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难得的爽快,钟情轻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怕我失手把这孩子摔下来的话。」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连惜抱起那女子,对钟情笑了笑。
到了偏房中,连惜安置好了那个女子,正要回头抱孩子时,那个女子醒了,就听到她轻哼了一声,连惜转身探视她的状况。
「妳觉得如何?」连惜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足以将所有人的心都定下来的温暖的笑。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苦啊!…」那女子一看见连惜一怔,就掉下泪来,声泪俱下地泣不成声。
「呃…我想,妳大概是哪里弄错了,我不认识妳。」连惜是一脸的错愕,但是他仍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解释,他觉得她大概是受到太大的惊吓吧!所以才会把对她亲切的人给当成她的亲人。
「不!不!不!我没有弄错!」那个女子突然激动起来,半坐起身扯住连惜的衣袖,急急地说道,「我没弄错!你是我的夫君啊!」说着说着,她抬眼望向连惜,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直直望着连惜,凄凄地、肝肠寸断似地低唤了一声:「相公…」之后,她哭倒在连惜身上。
那彷佛带有满腔哀戚的哭泣声,让连惜不忍心推开她,但是,他不认识她啊!为什么这个女子一口咬定他是她的夫君?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钟情,连惜真是有苦说不出。
钟情抱着「可能是连惜的骨肉」的那个孩子哄着,坐到房中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没有开口,也没有出现任何好奇、诧异、生气的表情,让连惜有点紧张。
「钟情…」连惜自知没有过错,但是钟情那个反应让他不安,反正就是不对劲。
婴儿就在此时毫无预警地大哭起来,钟情轻伸出手放到婴儿的唇边,孩子马上用力地吸吮着他的手指。
钟情将孩子立抱起来,低声安抚着,迈步到榻边对那女子说:「他大概是饿了,妳现在能喂他吗?」
那女子缓缓抬起泪痕未干的脸,伸出仍发颤的手接过她的孩子,绝望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没办法…一路上…这个孩子已经吃了不少苦了…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心酸地啜泣声让人不忍。
钟情往外走,出去前交待了一声:「连惜,你先照顾他们一下。」
「钟情…」连惜不知道钟情要干什么,他现在满脑子只想和钟情好好谈谈,但是根据往例,他还是听话乖乖留下来。
孩子虽然因有人哄着而降低了哭闹声,但是饿肚子的感觉还是让他难过地不断哭泣,那小小的身子居然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若不是位于与其它房间有一段距离的上房,只怕所有人都要被吵醒了。
很快地,钟情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顺口说:「连惜,把孩子抱给我。」
将孩子递给钟情,连惜还是开口问了:「钟情,你要做什么?」
「喂饱他啊!总不成就让他一直哭个不停吧?很吵人的。」钟情用小小的银汤匙把碗中的汤汁喂给孩子。
孩子吸吮到了汤汁,马上就安静下来,贪婪地喝着,露出开心的表情,睁着圆圆大大的双眼,双手挥舞着。
连惜呆呆地看着钟情专心一意地喂食孩子,方才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孩子,这会儿有如温驯的小猫一般,乖乖巧巧地喝着汤汁,偶尔还咧开嘴笑着。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啊?去把你的娘子哄睡吧!」钟情没有抬头,语气平淡地对连惜说。
「她不是…我…钟情…」连惜一听有如被雷击中似的,开始结巴起来,慌慌张张地要解释。
「去吧!」钟情专心地喂食,不再开口。
连惜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地点也不适合,但他实在打不起精神,转身一看,发现经过这么一折腾,那女子已经睡了,口中还喃喃念着:「…相公…」
连惜便坐到钟情身边,试着找话题跟钟情聊,「你喂他什么?」
「药。」
「药?」这孩子不是饿了吗?喂药要干什么啊?连惜有满腹的疑问。
「他大概最近都没有好好吃一顿吧!他们母子俩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开药给他吃,加入一些甘草,甜甜的,孩子比较容易吃下,也可以当食物,否则那么晚了,我上哪儿找吃的给他啊?」钟情真要当大夫的话,可是比所有大夫高明的,只要察颜观色即可得知病情。
「钟情,你没有要对我说什么吗?」连惜是宁可钟情发飙,至少他还能解释一下,就是不要这样,钟情什么都不说,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况更叫他七上八下的。
「你希望我跟你说什么?恭喜?你不觉得这孩子跟你有八成像吗?就当这孩子满两个月吧!算算日子,你若真是这孩子的父亲,那么那时候你还没遇见我,也就是说,那段时间,你做了什么我都无权过问。」钟情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更叫连惜心生紧张。
孩子被喂饱了,心满意足地入睡,钟情将他放到母亲身边。
