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弥撒 前传————慕容吟

　　看见杜克罗，贾尔连忙挣脱了拉图什的手，跟在杜克罗的身后朝校外走去。

　　拉图什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样子，他也是这么跟在施密特身后一边回头一边走向罪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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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贾尔并不知道这个苦修意味着什么，其实他自己也就刚刚不能称之为孩子而已，现在便要做父亲了吗？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得出在孩子出生之后必须离别时的痛苦。

　　杜克罗带着他穿过几条小巷，忽然一转弯，眼前的这条街宽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不似一路上到处黑乎乎，这里每一户的门几乎都是开着的，里面透出带着红色的魅惑的光。

　　杜克罗说道：“你随便选一个进去吧。”

　　贾尔看得出这里应该是烟花之地，有点不理解学校的做法，纵然是要这样苦修，也不应该选择妓女啊。

　　杜克罗似乎看出了贾尔心里所想的，不耐烦地说：“你快点进去，我可没空陪你慢慢追女孩，还是来这样的地方方便一点。你在里面风流快活，我却要在外面挨冻看着你。”

　　贾尔被逼得没办法，只有随便找了一家走进去，这一家的不同之处在于没有女子从里面探着头朝外看。

　　“快点啊！”杜克罗又在外面催促道，“她要是不愿意生就多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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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屋内壁炉旁的躺椅上半卧着一个女子，看样子比自己大好几岁，相貌姣好，并不似其他风尘女子那般有浓重的脂粉气。

　　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睡着了，贾尔犹豫着准备离开，可是脚不小心踢到凳子，把那个女子惊醒了。

　　“啊！不好意思，刚才太无聊就睡着了。”那个女子连忙解释道。

　　“没有关系的，要么你继续睡，我……”说到这里贾尔意识到如果说再去别家似乎不太好，于是没有说下去。

　　“没关系的，反正我每天就只有睡觉这一件事做。问题是，你钱带够了吗？”那个女子上下打量着贾尔，似乎不太相信这么一个年轻学生相貌的人会有闲钱来这种地方。况且以眼前这个人的相貌，想去吸引年轻姑娘应该是很容易的，根本没必要花钱。不过人的喜好不同，这也很难说。她不在乎客人到底是谁，只在乎那人走的时候能不能按数付账。

　　贾尔掏出钱袋，放在那个女子的眼前。女子眼睛一亮，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怠慢您了，想喝点什么吗？”

　　“我……”

　　“那我做主了，喝点我们家乡的酒吧。”

　　贾尔点了点头，由她去了。

　　女子一边倒酒，一边背对着贾尔自我介绍道：“我叫朱莉，有空记得常来啊。”

　　贾尔“嗯”了一声，如果这次她不能怀孕，以后的确还会被逼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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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莉把两杯酒端到贾尔的面前。

　　贾尔端起来抿了一口。朱莉也端起酒杯，可是刚呷了一大口，忽然转过身去偷偷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如果不能喝酒不用陪我。”贾尔连忙说，一边轻轻拍着朱莉的背。

　　“哎……”朱莉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本来就不该骗你的。看来我没有赚这份钱的命，你去别家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朱莉见眼前这个人丝毫没有蔑视自己的样子，一脸的诚恳，心里很是感激，于是说了出来：“其实我怀孕了，本来就应该暂时关门的……”

　　“是这样……”贾尔听到这个消息忽然很兴奋，虽说撒谎是不应该的，尤其是这样的事，万一被学校查出来很可能受重刑处罚，可这次贾尔想试一试。在心里，贾尔一直都认为这个苦修的方式不合理，但是不敢说出来，现在竟然有机会可以躲过了。

　　“你笑什么？”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今天的钱我照样付给你，不，我还会多付。”

　　“你要我帮你什么？”朱莉实在想不出来。

　　“如果有人来问的时候你能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就可以了，下次我会再多带些钱给你的，起码要能跟孩子好好生活一段时间，就暂时不要工作了。”

　　有这样的好事，朱莉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拒绝了。本以为怀孕会使自己很长时间不能赚钱，没想到却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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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尔故意多耽搁了一段时间才走出朱莉的家，杜克罗仍然等在外面，一看到贾尔就邪笑着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问感觉怎么样了。”杜克罗相对来说算是个比较循规蹈矩的人，不是不想着欢爱之事，只不过想归想，始终没有胆量去做而已。因此在看到贾尔出来的时候，又是羡慕，又是好奇，才忍不住去问他。

