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心 (出书版)by 黑耀

「云雾之都里头有个地方，我希望能有你同行前往。维德里希伸长手臂，指尖在岐彗烟的下颚轻轻抚过，而后触到他抿着的嘴唇，带起岐彗烟一阵麻痒，握着操控盘的手也不由得一松。
「小心！」
「你不要命了是吗？！」
交通器顿时晃动不稳，在霖的大叫与岐彗烟紧急回握住操控盘并胀红脸狠狠骂着维德里希同时，维德里希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冰蓝的眼睛则紧盯着注意力回到面前路线，小心操作航器的岐彗烟的侧脸。

第六章
「这就是云雾之都？」
走出交通器的岐彗烟仰望眼前古老被遗弃许久，却可看出过往繁华的巨型人造物，冒出难以形容的钦叹，但也深深感到其中有种令他喘不过气的压迫。
外表被许多植物占据的石制建筑物按照某种秩序耸立在面积颇为惊人的这块区域，虽然植物的生意盎然，却几乎没见到其它动物的出没，一地寂静得带有虚幻特质，彷佛被真实世界所遗忘。
眼角余光看见维德里希不知对霖与澜交代了什么，想必是拿出交通器内的设备，搭建晚上过夜的帐篷，以及料理餐点等等，岐彗烟没有多理会，只是缓步朝旁边距离自己最近，一个较小型的建物走去。
来到看不出有任何出入口的墙壁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岐彗烟回过头，见维德里希已然跟上。
「走这边没错，该算是心有灵犀吧。」说着教岐彗烟摸不着头绪的话语，肩上背着个随身袋的维德里希笑着拉起岐彗烟的手，将他更往墙边带。
见维德里希不知为何在墙壁上摸索，岐彗烟尚未及询问，便睁大眼睛，看着墙无声缓缓分裂开来，露出后头黑暗的空间。维德里希转身朝岐彗烟展示手中从随身袋内取出的小型照明器，边道：「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这后头，我已跟霖说过今晚由他们自己处理，我和你要单独过去。」
「什－－什么？！」
惊讶声留在后头，岐彗烟已经被维德里希拉进那不知潜藏什么危险与神秘的黑暗地带了。
＊ ＊ ＊
小心走过蜿蜒的窄道与台，一路上没有其它璧曰，岐彗烟只听得见自己和维德里希的吐息，还有两人竺前一后的脚步声，且简维德里主直牵着他的手，岐彗烟可以清楚感受出对方手掌的温暖以及比较起来自己的冰凉。
来到一个平台处，维德里希突然停住脚步。岐彗烟好奇地看着他，就见维德里希伸手朝墙边某个突起一按。
惊愕而无言地望着顿时透出光芒照亮眼前信道的石墙，岐彗烟咽咽口水，抬头希望得到维德里希的解释，后者将岐彗烟朝自己拉近些，并道：「古老而未知的文明中，有许多是旦则我们佩服却仍无法解释的奥妙。」完全没有解答岐彗烟的疑问，他只是带着他继续走下去。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信道的最终点，让人以为是条死路的一堵墙之前，岐彗烟知道墙的另一头必定有玄机，而这当然也就是维德里希带迤则来的目的，只是到底是什么在等待着他，岐彗烟猜不出来也不想猜测，只是屏息等待维德里希工步的行动。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照明技术却使这儿与白日无异。」说着，维德里希激活机关，石墙同样无声开启，岐彗烟忍不住起眼睛，因为墙后突然的光线略显刺眼。
待眼睛习惯明亮之后，岐彗烟深吸口气，即使尚未踏出那道墙的范围，他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淡雅清香，还有那一地的绚丽。
是各种颜色的鲜花呀，尤以艳红为主，那是古地球时代相当常见，却不知怎地自太空大迁徙之后变得难以培育，至今已成为极稀有花朵的玫瑰。
无论是头顶的拱门，抑或蜿蜒小径旁，都可看见一朵朵热情绽放的玫瑰。置身在美得自然，美得无与伦比的玫瑰花海中，岐彗烟转身面对维德里希，颤抖着声音：「这里是……」