一定得说清楚,连惜迫不及待地将钟情拉回他们的房中,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解释:「钟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一定要说清楚,那个女子跟那个孩子都不是我的,一定是那个少妇弄错了!真的不是我的!虽然那个孩子跟我有点相像,但是真的不是我的!虽然我也喜欢小孩,但是…」连惜解释到后来开始语无伦次了。
钟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笑着说:「连惜,你在说什么?」真是的,这种单纯好骗的性格还是没变。
「我是说…」连惜正要做进一步解释,见到钟情要笑不笑的表情,打住了话,「钟情…你是故意的?」
「我是啊!」钟情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大有「你不高兴的话就翻脸啊!」的神态。
「钟情!」连惜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钟情是他命中的克星。
「不聊了,是你要我今天要好好睡一觉的,还一直拉着我说话,我要睡了,你要发呆还是冥想,请便。」钟情自顾自说完话,就往榻上躺,面向里头不再开口。
连惜只能苦笑,也躺上去,撑起一只手臂,整个人附到钟情的耳畔轻叫:「钟情…钟情…」
就见钟情瑟缩了一下,被逗得回过头,颇具火气地说:「你做什么啦?」
「终于肯回头了,就这样睡吧!」连惜开心地拥着钟情闭起眼睛。
这种孩子气的举动也只有连惜做的出来,钟情实在是气不起来,知道连惜体谅他那种微妙的心思,晓得他倔着不说出口的那么一点担心,连惜不想让他抱着烦心入梦,要让他安心地在自己的怀中将烦恼忘掉的细腻,叫人不感动都抱着烦心入梦,要让他安心地在自己的怀中将烦恼忘掉的细腻,叫人不感动都难。
钟情浅浅地笑了,靠向对他而言最安全宽广的怀抱,他知道今晚他会有甜美的梦境。
「惜情」番外篇(二)(上)
连惜睁开眼,钟情已经醒了,就坐在桌边,手中还抱着那个孩子,见他起身,笑笑对他说:「起来了?」
「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连惜不解地发问。
「嗯?这孩子啊!他饿得一直哭,我被他吵醒了,只好把他抱过来,让店家送来鸡汤将他喂饱。」看来那孩子已经吃饱了,精神很好地玩着钟情的右手指,咯咯直对着钟情笑。
「那…他母亲呢?」天啊!虽然他们的房间离他们母子的房间比起前头的房间近多了,但是也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既然孩子的哭闹声已经大到可以把钟情吵醒,为什么这孩子的母亲没有醒?睡死了吗?
「药效还在,还没醒过来,你等一下去看看她好了…痛!」大概是钟情一直没理他吧!那孩子见钟情没跟他玩,所以伸手去抓钟情的头发。
「来,让我抱吧!你那么早起来一定没有睡饱吧?」连惜走到钟情身旁,轻轻地帮他把那只不肯放弃的小手拉开。
「还好,没关系。」钟情心不在焉地把小孩递过去。
连惜看着钟情还是一脸疲惫的模样,真是于心不忍,正想叫他再睡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等等!钟情,为什么你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我没有听到?」耳力好坏全凭内力,连惜自忖内力不输给钟情,甚至还有可能略胜钟情一筹,怎么可能钟情都被吵醒了,然后他什都没听见呢?
钟情有一时间的错愕,他深深地看了连惜一眼,开口道:「那是因为你不够关心自己的儿子。」事实上,钟情昨晚可以说是一整夜没有睡安稳,虽然合眼养神,却是无法入眠,心中纷扰不堪,虽不是整晚没睡,却是浅眠易醒;他也知道要相信连惜,但是,为连惜而拧疼的心却不轻易饶过他,折腾了他一整夜,这件事,他并不想让连惜晓得,他一定又要唠叨了。
连惜本以为钟情是念念不忘那对母子与他的关系,所以不能安心,心里头还有一丝歉疚,要好生跟钟情解释清楚,否则只怕钟情会钻牛角尖,谁知,钟情还是不饶人,一针见血地让连惜哑口无言。
连惜试图做垂死的挣扎:「钟情,我说过了,他们…」
「在真正证实你不是他们的亲人之前,你是!」看到连惜紧张的样子,让钟情玩心又起,看连惜的反应,他大概最近都可以用这个理由让连惜发窘了,好好玩!
知道自己的口舌是无论如何都辩不过钟情的,连惜也只能默不作声,反正事实胜于雄辩,只要那女子一醒,所有的事情都能水落石出的,他也不急于此时。
「也该是时候了,去看看她吧!」钟情在连惜用完早膳之后说着,「要人送点吃的过去,她大概也有几天没好好吃了。」
「你不一起去?」连惜望向钟情。
「需要吗?」钟情挑起眉,问道。
「你还是在意的吧!钟情,不要逃避啊!相信我好吗?一起过去,我要你亲自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我自认心诚意正,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过往,来吧!」
自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我自认心诚意正,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过往,来吧!」连惜把手伸向钟情,带着温暖的笑容。
看着那只手,钟情考虑着,要跟去吗?他是有些犹豫的,不是不相信连惜,但是那份不快感一直如影随形的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钟情?」
终究是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了,望向拉着自己的人的手,那份温热一直属于自己,但是…是不是终有一天会属于他人呢?
