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别闹......!你看你!都把鱼吓跑了!川靖扔下鱼竿,不满地嘟起嘴。
帮主!杜商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他恶声恶气道:帮主!左判官被人挟持,生死未卜;蛟帮树大招风,还被人陷害......你不是最爱蛟帮的么?!怎么现在可以坐视不管?!
不是最爱蛟帮!是最爱这片略洛湖!最爱人家的亲亲略洛湖女神!--川靖站直身子,敞开双手,鼻端嗅着湖面上潮湿的空气,心思神动。再说了,蛟帮如今的现状种种,我们在吞并青帮和风帮的时候也早已预料到了不是么?蛟帮无名坐大,当然也会有人眼馋。
可是......可是这次的敌人也许并不是普通的帮派...... ......杜商犹疑道,我们现在连他们是谁也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蛟帮可是十分危险的呐!
所以我们才要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我说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川靖戏道。
你!你这个臭小子!杜商恼羞成怒。
怎么了?想打架?!川靖斜挑着眉,好啊!要打架我奉陪,你赢了也可以随时回你的狄山去!
你!!......算了!昨天才输给你,今天又怎么会赢...... ......
想他杜商,狄山派第六代的首席大弟子,少年艺成十五岁就出来闯荡江湖,败过武林豪杰无数。二十岁名成归乡,却意外地发现心爱的师妹早已被小师弟梁仲明媒正娶。也是怪师父未许霜双与他,自此黯然神伤,脱离了狄山派,流浪天涯......却有谁知道让他在泸州碰到了川靖这个小魔头!还是孽缘注定?他练武十余载竟然还打不过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孩子?!不,不对!川靖这个家伙本来就是怪物投胎!先不说他天生蛮力,就是在武功招式的领悟上面也超乎常人...比他的小师弟更加恐怖...... ......于是,他认输了,为先前看不起川靖而付出了代价:被迫卖身为奴,到水上为蛟帮做牛做马。同样像他一样因为被川靖打败而被骗到水上的还有华山左判官、沧水刀剑迭沧、泸州七剑之一的落霞剑......等江湖成名人物无数。当然,骗人的手段也不尽相同,像左判官完全就是因为崇拜川靖的天生武才而自愿自发跑来蛟帮的......也自然,他杜商当然不能与左判官相提并论--那个笨蛋,竟然会因为出席一次寿筵就被别人绑架走!平白无故让蛟帮背上骂名!
啊--不用在意--川靖伸着懒腰,说:除非对手手里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蛟帮是不会伤筋动骨的......
决定性的东西?......杜商沉默,他多年操控蛟帮,也是听过些略洛湖的传闻的:决定性的东西...略洛湖传说中的宝剑?!不、不会的,宝剑早就遗世百年了,哪是随便说出现就出现的?!
川靖打了个哈欠:但愿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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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谢奇...大家辛苦了。傅雅伸手撩开马车的车帘,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到最靠近略洛湖的渡口镇了吧。
谢奇策马赶上马车:雅公子说得不错,不过还是请雅公子放下车帘,沿海风大,谢奇唯恐雅公子受凉。
怎么?我难道是纸做的不成?傅雅笑睨谢奇,我怎么说也是监军,又怎能老是呆在马车里?
但是雅公子,斩将夺旗并不是监军的责任,景元也笑着赶了上来,雅公子还是少以身涉险地好。
傅雅闻言微微地笑着:我也是新兵统领之一吧,两位如此说话难道是想架空我的兵权?!
景元苦笑着:我可不敢!只是雅公子的擅作主张太教人头疼了。
是啊是啊...谢奇同样窥视着傅雅马车里新多出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被他们俘虏的蛟帮的左判官--我们放线钓鱼计划了那么久,早知道雅公子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又甘愿深入虎穴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傅雅伸手摇了摇食指:此言差已,我可不是有如此大的牺牲精神主动去抓左判官的,而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难道这么巧......?!谢奇摸摸脑袋说,傅雅只是含笑不语。
知道了,景元看着马车里昏迷的左判官说道:雅公子已经运筹帷幄了吧,你会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傅雅悠悠闲闲地抛出四个字:威逼利诱。
若威逼不成、利诱也不成呢?景元定定地看着傅雅说。
傅雅微微地磕上眼,像是在打瞌睡似的,磨磨蹭蹭才吐露出半句话:你以为我们带上这些兵马开赴略洛湖是为了什么?积极地训练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
......若威逼利诱不成,自然是"杀"。
渡口是一个小镇,因略洛湖而繁华,也因为略洛湖而衰落。它是最靠近略洛湖的镇区,也是现在北路水军的驻扎地。依苫关的一个激灵,带走了北水路一军和五军,也带走了北水路军的镇魂人物霍石霍大将军。曾几何时,北境沿岸战火不歇,北水路军也曾经战功赫赫,军威肃然。而今梁国与习风签下约定,略洛湖百年和平,北水路军却被分得支离破碎,多少曾经的英雄儿女滞留北境,如今却不得不再继续颠沛流离。有时是不明白,到底是军队成就了战争,还是战争成就了军队。
傅雅转头看向牢笼里昏睡的左判官,深思:而像如蛟帮的出现,可又还是喜是忧?
