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个时候他也来添乱子......」低声抱怨了一句,陈夫人吩咐萧辰清再派人彻底搜查。不把小少爷找出来,绝不罢休。
事实上,就算他们把幽河寨给翻过来,也绝对找不到小少爷陈凌安。因为他早已混在二公子出寨的船队里,大清早就离怂? />
于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在幽河镇的集市上--
「喂,你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长衫公子下巴一点,支了个手下出去打探情况。前方五十米处,聚集了一大群人,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名神态痞痞的公子正是陈家二少爷--陈晓卿。
「二哥,你管那些闲事干嘛?」
身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爷拉了拉陈晓卿的衣袖,抱怨这他的多管闲事。这位文质彬彬的小少爷便是陈夫人的亲生儿子陈凌安了。他比兄长小两岁,今年刚满二十,但个子却比陈晓卿矮了半个头。站在陈晓卿的身旁,看上去有些小鸟依人。
「凌安,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做大事要从小事做起,不能放过身边一切风吹草动。」陈晓卿一本正经地解释,一边迫不及待朝人群靠去。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东西,不是其他的,正是「热闹」。幽河寨和镇子隔了一条宽阔的淅川河,寨子里虎背熊腰的大人多,天真活泼的孩子少,所以陈晓卿的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不过还好有个凌安弟弟给他做伴,不至于孤单成疾。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事情?」
陈晓卿拉住了前去打探的那人的胳膊,一脸兴奋地问。
「具体情况不清楚,好像是一男一女起了什么争执......」
「真是太可恶了!」陈晓卿大义凛然道,「光天化日之下,身为男人,竟敢为难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能原谅!走!我们去帮忙!」
说着就卷起袖子想往人群里钻,还好陈凌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喂喂,二哥!你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瞎帮什么忙?你去帮谁啊!」
「废话,当然是帮女的!怜香惜玉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况且,女人再怎么丑也比男人好看吧......」
「得了吧你。」陈凌安横了他一眼,揭开他的底牌,「二哥你是不是在水寨里呆久了,想女人想疯了......」
陈凌安正嘟哝着,就被陈晓卿拉着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列。还不等看清楚状况,陈晓卿就大喝一声:「兄弟们,把那个男的给我抓起来!」
水寨的人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个清幽幽的声音飘飘而来:「你们是什么人?」争执中的其中一人突然转过头来,瞪了陈晓卿一眼。
「我......」天啦,被这么一瞪,陈晓卿却说不出话来。不是被吓愣了,而是太震惊了。原来天底下真的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而且就在眼前,距离这么近,还在对自己讲话,糟了,突然觉得好兴奋,怎么办......
「没事儿就给我滚远点!」岳凌楼的冷言冷语把陈晓卿从陶醉状态中唤了回来。
「该滚的人是你,岳凌楼!」尹珉珉捏紧了拳头,怒骂道,「阴魂不散,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如果你还不消失,就别怪我不客气!」
岳凌楼冷哼道:「还不知道到底是谁阴魂不散呢。况且你的不客气,我现在就领教到了,你还想怎样,杀了我啊?去问问你的西大哥他舍不舍得啊?」
「你你你你太不要脸了!」尹珉珉气得都已经结巴了。
「不要脸的人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似的骂街,我都替你脸红。」
「喂......你们两个......」这时候,陈晓卿的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很微弱很微弱的声音,原来是没有一点威性的西尽愁,右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只见他拍了拍心口,无奈地劝道:「......不要再吵了好不好?或者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吵,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
「你不要说话!」
岳凌楼和尹珉珉一同扭头喝住了西尽愁。
「兄台,我同情你!」陈晓卿拍拍西尽愁的肩膀,用无限怜悯的目光凝视着对方,然后摇了摇头。
云南一别,沈开阳和庭阁寻月摇光而去,水零儿也不知所踪,小兑被带回紫星宫。最后,西尽愁的身边只剩下尹珉珉一人。但想不到的是,他们来到幽河镇的第一天,竟在市集上纯属巧合地碰到了岳凌楼。本以为落在紫星宫手里的岳凌楼,必定会被折磨地奄奄一息,没想到他竟好端端的,还能站在街上跟尹珉珉对吵,真是奇迹。
「二哥。」陈凌安在陈晓卿耳边小声道,「你看那人手上的剑。」
剑?陈晓卿愣了一下,这才留意到岳凌楼手中的那柄长剑,的确是有点眼熟啊......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摇头晃脑、皱眉咬嘴,想了好半天,终于认出来了,一拍掌道:「啊!那不是爹的剑吗?长庚!怎么会在那个美人手里?」
