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几口,幽黑的眼神直视狄平,随即上前,把他塞到被窝里,掖好被子,扯出玉佩扔在一旁:“哥哥,我……我先去洗澡!”
“哥,这样……可以吗?”狄安颤巍巍地抚上狄平精致的脸。无数次的幻想,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这样地接近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细长翘卷的睫毛,闻到他呼出来的清香的气息,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触摸他嫩白的肌肤。
“不要叫我哥,就叫我的名字,或者你可以叫我蒜头。”狄平皱眉,下意识地抗拒“哥哥”这个称呼。
“平。”狄安轻轻地唤了一声,然后又连续叫了好几声:“平,平……”声音渐渐隐去,消失在贴合的肌肤间。
像膜拜一般,狄安带着几分敬仰吻过狄平的额头、鼻尖、脸颊,见他没有反对,虔诚地吻上他的唇。狄平伸出舌头好奇地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狄安立即抓住机会,长驱直入。没有教过他,没有经验,凭着本能,他全力地吮吸纠缠,不放过任何一处。心脏剧烈地跳动,全身开始燥热,叫嚣着想要更多。喘着粗气,顺着本能,他扒开狄平的衣服,手触摸到那一片微凉、却紧致光滑的皮肤。嘴也开始下移,喉结、锁骨,胸前都没有放过,由轻到重的舔坻,甚至啃噬,只恨不得能把身下的人揉到自己体内,或者一寸寸吃下去。
“不对!”狄平忽然把他推开一些,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腿间,握住狄安已经涨大的欲望:“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快?而我……好像没什么反应?”
似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狄安重重喘息,很挫败地看到狄平双眼清澈,几乎没有一丝情动的神色,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又令自己几欲疯狂,这就是哥哥……不,平,是平所说的冰火两重天吗?
强忍着自己的满腔欲火,狄安握住狄平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低低地、苦涩地问:“平,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自己只要一碰到狄平就会有绮念,他……他不应该是这么清明平淡的反应。
狄平皱皱眉头:“还好,至少……能忍受。不过,你很像……一只饥饿的小狗。”
只是在忍受?
狄安先是僵住,心脏似乎被冬天的寒冰给刺穿、冷冻住,血液也不再流淌。可听到自己被形容为小狗,却只叹了一口气。从狄平身上翻下来,背过身去,自力更生。
“小安,你不继续吗?”狄平发挥好奇宝宝的求知精神,锲而不舍地诱惑。
继续?
狄安苦笑。
天知道,他多么想继续,多么渴望两人能热切地亲吻和拥抱。他渴望狄平如他一样情不自禁、全身沸腾。
可是,即便他说着撩拨自己的话,即便他主动诱惑自己,他的眼神也太过单纯、语调太过平淡,反应太过纯良无辜,就跟吃饭时问“要不要再来一碗”一样稀松平常。
这是一种酷刑。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后,随手可触,尤其他还在煽动自己……他的气息就缠绕在自己耳后,他的手还搭上了自己的腰,腿也缠了过来……
狄安紧紧地咬住嘴唇,告诫自己不要理会狄平的小动作,把所有的不甘和叫嚣转化为粗重的呼吸和手上越来越重的动作,没几下就陷入顶峰,最后却是浅浅地射出来。所有的激情都变得十分尴尬、心酸甚至是悲凉。
这个人,自己喜欢着、敬仰着、追随了二十年。
十五岁那一年以后更是从懵懂到清楚地、禁忌地爱慕着,同时也被兄弟的名分压抑着、痛苦挣扎着。
好不容易有次机会,他主动了,自己也想不顾一切了,可是……对着一个嘴里说着引诱的话,心跳和身体却都没有变化的人,还怎么能继续下去?
狄安觉得非常愤怒。
他痛恨自己的骄傲,痛恨自己喜欢狄平,痛恨自己舍不得伤害他,痛恨自己不能豁出去就那样占有他,痛恨自己的狼狈不堪……他更痛恨狄平的所作所为。
狄平所作的一切,都不可原谅!
狄安迅速地起身、出门,“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冬夜里异常地响亮震耳。
狄平满脸的困惑与惊愕,抚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慢慢地睡过去了。
早上起来,狄平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环视四周,没有狄安的痕迹,似乎他后来没有再进来过。
后院两人经常一起晨练的地方也没有他的踪迹。
狄平不能理解狄安的心思,摇摇头,不多想,就着冰清冷洌的寒气,打了一套拳,完成每日必做的功课,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
回房,对着铜镜,描粗眉线,又用各色胭脂水粉与特制的药末和在一起,扑在脸上。
仔细看看,那张妖艳的脸已经变得有些粗糙,不会引起别人过分的注意,这才走入正厅。
狄夫人正在摆弄一些礼盒,见他过来,立即说:“小平,你来得正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你爹爹已经向人打听到新任知县的来历了。你可知道,那新任知县是谁?”
