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浪 第二部+番外【有前部连接】————viburnum

作者:viburnum  录入:05-27

  “是啊,笑得很是阴毒呢。”梁尚君看着杜安棠,眉头微微皱起来了,“总而言之,这里头恐怕还有你的麻烦,我说我的大少爷,你可也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呐……”

  说让杜安棠小心再小心,可真要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就是防不胜防这一点。

  杜少爷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在他父亲的寿诞之日,会倒霉的是他自己,他一直还以为,那个不知究竟是否属实的阴谋里,受害者是他爹。

  但是,当他在喜庆气氛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一杯寿酒,跪在父亲面前时……

  另一个人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继而扑通一声,跪在了作为贵宾之一的县太爷跟前。

  钟老爷没想到,沈忱也没想到,他站在县官儿身后,见此情景下意识的要抽刀,可当对方哭天抹泪说出那一席话,他按在刀鞘上的手,却一动也动不了了。

  “你是何人?因何下跪啊。”钟老爷虽有些慌张,可还是尽量稳当的坐在那儿了。

  “老爷!我是杜家的下人,我叫孔小龙,今日我有一桩冤情要跟您如实报来!请大人开恩饶我一命吧!”自称是孔小龙的年轻人眼泪汪汪,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有什么话当着各位宾朋尽管讲出来,老爷我给你做主。”摆出了一副官威,钟老爷等着听下文。

  “是!大人啊,我……我起先不敢说。可我实在是……不忍看着杜老爷死于非命啊!!”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没声音了,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震撼了,可更震撼的,还在后头,“小人我该死,我不该收那一百两银票!是小人见财起意,现在我后悔了!!大人,实不相瞒,那一百两银票就是要买杜老爷一条人命啊!”

  这样的话说出来,在场的人没有心里不害怕的。

  事关重大,寿堂上出了人命二字,这显然不是善茬儿。杜安棠瞪大了眼几步走过来。

  “孔小龙!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吗?!”他火了,他不能不火,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场面,这话又是什么话?!“老爷今天做寿,你哪儿来的这许多胡言乱语?!”

  “嗳~杜少爷,你先听他说完嘛。”钟老爷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门道似的,眯着眼轻轻笑了笑,便十分坦然的摆了摆手让杜安棠退到一边,“孔小龙,你有什么冤枉,就接着讲吧。”

  “是,大人。”孔小龙见有人给他撑腰,语气强硬了不少,那不知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眼泪也泛滥了起来,“大人哪,小人我冤枉啊,那,那一百两银票就是杜少爷给我的!是他让我买毒药害死老爷,他让我……”

  “你敢栽赃?!”喊出这句话来的,是沈忱,这次他手上的单刀确实是抽出来一截准备砍人了。

  “沈班头,这栽赃的说法,单凭你看了两眼,就得出结论来了嘛?”钟老爷阴阳怪气斜楞了深沉一眼,然后扭回头来,“孔小龙,你接着说吧,我看谁还敢给我捣乱!”

  完了……有了这句话,谁也没法说话了……

  于是,寿堂之上就只剩了孔小龙一个人滔滔不绝。

  他说,是杜安棠指使他去买了毒药,还塞给他一百两银票作为酬劳,目的就是一个,害死杜老爷,自己承袭所有家产,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哭天抹泪的家丁把杜安棠形容成了贪图小利锱铢必较的奸商,而且还勾结官府势力,和官差暗中多有来往。

  都不用问了,这官差就是沈忱了。

  好啊……一张嘴,告倒了两家人啊……

  县太爷得意洋洋起来了,连胡子都翘起了三分。

  “我说沈班头,这勾结官府势力,说的是什么啊?”

  沈忱低头不语,拳头紧紧攥着,这更是让官儿老爷来了劲头。

  “哼!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不知道了吗?!”抖着威风,钟老爷看向四周还没从惊讶中缓醒过来的人群,又看向杜安棠,“杜少爷,今日本是喜庆的日子,我也不想扫了大伙儿的兴致。可……这毒酒么……倒终归还是得查验查验的吧!”

  话,说得在情在理,语气虽恶毒,却没人能辩驳,钟老爷看了一眼孔小龙,开了口。

  “我说,孔小龙啊。”

  “小人在。”

  “你说杜少爷让你去买毒药,你买的是什么啊?”

  “回大人,是鰑鱼血!”

  “鰑鱼血?那可是沾唇则亡的剧毒啊……”单手捻着几根胡子,钟大人又抬起眼皮瞥了一下惊讶到不知该说什么的杜安棠,还有坐在太师椅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杜老爷,“毒酒现在何方?”

  “就在杜少爷手上!!”

