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 上————水浮灯

作者:水浮灯  录入:05-22

  忽然,那人停下了吻,他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沾染了些许欲望的眸子疑惑地看著对方,不明白爲什麽他要停下来。

  那人轻抚著他的脸颊,问:「你相信一见锺情吗?」

  一句话敲在云想容的心头,让他回过神来。有点迷乱的眸子瞬即恢复成平静,不知何时环抱在他脖间的双手也慢慢地放下。

  拉回那双手继续让他抱著自己,那人笑得眉眼弯弯:「我喜欢上你了,容儿。」

  几乎是同时,云想容的表情冷到了极点。他使劲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厌恶地说道:「不要用那两个字叫我!」

  可话刚一说完他就後悔了。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凡事碰上这个人就失去了原本准则。

  不反驳、不抵抗、不迎合,他今天一样也没有做到。

  明明挨过了今晚,他就能得到一切,何苦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

  可他就是不想从面前这个人口中听到那两个令他作呕的字。它们的出现不断地提醒著他这十年来的痛苦折磨,一想到或听到它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任人压在身下爲所欲爲的情景。

  思及至此,喉间的酸楚又开始翻滚。他连续地干呕,却什麽也吐不出来。

  那人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称呼竟然让云想容如此大反应,连忙将人拉到怀中,轻拍著他的背,爲他缓解不适。待到云想容稍微平静下来後,那人才注意到他眼角欲滴未落的泪水,随即怜惜地擡手将之抚去。

  将唇靠在他的耳廓,均匀吐呐的气息喷在他的侧脸,他柔柔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从今以後,我就叫你云,这个称呼你可喜欢?」

  从今以後?过了今夜,哪有以後?

  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被「云」这个名字占据,不可否认,他很喜欢......

  云想容擡起头凝视著这个跟自己道歉的人,他对自己做过太多的第一,第一个由心地赞美他、第一个温柔地亲吻他、第一个真诚向他道歉......

  心不受控制地无规则跳动著,就好像他得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病,可他一点也不介意。

  「你叫什麽?」

  第一次,想知道即将与他翻云覆雨之人的名字。即使过了今夜他们再无交集,他也不想就此将他遗忘。

  那人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笑著说:「顾之暄。」

  「什麽?」

  他想确认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顾之暄。」那人重复道,「你可以叫我之暄或者暄,可爱的云。」

  语毕,不忘再揩两下油地咬了咬云想容已充血泛红的耳廓。

  心思细腻的云想容很快地就想明白了其间的误会。

  顾之暄身爲北方最大商号的当家,虽然也想把在南方的生意做大,但肯定不屑以这种交易方式换取,他也不想将来有把柄落在云有财的手中。所以他找人替代接待了云有财,使他误会那就是顾老板,并拒绝他的示好。若是以後在南方的生意出了什麽差错,他也好借这个小插曲将事情推得一乾二净,伤不了双方的和气。只是这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似乎出了点小状况,真正的顾之暄竟然一改初衷出乎意料地收下了云有财的交易筹码。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云想容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了当地问:「你到底看上了我什麽?」

  「看来我是捡到了宝,我的云不仅美丽,而且聪慧。」知道他想清楚前因後果後的顾之暄优雅地笑起来。

  云想容可不吃他这一套,继续逼问:「爲什麽是我?」

  「因爲我对云一见锺情。」

  「这个答案,我不敢恭维。」

  一见锺情?那是只有女子才会相信的词汇。

  顾之暄也不气恼,信誓旦旦地说:「没关系,我们以後有的是时间,云可以慢慢体会。」

  以後?又是以後?从他们见面到现在顾之暄提了多少次的以後?

  难道云有财......

  心猛地紧缩了起来,他叫道:「他把我卖给你多久?」

  「一辈子。」

 

 

  3

 

  该死!他死死地咬著下唇,连渗出血来也不自觉。

  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难怪昨天那个男人会说那样的话,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可是,要多大的利益才让云有财打定舍了自己的主意?而顾之暄又爲什麽对素未谋面的自己如此执著,从原本的漠视与拒绝到现在的不惜一切代价?

  最可恨的是他的计划被这两个男人轻易地破坏了,再一次成了交易下的牺牲品,让他怎能甘心?CE63F风之:)授权转载 惘然【club.xilu.com/ann77】

 

  「你们交易了什麽?」云想容强迫自己冷静,深呼吸後问道。

  顾之暄也不隐瞒,坦诚地回答:「我给他北方的部分热门商品经营权和一笔不少钱财。他给我南方的人脉关系以及......你......」

  云想容紧握著拳头:「放我回去,他能给你的我一样也能给你。」

  顾之暄哈哈一笑:「可你不会把自己给我,这样的生意不划算。」

  「怎麽不会?」

  云想容缠上他,把头靠在他的颈间,柔顺的头发似有若无地蹭著,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後者不爲所动地将他的头摆正,与之对视,轻柔地抚著他的脸颊:「我要的不是一刻而是永远。」

  云想容一怔。

  竟然有人跟他这样的人谈永远?

