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答应你……不看。」燕云烈沈着声音,语气温柔地说道。
凌青大睁着眼睛看他,似不相信,燕云烈又肯定地点了点头,才去掰他的手指,一点点,一根根,总算将他越发冰凉的手从自
己手上扒下来,再抬头时,凌青又失去了意识。容不得耽误,燕云烈解开他的衣襟要去查看伤势,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微颤
。他不想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情便要面对离开,他还有很多话没和他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他一起去做。他还想带他回天绝山,看
看湘西独有的奇石嶙峋,看看天绝山的云雾缭绕,然後一起在山顶等旭日东出……
「秦林……你不可以死!本座不许你死!」他已经失去了莲姨,不想连他也留不住。左手绕到他背後,贴着他的背脊,灌了点
真气给他,只觉他体内内息空空荡荡,真气乱窜,越发感觉不详。
凌青上半身的衣衫尽解,露出他大片白皙的肌肤,肌骨匀实,纤瘦却不显单薄,看得出来是自小便习武的人。被巨石撞到的胸
口泛起一层薄红,胸口微弱的起伏。燕云烈伸手在他胸口处按了按,确定了骨头没有断,但是内伤看来十分严重。
而刻下又要上哪里去找疗伤的灵药?
眼见凌青的气息越来越弱,燕云烈有些烦躁地站起身,不慎踢到脚边的什麽东西。低头,却是双眸一亮。那掉落一旁的不是别
的,正是放了那魁石莲果实的白玉瓶子。想是刚才解他的衣服之时从衣服内掉了出来。此刻莹润剔透的瓶子静躺在地上,里头火红
的如琉璃一样果实正隐隐放光,一闪一闪,仿佛有生命一样的脉动。
燕云烈看着地上的瓶子,似乎犹豫,沈吟了片刻,才下了决心低下身将那瓶子捡起来。
剔去瓶塞倒了一粒在手掌中,传言生自天池的仙草,果实可活死人肉白骨,不知传说倒底能否相信。
他又低头看看人事不省的凌青,唇如白纸,露在面具外的脸看起来面如死灰……
燕云烈将手掌一握,蹲下身去,动作极为小心地将凌青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秦林啊秦林,当日赌坊内你一招让死局也活了过来,这一次也不可教本座输了啊……」将魁石莲的果实含进嘴里,然後捏住
他下颚送了过去,舌尖轻推,感觉到对方喉口动了动这才分开。另一手始终抵在他背心,缓缓灌注内力,引导他体内的真气归位。
约摸一柱香後,燕云烈惊觉凌青的唇上竟然恢复了一些血色,内息也逐渐平稳。燕云烈撤了手,静气宁神,暗暗感叹这魁石莲 果然乃传说中的神物。
方才气息孱弱的人,此刻已吐息匀畅,虽还陷入昏迷,但燕云烈已不若先前这般担心。
此时天也暗了下来,生怕夜深露重不利他的伤势,便将身上的外衣解下铺在地上,又捡了些枯枝生了堆火,然後将凌青抱进怀 里,每隔一段时辰就输点内力给他。
朗月星稀,湖水如镜,草丛中有萤火点点。
经过白日里的一番折腾,燕云烈有些疲倦,却全无困意。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竟生了几分满足,自己倒还真不曾对一个 人如此上心。
视线落在那人的面具上,月华皎洁如水,银质的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映出他自己的脸。
燕云烈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手指刚触到那冰冷的面具,又缩了缩。
『……切不可摘下秦某脸上的面具……求你……』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燕云烈扁了扁嘴,似很不甘地将手收了回来,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头碰头,「本座等着,等你哪天 自己揭下来……」
凌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四周有花叶丛丛,仿佛还有人言细语。凌青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往何处
,正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底下有个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背手而立,正抬着头看天上,轻风携起他的发带和衣角,飘逸如飞。
似乎是查觉到来人,那个人缓缓转身,斜飞的剑眉,刀刻似的轮廓,英挺俊逸,潇洒不羁,一双沈黑如夜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 。
凌青便觉自己胸口揣了只兔子似的怦咚怦咚乱跳。
树下那人嘴角一弧,勾起抹邪肆的笑,向他伸出手来。
凌青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抗拒不了自己的心意,抬手……却是一阵狂风卷起花叶如雨,万般景象皆化为虚空,待到风止,凌青发
现已换了地方身处在一片黑暗中。面前有一点红光,流转着火红的琉璃那般的辉耀,红光缓缓靠近他,才看清原来是魁石莲的果实
,就在伸手所及的地方,那果实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呲啦一声,犹为清晰,接着裂开的地方如树叉般再又分开,另一抹更为耀眼的
光华自裂缝中射出,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布满裂缝的琉璃珠子裂成一瓣瓣,如莲一样地绽放开来。
凌青看得讶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麽。
果实裂成的莲,向他靠了过来,他还来不及抬手,倏忽一下隐进了他的腹部。
凌青一慌,抬手摸上那东西消失的地方……只觉有阵阵暖意袭来,又突然间觉得平静与安心。四周的昏暗越加浓重,一点点将
