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阑珊 续 流水浮生————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05-19


第一章
谈稹并不会武功,以他自幼不健康的身体,能活到十八岁已是天恩浩荡,若不是陛下一直关爱有加,谈稹甚至怀疑在爹爹亡故的那年自己也就随之去了......
脸上传来灼热的气息,一只修长的手扳正了他的面孔,那人的声音带著显而易见的危险:"你居然在走神?"
谈稹淡淡地笑了笑:"好了吗?"
那人眯起了眼睛,垂落的发梢唰过少年苍白的脸庞:"你是敷衍本座?"
谈稹有些吃力地摇了摇头:"不敢,帝主多心了。"是这麽称呼没错吧?好像外头那些人便是这麽称呼他的。
谈稹突然觉得想笑,果然就笑了起来,帝主?多麽奇怪的称呼!十八岁的宫庭生活,本以为这个世上当以皇帝为最大,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不到武林中还有这麽一号睥睨天下的人物,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该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他笑的时间实在是不对,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氛围,莫名其妙地笑容,无端端惹怒了趴在他身上的武林霸主。
凤溶的掌心嫩滑如玉,指尖带著薄薄的轻茧,谈稹觉得这样的一只手真是凝聚了天地灵秀的奇葩,即便拍在脸上,也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温软柔和之意。
劲道确实不小,落到脸上时却没有想像中那般疼痛,但足以让少年收起了笑容:"对不起,原来你不喜欢看人笑。"
凤溶冷厉似冰,美丽的容颜犹如凝固了一般,突地一个大力抽送,少年微微痉挛,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武林霸主尖刻地讽刺:"你怎麽不笑了?"
少年转过头,这样的人,无论是板起了脸还是放松了表情,姿势神态总是不由自主地让人沈迷,自己已经够昏乱了,再看只怕更加不可自拔。
事情往往不随人意,又是那只手,生硬地扳正了他的脸,正对著漂亮微挑的眼眸,谈稹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目。
凤溶捏住他的下巴,语气隐隐含著暴发前的愤怒:"你竟敢如此蔑视本座?"
谈稹想叹气,却又硬生生地憋住,徐徐睁开眼睛:"帝主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休息一会儿。不瞒帝主,在下自幼体弱多病,这样子的情事在下有点力不从心哪!"
凤溶眸中怒火升腾,自接替武帝之位以来,从没有一个人会让自己如此上火过,这个人,这个全身没有半两肉的痨病鬼,竟敢数次无礼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突然一阵猛烈的律动,感觉下面的身体抽搐了起来,少年原本苍白的脸庞渐渐泛青。
凤溶脸皮子扯动著笑了起来,双眼却是冷得悚人:"舒服吗?"
谈稹哆嗦著嘴唇,识时务者为俊杰,再做下去自己今日非死在这张床上不可,低低地喘息,艰难地开了口:"舒......服......"
凤溶顺著他瘦骨嶙峋的赤裸身体向下望去,男人的命根子软软地搭在胯间,犹如垂死的鱼一般毫无生气,武帝伸手拨了拨,忽地两指捏住,谈稹疼得痉挛,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一缕血丝沿著嘴角缓缓淌落,那东西却仍是兴奋不起来。
凤溶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自己为了心里的一线挂念,千里迢迢赶赴京城,潜入皇宫,把这个人劫了出来,本以为曾经进入过自己身体的人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却不料竟是个完全无用的病痨鬼,灯光下,裸露的肌肤苍白失色,没有半点光泽,难为自己竟然还能勾起兴趣。
决定不再玩了,猛烈地冲刺了几下,激情涌上头脑,下体顿时抖抖地泄了,凤溶松了口气,完成任务一般拔出了玉茎,伸手一招,挂在椅背上的衣服飘至手中,穿戴整洁了,方才飞身下了床。
最後几下剧烈的抽送险些让谈稹背过气去,喘了半天方才顺妥了些,缓缓爬起身,吃力地取了床头被撕得有些破烂的衣服慢慢套在身上。
等他穿完衣服,努力地将全身遮蔽得严实了,再抬头时屋内已空无一人,红烛泪滴,四周寂然无声。
谈稹随便地笑了笑,扶著床栏套上鞋,迟钝地站了起来,下体一阵剧烈的钝痛,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顺著腿染湿了长衫下摆。
跌跌撞撞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门,黑乎乎的天空无星无月,谈稹抬头望了望,夜空深沈,便如自己的人生,自从爹爹过世後,从来都没有明亮过。
突然强烈地思念起爹爹来,爹爹清瘦的脸庞、温和的话语、慈爱的微笑......谈稹喃喃低喊:"爹爹......"