  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笑话的他再也忍不住笑意地狂笑了起来。

  顾之暄不以爲意,将手抵在他的左胸:「还有这里。」

  笑声愕然而止,云想荣古怪地瞅著顾之暄。

  「你了解我多少?知不知道我的过往?」

  「在我的眼中,你是一朵白云,高高地飘在天上,骄傲地俯瞰著这个肮脏腐朽的世界。」

  「不,我若真是云,就是那外表污秽不堪,内里危机暗涌的乌云,随时随地带来骤雨甚至要人性命。」

  「那麽我愿做给予你温暖的阳光,将光明带到你的心里。」

  「乌云永远是乌云,即使释放了内里的雨水,还是变不成白云,它的结局只能是云散烟消。」

  顾之暄心疼地凝视著眼前的人,问:「爲什麽要这麽悲观?」

  「当你经历过我这十年的遭遇後,你就能明白我的感觉。」云想容避开那几乎融化自己的温柔眼神,淡淡地说道,「放了我吧!」

  谁也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口是心非的四个字时的感觉,那种仿佛千蚁万蚁噬心的痛楚就快让他放弃多年的坚持。爲什麽要让他在这个时候遇见拨动自己心弦的人?爲什麽他们的立场是如此的天差地别?是的,在感情上他悲观而且不自信。如果没有这十年的肮脏,他会毫不犹豫地投到这个人的怀抱,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但是,他注定了只能站在远处凝望,即使如何渴望对方也不敢越过雷池一步。这一刻,他对云有财的憎恨上升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高度。

  「我不想放。」顾之暄紧紧地抱著他,「我一放,你就会随著风儿飘走,再也不会来到我的面前。」

  「我......」

  「你对我动了心,所以你自卑地不敢再靠近我。」顾之暄一眼看穿了他,「现在放开你,等於将你从我身边推开,我才不要做这样的傻瓜。」

  他讨厌被人看穿心思後的感觉,那样会使自己方寸大乱。

  「留下来,云。」顾之暄又啄起他的唇,「让我爲你撑起一片幸福的天空,任你自由飘荡。」

  「你会後悔的。」他闭上眼睛。

  自己也会後悔的,爲此刻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

  叹了口气,他将自己的侧脸靠在顾之暄的胸膛,双臂环起了他的腰,把全身的力量倚在了他的身上。

  顾之暄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说:「虽然我不喜欢你这患得患失的投怀送抱,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我很喜欢你。」

  云想容在他的怀中微点了下头,可心里却仍没有半分底。

  爲什麽他会喜欢上自己?爲什麽他会对自己如此上心?一个人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时间里对另一个人産生如此深的感情?还是说,多情是他的本性?博爱是他的原则?那麽爲这样的人动心的自己又能得到多少回报?云想容没有忘记顾之暄家中还有三名侍妾,他完全没有立场去嫉妒她们的存在。他可以肯定每一位女子都是顾之暄真心迎回家门,而自己绝对不会是未来的异数。可这昙花一现的幸福让他依恋,甚至想放弃报复待在他身边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暗暗笑著自己的傻,却不舍开这份温暖,这是不是就是扑火飞蛾的心声?等吧!等到这个紧抱著自己的人松开他的双手,等到他意识到他的选择是错误的那时。

  这个夜晚,顾之暄什麽也没对他做,他们只是紧紧地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他挣开眼睛,眼前的情景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从未试过在一个男人的怀中心安地睡去再自然地醒来,在顾之暄温情揉著自己的怀抱里仰头凝视著他的睡顔,沉静而安然。完全没有了初遇时给他的敏锐凌厉感,此时的他更像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睡得心满意足。只是,这心爱之物是自己吗?他能心爱多久?

  「看傻了?」在云想容想得出神的时候,顾之暄就已转醒,调侃道。

  云想容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尴尬地将头低了下去。

  「你刚才在想我对你是不是一时的兴起?」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云想容猛地擡起了头,却刚好被顾之暄截住双唇,不容分说地就是一个长吻。直到快要窒息时,顾之暄才悻悻地放开他。

  「爲什麽对自己那麽没自信?」

  顾之暄的每句话都一针见血地直指他的痛处,让他避无可避。

  「太不可思议了不是麽?」云想容终於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在这之前,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一面,况且我的过往你也能查得出来。你本来是不愿见我的吧?爲什麽突然就......我不明白。」

  「所以我问你相不相信一见锺情。」顾之暄回答,「那日你的父......」

  一见云想容的脸色转冷,顾之暄连忙打住那个称呼。

  「我确实不想见云有财,他的行商手法即使我远在北方也略之一二,不过碍于王知府的面子,我只好应承下来。接下来的事就如云你想的一样,我找人代替了我,一来方便以後好说话,二来我也想看看你,不得不说我对南方第一美女的双胞胎弟弟确实有点兴趣。第一眼在花园的凉亭中看到的你浑身上下散发著绝望无助的气息,让人顿时起了怜惜之意。然而当我再看你第二眼时,你眼中燃起了熊熊憎恨火焰,仿佛要毁尽一切的忿世嫉俗,带著报复快感的眸光将我深深吸引。你是一个矛盾的存在,让我一见锺情,二见倾心。」