他包裹进去,轻柔的,像要保护他一般,在这一片祥和与宁静里,凌青觉得困意逐渐漫了上来,便就放松了身心,任自己轻悠悠地 仿佛飘然云端,凭意识肆意远去……
藏情 19
抱着一堆枯枝走回湖边。
平水如镜,蓦得有人跃水而出,黑亮如缎的长发如墨鲤的尾鳍在空中轻甩划出一道弧线。
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肩背宽厚,健硕挺拔,暮色下淌着水的肌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色魅惑。
凌青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去。
燕云烈将抓到的鱼丢到岸上,那些鱼拍打着尾鳍不安份地跳着。燕云烈游过去上半身趴在岸边,看凌青拿着手里的枯枝一抽一
戳,便准确地刺中一尾鱼,由嘴入,由尾出,然後架在火堆上。
燕云烈不得不感叹魁石莲的神奇,就在几个时辰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已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看他抽枝而出的动作, 恐怕功力都有长劲。
看凌青表情认真地将鱼一条条穿好架起,因为衣衫几乎都被血浸透,此刻他身上穿着他的外袍,有些大,半低着身便从衣襟里
泻出大片春光。燕云烈看了半天却不见凌青理他,於是伸手手指一弹,几滴水珠溅到凌青脸上。
凌青被惊了一跳,一摸脸上见原来是水,回头看了眼燕云烈又很快将头撇开继续烤鱼。燕云烈皱了皱眉,不甘心地又弹了几滴
水珠过去。凌青这一回头也没抬,随手就抹了,如此几次,燕云烈泼过去的水也越来越多,像小孩子玩闹一样,凌青索性抽了一根
树枝来挡,谁知下一刻,「哗啦」一声,足有一瓢那样多的水当头而落,把凌青和正在烤的鱼都浇了个透。
灭了的火堆冉起嫋嫋青烟,燕云烈趴在岸边「嘿嘿嘿」地笑。凌青望着眼前的东西沈默,然後起身走了过来,燕大教主不禁心
花怒放,但没想到,对方抬腿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了下去。
落水的霎那,燕云烈看到凌青耳根脖子那里泛起了不自然的红,突然心领神会,手一伸,抓着凌青的脚踝将他往水里一拖。
「扑通!」好大一记落水声。
凌青一不留神被拽进水里,被迫喝了好几口湖水,从水里钻出来,燕云烈也紧跟着钻了出来,带起的水花又溅了他一头一脸。
而看到他湿淋淋的狼狈样子,那人还很欠揍地哈哈大笑。
如果一开始还有点生气,这一下凌青是彻底没了脾气。转身要上岸,身後笑声突然止了,胳膊被人一把拉住。
「唉,别走,是本座不好。」
低沈的声音落在耳边,气息拂过颈畔,不禁勾起了凌情的脸红心跳,慌乱之下脚底一滑,被燕云烈趁机胳膊一揽给控在了怀里 。
抬头,便正对上男人沈黑的眼眸,黑漆漆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进去一样。发稍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匀实的肌理上,随胸 膛的起伏,蜒走滑下。
凌青後退了一步,背脊抵到岸边的岩石,已是无路可退。而面前的男人则尽其所能地展现着他傲人的体魄,凌青微微低下头,
只觉脸上越来越烫,恨不能一头扎进水里像鱼那样游走。
燕云烈双手支着岸边,将凌青禁锢在身前不大的空间里,看着诱人的粉色一点点从他的颈脖爬到脸颊,便要忍不住逗他。
俯下身,脸颊几乎贴着他的鬓畔,浅浅笑着含声道,「为何从昨夜醒来便对本座不理不睬的?」
便见凌青的身体像被雷电击中那样战粟了下,明明已无处可躲却依然拼着命的将身子往後靠。
「秦某并未……」後面的话已经轻得听不清楚。
燕云烈继续使坏,「昨日在山崖下本座似乎说了什麽,可又不大记得了,不知秦公子记得多少?」说罢张嘴在他已然染成薄红 的耳垂上轻啮了一口。
凌青一哆嗦,朝旁边躲去,却径直落进他的手掌中。燕云烈顺手搂住他的腰,再要凑过去,被凌青伸手撑在他胸口上拉出一段 有也似无的距离。
「燕教主莫再戏弄秦某。」
听他这麽说,燕云烈挑了挑眉,另只手覆上他撑在他胸口上的手,握住,「本座虽爱玩闹,却不曾戏弄於你过……」
凌青早已在这般暧昧不已的言语和动作之下不知所措地厉害。昨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放任自己的情意宣流,也没有对燕云
烈在山崖上的那番话那个亲吻多加思虑。然醒来之後,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看到男人脸上掩饰不下的欢喜,他迷茫且退怯 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多年的奢望一朝成了现实,他却没有面对的勇气,更没有去接受的自信。
想把被燕云烈捉住的手抽出来,但对方手下更为用力。
僵持间,斜阳完全落下,静升的皓月玉盘样地悬在广邈的藏穹上,四周星辰烁烁,而底下湖面水光粼粼。
燕云烈握着他的手,扯开,固定到他身侧的岸石上,「身上的伤势如何?」
不知道为什麽话题突然转到这个上,但凌青却是大大松了口气,「魁石莲不愧为传说中之神物,如今全无大碍,好像没有受过 伤一般。」
於是燕云烈的嘴角勾了起来,「那本座便不客气了……」
凌青还没想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下一刻便已被卷进了狂热的情潮里。
燕云烈近乎粗莽地啃咬着他的嘴唇,原本揽着他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凌青身上过大的外袍很快被扯了下来。
燕云烈松开他的唇,低下身含住他一边的深褐色的乳珠,舔咬吮吸。
凌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羞愤交加,一只手被擒着,另只手胡乱推拒,「燕、燕教主……别,不要这样!」
燕云烈却根本不听,玩够了一边换另一边,手不安份地往下探去。
凌青哪里敌得过燕云烈这样情场老手的逗弄,酥软的感觉袭遍全身,但当对方的手移到他胯下时。凌青突然惊醒,若是再不阻 止便来不及了!