想起爹爹,不知为何便想起了今天这个日子,今天,有些特殊呢......谈稹轻轻笑了起来,仰望长空:"爹爹,我已经十八岁了呢,我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跨过高高的石槛,底下的目标是那个红漆的院门,谈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手指堪堪触及门栅,一个黑影蓦然出现:"公子要去哪里?"
谈稹也不觉得惊讶,声音很是平和:"我要走了,後会无期。"
黑影声音冷冽:"公子不能走,快回到屋里去。"
少年仍是平静如昔:"我欠贵主上的债已经还清了,为何不能走?"
黑影神情倨傲地打量著他,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话语倒还客气:"公子有所不知,凡是帝主碰过的人便只能为帝主享用,身为帝主的人必须留在玄帝宫,若是帝主有了兴趣,或许日後还会宠幸一两次。"
谈稹怔了怔:"这里是贵主上的後宫?"
黑影不欲回答,简单精炼地催促:"回屋去。"
少年头一次皱了皱眉:"能不能有个例外?我不想留在这里。你放心,贵主上只是为了要债,并不是真心想要我,现下债已经要到手了,他以後不会再来找我啦!"
黑影奇怪地瞧著他:"不管帝主以後会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已经是帝主的人了,回屋去。"
谈稹摇摇头:"我不想留在这儿,请您通融通融,让我走吧!"
黑影有些不耐烦了,这个帝主今日刚刚亲自带回来的少年怎地如此罗嗦,帝主看上了你,岂是你愿意走便能走的?瘦得跟杆芦花似的,帝主转了胃口了吗?看上这麽个货色。
直接伸手制住了少年的穴道:"得罪了!"轻飘飘提起单薄的身影,黑影人喃喃:"一点份量都没有。"飞身进了屋内,随手将谈稹扔上了床,隔空点开被制的穴位,转身出了门,双手微晃,房门顿时关得紧紧的。
谈稹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忽然抬手捂住胸口,张大嘴,喘息断断续续,目光渐渐散乱,爹爹......一口气吸不上来,眼前黑雾迷蒙,少年微弱地侧了侧头,昏厥过去。
第二章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窗外已见天光,少年慢慢睁开双眼,心口沈闷,四下里望了望,昨晚的记忆顿时充盈脑海,这儿......不是在宫里呢!
慢慢爬起身,衣服有些破碎,好在长袍内里口袋中的药瓶还在,谈稹取出两粒药丸,仰首吞了进去,闭目靠著床栏歇息,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过後,胸口烦闷的感觉渐渐退去,方才轻轻吁了口气。
谈稹是个随欲而安的人,自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少言忍耐,加上他的病况不允许他过多激动自喜,日久天长,竟成了一个平淡得近乎不存在的人,用褚麟的话说,谈稹这副模样,一点活人的意味儿都感觉不到。
谈稹却知道自己并非如此,静漠只是表面现象,十八岁的心仍旧是带著一点期盼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对那个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想及此,谈稹笑了起来,始终不认为那种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会来到自己身边......当年爹爹与陛下之间......谈稹叹了口气,爹爹那样究竟是有福还是无福?