陈凌安慌忙地想捂住他的嘴,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西尽愁已经唰的一下转过头来盯着他们,那眼神很像是猫头鹰在瞪老鼠,陈凌安呵呵傻笑了两声,拉着陈晓卿的胳膊就想跑。但哪里来得及,西尽愁已经抓住了陈晓卿的肩膀,郑重地问道:「兄弟,你刚才说什么?」
以为自己碰上了紫星宫的人,陈晓卿也变得规规矩矩,老实回答道:「那个美人......」
西尽愁摇头道:「不对,前面那句。」
「长庚......」
「还要前面。」
「我爹......」
「就是这句!」西尽愁一时兴奋,手上的力道一大,往下一按。陈晓卿竟砰一下,跪倒在地,恳求道:「大侠饶命啊,你杀了我没关系,放了我弟弟吧......」
「二哥!」陈凌安抽剑道,「用不着求他们,一个残废,一个娘娘腔,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算是紫星宫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残废指西尽愁,娘娘腔指岳凌楼,乳臭未干指尹珉珉。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都不偏不斜刚好骂到了三人的痛处。
「喂小兄弟,你说话也太狠了吧。」西尽愁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毒舌男」的力量了,但还是带着礼貌的笑脸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们......」
「没什么好说的,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西尽愁、岳凌楼、尹珉珉三人都被水寨的人团团围了起来。街上顿时乱作一团,但是百米之外的酒楼里,气氛却是一片安宁,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人,正在安闲地饮酒。和脸上悠闲的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他耳边的皮肤绷得极紧,刚才街道上的混乱,他都听在耳中。
紫巽放下酒杯,轻笑着对身边的一行人说道:「水寨的人,已经到了。」
第三章
见真刀真剑都拔了出来,刚才还围在街上看热闹的人全都作鸟兽散状。眨眼工夫,热闹的市集就变成一个修罗场。风卷残叶,一片肃杀。西尽愁满头大汗,正琢磨着该怎么解释,但对准他鼻尖突刺过来的剑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纳命来!」陈凌安年纪虽轻,但剑术一点也不含糊,招招夺命,步步为营。右手不能动的西尽愁,只剩下躲避的份。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不过大方向是定了的,就是岳凌楼在哪儿,他就往哪儿跑。并且还时不时「啊啊」叫两声来增加现场的紧张气氛。
「你的手怎么了?」
不枉费西尽愁的良苦用心,岳凌楼终于发现了他,旋身挡在他的前面,抵住了陈凌安的剑。西尽愁躲在岳凌楼的身后,小小声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不会全忘了吧?」
「我哪有对你做过什么?」岳凌楼一时还真没想起来,傻乎乎地问。倒是尹珉珉一听激动了,在刀光中飞一样地冲了过来,恨恨地吼道:「你到底对西大哥做了什么!」
「哇,珉珉,你小心!」
只顾着责问岳凌楼的尹珉珉,忽略了身旁扫向她的一刀。还好西尽愁及时替她踢开,不然只怕尹珉珉会血溅三尺。但西尽愁刚舒一口气,身后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令他大惊失色,扭头一看,居然是尹珉珉和岳凌楼混战了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谁才是敌人啊......西尽愁很是头疼。
「岳凌楼!今天这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大吼一句,尹珉珉的短剑朝岳凌楼的心口刺去。
轻松地把剑挑开,岳凌楼讥笑道:「也好,就顺了你的意,今天我们新帐旧帐一并算清楚了!」
「你们两个要算帐也看看场合吧!」西尽愁夺过一柄剑,挡在他俩人的外面,凭一人之力对付着水寨众人,而且还是用不太习惯的左手,已经分身乏术了,忍不住语气严厉了起来。但打得热火朝天的尹珉珉和岳凌楼,哪儿有闲情管他,还是锵锵战个不停。
「西大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尹珉珉就是死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岳凌楼态度轻佻地抢先回答:「你对他做过的事,我都做了。你想对他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我也都做了。你敢怎样?」
「我我我杀了你!你太下流了!」
侧身避开尹珉珉的剑招,岳凌楼转到西尽愁的背面,取笑道:「姓西的,你听到没有?那丫头想对你做很下流的事。」
这个时候,你们别跟我开玩笑。西尽愁简直哭笑不得。但突然,他的表情僵在脸上,只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吵闹的刀剑搏击声中,一阵悦耳的铃声宛若梦幻般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欧阳扬音。如果欧阳扬音来了,那么月摇光他们也不远了......
西尽愁警戒似的看了岳凌楼一眼,发现岳凌楼的眼里也没了先前的嬉笑,他也听出了欧阳扬音的铃当声。欧阳扬音算是高手,想要走路不出声的办法数之不尽。但现在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种可能是欧阳扬音的疏忽大意,但更有可能是另一个原因--警告!