「你大概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玫瑰吧？」维德里希的眼底闪着笑意。「有没有觉得不虚此行呢？」
「我原本以为玫瑰就快要绝迹了……」岐彗烟摇着头。「爷爷也说过，尽管艾肯亚的环境和古地球很相似，但同样也难以将玫瑰复育起来，真没想到竟有这样一个地方，玫瑰简直就像是随便种随便长的……」
岐彗烟的这番话和口气让维德里希几乎绝倒。「随便种随便长？你的形容实在是……美得说不下去，维德里希干脆一把搂住岐彗烟，伸指捏起他下颚，低头便含住他的双唇。
推不开突然间彷佛橡皮糖紧贴着自己的维德里希，唇间的湿润感反引得岐彗烟升起一股燥热，头晕目眩同时，唇瓣竟被维德里希的舌撬开，不属于自己的津液在灵活舌尖窜入之时过渡到自己口中。
被吻得浑身无力双脚颤抖，岐彗烟仅能如溺水之人抓着浮木般紧揪着维德里希的衣襟，并靠他搂着的坚实臂膀来支撑自己。
那是岐彗烟从未体验过的热吻，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两人四片唇分离之时，岐彗烟脚一软，朝下跌去，维德里希赶忙将他拉住。
「小心。」维德里希将岐彗烟扶起同时，笑道：「不会是被我吻到虚脱了吧？」
撇过头去不将自己通红的脸颊面向维德里希，岐彗烟故意咬紧牙根恶狠狠地啐道：
「恶质的混蛋！」
维德里希轻轻一笑。「像白纸一样的岐彗烟……我一方面希望你永远保有这份纯净，却又一方面想要污染你，让你和我一起沉沦到那难以抑止无从抵受的境地……」维德里希俯首在岐彗烟耳边颈上呢哝着，轻吐着暖暖的气，惹得想回问维德里希话里意思的岐彗烟顿时产生一阵哆嗦。
维德里希将脸埋在岐彗烟的颈间好一会儿，而后他忽地抬起头，回复平时惯有的笑容，对岐彗烟眨眨眼，说道：「还有个好地方，也会教你大吃一惊。」
觉得自己已经遭遇够多超乎想象之外的事情，岐彗烟这时只能头晕脑胀地任凭维德里希将他往花园深处带去。
本以为再看见什么东西都不会引起惊讶，但看清眼前之物后，岐彗烟还是忍不住指着前方喊道：「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也难怪岐彗烟要惊愕地大喊。分明是荒废许久的古老文明遗迹，其间有个即使没人照顾亦生得欣欣向荣的花园就已是匪夷所思，谁知竟还有个基底为圆形的石造小屋，静悄悄地座落在井然花园的另一端。小屋前有朴实的石桌石椅，还有类似古代炉灶的设备，至于室内一隅有个平坦架高的石板类似床台。小屋三分之一的墙都与山壁相连，另外三分之二的圆弧形外墙则共开有三个约莫一公尺长宽的矮窗，想必自室内透过毫无障壁物的矮窗能够清楚看见屋外的美丽景致。
「还不只如此。」维德里希说着，径自走到小屋旁一个漏斗型的石器边，将手一伸，说也奇怪，漏斗底部竟突然喷出水来，形成一个小喷泉。
岐彗烟伸手揉着太阳穴。「够了，这太过份了吧？这儿到底是什么人建造的。」
「建造此地的是不是『人类』，老实说，到现在还是个未解之谜。」仰头看着几乎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彷佛触手可及，靠近却又摸不到的层层白雾，光阴彷佛瞬间倒流回去，十多年前在此处，海菲尔博士的三日一语在脑海中清晰播放。
那是如同父亲一般教养他，年迈的海菲尔博士过世前与他最后一次的单独长谈，想是预见自己临终之期将近，当时的海菲尔博士完全不带平时的严厉，反而以温和而坚定的口吻，对自己做最后的交代。
「维德里希，你知道自己的姓氏－－罗席斯（Roses）代表什么意思吗？」
「嗯，指的就是玫瑰。」
「古地球时代的人们将花朵都给安上了不同的代表意思，而玫瑰的花语正是爱情……维德里希，爱情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不会预告它的来临，有可能突然出现，却也可能慢慢酝酿……维德里希，我希望你拥有爱人之心……到时候，即使巍思集团内部有意见……，你都不必……」
「维德里希？喂！维德里希！」
叫唤的声音传入耳中，维德里希转头看向露出疑惑表情的岐彗烟。「哦－－很抱歉，我竟想得走神了。」
