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上明明写的是十五鞭嘛,不过贾尔无心争辩,又快走了几步,不见校长踪影的时候继续跑起来,一口气跑回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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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尔敲了敲拉图什寝室的门,无人回应,于是又反复敲了好几遍,声音很大,似乎是想把楼给捶塌,可还是没声音。
其实寝室门的锁都很简陋,不用钥匙也可以很容易打开。贾尔用羽毛笔的铁尖随便捅了两下,门便开了,只见屋内拉图什正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贾尔摇晃了他几下,随即意识到拉图什是在昏迷状态。
这时普安索等人也已回到宿舍楼,听见楼上那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感到纳闷,就走上来看看。
“怎么回事儿了?快点过去看看!”普安索重重地拍了一下身边的埃鲁。
埃鲁连忙跑过去。
贾尔见来了这么多人,知道拉图什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于是站起身悄悄挪到人群的后面。
“不是很严重,应该是风寒吧。”埃鲁说着掐了一下拉图什的人中,拉图什逐渐醒了过来。
“兄弟,病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普安索连忙坐在床边关切地说,“我也好帮你请假再派个人过来照顾你啊。刚才听说杜克罗已经记了你的旷课,那个本子上的字是不许有人删改的,现在说也晚了。”
“我没想到会病的。”拉图什说道,嘴唇泛着惨白。
“想吃点什么?不行就叫人出去买你爱吃的,已经病了晚上还要受鞭刑,哎……”
“没有关系,我现在没胃口。”拉图什撑着床坐起来。好不容易如愿病倒了,怎么可以吃东西补充体力呢?鞭刑,正合适,晚上恐怕会烧得更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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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图什在普安索手下两个人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刑讯室,绑到十字架之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来了。
这时,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拉图什抬眼一看,是贾尔走了进来。
负责执行鞭刑的方丹看了一眼自己的鞭刑记录本,说道:“对了,今晚还有你,我的晚饭算是白吃了,力气都要花在你们两个的身上。”
拉图什有点纳闷,不知道今天贾尔犯了什么错误,不过无力去问也不想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错误,受鞭刑的结果是一样的。
贾尔很自觉地脱掉衣服,站在十字架前。方丹懒洋洋地把他的双手绑好,甚至懒得去绑他的腿。
不过方丹下鞭子的时候一点都不懒,第一鞭下去拉图什便皮开肉绽了。贾尔也好不到哪去,方丹为了让两人公平地受鞭刑,第二鞭是打在贾尔的身上,准备每人一鞭这样轮番打下去,才不至于打完拉图什之后因为力气减弱而便宜了贾尔。
可惜让方丹失望的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叫喊。
拉图什没有叫或许可以理解为他病得太重,没有力气喊,可是连贾尔都咬牙忍着疼痛,让方丹心里十分不爽。
于是接下来的十九鞭,力气不仅没有减弱,反而一鞭比一鞭要重。
然而一直到鞭刑结束,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方丹一怒,在每人身上又多抽了一鞭。
这时拉图什抬起头来,看着方丹一笑:“你多打了一鞭。”
“那又怎么样?”方丹自恃在刑讯室工作,哪怕是校长犯了校规也可以打,因此谁都不怕,说起话来很蛮横。
“恐怕你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吧?”
“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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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图什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校长和几个老师走进来才说:“我的鞭刑是二十鞭没错吧?”
杜克罗点了点头:“对,旷课是这么规定的,我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那你们现在数一数我身上有多少鞭痕?”
施密特等人心里都在暗笑,没想到你方丹也有栽的一天。不过几个人还是走上前去,装模作样地数了起来。
“我数的是二十一鞭,你们呢?”施密特问道。
杜克罗回答说:“我数也是二十一鞭。”
其余几个人也纷纷点头。
施密特并没有说方丹是有意多打一鞭,因为这样的错误最多是重打他几十鞭,加倍还回来。施密特在学校当了十年的校长,不是没有犯过错误,方丹下鞭就没有留情过,心中早就不满。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机会扳倒他,又岂会放过?