  一句话出,什么寿宴,什么喜庆,都瞬息间灰飞烟灭了。

  县太爷发了雷霆之怒,二话不说先扣了杜安棠大逆不道的罪名,随后便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儿,把那所谓的毒酒倒在了桌面上,只是瞬息间,原本暗棕色的桌面就泛起了白斑,看着异常恐怖。

  这一下老爷更来了精神头,叫其他兵丁当场锁了杜安棠就要带走,沈忱本想阻拦,却被县太爷一声怒喝阻拦到了一边。

  于是,直到这场闹剧收了场,直到沈忱眼睁睁看着杜安棠被押送出了院门,宾客们慌慌张张作鸟兽散,杜老爷瘫软在椅子上,都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有人在陷害杜安棠,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可……这人又是谁呢!?

  走过去安抚了两句老爷子,让丫鬟奴仆们小心伺候着,他这就去解救杜安棠,沈忱攥紧了手中的单刀,大踏步跑出了宅门。

  就在宴会厅的东南角上,屋顶的描花板其中一块被微微掀开了一个角,一双眼透过那孔洞,已经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看了个清清楚楚了。

  第十七回

  人群,乱哄哄的散了,各自回家,各自避嫌。只剩了杜家的人忙做一团。

  那厅堂之上偷偷观瞧的人重新将那块描花板归位,随后便一路匆匆赶到了杜安棠空得只剩了家丁的别馆。

  “怎么了丫头,怎么急成这个样子?”梁尚君看着咕咚咚喝水的小妹,潜意识感觉到要坏事了。

  “别提了,我再不急,那杜安棠怕是明儿个就该让人砍了!”梁大小姐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然后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管是梁尚君还是任天楠。

  听小妹把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梁尚君皱起了眉头。

  “原来……真是那马进文捣得鬼?”

  “应该吧,这三件事不是都对上号了嘛?衙门里黑三儿认识马进文,于是才把小四的无心之过说了出去,马进文连并送古画一事加以利用,又半途派贼人阻拦你们,他好进城找县官。然后那一日又去了县衙,证据确凿,这杜安棠家里的案子,也肯定是他干的啊!”

  “不……不对。”任天楠摇了摇头,“可那时候,杜安棠不是托马进文讲了几句好话,才得以顺利呈上了状子嘛?”

  “唉……话是这么说。”梁尚君也跟着摇头,“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些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啊……”

  “那只能说是利字当先,昏了头脑吧。”任天楠叹气,然后看着梁尚君和梁小妹,“那,你们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嗯……”低头沉吟了片刻,梁尚君抬起眼皮,“这样吧,我今晚先去找一趟杜安棠,看看他在牢里的情况如何,尚洁,你去找一趟沈班头,问问他准备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没有。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会儿,天黑下来就动身。”

  “嗯。”小妹点头答应。

  “等会儿……”说话的是任天楠,“那我呢?”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消息。”

  “可我……”

  “上次要不是说你跟小四亲近,也着实不会让你回府去探查,所以这次,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

  “我的伤没事儿了!”

  “我知道。”

  “那……”

  “那也不许去。”

  “但……”

  “行了有完没完?!”大小姐终于发威了,她叉着腰站了起来,“都闭嘴!这事儿听我的了!哥,你去牢里找杜安棠,任大哥去沈班头家里,我去县衙门后宅听那贪官的窗根儿,若是他还在跟姓马的密谋,我就干脆一刀砍了他图个清净行了吧!”

  家里的小老虎发了威,所有人都成了病猫。

  小妹的决定,成了最终计划,于是,夜半三更时,几个人便分头行动了。

  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梁尚君那边跟牢里的杜少爷安抚了几句,说杜老爷目前没事儿,不必太担心,如若是县官儿黑心到想杀你“正法”,到时我们自会连夜救你出去。

  任天楠那边也简单,沈忱已经托熟识的人暗中前去把监牢里的几个差役都打点了一番,相信从差役们这头不会有人使坏,又问了问黑三儿的事,沈忱说这小子前几日被派出去到各村下公文了,倒是不在,不过即使在,想来那个只爱喝酒耍钱的废物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浪。暂且静观其变吧。

  梁小姐那边也有了些收获,可收获不大,她只听见县太爷跟下属说着什么“明天审完了杜安棠,就派人去边疆哨所先看看杜明棠还在不在,看他的发配公文,上个月应该就期满了。”

  几个人前后回到别馆,凑到一起合计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明日县官堂审再看情况行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夜过后天光大亮,衙门口老爷升坐正堂,威武一声过,人犯俱到案。

  老爷像是新换了一身官袍,大模大样坐在桌案之后,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口便是天地王法,说杜安棠大逆不道,自古弑君者灭门九族,弑父者千刀万剐,弑兄者定斩不饶,杜安棠,你这预谋毒死父亲的罪名,该如何发落呀?