慢慢走到窗前,晨色并未大显,天空仍是灰蒙蒙的,谈稹有个与常人不太一样的习惯,喜欢在天将亮时一个人靠著窗棂静静地仰望,当第一缕阳光照上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总能引得他微微笑起,那一瞬间的少年整个人竟是凭添了几许活力。
贴身宫婢香袖知道他的这个爱好,总是在天将亮未亮时便起身,照顾著常常一夜无眠的他下床洗漱。主仆二人静默无语,一起倚在窗前等著金乌东升。
谈稹继承了其父虚弱多病的体质,兼之是个早产儿,使得他的身体比起其父当年来更加颓败了几分,数次病情危急险险便过去了,好在当今圣上念著其父的情份,对他极是呵护,大批珍贵药材赐了下来,竟也不好不坏地拖了这麽多年。
几番死去活来,谈稹越发地淡了,犹记得爹爹生前曾经对自己说过,因为某些缘故,谈家的後代从爹爹开始便不再健康,为什麽不能健康,爹爹没有详说,谈稹却从爹爹的眼中看到了深沈的怜惜与歉疚,病弱的爹爹在怜惜著自己,谈稹那时并不大,只有六岁,却莫名地想要大哭一场,若不是为了自己,爹爹或许根本撑不了那麽多年。
谈稹知道,爹爹并不算快乐,在和陛下共同的生活里,爹爹从不曾完完全全地真正开心过。谈稹并不太清楚当年陛下与爹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陛下似乎是深爱著爹爹,以至於後宫仅纳一妃,大褚只得一名接位的太子。
爹爹不是对这种爱不满足,从爹爹留给自己的手记中可以看出,爹爹也是深深地挂念著陛下,可是爹爹的笔尖流露出了太多的无奈,更何况娘亲的死让爹爹增添了无尽的愧疚,还要牵挂一个病病歪歪的儿子......和一份永远不能出宫的禁足令。
爹爹在手记的最後一页用平淡的语气告诉自己,若是不希望後代子孙永永远远继承他们潦倒的体质,稹儿可选择不婚或者不要子嗣。
所以,谈稹决定不婚,这种半死不活的状况如何能够拖累别人?十六岁时圣上曾提起为他指婚一事,被他委婉地拒绝了。
爹爹过世已经有十二年了,谈稹却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爹爹的容颜,记得爹爹将自己拢在怀里,语气里带著深深的担忧:"稹儿,若是你身体好些,若是你荛叔叔和徐叔叔不曾为国殉身,爹爹宁愿将你送出宫去,可是现下......出了宫,哪有这些大补的药材,哪有人爱护你......不出宫......但愿爹爹能活得久一些......"自己靠著爹爹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梦中感觉到冰凉的水滴滴落在腮边。
谈稹知道爹爹一向是睿智的,当爹爹临终前,那望著自己凄清的目光,六岁的谈稹居然完全意会了,那里头盛的是无穷无尽的担忧与牵挂。
爹爹的离去让自己的生活一夕之间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圣上虽然爱护,却始终避开自己,谈稹知道自己与爹爹容貌相像,陛下不愿意对著这张酷似的脸黯然神伤。谈稹能理解圣上的心,可眼看著原本日日有人精心打扫的小院渐渐杂草丛生,只能等他有些精神时与香袖一起慢慢清理;原本每日准时送来的美味佳肴愈来愈少、愈来愈迟,以至於有一次饿得狠了,香袖怕他犯病,跑到御膳房去偷来一碗米饭......不免感触颇深。世态炎凉,他便如皇宫中一个尊贵的乞丐,顶著个御封的侯爵名位,大病时用著皇帝御赐的各类珍贵补品药材,却依旧衣衫朴素、食膳简陋。
谈稹知道这一切全是因为大褚未来的君王、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太子褚麟态度的转变。爹爹去世前,褚麟倒还有几分尊师重道之心,对自己表面上客客气气;爹爹去世後,褚麟便似换了个人,见著自己便是冷语讥讽,甚至有一次竟然将爹爹也牵扯进去,谈稹忍无可忍,与他顶撞了起来,惹出一场大病,得到的结果是太子被陛下狠狠地责打了一顿,而自己的处境更加窘迫。
谈稹恍惚明白了爹爹临终前为何如此担忧,乃至最後说不出话来犹是紧紧抓著自己的手,想必爹爹早已看出太子谦恭背後的不屑与恼恨,却直到断气都没办法为自己安置妥当。
似乎觉得眼前亮堂了几分,谈稹怔怔地望向窗外的天空,今日,怎地一直不见阳光?