施密特咳嗽了两声,对大家说:“我看方丹年纪大了,头脑不清醒,已经到了数不清鞭数的程度。今天犯的错误,念在他多年辛苦为神学院服务的份儿上就不追究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校长!我不是数错了!”方丹连忙辩解。
“哎……”施密特长长地叹了口气,做出很惋惜的样子说道,“大家有目共睹,你的确已经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了,我也没办法啊……”
其余的几位老师有的是惧怕校长施密特的权力,有的是也曾经被方丹打过,心里记恨他,都只顾着在心中暗喜,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的。
“可是这刑讯室总得有人工作啊……”方丹的语气软了下来,仍然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施密特冷冷地说:“这个我会有安排的,执行鞭刑需要强健的体魄,我看我们也不必专门设人来做,找学生兼任即可。”
大家心里明白,校长一定又会把这个差事交给普安索、多米尼克或者是他们的亲信。这样一来,学生在刑讯室做事,毕竟不敢惹校长,施密特将来做起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第14章 久病不愈
“拉图什,这刑讯室的工作就交给你吧?你觉得怎么样?”普安索坐在拉图什的床边,问道。希望自己所给的这个利益可以让他的病赶快好起来,继续对法斯凯尔实施的计划。
“我现在的样子还能去打人吗?”拉图什问道,声音很低,有一些嘶哑。高烧加上重伤的折磨,他的脸似乎一下子憔悴了很多。
“没关系,没关系的,等你好起来了再去,那个位置给你留着,谁也抢不走。”普安索连忙说,“如果最近有人犯了错误,大不了找人替你,最终还是你的。”
拉图什用力地闭上眼睛,表示同意。
“那好,你先休息吧,我走了,埃鲁会按时来给你送药的。”普安索说完站起身跟几个人一起走出拉图什的寝室。
过了一会儿,看他们都已经走远了,拉图什才坐起来,把床头的那一碗药倒掉,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那个慢性毒药泡成的药水喝了下去。
刚躺下,拉图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坐起来,忍着疼痛把伤口周围涂的药膏擦掉,才放心地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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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个多月了,怎么拉图什的病还是不见起色?吃了那么多的药反而越来越重了!”普安索气急败坏地说,“本来对付法斯凯尔刚见成效,现在又要前功尽弃了!”
这段时间以来普安索觉得自己突然活得很窝囊,不仅仅是重新回到了法斯凯尔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影笼罩之下,而且对拉图什还要低声下气,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好让他一生气加重了病情。
“哎,继续让他吃药吧,找了多少个医生开的不都是同一副药吗?风寒就得这么治,这是咱们小时候就知道的。”多米尼克安慰他道。
“好吧。”普安索知道自己不过是发几句牢骚,治病这样的事当然急不得,可这拉图什也好得太慢了吧?“埃鲁,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要么我去找一些民间药方给他试试?”
普安索想了一下还是挥手说道:“算了吧,那些东西不可信,万一把他给治死了,我们损失了一个人才不说,还有可能被法斯凯尔借机扳倒,说我们是故意谋害拉图什。等等……等等……埃鲁,你是看着拉图什把药喝下去的吗?”
“这倒没有,每次把药端给他我就走了,害怕影响他休息。”
“记着,下次看他喝了再走……”普安索若有所思地立在窗边,总觉得拉图什病得蹊跷,久病不愈也蹊跷,却看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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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图什靠在床头,翻开一个本子,对着上面那个浅浅的轮廓又画了起来。最近一直呆在寝室养病,不去上课,除了每天在普安索等人来探望的时候装装样子之外,就只能靠画画打发时间。
拉图什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这幅画,心想:这画里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明明是瞎画的……对了,有点像贾尔,我怎么会画他?虽然说他的长相来做模特只能使这幅画生辉。
这时,门被敲响了,拉图什连忙把本子放在枕头底下,应道:“进来吧。”每天的这个时候埃鲁都会来送药。
“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埃鲁问道,说着把药放在了拉图什床边的桌子上。
“好像还那样。”拉图什咳嗽了两声。
埃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句:“那你吃了药就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今天,埃鲁就那么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拉图什明白了,一定是普安索叫他来盯着吃药的。换成是自己也会起疑心,一个小小的病通常来说不会这么久还没有起色。拉图什端起药喝了下去,埃鲁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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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药全喝了,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埃鲁马上就来到普安索的寝室禀报。
“不,以后继续这样,每天看着他喝完。”普安索承认自己的疑心重,可是曾经不止一次正是这疑心救了自己跟多米尼克的命。
“好的。”埃鲁点头退下。
关好门之后,普安索对多米尼克说:“最近……法斯凯尔那里好像没什么动静,是不是?”