“裴五。”狄平这下子已经完全肯定了,倒是狄夫人一脸惊讶。
“你怎么知道?昨天你爹回来时,你和小安都睡了的。难道……你们私底下有书信来往?”
“没有。”狄平摇头,如果真的是裴五,看来自己以后不会这么无聊了。想起来,他以前可是经常被自己和狄安欺负的,不知道做了知县,会是个什么模样?
“小安呢,你们不是打完拳,一起来吃饭的吗?”狄夫人忽然问。
“早上没看到小安,他……没有来过这里?”狄安没有来过?他会去哪里?
“他该不会是睡觉睡过头了吧?来人,把二少爷叫过来。”狄夫人不知道他们昨晚的事情,吩咐了下人去寻找。可是,
下人一:“夫人,大少爷,二少爷房间的东西是刚刚收拾好的,少爷不在房里。”
下人二:“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不在后院……”
下人三:“……二少爷不在厨房……”
下人四:“……早上没有看到二少爷出过门……”
……
“胡闹!好端端一个人还会消失不成,继续找!”狄夫人对着下人板起了脸。
狄平心里涌上不好的念头,难道狄安昨晚不是去睡偏房,而是出府了,一夜未归?
鸡飞狗跳过后,狄安依旧不见踪影,收拾房间的小厮一口咬定,他早上去的时候,被窝还是暖的,二少爷肯定是才起床;门房也信誓旦旦说早上只有老爷出去过,没有见到二少爷出门。
狄平知道,狄安肯定是半夜翻墙出去了。眼见狄夫人满脸愁容,不由大骂狄安幼稚、别扭。“娘,您别担心。小安可能有急事,来不及和我们说,就爬墙出去了。您知道,他最喜欢这样干了。待会儿我出去找找,您先歇着。”
“爬墙还不是你教唆的!”狄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想想自己儿子也算文武双全,自己家在这里也没与人结过恩怨,心里才渐渐安慰些。
“娘,您先吃着,我带人去找。”狄平起身,心里却没底,这时候,上哪找人去?
“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正当狄平一筹莫展,下人们惶惶不安的时候,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大呼。
“在哪里?”狄平马上追问。
“在……在门口,有人送他回来的。”下人气喘吁吁。
送?
狄平飞快地掠到大门口,一眼看到狄安正被两个人架着,双眼迷离,嘴里不知道在胡乱地呢喃着什么,一身酒气,全身都脏兮兮的。
皱眉,有些嫌恶地叫来下人:“给二少爷烧好洗澡水,准备醒酒汤,再叫个大夫过来。”
转头再看向那个背手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和自己差不多高,身着玄色袍子,脸上看起来很和善,也很眼熟。
“你……是平……狄平?”年轻人也正在打量狄平,忽然有些惊喜地开口。
“裴五?”狄平也浮上一丝笑意。有些温暖安心,更多的是好奇——算起来,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自己现在这副打扮,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是,是我!”裴五激动地上前,揽上狄平的肩膀,忽又讪讪地垂下来:“对不起,我……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你不喜欢别人靠近……”
手虽然放下了,可眼睛却一动不动地、近乎贪婪地看着狄平,心里涨得满满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嗓子干哑,口干舌燥,满腹的言语堵塞住喉咙口,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害怕这是梦,害怕这是幻想,害怕他会突然消失在眼前。霎那间,裴五觉着眼眶酸涩得厉害,有些湿热的东西就要夺眶而出。
二十章 激动
“我没醉,我……还能喝……喝!嘻嘻……哥,平……子川……哈哈!”
醉了的狄安忽然挣脱旁人的搀扶,歪歪扭扭往狄平身上靠:“哥……你为什么……是我哥哥?为什么?……”
狄平被他满身的酒气熏到不行,一把就将他推开,下人忙不迭地过来拉软手软脚的狄安。
可狄安竟然开始撒酒疯。他有武功,醉了的老虎依然是老虎,不会变成猫,两个下人被他轻易甩开,他自己却倒在地上打滚,又哭又笑,抓着胸口凄然喊叫:“哥,为什么?哥……”
裴五见了,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狄平被他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表情给吓倒,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伤心。
难道就是因为兄弟的身份,让他不敢对自己放开心怀?
