡,非逼着关导给我讲点有意思的事情不可,可怜的人在脑袋上蒙了三层被子也没抵挡住我的魔音灌耳,最后只能无奈的爬起来,打着呵欠哭丧着脸问我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我歪头又想想:“要不,讲讲你们香港‘圈里人’的事吧。”
“……好。”关导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我跟小红帽听外婆讲故事似的,乖乖坐在床边。
“从前,有个男明星,还算比较红,后来啊他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遇到巨大的财务危机的时候,那个男人吃了一个月的盒饭,把所有的钱都借给了他,两个人的感情终于在某一天水到渠成……”
“男明星为了爱人,放弃了自己当红的事业,两个人远赴加拿大种花去了,可是后来男明星又想回到舞台,他的爱人为了使他实现自己的梦想,毅然辞去了自己在银行的高层职务,甘心做他身后的男人。”
“但是他的爱人也是理财高手,在短短时间内就把这个明星的财产翻了一倍,而这个男明星付出以后,因为心里有爱,所以表现力也发生极大升华,在自己的演艺生涯中更加如鱼得水,光彩熠熠……”
我的眉皱成一团,听起来很感人的故事,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干巴巴的?我真有点怀疑这个知名的大导演是不是冒牌的。不过我的心还是被这个故事打动了,我好奇的问:“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关导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过上了幸福生活啊。”
“哦。”我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微微笑起来,想了想又问。
“那你说的究竟是谁啊?”
……
关导却已经睡着了。
我很郁闷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已经没有叫醒他的可能后,只好站起身来,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找点乐子。
我看到关导的床头放着一堆带子,我知道那是一些唱片公司送来的Demo带,一般是推新人新歌,估计是希望能用在关导的哪部片子里,借以提升人气。
我随便抓了一盘带子,然后插上自己的耳机,少顷,优美的旋律缓缓从耳机中流出。我闭上眼睛,靠住墙,坐下去。
这首歌,其实真的很动听呢。
我静静的想,只是歌词太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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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以后,给胡军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关机了。
关导到他的房间找他,说屋子里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但是没有人。
今天有他和我的戏,现在人却找不到了,连卢芳也不见了影子,关导着急起来。
我跑出去,到他平时能去的地方找他,也都没有找到。
我呼哧呼哧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他能去哪里呢?
……
这一天都没有找到他,关导无奈决定拍些我单独的镜头,可是拍了一上午,连一条都没通过。
不能只怪我,全剧组的人似乎都失去了工作热情,不是这儿出了问题就是那儿出了问题,最后阿魏颓丧的把东西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地上嚷:“不拍了不拍了,今天肯定不宜开机。”
大家纷纷坐下来,只有我还怔怔的站在那里。
大宁叫了我一声,让我也来休息,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慢慢走过去坐下。
大宁带点怜悯的看着我,轻轻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我冲他勉强笑了一下。
中午吃饭,桌子上的人都在沉默。
我先开口,向关导请假,说我下午不想演了,想休息一下。
关导看了我一会儿,点头同意。
没什么不同意的,连我自己,都找不到思想在哪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
下午回到我和胡军的屋子里,我一头倒在床上。
……昨天晚上,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度过的吧?
被子枕头都叠放得整整齐齐,屋子里的淡淡茉莉清香取代了浓重的烟味,每一个角落都干干净净,卫生间里还晾着那件他被我弄上无数鼻涕眼泪的衬衫,我捻起一根床头的长发,女人呆过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我把双手枕在身后,仰望着天花板。昨晚一夜没睡,现在依旧睡不着。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娜娜。
娜娜也喜欢给我洗衣服,收拾房间,总是一边收拾一边把屋子里的音响开得很大声,大声的跟着唱,手里也不闲着。
她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在没遇到胡军之前,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和她共度一生。
我绝不是一个敢于冲破世俗的人,连女朋友都不愿多交一个。
一生中唯一一次脱轨,唯一一次打破常规,唯一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去做事,是在这一段日子,和这样一个男人。
此刻我只想见到他,听到他告诉我他的想法,那个他的诺言,有没有可能实现。
午后的阳光下,淡淡的阴影罩进来,我蒙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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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下来,我依旧躺在床上,保持着挡住眼睛的姿势。
好安静……我忽然想很大声很大声的唱歌……就唱那个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我的手一抖,猛然拿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头顶。
那里!对,我应该去那里。
……
穿衣,冲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样的夜并不太冷,冬天似乎已经要过去了,春天快要来了。
是的,这部电影,一晃已经拍摄了三个月了。
……
我跑过那条打了雪仗的小路,雪已经化开了,潮湿的路边微微泛出黑色来。
我跑到湖边的时候,月光正斜斜的从树梢的一端照过来。然后我看到了他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那张我们曾经相拥唱歌的长椅。
……
我走过去,慢慢走到他身前,然后蹲下去,看着他。
他的身边散落着乱七八糟的啤酒罐子,和数不清的烟头,他的手里,捏着一只空空如也的烟盒。
我从衣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烟,放到他手里。
他动了一下,眼光落到我身上,他看着我的眼睛,好象从没见过一样。
我牵牵嘴角笑:“今天关导可想死你了。”
他的眼帘垂下去,去撕那没开封的烟,手却抖得厉害,撕了几次都没撕开。
我伸出手去,握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终于不抖了。撕开了包装,把一根烟放进嘴里。
他依旧看我,唇边有一丝亮晶晶的东西,不知是酒渍还是泪痕,我动作很轻的替他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