手上灌了内力一掌拍上去,燕云烈被如愿地推开,但是那满眼情欲已化身野兽的男人显然不肯罢休,伸手要再来。
啪!静寂的夜色里一声清脆响亮。
藏情 20
燕云烈被凌青一掌打得偏过头去。
凌青微微喘着气看他,男人似乎也稍稍有些冷静,回过头来,脸上有受伤的表情,用着又黑又深的眸子表情无辜地望着他。
「你若是不愿意就再来一掌,否则……」
这一说把凌青给说懵了,踌躇了半天才支吾地挤出「秦某……」两字。
不愿意?
这样问着自己,心里却有一阵涩苦。
岂能……不愿意。
只是他并不想让他知道,只想偷偷放在心里,藏起来,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再次要转身上岸,男人固执地用胳膊拦住他的去路。被他挥开,又拦住,挥开,又拦住。
於是凌青放弃了,他从来都抗拒不了他,不认识的时候如此,认识的时候更是如此。
面前的男人头发湿答答地披散在肩头,凌乱又黑亮,赤裸着上半身,紧实的肌肤上铺了一层冷月霜华,隐隐透着野兽般的张狂 。
凌青不自觉地伸手触上他结实的胸肌,指下透来暖暖的体温,隔着皮肤传来他的脉动。
「你我终要分道扬镳……不要给自己留太多的希望……」
也不要……给我留下什麽希望!
抚触他胸口的手留恋似的不愿离开,凌青狠狠心,要将手收回来,但指尖刚离开他的皮肤,被他猛地一推,凌青整个人往後倒
去,背脊压在岸上。凌青却不抵抗,任燕云烈这样把他压在身下,羞耻的地方紧紧贴着,感觉得到对方的灼热。
燕云烈的视线居高临下,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凌青的脸上和胸口上,互相看着,仿佛要溺死在彼此的眸光里。良久,燕云
烈才沈着嗓子开口,「不是希望……你既然不推开,那势必是我确定要得到手的。」说罢,低下头去,含住了凌青的嘴唇。
这一次,吻得极尽温柔和缠绵。
唇舌交缠,溢出津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燕云烈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得如痴如醉,手指挪到凌青的鬓畔就要挑开他脸上的面具 ,突然被凌青伸手死死按住。
「不要!」
燕云烈的动作一顿,想坚持将他的面具揭下来,但发现凌青几乎瑟瑟发抖,不觉叹气,「为何?」
凌青只是紧紧摁着脸上的面具,摇头。
他害怕让他看到,害怕面对他看到自己的面貌之後失望的神情,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沈溺一次的「梦境」短暂到就 此结束……
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凌青也有些心灰意冷,高涨的热情像被浇了冷水一样褪去,想要从燕云烈身下离开,却感觉腰间的腰带一
下被抽开,然後是燕云烈的声音,「这样……总可以了罢?」
凌青放下按在面具上的手,不由得愣住,燕云烈用他的腰带绑到自己脸上把眼睛蒙了起来。
「你……这是?」
燕云烈用行动回答了他,摸索地低下身,「我想亲亲你……」不正经的话语,却用着虔诚到让人心口一抽的语气。燕云烈用着
和语气一样虔诚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揭下凌青脸上的面具。
脸上的遮蔽被除下,视野开阔了不少,墨海星辰,浩渺无垠,但是他眼中只剩下了这个正身处他上方的人。燕云烈那略显粗糙
的手指在他脸上缓缓游移,从眉到眼,从鼻梁滑到嘴唇,然後凑下来,以唇当笔一寸寸地擘描,仿佛这样便能知道他的容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