  「也就是说,当我身上的这个矛盾消失,你就会失去对我的兴趣......」

  显然顾之暄被他这种只听坏不听好的过滤性听觉很咋舌,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而云想容理所当然地把这份沉默当作默认,脸上不由得有点失望的表情。

  「你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小傻瓜!」顾之暄好气又好笑地数落他。

  「我哪有!」他立刻反驳,但马上被自己等同於撒娇的语气吓到,怔愣了好一会儿。

  顾之暄眼中一亮:「这样的你很有生气,云。既然你担心自己会失去吸引我的条件,那麽就把你潜在魅力释放出来吧!我很期待你能牢牢地将我锁在你的身边,让我只爲你一人砰然心动。」

  潜在魅力?砰然心动?可能吗?如果没有以往的十年,或许可以,可如今......

  云想容的脸色瞬即又黯淡了下来。

  眼神犀利的顾之暄怎会不明白他在想什麽,轻轻地爲这个在情感上自卑到极点的人叹了口气後,说道:「云,明天我们回垣州去吧!」

  云想容一惊,从床上半撑起身来。

  他去垣州的话,那云家的事情怎麽办?垣州到敛州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掌控的一切会由於自己的远离而慢慢脱轨,多年的忍辱偷生和精心策划就这麽打水漂,他真的会甘心吗?话説回来,要是当他真的爲顾之暄放弃一切後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骗局,他可以承受吗?

  说到底,他真的不相信顾之暄口口声声的喜欢。他跟任何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甚至男子谈情,云想容都不觉得奇怪。可喜欢的对象是自己,上过各种各样男人床第的自己,在外人眼中污秽肮脏的自己,让他信心何来?偶尔他会想,也许顾之暄是爲了什麽目的而捉弄他等到目的达到就会丢掉自己,也许云有财知道了自己的企图借著顾之暄先下手爲强......

  总之,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无论做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再没有怨怪他人的藉口。

  看了看眼前一言不发等待自己决定的人,他犹豫了许久。

  一个搅乱他思想的男人,一个逐渐温暖他心的男人,一个自己曾渴望出现不论男女的人......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好!」

  於是,一个霸道而迫不及待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炽热的温度在四片唇间生起。

 

 

  4

 

  当今天下三分,爲煌、啻、葑三国,国姓分别是轩辕、夏侯和拓拔。其中以煌国的国土最爲辽阔富饶,一条昆河将之分爲南北两方。虽不至於发生内战,但南北地方保护性极爲明显,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消了煌国的整体势力,即使有心独霸天下,也奈何内乱不熄。葑国与煌国相邻,民心一向。虽然国土最小,但外敌来袭时总能发挥出惊人的凝聚力,也是煌国久攻不下的原因所在。啻是一个岛国,与煌、葑两国一海之隔,地理位置的特别使得这个国家远离了战争,自给自足,民风也相应的非常淳朴。

  冉州是煌国昆河北面的城,也是南北通商的必经之地,因此经济最爲发达。离开冉州城的这一天,云有财没有出现。听那个假冒顾之暄接待云有财的傅管家说,云有财在前天就已经带著顾之暄给他的契约和大把银票回敛州了。不过云想容很庆幸自己没见到那个人,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临时起意当场了结了那禽兽。没错,他是很想报复,可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赔本的生意怎麽做得?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他时不时地探出头去欣赏外面的景色。当然,并不是因爲外头的景致多麽迷人,而是他实在不知道怎麽面对马车里的另一个人。第四十九次掀起车上的帘子,刚想把头往外伸时,速度不慢的马车突然驶过一个坑洼,狠狠地抖了两下,把他整个人从左边甩到了右边,恰巧撞进了某个人的怀里。某人趁机将人从後面牢牢抱在怀里,汲取著怀中人身体散发出的独特味道。

  「你......」

  云想容很想把他推开,可对方怎麽也不让他得逞。

  就在这时,顾之暄开口:「对不起。」

  云想容听到这三个字,心跳漏了两三拍。

  爲什麽要跟自己说对不起?难道真和自己想得一样,他不过是在玩弄自己?

  心思千百转之际,顾之暄又接下去说道:「其实我很自私。我明明知道你要夺下云家大权的想法,却在这个时候把你强行留在身边。」

  云想容脸色大变。

  他知道?自认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却让一个远在北方的陌生人察觉了?那是不是说云有财也有所警惕了才先自己一步动手?

  「云有财不知道。」顾之暄总是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我早就想扩展南方的生意,所以很留意那边的形势发展,特别是作爲南方商联头目的敛州云家,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了如指掌。」

推书 20234-05-22 :追妻(哑妻 第二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