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行你就行————暗夜行路

　　“是因为要陪我喝酒才没空么？”

　　“确实不是。”

　　“那我陪你吧。”

　　“我约会去。”

　　“我不妨碍你约会。”任直初契而不舍。

　　佟里不得不面对他，瞅着他，任直初特别爱看佟里的脸，尤其是他有点不爽的时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皱着眉。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佟里问。

　　“当然了。”

　　“我怎么招着你了，你跟我这么死磕？”

　　“缘份这个词儿，你觉得用在这儿合适么？”

　　“绝对不合适，缘份是指俩人都比较愉悦，现在的状态是，你挺乐呵，我很烦恼。”

　　“那就是有缘无份了？有缘，但是没有我的份儿？”任直初认真地问。

　　“缘我看也别有！”

　　“得！”任直初的声音听着挺沮丧，佟里心里豁然开朗，对着任直初说

　　“再见哈。”

　　任直初看着他背影，说了一句“那我只好无理由死磕了。”

　　佟里差点绊一跟头。

　　晚上，见着了付匀昊，一块出去吃饭，选得地儿是佟里喜欢的素菜餐厅，静心莲。据说是一个和尚开的。

　　所有菜都是素菜，但偏偏做出各种肉的味道，可见，四大皆空，欲望没有办法真的实现的时侯，就走条曲线。

　　所有餐具都非常有特点，佟里喜欢这种不自然的不寻常。

　　吃了两口菜，就觉得付匀昊不是特意来吃饭的，佟里边吃边瞅他，付匀昊突然说

　　“以后这地方要少来。”

　　“为啥？”佟里吃了口“我喜欢吃这儿。”

　　“我公司有点麻烦。”

　　“生意有问题？”

　　“嗯。”

　　“严重么？”

　　“比较严重。”

　　佟里看出来了，不严重，不至于。付匀昊讲究生活品质，连吃饭的地方都受限制了，可见情况不容乐观。

　　“我能帮上什么么？”佟里问。

　　“你拿什么帮我？”

　　“是，我啥也没有。”佟里说。

　　“你乖一点就成。”

　　“我一直很安静。”

　　付匀昊对他笑了笑，佟里说“你别烦，我不会总吵着让你告诉齐玥咱俩在一起，我也不跟家里头闹腾了，我消停，你专心地搞你的买卖，就算真不成了，咱们俩也饿不死，不吃静心莲了，就在家喝莲子粥，行吧？”

　　“你说你闹腾的什么劲儿？把自己的未来也扔进去了。你爸要供你读大学，你偏偏跑出去学化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工作，别人看来，不男不女的工作，你就为了气人？把自己搭进去了，你得到了啥？你姐，你爸，还不是太阳照常升起？”

　　“我控制不了自己。”

　　“你是忒有主意！还不听劝！”

　　“我听啊，你劝我，我不是跟你在一起，天天听你说话？”

　　付匀昊没说话。

　　“昊子，我可能干了不少不靠谱的事儿，但是，有件事我是不会后悔的。”

　　付匀昊知道他想说啥。“我知道。”他说。

　　“你后悔么？”

　　“什么？”

　　“我不后悔这件事？”

　　“我从来不后悔。”

　　佟里听得心满意足。但是，有些事，是可以不后悔，但不代表永远不会改变。

　　付匀昊找任直初，关于自己的买卖。任直初拍着胸脯说“成，我跟我哥说说，让他看看怎么帮你渡过难关。”

　　任伟调查了一番，对任直初说“付匀昊这事儿挺难办。”

　　“难办还是不能办？”

　　“难。”

　　“那就办了。”

　　任伟瞅着任直初，“我能给的也仅仅是经济上的，你问问他缺多少钱，我能借的，就借。”

　　付匀昊投资了一个政府工程，但是事情有变，付匀昊面临着全盘皆输的危险，除非某个方面可以把批文下发，那么付匀昊的问题迎刃而解。这点，付匀昊也知道，他目前的问题不是资金，是人脉。

　　任伟当然有一定人脉，但是，不会因为付匀昊这么大动干戈。

　　任直初多少明白这一点，他无法说服任伟，他也明白这一点，对付匀昊，他只能转述了任伟的原话。付匀昊苦笑

　　“这年头，还真不是有钱什么事儿都能办。”

　　佟里无能为力，但也不是什么小媳妇，能给付匀昊心理上的安慰，俩人好久没上床了，本来佟里就不好这个，一直是付匀昊比较有要求，这样到也好。

　　齐玥想跟付匀昊言归于好，越是想，就越觉得付匀昊适合自己，老想起他们俩以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她跑到付匀昊的公司去了，跟着他回了家，这地方他以前没来过，他记得付匀昊喜欢惊喜，她准备给他制造两个。