　　“还好，就那样呗。”贾尔含糊地说道。

　　“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放心，我又不会把这些话也一起汇报。”看见贾尔似乎没有说的意思，杜克罗只能放弃了，“对了，明天我们再来，让她不要接其他客人了。”

　　贾尔点了点头，心里暗暗高兴却不敢表现出来。刚才已经跟朱莉商量好了，等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再告诉杜克罗怀孕的事，想必不会让他起疑心。

　　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在走廊里贾尔又遇到了拉图什。两个人先是沉默着面对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拉图什用疲惫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你……做了吗？我是说苦修……”

　　贾尔垂下眼，“嗯”了一声，刚才可以镇定自若地欺骗杜克罗，现在却连正视拉图什都做不到。

　　拉图什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18章 万事俱备

　　“你是神学院的学生？”朱莉惊异地问。

　　贾尔点了点头，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朱莉就是为了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守住这个一辈子的秘密：“可是我真的不想做这个苦修，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理解，换成是其它任何一种方式，我想我都一定会认真去做的，唯独这个……”贾尔想起了那天自己出门之前拉图什的眼神，在贾尔的印象之中似乎拉图什还从来没有对谁用过恳求的语调。

　　朱莉微笑着说：“你会成为一个好神父的，到时候我每个礼拜天都去找你做忏悔。”

　　“哪有那么多可以忏悔的事情啊？”贾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有些事情，明知道是罪恶，可还是不断去做的人是不是很无可救药？”

　　“当然不会，如果你真的是诚心忏悔，如果继续做那些事只会是处于无奈，相信仁慈的上帝一定会原谅你的。其实这次欺骗学校的事我也很想做忏悔，你知道吗？只可惜不知道能找谁去做……”贾尔并不是不相信那些神父的操守，只不过的确不希望学校的老师知道真相。如果去教堂找神父，又怕因此败坏了学校的名声，“不过我已经对自己发誓了，这件事之后一定做一个好神父，导人向善，来赎清我在神学院期间所犯下的罪孽。”

　　朱莉把一杯水推到贾尔的面前，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不过无论是我打的井水，接的雨水，还是从叶子上摘取的露水，就没有哪个是绝对纯净一尘不染的。上帝降临给我们的甘露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够要求他的子民一生只做善事呢？况且你的这个谎言对人无害，算不得什么，何必耿耿于怀？”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天天研习教义，却连这一点都看不破。呵呵，将来即使做了神父又怎么去倾听你的忏悔呢？”

　　“你不过是年纪还小，接触的环境太单纯，我坚信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神父，从你一直没有瞧不起我这种人我就看得出来。”

　　果然是当局者迷，朱莉可以这样劝说贾尔，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对身份的事情看开一点。不过贾尔没有说破，只希望有一天朱莉可以自己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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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夜，只要不能从窗口看到贾尔跟杜克罗回学校的身影，拉图什便不能安心地躺下。可是看见他回来，又会联想到他今夜做了什么，将来会有个孩子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也会感到心烦。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计算得再精密，万一遇到像这种临时变动也会功亏一篑，现在的拉图什只希望那一天的比赛顺利进行就好。

　　那封信是拉图什让法斯凯尔伪造的，法斯凯尔模仿人笔迹的能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为了确认这一点，法斯凯尔还当场模仿了拉图什的笔迹，不得不承认，如果隔一段时间让拉图什自己看，或许都会一瞬间认为是以前写的却忘记了。

　　另外，模仿笔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模仿语气。每个人的说话习惯都是有差别的，喜欢用的词和句式等等，哪怕是细小的差别也容易暴露。

　　做这样的事情，法斯凯尔当然是非常积极，因为离自己复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拉图什早早地把信藏进了衣服里，早晨很有可能埃鲁来送药，然后跟他一起去上课。埃鲁这个人，如果不是必要，拉图什并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总觉得应该对他多防范一些。如今没有办法，可也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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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忏悔课，泰拉斯冷静了很多。

　　“这信我可以打开看吧？”

　　“那是当然。”拉图什主动把信取了出来，递给泰拉斯。

　　这封信不需要封口，过分造假未免画蛇添足。站在普安索以及施密特的角度来考虑，两个人进行的虽是秘密交易，但算不得正式文书。

　　泰拉斯看完点了点头：“语言既含蓄又可以一眼让人看出用意，你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拉图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并不是听不出来泰拉斯讽刺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没必要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而把这封信是法斯凯尔写的事情告诉泰拉斯。