  堂下的杜少爷还算镇定,稳了稳心神,他抬头看着钟老爷。言道说,大人,我是如何孝敬老父的,您不妨去问问旁边街坊邻居,我是如何尽心尽力打点买卖铺户,童叟无欺的,您不妨去问问进过我馨茗斋的客人,我是如何为人不亏良心,做事不伤天理的……您就该问问您自己了。单凭一个家奴的言辞,还有那虚无缥缈的一百两银票,您就打算定罪于我,试问这大明天子就是让您这般为官治理一方百姓的吗?

  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句句戳在了贪官的软肋之上,于是,恼羞成怒的县太爷坐不住了。

  哆嗦着胡子咆哮着大胆,老爷从签筒子里头抄出来一根竹签就扔了下去,都没看上头写的是多少棍棒数便嚷嚷着杖责一百杖责一百。

  堂上无人敢阻拦,昨日起就被软禁在家不许随堂听审的沈忱不在场,大人就更来了威风,一声令下差役们也是如狼似虎,眼看着杜安棠这一百水火无情棍就要挨了个结实,却就从这县衙大堂的房梁之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一只绣鞋。

  “啪——!”的一声,异常清脆,整只鞋不偏不移,鞋底儿结结实实拍在了县太爷鼻梁上。

  “哎哟”一声惨叫,老爷向后一仰,从太师椅上跌了下去。

  那只绣鞋,让官差捡起来了。

  说是绣鞋,虽说秀气,却并非三寸金莲。

  说是绣鞋,虽说描龙绣凤镶金丝穿银线,却是黑缎子的底儿。

  还有那格外硬邦邦的鞋底……

  以及鞋底上三颗星状分布的抓地钉……

  这与其说是暗器,不如说是凶器了。

  所有人都傻了,只见老爷哭爹喊娘张牙舞爪从地上让差役搀扶起来,叫喊着给我搜给我搜!!找着这扔暗器殴打朝廷命官的凶犯立刻砍了!!

  方才还在房梁之上,现在早就趁乱顺着屋顶翻墙而过出了县衙的大小姐窃笑不止。

  脚上有点凉,不过还好,反正穿着厚实的布袜子,赶几步回到别馆去就是了。于是,一边回想着刚才县太爷那满脸是血还鬼哭狼嚎的尊容,一边留下一串儿清脆低笑的梁家小妹,忽略了脚底的寒气,兴高采烈回到了他们三个暂时藏身的“窝点”。

  “到底什么事乐成这个样子。”梁尚君关好滑门,皱眉看着妹妹还没收回去的笑容,“昨天那个心急火燎的又是谁啊。”

  “心急火燎的是我不假,可昨儿个心急火燎,挡不住我今儿个笑逐颜开呀。”大小姐抬起脚来,把袜底儿上蹭到的青苔和尘土给大哥看,“时方才我在县衙顶上听着,看老爷要打杜安棠,我气不过,脱下鞋来就赏了他一鞋底子。”

  “啊?!”梁尚君边惊讶边看向旁边同样惊讶的任天楠,继而又看着小妹,“小丫头,你疯了!让人抓住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让人抓住嘛。”小妹摇头晃脑,“再说了,师父当初教导我说,路遇不平,就是要拔刀相助嘛。”

  “……哼,你那师父也不是什么老实尼姑。”

  “做尼姑已然辛苦非常了,再恪守本分老实一辈子,还活个什么大劲儿啊。”小丫头倒是理直气壮,“难道真要我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啊,哥你看我像是那样作践自己的人嘛?我带发修行就是不想一辈子窝在那水月庵里受罪的。再说,古来帅才当向沙场觅,侠客常在江湖行,我一个女儿家,既不打算学那花木兰出征,也不准备成个穆桂英挂帅,我就想要图清净时回庵里去念念经文,求热闹了到街市上行行侠义,怎么啦,这都不许啊?”

  “许,干嘛不许啊,你有理,我打不过你,我让着你。”梁尚君一脸铁青扭过头去不跟自己那伶牙俐齿的小妹理论了。

  “那个……”任天楠总算有了个开口的机会,他看着从床底下掏出不知何时塞了进去的包裹,往出拿备用的鞋子的梁小姐,又看了看被自己妹妹弄得无话可说的梁尚君,决定还是先谈正经事,“这官司打到这个地步,下面……该如何处置了呢?”

  正经事虽说棘手,也令人厌烦,可毕竟是当务之急。

  “是啊,现在连杜安棠都给关起来了,该怎么办呢?”小妹穿好鞋,紧了紧腰带,“现如今连省里的韩大人怕是都在受审查呢,难不成……要去找比他更大的官儿出来主持正义?”

  “可……哪儿去找啊,谁又认识呢,就算认识,如何保证万无一失就能帮着办事呢?”任天楠很是踌躇。

  不过梁尚君只思量了片刻便笑了出来。

  “莫慌,有人选有人选~”

  “什么人选?”

  “什么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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