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水晴光

作者:水晴光  录入:05-16

      “我终就是留不住你……”
      唐月带点幽怨的叹息着,无比温柔眷恋的望着柳随风,
      “即使没有了赵师容,你仍然不是我的。”
      柳随风笑了,笑容如晚风般柔和温暖,他温柔的看着唐月,道,
      “你是我的知己。”
      “我宁可做你的红颜,也不想当你的知己,”
      唐月有着些须微愁的说,
      “一个男子若是把一个女子当成了知己,就绝对不会爱上她了,爱情是盲目的冲动的,而知己,是相知,是了解,而了解太多,就不会爱了。”
      “也许,只是我介入你生命的时机不对,你的心和我的情就差了这么一步,便是遥遥无期了。”
      唐月带着一份无奈的了悟弹了弹手指,
      “罢了,你去吧。毕竟,我从来就没有期待过你会爱上我。毕竟,我一直求的,只是你的幸福。既然你的幸福是他,那我,只能继续选择守护。”
      柳随风轻轻的笑了,手指温柔的抚过唐月细致的容颜,他凝视她,然后,温柔的在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充满了柔情的亲吻。
      “谢谢你,”他说,
      “谢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唐月也笑了,笑容明朗,眼波清澈,深深的看了柳随风一眼,她转身进了小屋,然后,铮琮的琴音悠悠的从屋子里传出。
      柳随风静静的听着,那是一曲《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然后,他就在琴声里缓步而去,他的唇边,始终有着柔和的笑意。
      唐月仍是用琴为他送行,只是,这一次,再不是风萧萧易水寒了,他,终于走的是自己的路了。
      7
      京城,神侯府外,一个白衣青年正伫立在苦痛巷口,静静的凝视着那个气势恢弘的府邸。
      晨风里,青年白色的衣袂飘拂着,在淡淡的雾气里显得是如许飘逸,在他的头上,是一顶斗笠,深深的遮住了他的容颜。
      即便是如此,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他那潇洒的风神,忧悒的清朗,出尘的气度……
      无情静静的看着这个站在神侯府面前沉思的男子。
      他刚刚下了夜值,刚一回到神侯府门前,就一眼看到了这个青年
      ----这个出奇的秀气、出奇的柔静、出奇的飘逸的青年。
      无情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白衣男子起,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样的风神,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寂寥和忧悒……
      只能是他吧,那个在江湖中已经成为传说中的人,那个本以为已经随风逝去的人……
      “为什么不进去?”
      无情终于开口,语气很清很冷,眼色里却盈着一抹暖意。
      白衣人徐徐回头,明净的眼眸从斗笠下望出,凝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绯衣华服、残废荏弱却依旧清朗清傲清越的仿佛月华一样的男子,然后,他似乎笑了笑,才淡淡道,
      “无情?”
      “是,我是盛崖余。”
      无情答,然后,他吸了口气,沉声道,
      “五公子?”
      青年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很静,很定。
      无情垂下眼睫,目光静静的落在自己放在膝头的双手上,半晌,又道,
      “有人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
      青年终于开了口,声音很是清朗淡定,
      “所以我才来。”
      “你已经让他等的太久了,你不该再站在这里。”
      无情清冷的说完,就越过他,径直进了神侯府。
      那人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白衣一飘,他也跟了进去。
      “真的是你?”
      铁游夏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激动。
      “是我。”
      柳随风淡然道,他已经取下了头上的斗笠。看着那原本英秀的面容上那纵横的伤痕,铁游夏心里只觉得疼痛,好疼好疼,就象是,那每一记伤痕都是伤在了他的心上。
      “唐月救了我,”
      柳随风静静的望着铁手,凝声道,
      “所以我没有死。”
      “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能为自己而活,你会在这里等我。”
      “我曾经以为自己只能许你来生,可是,唐月给了我今生重来的机会,”
      “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所以,我来了。”
      “可是,我不再是当初那个柳五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残生如梦的柳随风,你如果还要,就拿去。”
      柳随风淡淡的说完,垂下了眼眸,直视地面,没有再看铁游夏一眼。
      铁手默默的凝视着他,只觉得心情激荡,情意汹涌,他大步跨前,一伸手就握住了柳随风仅剩的那一只纤秀的手掌,
      “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
      拥住那白衣的身影,他一字一顿的说,
      “既然你要把你的命给我,那就为了我,好好珍惜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快乐的自由的活下去。”
      “今天,你把你的手交给我,我就不会再放开你,永远……”
      好温暖的手,柳随风反手握住那一双厚实的大手,轻轻的笑了,他的笑容,就象是三月江南的烟柳,温柔而沉静,他相信,握住这一双温柔的手,他是真的,可以走出所有的痛苦和黑暗……