那女子虽然醒了,但是还不是非常地清醒,见到连惜又露出安心的笑容:「相公,你来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并非妳的相公,难道妳的相公长像与在下相像吗?所以让妳错认?」连惜极有耐心的,一点都没有动气,慢慢地解释着。
「不会的,是你吧?你不是我的相公的话?那我的相公呢?你不是从山寨逃出来了吗?是吧?是吧?」那女子听了连惜的话开始陷入一片混乱,双手紧抓住连惜,双眼舍不得离开连惜一般地逼视着他。
「依她的话来判断,她在逃避,逃避自己的丈夫被盗贼抓走的事实,逃避他的丈夫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所以你成了替死鬼。」钟情冷静地分析着那女子的的丈夫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所以你成了替死鬼。」钟情冷静地分析着那女子的病情;听完这个,大概就可以确定他们母子跟连惜的确是没有关系的了。
「那…我怎么办?总不成一直这样下去吧?」连惜是六神无主地看着钟情,他是招谁惹谁了啊?居然被半路闯出来的女子当成丈夫…
钟情一阵沉吟,「我看,在她恢复之前,你暂时假扮他的夫君吧!对她来说,可能会比较有帮助,也可以将她的遭遇问出来。」这种问题,谁能说解决就解决啊?现下,也只能那么做了。
「只能这样吗?没有其它的办法?」
「尽你所能问出她家在何处吧!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她送回家中。」钟情撑住下巴,耸耸肩,他再厉害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一整天几乎都耗在那女子那儿了,连惜在钟情的指示下,一样样的问出来。
「妳的名字是…?」
「旧姓宋,小名为嫈,相公都称我为嫈妹。」宋嫈满脸疑问地回答着,「相公,怎么你忘了吗?」
「那么,我的名姓呢?」连惜笑笑,再度问问题,心想:我如果知道才奇怪了…
「连云啊!相公,你怎么了?」宋嫈完全地不解。
「连云…连云…这名字我一定听过!」连惜听到了这个名字皱起眉头,反复在口中喃喃念着这名字。
「连惜?」钟情一直坐在一旁,小孩不知为何非常喜欢他,一直缠着要他抱着,在他怀中就乖乖地不哭不吵,自己玩,玩累了就睡。
「没事,我记得听过这名字的。」
「不勉强,记不起来就罢了。」钟情安慰他,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还懂。
「不行!我一定要想起来,从他们出现到现在,你的情绪一直在一个不是相当安稳的状况下,我只是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钟情,你恁地小觑我了,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啊!」连惜一定要想起来的理由是为了钟情,他要钟情能够完完全全的安心。
感动的笑容逸开在钟情的俏脸上,如同水波自中心漫延开似的,一层层一圈圈地扩散开来,略偏头,从昨夜,或说是今晨起,钟情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那…想起来了吗?」钟情心情大好,略带捉狭地问着。
「…还没…」连惜肩膀整个垮下来,他的沮丧根本无法以言语形容…
「还是先问她住在哪儿吧!」
「对了!连夫人,你家住何处?在下可送妳回家。」
「是你叫我要去舅父家的不是吗?我们的家已经…」宋嫈低下头泣不成声。
「舅父家?在哪儿?」连惜追问。
「离这儿不远的居仙阵上。」
「…居仙阵…连云…」连惜听到之后陷入茫茫然的沉思中。
「连惜?你在想什么?」钟情伸手在连惜面前挥动,「魂兮归来…」
「我知道了!」连惜抬头对钟情说着,「是舅父家没错。」
「什么?」钟情被连惜没头没脑的话弄迷糊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舅父家。」连惜相当地兴奋。
「我知道你说的很清楚,但是我听得很模糊,你舅父家关她什么事?」钟情快被他击败了,说个话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哦!对唷!你不知道这件事…」连惜大梦初醒一般。
这个连惜有时候真的少了一条神经,钟情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斜睨了他一眼。
「连云是我姨娘的儿子,那时我舅父年纪尚幼,所以姨父是招赘的,听说姨娘家在家乡有许多产业,不知现在如何?」连惜喜上眉稍,这下他的冤情可洗清了。
「那就别拖了,赶紧送他们到你舅父家去吧!」钟情心中只浮现了两个字──麻烦,亲人,一种麻烦的关系,却不能置之不理,唉…
「嗯…还是早点动身,早点解决比较好。」连惜看着钟情幽幽叹气的身影,喃喃自语。
惜情外传(二)(下)
居仙阵上,连家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很快的,连惜便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连惜上前拍门,是管家来应门。
「云少爷来了!」管家──连成高兴地喊着,许多佣人都纷纷出来迎接。
「我不是…」连惜要解释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云儿,怎么来了?不是要你们待在家中的吗?娘几天后就要回去了,有什么事捎个信要人带来就行了啊!武儿还小,嫈儿也刚刚生产完,可禁不起这样的奔波呢!」一个中年的美妇人由里头出来,念归念,话中的关心之情是当娘的人最深切的爱。
「姨娘,我是连惜,不是云表弟。」连惜笑着对姨娘问安。
「你…」那个中年美妇,也就是连惜的姨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言吓着了,细细端视着连惜,眼神由疑惑到吃惊直至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