「你也会走神，真是难得……」岐彗烟撇过脸，小磬咕哝道。
微微一笑，维德里希取下原本背着的随身袋，从里头掏出些材料，边道：「在这地方过夜是个很奇特的经验，我之所以带你过来，除了见见这罕有的花朵之外，也让你体验生活中吃喝都与玫瑰有关是怎样的感觉。」
岐彗烟在维德里希身边蹲下来，看着被他拿出的东西。「吃喝都与玫瑰有关系？」
「喝过玫瑰茶，吃过玫瑰大餐吗？」维德里希拿起一个茶器，笑问道。
岐彗烟立即赏他一个白眼。「以前连玫瑰都很少看过了，会喝过吃过才有鬼。」
虽然没想到维德里希竟有这般「闲情逸致」特地到这地方泡茶做菜，岐彗烟还是在他的指示之下听话地采摘了些玫瑰花瓣作为主要的食材，只是平常被当作稀有植物的玫瑰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摘下，心里总产生点歉疚感。
不过当晚，两人就着随身携带的照明器发出的光，享用面前的餐点及茶饮时，剩余的一点愧疚就这么消失无踪。食物落腹，玫瑰的气味从喉部升起，似乎将身体中淤积有害的东西都给驱尽，岐彗烟有种感觉，彷佛连自己吐出的气都带有玫瑰的香气。
平时喜爱味道稍浓的食物，但偶而用些带着清雅香味的淡食，倒也是挺不错的感觉，岐彗烟轻轻吐口气，觉得很是自在舒服。
用餐之后，两人自然而然聊起天来，比起以往两三句就被挑拨起怒气来，岐彗烟对于自己竟能心平气和地与维德里希东南西北地谈话，感到相当讶异，并发现他完全不讨厌这样的情况。
「岐彗烟，你知道何谓花语吗？」维德里希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之上。
「听说是每种花朵都代表不同的含意。」岐彗烟耸耸肩。「不过我从没去注意这些。」
这倒是很像岐彗烟的风格。维德里希轻笑道：「是吗，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中玫瑰代表的意思是爱情，而不同颜色的玫瑰则另外又有其它意思，白玫瑰指的是纯纯的爱，黄玫瑰则是失恋的、褪色的爱情－－」
「褪色……太惨了吧……？」岐彗烟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往后倒去，倒在原本真空状态缩得很小，却在打了空气之后膨胀变大的坐靠垫上。
看见吃饱喝足之后产生睡意，眼神逐渐变得迷蒙的岐彗烟，维德里希起身来到他身旁，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懒洋洋的岐彗烟这时候丝毫没有挣扎抗拒的动作。
将岐彗烟带往屋内，轻放在床台上铺了同样加入空气而膨胀到足以躺上多人的大软垫，维德里希替他松了松领口，看着岐彗烟一躺到较软的地方就几乎陷入梦乡，维德里希轻轻说道：「岐彗烟，你知道吗，粉色的玫瑰，是我对你的心意。」
声音很朦胧地传到岐彗烟耳中，他模糊地，几乎没有意识地回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维德里希笑了声。「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查看。」他俯下身，在岐彗烟的颈边小力地啃咬了下。
闭着眼睛的岐彗烟举起手，很无力地试图要拨去颈边奇怪的感觉。「谁要……去查……？」几个字说出口，几乎就在同时，他也被周公召唤下棋去了。
* * *
那是如同羽毛轻拂过皮肤的感觉。
原先只是单纯地沉沉陷入梦乡，却突然好似漂浮在微风徐过波浪轻扬的海面上，带起意识的起起伏伏。有什么轻而暖的东西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抚过自己的臂膀，滑过腰间时引起不自主地麻痒触电感。颈部锁骨处落下点点彷佛被吸吮一样，些许并不令人厌恶的刺痛。
大腿根接近私处的部分被较重的力道按压过，顿时如一道闪电打中脑袋，原先尚意识模糊的岐彗烟猛然睁开眼睛，不意外地看见维德里希那张脸就在他的正上方，挂着的也是那副彷佛万年不变的笑容。