　　“没有问题吧？不要太早放在他的办公室，我怕他会发现毁掉，就在比赛的当天上午。他就算临时有事回去，应该也不会仔细把自己的办公室翻一遍的。”拉图什说道。

　　泰拉斯想了一下，说：“可以，到时候我找个借口稍微晚一会儿过去，应该不难办到。”

　　“那我先走了，叫下一个人进来吧？”拉图什说着站起身来。

　　“等一下，我还有点话要跟你说。”

　　“什么？”

　　“既然答应了帮你，我就会尽全力的，就是要告诉你这点。”

　　拉图什从泰拉斯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另有安排，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之前口口声声说是不会帮我杀人，可现在呢？做起事来这么积极。拉图什笑着点了点头，走出忏悔室。

　　人都是有这种心理的，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作是惩恶扬善的天性。只不过曾经有人做过这样的试验，把穷凶极恶的人绑在柱子上，然后给参加试验者一条鞭子，让他狠狠地打。

　　起初绝大多数人是下不去手的，大概超过九成。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更多的人犹豫着打了下去，并且越打越狠，到了最后让他们停他们都不想停。试验结束时，真正一直坚持不打的反而不足一成了。泰拉斯果然也是有着大多数人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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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米尼克一个人站在窗前，皱着眉头。

　　这时，埃鲁走了进来，奇怪地问了句：“普安索不在吗？”

　　“嗯，他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埃鲁假装不经意地说：“没什么，就是看拉图什的病一直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它安排。”

　　多米尼克用有点疲惫的嗓音说：“还能怎么安排？慢慢治呗……”

　　“我是想，总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拉图什一个人身上吧？万一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暗地里却安排了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那么……”埃鲁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拉图什？他能安排什么？我们不是一直盯着他的吗？他连自己的房间都很少出。”多米尼克在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拉图什，不过他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的忧虑。

　　“如果你们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了，呵呵……我只是觉得太危险的人没必要冒险去用。”

　　“可是一开始就已经用了他了……”

　　“他这么重的病，万一哪天突然不行了，还不是跟没用一样？”

　　“你想杀了他？”多米尼克警觉地问。

　　“当然不，我就是说说。”埃鲁干笑了一声，“既然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多米尼克一直看着埃鲁离开，心里暗暗琢磨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终究埃鲁常年尽心尽力地为普安索和多米尼克办事，他也就没有多去想这个问题。

　　第19章 受难竞赛

　　一直到比赛的前一天，拉图什、埃鲁、泰拉斯都没有在彼此见面的时候提起那个计划，大事发生之前的气氛总是最沉寂的。

　　其实神学院能组织什么比赛？平常的辩论讨论教义又如何能引得起施密特的兴趣？无非还是苦修。

　　这次的苦修是根据耶稣殉难事件而衍生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全校的学生之中选择出十个来绑在十字架上，不吃不喝，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坚持到最后的人自然是有特殊的奖励，否则大家一开始便认输就失去比赛的意义了。对于Saint Pierre的学生来说，最有吸引力的奖励便是自己在校期间的人身安全，因此最终获胜的学生是会得到学校特殊保护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只要不是自己突然得了不治之症，应该是可以活到毕业的，哪怕是普安索也不能再去动他一分一毫。

　　当然，这个比赛对于普安索和多米尼克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有着施密特的暗中授权，一般人本就不敢伤害他们。埃鲁也不敢参加这个比赛，因为按照普安索的话来说，只要他一直忠心为他和多米尼克办事，保证他可以安全活到毕业。反过来说，就是参加了比赛便表示有可能做出对他们不忠的事了。拉图什如今卧病在床，自然也不能参加。

　　可即使是想参加的人，也未必就有资格，这是要抽签决定的。

　　普安索等人一脸轻松地坐在校园里，抽签箱中他以及多米尼克、埃鲁和拉图什的名字早早地就被施密特拿了出来。

　　施密特掩饰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从箱中抽出了十个人的名字，然后就兴高采烈地跟大家一起坐在十字架前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一个个地放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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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样的比赛真的很乏味，尤其是刚开始大家还都能坚持的时候。绑在十字架上，同单纯的挨饿不一样，似乎身体的承受能力顿时便降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