“以前他有动静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不了啊,你太多心了,好好休息吧。”多米尼克说着帮普安索揉了揉太阳穴。
“但愿是我多心,可是最近真的是过分太平了,难道你不觉得?自从拉图什生病之后……”
“就算是这样吧,我想这个可以理解为法斯凯尔也在等着拉图什好起来然后帮助他除掉我们。”
普安索用手撑住额头用力地捏了两下:“拉图什病得真是时候,如果说他是在装病或者故意生病,那么很有可能是想避开我们这两面的矛盾。谁都不得罪吗?我觉得并不像是他的性格和作风,况且以身体作为代价来换取一时的安全未免太不值得了。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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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第三天埃鲁都是盯着拉图什把药喝完了才走,拉图什面上总是很老实地把药喝下去,可心里有些暗暗着急。倘若一直这么下去,自己的风寒治好了,那么中毒的迹象会逐渐明显起来,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
那个人告诉自己说大约两个月毒发,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定不能前功尽弃,不出意外的话争取一个月零二十五天的时候完成。
拉图什挣扎着爬起来,不论有多么难受也要去上今天的课,因为是泰拉斯的课。
泰拉斯是负责教忏悔的,这个乍一听有些可笑,作为神父其实只需要有极大的耐心坐在忏悔室内听人喋喋不休地翻着陈年老账,并且无论听到什么都守口如瓶不说出去不就够了吗?然而忏悔是很有技巧的,一个好的神父不仅仅要说那些诸如“上帝会宽恕你”之类的套话,更要针对每个忏悔者的自身情况加以开导劝说,必要时还得替他们解答疑难问题。因此,可以说忏悔课既是心理学课,又是哲学课。
看见拉图什带着满脸病容来上课,普安索心里一喜,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来上课了?是病情有好转了吗?”
“还是差不多,不过我落下了太多的课程,如果再不来,我怕最后不能毕业。”
“哎,你操这个心干嘛,有我在你还能不毕业?”普安索拍了拍拉图什的肩膀说,“快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没事,我撑得住。”拉图什说完还是在座位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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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课的教室跟其它的不同,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一样的教室桌椅,里面则是一个小忏悔室。
平日里,泰拉斯总是先在外面上课,讲解一段时间的理论。接下来,他便走进忏悔室,学生们依次进去,也算是实践了。
这天泰拉斯看见拉图什来上课也是感到有些意外,他一向觉得拉图什是个人才,如果认真研习,将来一定可以在教义上有所成就,青史留名。拉图什之所以能进入神学院跟泰拉斯的一力推荐也是分不开的,虽然拉图什并不知情。然而这段时间以来,泰拉斯对拉图什有些失望,虽说并不十分清楚那些学生之间的争斗,但是他看得出拉图什正是争斗的焦点。一个人才就这么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之中被埋没了……泰拉斯时常这么感叹。
“现在我模拟一个欺骗了妻子的赌徒来忏悔。”泰拉斯说道。
“不,今天可以由我来忏悔您听着吗?”拉图什关好了忏悔室的门。
第15章 预支忏悔
“你要忏悔?”泰拉斯有些纳闷。
“是的,神父,我将要杀人,现在提前做忏悔。”拉图什很平静地说。
泰拉斯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有哪个罪犯会在杀人之前跑来忏悔的?泰拉斯严厉地说:“拉图什,这是在上课!不许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会杀了普安索、多米尼克,或许还会杀死法斯凯尔,现在还不一定。”
泰拉斯心里暗想:难不成这个拉图什是在试探我的能力吗?看我能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忏悔?总不可能若是我解决不了便不配做他的老师了吧?
“拉图什,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生命是上帝赐予的,我们没有权力去剥夺别人的生命,甚至没有权力剥夺自己的生命。”泰拉斯耐心地劝道,“趁还没有铸成大错,现在就住手吧。”
“可这已经是我决定的事了。不是说无论犯了什么罪来忏悔都会得到上帝的宽恕吗?现在我提前来忏悔了再去犯罪是不是一样的?是不是便可以毫不愧疚地去杀人了?”拉图什问道,虽然说这并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忏悔这样的事怎么可以预支?拉图什,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拉图什笑道:“我知道您是极为称职的神父,因此绝对不会把今天我们在忏悔室里的对话泄露出去的。”
“那是自然……”泰拉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有无奈地说,“你继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