　　地点探好了，怎么进门是个问题。这也难不倒她，她这身打扮，又长的漂亮，骗个把开锁的不成问题。

　　随着大门打开，她递给人家几张钞票，用脚踢上了门，便准备着手开始布置房间。

　　听着卧室传来声音，齐玥吓了一跳，莫非付匀昊还没走？那正好，齐玥咧着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一推门，直接看见，从床上爬起来刚套上内裤的佟里，齐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床，看着房间，看着拉着内裤腰的佟里，看着旁边的一个脱掉的一个付匀昊喜欢的牌子的内裤，看着床头柜上俩人的合影，半天才大叫一声

　　“佟里！你他妈的变态王八蛋！”

　　第七章

　　付匀昊回到家里，屋子一片凌乱，东西四散，进门的时侯，一只高跟鞋飞过来，正砸到付匀昊前胸，吓了他一跳，也感觉这个场面好熟悉，齐玥发飙的过程还是一如既往。看见客厅里的俩人，付匀昊直头疼。齐玥双眼通红，头发凌乱，佟里的T恤让她撕了个大口子，挂在身上，俩人谁也没落好儿，各自狼狈。估计闹了也好一会儿了，付匀昊站在那儿，他预计到有这么一天，这样的场面几乎都不奇怪，佟里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但是还是被付匀昊抓住了他瞬间出现在眼中的一丝惶惑。

　　齐玥瞅见了付匀昊，来了精神，指着他

　　“付匀昊，你干得好事！”

　　付匀昊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扭头看着姐弟俩，问：“口渴么你们？”

　　“别给我来这套！”齐玥站起来“你想怎么收拾？你干什么不靠谱的事儿我都能想到，但是打死我也估计不到你居然跟他搞在一起，是不是认为同性恋特新潮儿啊？你他妈什么风儿都追啊！”

　　付匀昊还没说话，佟里的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

　　“把自己当原配了吧？可惜您手里也没拿着结婚证什么的……”说了一半，他不说了，瞅着电视，好像挺投入。

　　“你这个贱种少给我出声！什么玩意儿！私生子不要脸地上门找爹，现在又给我玩这么下流的把戏，你就是基因有问题，生下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对，压根就不该生下来！”

　　佟里手有点抖，他能控制地就是拨频道，然后以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

　　“是啊，我生下来干什么呢，让您齐大姐的后半生都郁郁寡欢了。”

　　齐玥怒目圆睁，准备冲过去，被付匀昊一把拉住“齐玥，你跑我家干嘛来了？”

　　“什么？”她没想到付匀昊是这个口气。

　　“咱俩分手小半年了，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么？而且，你擅自进入我家，是不是过份了点？”

　　“我！就算咱们冷战，分手，你也不能当变态啊？”她指着佟里“他是个男的，勾引你，你就上啊？”

　　“我是不是变态，跟你没有关系。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变态又怎么样？”

　　“我没有。”齐玥辩解“我那是气话。”

　　“不好意思，我当真。”

　　“你别这么小气。”齐玥忽然软下来“昊子，我知道你是跟我置气，我不怪你，行么？”

　　付匀昊犹豫了一下，看向佟里，佟里看着电视，忽然嘴角歪着笑，付匀昊看着电视里正有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着索马里海盗，实在没什么好笑。

　　“你瞅他不男不女的样儿，还去搞化妆，这是正经男的干的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怪不得我觉得他不对头，闹了半天根结在这儿，连自己姐夫都勾引，能是什么好东西。”

　　佟里听到这儿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笑个屁啊。”齐玥嗤之以鼻。

　　“还姐夫呢，你可不是什么姐，DNA不是都出来了么？他是夫倒是不假。”

　　“不要脸！”

　　“行了，齐玥，你先回去吧。”付匀昊说。

　　“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齐玥瞅着他“我不要跟你分手，我喜欢你，你这样了我也不在乎，我原谅你，你踢开他，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说过，跟我在一起感觉特别幸福，我再也不气你了。”

　　齐玥有点动情了，眼里含了泪花。

　　佟里站起身，走到齐玥身边，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齐玥情绪都没了，瞪着他。佟里摇摇头

　　“齐大姐，演技还不到位啊。”

　　齐玥想骂他，却又转向付匀昊“昊子，信不信由你。我不相信，你忘了咱俩以前，反正，我知道我要啥，不会放弃！”

　　说罢，突然出其不意地给了佟里一巴掌，佟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齐玥似乎冷静了，冷笑着说

　　“佟里，以前我还有一丝把你当弟弟看，今儿，也全没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私生子，变态！”