      杨柳岸—残月篇
      1
      柳随风飞掠而出,一面掠走,一面吐血。
      他知道自己伤重,天目地眼的参合指和无相劫指,普通人中一指便无幸理,他虽然仗着有百战铁衣护身,但是连中九十一指后,又凭最后一点力气杀了天目,他的伤势,已经不能再对敌。

      可是,他却知道,有人一直跟着他,从望江楼一直跟到现在。
      “你不能再走了,要不然,伤势更重。”
      清朗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柳随风停住,伸手缓缓抹去唇边溢出的血丝,长叹一声,苦笑,终于回头,他一回头,就看见了说话的那个人。
      一个女子,一个亮蓝劲装的女子。
      紧身的劲装,顺贴在她窈窕的身姿上,让她的腰肢纤柔的那么不盈一握,柔弱的连这和风都觉得太大了些,而她,却又如拂风的弱柳般楚楚的摇曳着。
      亮蓝色的衣衫,在晴朗的阳光下,让她的肌肤,比雪更洁净,比玉更柔润。
      这是一个美丽如皓月般的女子,却比月色更美,比月色更清,比月华更峻丽,比月光更明丽。
      她的眼色,黑白分明,明净一如天色,红唇紧紧的抿着,任性中愈显出一抹雪丽冰艳,而此刻,她澄澈的眸子,正坚决的无畏的甚至是决绝的望着柳随风。
      而在她腰上,悬挂着的那一只五彩锦绣的镖囊,分明的说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唐门的人,而且身份地位相当不低。
      柳随风深深吸了口气,以他现在的状况,这女子若出手,他必死。
      柳随风抚唇,苦笑,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我是唐月。”
      那女子凝望着他,声音很清很脆。她的话说的很清楚很小心很缓慢,似乎是怕柳随风听不清楚一样,顿一顿,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唐月,你记住了吗?”
      她问。
      “我记住了,你是唐月,”
      “唐门的人真是很会拣便宜。”
      柳五冷笑,重伤的他身子微有些不稳,脸色有些须的白,却让他的风姿更显出倦然的清雅,眉宇间更透出出尘的秀逸。
      “你错了。”
      唐月的语音比冰更坚比水更清。她就那么楚楚的站在风里,明丽的眼色凝定的望着柳随风,那抹情致更比冰明净,比水冷丽。
      “我本是来杀你的,唐门本就有意要称霸天下,权利帮的柳五公子,当然是必杀之人。”
      “但是,我永远不会再动手了,”
      她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我爱你,从见到你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
      唐月凛然的望着柳随风,眼色坚清。
      “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柳随风冷笑,他突然痛恨起这个女子,这个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宣告自己感情的女子。因为他不能,因为他的感情注定只能藏在黑暗里,所以,他痛恨她,痛恨她居然有他不敢的勇气,痛恨她有他不能有的权利。

      “我有无数的女子,我杀过无数的人,我也抛弃甚至杀过爱我的女子,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自己很美?我告诉你,我上过的女人,比你美丽的多的是,让我杀了的更多。”

      柳随风恶毒的补充着。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更不对任何女子疾言厉色。如果必须,他宁可杀了那女子,也不呵斥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却渴望伤害这个女子,渴望看到她的痛苦,就象自己一样的--痛苦。也许,身体的伤痛让他那用来保护自己脆弱感情的坚硬外壳有了一丝裂缝,让他真正的情绪得以逸出。

      “我知道,”
      唐月淡定的说,明净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犹疑,
      “我知道你,我跟了你三个月,调查了你三个月,知道你的狠你的毒你的辣手无情你的冷酷严苛……那又如何?”
      她反问,
      “我爱你,不问你是谁,不问你是好是坏。”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是突然的,初见的,全无条件的,一旦爱上了。可以为他生可以为他死……我一直以为只有人为我如此,我才不会为她如此,但见了你,我就明白了。”

      “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事,我一直以为,只有别人为我做这些事,我绝对不会为其他人如此,可是,我见到了你,”
      唐月静静的看着柳随风,眼眸是绝对的肯定绝对的明了。
      “我见到了你。一切都明白了。”
      “我见到了你,我爱上了你,就是这样。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在意了,从见了你开始,我这一生,就只为你一个人了。”
      然后,她骄傲的坚决的说,
      “我只要爱我想爱的人就好了,至于你是什么人,你值得不值得我爱,你会不会爱我,都不重要,
      唐月清如水明如月的眸子定在他身上,
      重复道,
      “那不重要,我也不在意,我不求你同样爱我,我不求你对我有情。我只是要爱你,为你做尽一切,便是了,我是唐门的女子,我杀人不问原因,爱一个人,也不问原因,”

      她婷婷的走了过来,走到了柳随风面前,扶住了他,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警戒,没有一点防备,全身都是破绽,全身都是死穴。只要一伸手,柳随风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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