因为是兄弟、世俗礼教的缘故,让他如此痛苦不堪?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二少爷扶进房去!”
随后赶来的狄夫人看着狄安声泪俱下的惨烈模样,也被吓倒了,赶紧喝斥下人。
“二少爷,二少爷!小的扶您进去。”
机灵的管家又叫过来几个人,抬脚的抬脚、扶手的扶手,七手八脚将他抬走。
狄夫人根本没看到有来客,忧心忡忡地跟着去了。
“小……”狄平冲裴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叫裴五,猛然记起他现在是知县,摸摸鼻子说:“现在该叫你裴大人了。”
裴五拼命压下心里的激荡澎湃,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跟我讲究这些干什么?你还是叫我小五,或者叫我明之吧。”
“明之?这是你的字?”
“没错,是我在京城的先生帮我取的。”
“那好,小五……厄,明之,你叫我子川吧,小安你可以叫他子全。”
明燕惯例,男子二十弱冠,视为成年,由加冠的贵宾取字,此后,只有长辈才可称呼他小时候取的“名”,一般人或平辈则以新取的“字”来称呼。
在狄平看来,还是叫“小五”要顺口一些。可是,人家现在好歹是个官,再叫他小名似乎不太妥当,自己也不能再听他叫“平哥哥”了。只能有些拗口、有些遗憾地把自己和狄安的字给报出来。
“子川……子川……”裴五在嗓子眼压抑地咬着舌尖叫了两声,在随从那里拿过来一溜礼盒:“我刚才是在酒楼碰到子全的……五年没有你们的音讯,未曾想今天一大早就能碰到你们……来得匆忙,只好随便买了点东西来看望狄叔、狄婶,还有……你……”
狄平淡淡一笑:“难为你有心,知县大人的礼品,那可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才有的。”
伸手上千拿礼盒,手指碰到裴五的。裴五僵着,没有放开,心潮起伏,热泪盈眶,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抱着狄平的念头。
“你……”狄平感受到裴五的颤抖与激动,看向他那热切深邃的眼神,心里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松开手,“我们不要在这里傻站着,去前厅吧。”
手指那一点温度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裴五怅然若失地看着狄平的背影,整整衣襟,上下看看,跟了过去。
“明之,你……还好吧?”不得不说,狄平在家呆惯了,有些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应酬。叫下人端了一杯茶,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而裴五,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想说的话太多,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个人就愣愣地坐着,直到狄平无法忍受这种莫名紧张低压的氛围。
“不好!”这两个字在裴五舌尖转了几圈,终究没有说出来。
五年前自己匆匆告别,不想,几个月后兴冲冲而又忐忑不安地回家,却只听说狄平被踩了,受伤了,毁容了,出门了……那一刻,不啻于晴天霹雳。
死命缠着狄大老爷,他却说不清楚他们的去向,还说,狄平可能以后都不会回安庆府了。自己派人去找,也没有丝毫头绪。
担心他的安危,期盼他能给自己写封信告平安,惊慌地想着他是不是还没有原谅自己,以后是否再也不能见面,日日忧心,夜不能寐,折腾过、哭闹过,到最后,只剩下满心的后悔。
后悔自己的莽撞,后悔离家太早,后悔自己能力太弱,找不到人……
老天爷垂怜!
裴五不无感激地想。
谁能想到自己心灰意冷来到定康县的第二天,就能遇上就醉醺醺的狄安,谁能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就见到了狄平!
虽然他现在模样有很大变化,可自己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他们曾经相识上千年一样。
裴五看着狄平,有些不搭边地说:“我一直在想,五年前……你打我的那一次。”
现在过去,是不是也会被暴打一顿?可是,即便会被暴打,自己还是想扑过去。
裴五手脚的反映远远快过大脑,等狄平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被裴五死命地箍在怀里,耳边传来他颤栗的哽咽声:“平哥哥!子川……”
狄平没有推开他,在他看来,裴五和狄安一样,身体强健,不似自己那般清瘦。他们也比自己更容易情绪激动。现在,自己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裴五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勒得自己肌肉发痛。
可是,自己不反感他的这个举动。
这些年来,偶尔还是会想起他,会觉得有些寂寥。
果然,久别重逢的人,会更加亲密么?
“子川,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我曾经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