「走!」
西尽愁撞了岳凌楼一下,跃出人群。岳凌楼紧随其后。尹珉珉虽然也想追过去,但却被陈凌安的剑拦住了去路。此时,只听陈晓卿大喊一声:「快走!」但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紧握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下来,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你们还想到哪儿去?」
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从拐角里传出,下一秒紫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还是那件紫纱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是那种笑中生寒的语气,听得人背心发凉。在他身后,欧阳扬音、月摇光、青炎等一干人等沉默地站着,静观其变。
陈晓卿靠到陈凌安的耳边小声说:「他们好像才是紫星宫的人。」
陈凌安没好气地压低声音,恨恨道:「我也看出来了!」
这个时候,当二哥的陈晓卿反倒没了主意,问道:「怎么办?」
陈凌安一把勒住尹珉珉的脖子,剑一横,正好放到尹珉珉的喉咙上,低声道:「赌一把。还好我们有人质。」
纯属巧合而已,陈凌安手中的尹珉珉,还真有点当人质价值,毕竟也是个小宫主嘛。只见陈凌安上前一步,喊话道:「这个人,你们是否认识?」
紫巽笑道:「不但认识,还挺熟的。」
陈凌安心宽了一下,续道:「那么,如果不想让她死的话,就放我们走。」
紫巽道:「公子想用她当人质,恐怕选错人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我都不敢靠她像你那么近。那只蜜蜂的刺可是带毒的,如果不小心被叮到,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话刚说到这里,陈凌安突然「啊」的大叫一声,手中的剑哐当坠地,捂住阵阵抽痛的左腰蹲了下去。水寨中人顿时慌了神,尹珉珉趁机逃脱,跑到紫巽身边站了一下,一言不发地丢过去一个白眼。
紫巽揭开风帽,淡淡说道:「不要紧,那不是什么剧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就是有些痛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陈总寨主的两位少爷吧?幽河寨真是看得起我们紫星宫,派了两位少爷出来给我们带路。有劳了。」
「谁会给你们带路!」陈凌安恨恨都吼道,一张俊脸已经疼痛拧成一团,「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踏入水寨半步!」
「哦,原来是我弄错了......」紫巽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平缓中带着威胁,「就算两位不肯带路,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比如说把你们杀了,通知水寨的人来收尸,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来?」
「你!」陈凌安气得直咬牙,但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倒是陈晓卿不怕死地冒出一句:「当乌龟有什么不好,乌龟活得长啊。如果我死在这里,一定变鬼回水寨,告诉他们做人一定要当一辈子乌龟,长命百岁。」
「呵呵,少爷真会说笑。」此时出现在紫巽脸上的表情,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看得水寨的一伙人心里直发毛。陈晓卿只得陪着紫巽干笑。
紫巽道:「我们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无非就是想去水寨走一趟,为什么你们总是一再阻饶,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跟他们讲那么多废话干嘛,押上船再说!」月摇光突然走过去,一把揪起了蜷缩在地的陈凌安。说是迟,那是快,紫巽幽灵般的手拍到了月摇光的肩上,轻声道:「先礼后兵。我们紫星宫可不是不讲道理的门派。」
月摇光讽刺道:「是吗?这我可不知道。」
边说着,咬牙恨恨地把陈凌安甩到紫巽身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震天的爆炸声从渡头方向传来。所有人都因为这意外的变故瞪大了眼,朝渡头方向望去。只见滚滚的黄烟一团一团地涌上天际。
难道,渡头被炸了?!
紫巽也失去了平常的冷静,显得有些恼火,一把推开陈凌安,正欲朝渡头冲去。这时,街道的尽头又出现一群人影,缓缓走近。紫巽半眯着眼睛,心里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幽河寨派来的救兵。
不出所料,为首的一人正是萧辰清。走近以后,两方人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萧辰清对紫巽微微点头一笑后,却走到陈凌安的身边,说道:「小少爷,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到处乱跑。见不到你,都快把你娘给急哭了。」
「我......」正想解释,却因腰部传来的剧痛发不出声。见状,萧辰清心疼地皱了皱眉,抬头问紫巽道:「你们下毒了?」
「意外而已。」
「那么,如果你们真想进水寨,多少让我们看一下你们的诚意吧。」
「当然。」紫巽微微一笑,转头对欧阳扬音使了个眼色。欧阳扬音听话地走上前来,替陈凌安在伤口敷上解药。不一会儿,陈凌安的脸色恢复了,萧辰清才松了一口气,对紫巽说:「刚才的爆炸声想必你们已经听到了,现在方圆两百里之内,已经没有半艘船。如果你们不想游泳到幽河寨做客的话,我们可以静下心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炸船?这又是何苦。」紫巽低声自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就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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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逃脱的西楼两人此时正站在河边。
星月高悬,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河面上四处都漂着船只的残骸,渔夫们也知道大事不好,闭门不出。所以,这河滩就显得格外空旷荒凉。
「看来幽河寨这次也是背水一战了。」
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黑沉沉的一片,西尽愁摇头叹息。
一旁的岳凌楼道:「虽然船都毁了,但要扎个木筏渡河,也应该不是难事。」
「渡河虽然不难,但还要破水阵呢?」
岳凌楼低声道:「其实,这也不是难事......」
西尽愁转头看着他,笑着说:「你口气倒不小。」
岳凌楼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们在地道里,陈渐鸿递出来的那张地图?」
闻言,西尽愁恍然大悟,也来了兴趣,问道:「你记住了?」
岳凌楼道:「用谦虚的话讲,就是勉勉强强。不谦虚的话,就是--平安进水寨,绝没问题。」顿了顿,抽出那柄长庚剑,递给西尽愁道,「你不是自以为是的答应陈渐鸿了吗?现在,你想不想还进幽河寨?」
「想是想,不过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西尽愁接过剑,随便舞了两下又收入鞘中,「你不远千里给我送剑过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