　　她抓起自己的高跟鞋，一边穿一边走出门去。

　　佟里站在当地，付匀昊拉他一把，“你赶紧换件衣服去吧，瞅你这样子，跟让人强奸了似的。”

　　佟里翻着眼瞅着他“付匀昊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

　　“瞧你说的，我高兴啥啊？”

　　“齐玥又跑回来，她说原谅你的时侯，你都春心荡漾了。”

　　“胡说。”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

　　“你不是早就希望这样么？天天要告诉她你和我的事，现在你如愿了？”

　　“我没有。”佟里说。

　　“你跟我在一起，多少是想气她？”

　　“80％”

　　“多少？！”付匀昊没想到他这么回答。

　　“100％！我要100％地气死她！”佟里吼了一声，冲进卧室，砰地关上了门，把自己摔在床上。

　　期待已久的场面，却一点兴奋没有。起初的80％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已经沉溺在两个人的那种生活状态中，不希望人来打搅，什么都不想牵扯进来，忘记了他们的以前，原来，心底深处，早就不希望有齐玥的到来了。

　　比起气齐玥，他更想两个人就这样下去！

　　付匀昊也坐在沙发上，感觉着齐玥到来和离去后的痕迹，回忆着齐玥的话，的确，他曾经觉得和齐玥很幸福，也被齐玥重重地伤了自尊，齐玥今天服软的话，多少让他觉得心里很舒服。

　　但是，他好像也已经习惯和佟里的生活了，和他在一起，不会有那么多负担。

　　他站起身，敲卧室门，他对着门说：“佟里，出来，我们谈谈。”

　　第八章

　　佟里开了门，已经换了一件T恤，从付匀昊身边走过，踱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也不瞅他，嘴里说“有什么事儿，说吧。”

　　付匀昊走到他旁边，轻踢了一下他的腿“你这什么态度？”

　　“我就这态度，有什么就说。”他还是没看付匀昊。

　　付匀昊乐了“心虚了吧，小子。”

　　“我虚什么？”

　　“怕我跟你说，佟里，你走吧。是吧？”

　　“不怕。”

　　“嘴硬！”

　　“就是不怕，谁没谁活不了？！”佟里仰脸看着他。付匀昊瞅着他，完全看得出他的口是心非

　　“行啊，我成全你。”

　　佟里蹭地站起来，瞪着他“你敢！”

　　付匀昊笑“你舍不得我，傻子都看得出来。”

　　“那你呢，舍不得我么？”

　　“干嘛要舍不得？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儿呢。”

　　佟里脸色好看多了，脑子思维也快了起来“看来我怎么也得扔你一回你才知道有多舍不得我！”

　　“你试试啊？”付匀昊显然在这件事上占上峰。

　　佟里黯然“我讨厌齐玥！”

　　“你不是老早就惦记着拿这事儿当武器对付她呢么，怎么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侯，你反而这德性了？”

　　佟里站起来，慢慢走向付匀昊，忽然抱着他，脸贴着他“小昊，我不要什么武器了，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有你，有我，有这个家，习惯每天回家的路线，上周围的餐厅吃东西，去街心花园遛弯，小区的健身中心去游泳。我不想改变这些，我现在心里没有怨念，我只想好好的就这么生活下去，我早就不在意什么DNA了，反正那个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我不纠结那些，我习惯了，都习惯这样了……”

　　佟里很少这样直抒胸臆，付匀昊很受震动。佟里一直口口生生要报复齐玥，起初可能是真的，到后来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就好像那些怕黑的孩子，一路喊着来呀来啊，不怕不怕一路穿过黑黑的胡同回家一样。

　　付匀昊叹了口气，拍拍他后背“谁不是已经习惯了呢。”

　　听了这句话，付匀昊感觉佟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抽泣起来，胸前一阵热乎乎的湿。想看看他的脸，但是佟里头埋在他胸口，始终不肯抬起来。

　　任直初瞅着付匀昊不停地打着电话，似乎又在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放下电话，他无奈地瞅着任直初，任直初往前探了探身子，说

　　“我从我哥那儿听说，市里有个人能帮你，但是我哥想了辄也跟这人攀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只要他开口，你这事儿就一准儿能解决。”

　　“谁啊？”

　　任直初说了一个名字和他的职称。

　　付匀昊脑子飞快地旋转。任直初说“你赶紧想想，有没有人能搭上桥？”

　　“嗯……”付匀昊脑子里计算机似的过着自己认识的人，忽然间，电光火石。他一激动，差点把眼前的杯子挥出去，任直初眼疾手快把杯子扶住了，说，别激动别激动。有门儿？

　　付匀昊冲他乐，想起来我有个哥们儿，好像在市里他那个部门做什么干事的，我找他牵个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