香袖这会儿想必要急疯了,谈稹扯了扯嘴角,或许如今的世上,唯一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只剩下这位美丽的姑娘了。
香袖是已故前太监总管容蜉的远房亲戚,因为家中穷得揭不开锅,托容公公将最小的女儿送进宫当了个小宫女,进宫时不过五岁,被当时的内庭侍中谈逸瞧见,要来做了其子谈稹的贴身宫婢,两个孩子年纪相仿,相处得十分融洽。如今看来,谈逸是有先见之明的,除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其它伺候谈稹的宫人太监没有一个将这位小候爷、小主子放在眼里。
谈稹封的是长安候,甫一出世便冠上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头衔,为何要给自己这麽高的爵位,谈稹後来才弄清楚了。陛下是为了补偿爹爹,父亲谈逸直到死都只是个小小的内庭行走侍中。
清凉的晨风寒寒地吹进窗内,谈稹微觉寒冷,忍不住拉了拉衣襟,今日是阴天麽?阳光始终不曾照下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谈稹没有回头,这是别人的地方、别人的院落、别人的屋子,只要主人同意,无论谁都可以随时进来。
背後传来女子甜美的声音:"吃早饭了。"
谈稹慢慢转过身,这屋子里没有旁人,想必这句话应是对自己所说,少年平静如水的视线落在了亭亭玉立的身影上。
这是一名长相颇美的女子,弯弯的柳眉,小巧挺立的鼻梁,樱红的朱唇,纤细的杨柳腰,比起香袖,应是还要美上三分,却独独缺了香袖那份柔和温婉中带了灵动活泼的气息。
那女子皱著漂亮的眉:"你发什麽呆?吃早饭了!"
谈稹弯腰抱拳作揖:"多谢姐姐!"
女子顿时倒竖了细眉:"姐姐?本侯芳龄尚浅,如何做得你的姐姐?这是要讨打吗?"
谈稹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多谢姑娘!"
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指指桌上的一碗稀粥:"早饭给你送过来啦,你慢慢吃罢!"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犹自嘀咕著:"帝主这是怎麽了,看上这麽个没颜面的货色......"
谈稹下意识地唤住她:"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不耐烦地回头:"什麽事?"
少年沈吟道:"在下只是想请姑娘指点一二,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第三章
美丽的女子挑起柳眉,面带诧异之色:"你想离开这里?"
谈稹点点头,目光诚恳:"在下还有亲人挂记著......"
那女子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她本生得秀美,如此一笑,恰似春日里芙蓉乍豔、芍药吐芳:"你这人倒有些奇怪,凡是受过帝主雨露恩惠者无不为帝主倾心,别说离开了,便是催赶他们也是不走的。怎麽,帝主昨夜不曾让你满意麽?"
少年红了脸,半晌呐呐道:"并非......并非如此,只是......在下家中还有亲人牵记著,在下忽然被那个......带来此处,亲人必定忧虑。"
女子觉得有趣,不由自主回转身,重又来到谈稹面前:"你不喜欢帝主麽?"
少年心下一颤,收束了情绪,淡然而笑:"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帝主与在下非是同类人,在下有自知之明。"
那女子围著他慢慢转过一圈,蓦然叹了口气:"若你还未曾喜欢上帝主,奉劝你管好自己的心,帝主他......是没有心的......"说著,缓缓向门外走去。
谈稹拔高了声音:"姑娘还不曾告诉我,怎样才可以离开这里?"
那女子不再回头,语气冷硬:"既是受过帝主恩露,便不能再离开玄帝宫,除非是......死人......"余音嫋嫋,转瞬间去得远了。
谈稹愣愣地站在屋内,直至女子纤秀的身影渐至不见,方才轻轻吁了口气。这名女子身轻如燕,行走似风,竟是位身怀绝技的高人。
谈稹对於武学的知识全赖爹爹交给他的一本祖母亲笔所写的手册,祖母出生武林世家,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学多有涉猎,在世时编撰了一部手册,其中内功武艺、剑法刀式、药理毒物面面俱到。谈稹无聊时经常翻看阅读,故而了解了许多武理,虽因体弱不能练武,然他聪明强记、过目不忘,总能轻易识出别人所使的套路,便如刚才女子的行走身法,谈稹认出那是一种顶级的轻功路数,有一个很长的名字,叫做"轻尘不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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