「请告诉我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声音从咬紧的牙关中迸出，岐彗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衣服全在睡着的时候，被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卸除一空。
只是事情不只如此。不光是他，就连半撑起身子在他上方扬笑的维德里希同样光裸着胸。不用低下头看去，岐彗烟也可从两人身体相互碰触的部分知道他也是寸缕未着。
「体会生命的美好。」即使岐彗烟清醒过来，也没打算停下动作的维德里希边用不切实际的语句响应着岐彗烟的质问，边继续膜拜下方那副身躯的举动。
理智的那部分立即想到的是寻找身边是否有东西可以一把抓起来往维德里希的脑袋上重重搥下去；然而属于欲望的那部分，却因为身体感受倒接续不断的抚触，引发充满生物本能的呻吟声。
就好象处在落雷不断的地区，脑子被打得一阵一阵空白，在终究还是逸出口的呼喊中，岐彗烟浑身脱力地瘫在软垫上，汗水淋漓地勉力瞪向舔着沾满他解放之物的指尖的维德里希。
「该死的，你这满脑子废料的混蛋，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就不会多考虑一下吗？」
实在无法忍受看着对方一直毫无羞耻之意地舔舐手指，通红着脸，岐彗烟反倒先认输地转过脸去。
「这种地方做这种事，不是更有感觉吗？」终于停下动作的维德里希，轻笑着回道。
「只有你才会这样想吧？」身体被轻轻扳动，察觉对方的意图不只是方才所为，岐彗烟瞪大眼睛，伸手想要阻止推却，抬眼看见维德里希冰蓝的眸子，瞬间仿佛扩大晕散成一片无垠广阔的蓝色海洋，扬起波涛，时将自己重重复裹住，从此陷溺，再也逃脱不掉。
未曾想过两人竟会有这样结合为一的一刻，岐彗烟的十指紧紧深陷在维德里希上臂的肌肉。「为……什么……？」他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发生，但是翻涌的激情很快让他忘却自己提出的询问。
许久以后，尘埃落定之后的平静，侧身躺着的岐彗烟无言聆听身后紧贴的身躯传来规律而清晰的心跳声，他缓缓阖上眼睛，肉体上的疲累使他无法认真地去思索出他会放任情况演变如此的解释。
＊ ＊ ＊
欢爱之后的清醒，原本紧紧搂在怀中的岐彗烟已经不见人影，空虚袭上，维德里希立时从床上坐起。
此时天已大明。
「岐彗烟？」维德里希低唤，然而响应他的只有微风轻拂枝叶摇曳声。
过了一会儿，吹来的风带上一抹微香，不属于自然香气的淡淡烟味，维德里希朝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看见面向玫瑰花园的矮窗上，未穿上任何衣物，仅将一条薄被单随意披在身上的岐彗烟整个人坐在窗台，倚着窗框，半边脸向着室外，右手指上则挟着一根冉冉轻烟飘起的短烟卷。
维德里希很讶异，就他所知，岐彗烟不是对烟草上瘾的人，那么他手中的烟又是哪儿来的？
「岐彗烟。」这时维德里希稍放大音量。
似乎觉得无法再假装没听见呼唤，岐彗烟垂下头，而后转向维德里希这方，回道：
「……我在这。」
「回到这儿。」维德里希朝身边的空位拍了拍。
岐彗烟看着他，只是回问道：「烟味碍到你了？」
「没有。」维德里希摇头，而后又再次强调：「回到床上。」
岐彗烟轻轻一笑。「没办法。」声音显得无力。
「你不回来？」德里希沉下声音。他不了解在两人经过如此亲密接触之后，岐彗烟竟还会觉得羞涩或推拒。
想是他口气中的威胁有些惹恼岐彗烟，只见他一把握熄手中的淡烟，撇过脸去，粗声说道：「听清楚，我刚已经说了『没办法』－－是回不去，不是不回去！……我浑身酸痛得要命，光坐上这儿已经是极限了，难道你要我用爬的？」说着，岐彗烟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几乎已变成在嘴边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