蛟帮地处微妙,身系梁国与习风两大国家。此时正际姚国内乱,习风蠢蠢欲动,梁朝腾出手来就此对付习风也未尝不可。只是......现今远在京城的两个人,他们如此不安分的性格,又怎么叫我放得下心?!...... ......
卢将军。傅雅向身边一名官员颔首。
不不......傅大人乃是朝廷委派下来的监军,不用对在下客气......噢...... ......不是,是在下乃一名卑微偏将,不得大人......不、不对...... ......
傅雅看着身边的这名血性将军红着脸申辩的时候,不由地微微侧头笑了。
景元谢奇也跟着笑了,魏山何如王硐等全都笑了,笑得卢刚的脸更加得红。
好了,雅公子,也不必再玩儿卢将军了。谢奇忍着笑圆场:卢将军,我们全都是些新兵新将,什么都还不懂,只等着卢将军教导,能够上阵杀敌。
卢刚统领着留在渡口驻扎的原北水路二军和三军,曾是霍石霍将军的得力手下。终是因为霍将军临走前仍不放心略洛湖边境,因此还是将卢刚给留了下来。卢刚行兵老辣沉稳,上阵时候能奋勇杀敌,唯一不济的是与人交际。而这一点,他刚娶的一位秀外慧中的夫人就能够弥补。
卢夫人咯咯笑着:谢统领这样说是抬举我们家卢刚了。我们家卢刚从来窝在这乡下十余载,擅长的也只有这水战一技而已,若是大人看得起卢刚,卢刚也自然全力相报。
是是......!夫人说得没错。
卢刚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满场都笑了起来,连卢夫人也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敢问卢将军,你对略洛湖的蛟帮究竟了解多少?众人笑得差不多了,新旧将领都差不多熟悉了,傅雅率先发问。卢刚了解的情况也确实不少,不愧是常年居于略洛的老将军。实际上,在蛟帮才刚开始坐大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起它了。卢刚眯起眼,回想三年前。
40、迷
(清淮映月迷楼,古今愁。)
三年以前,正是青帮和风帮两大帮派在略洛湖风头最盛之时,当时,蛟帮还是一个小小的帮派,在两大帮派的夹缝之间求存。卢刚曾经见过蛟帮当时的首领,是一条汉子。他提议卢刚说愿与朝廷合作,共同歼灭为祸略洛湖两岸的风帮与青帮,听得卢刚心潮澎湃。但卢刚还是没有答应。为什么?因为朝廷曾颁下过公文,说是梁朝北境水路军,不仅不能插手略洛湖上的水贼事务,而且必要时还要与他们行方便。卢刚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军人的天性让他无条件地服从上级的指令,也就自然,卢刚是不能与蛟帮合作的。
同时,他还将这件事报告给他的上级。
一个月以后,蛟帮的帮主被一个武林高手刺杀。最后重伤不治,那名血性汉子只拖了两天就死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卢刚很快就意识到,那个蛟帮的帮主很有可能是被朝廷灭了口的。卢刚对此又是遗憾又是愧疚,但他知道朝廷这么处置也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一定是为国家百姓所着想。可虽然如此,当卢刚每每面对略洛湖畔被水贼洗劫的村庄和船只,自己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却什么都不能做,卢刚肚子内总有压抑不住的怒气。那时候卢刚还不知道,在蛟帮的那次事件中他自己也算是一个知情人,若不是当时的霍石霍大将军力保,卢刚早就亡在刺客的剑下了。
那天以后,蛟帮就此销声匿迹。卢刚原本以为蛟帮也许也再也不会出现了,谁知在两年过去以后,略洛湖上突然出现一个打着蛟帮名号的大帮派,并在半年内以雷霆之势一举吞并了青帮和风帮,雄踞略洛湖!
在霍将军率原水路一军五军开赴依苫关的时候卢刚曾上书向上级要求一同西行,却被霍将军执意留在了略洛湖。当时霍将军只说了一句话:北疆并不太平,略洛湖需要你。为此,卢刚就留下来了,继续自己在北境十余载的军旅生涯,并暗中观察蛟帮,随时报告朝廷。虽然他对蛟帮有些不合时宜的旧情谊,但是如此一个庞大的帮派踞于梁朝边境的确是对朝廷的一个很大的威胁。也许略洛湖在青帮和风帮的天下的时候两岸百姓生活疾苦,但他们两个帮派的势力互相牵制,还不会发展得太大。可如今蛟帮不仅统一了略洛湖,而且也渐渐赢得了边境百姓的心,这怎么不叫他卢刚恐慌?这怎么不叫朝廷恐慌?!若是再任由蛟帮如此发展下去,略洛湖以及略洛湖沿岸自成一国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才要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傅雅接下卢刚的话,眼睛环顾议案厅四周所有将领:各位将官们,我们的任务即是如此。
渡口的议事厅里满满当当挤了不下三十个有官阶的将领,新将旧将泾渭分明各据半壁江山。但每个人闻言后或许心思浮动但大都眼神镇定。此时军人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了,他们是国家的兵!自然为国家而分忧!
"呼!"的一声厅中坐着的将士全部起立,卢刚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北水路军已经有多久没有磨砺过枪剑了?!北水路军已经有多久没有开过船舰了?!兄弟们!北水路军的时代又重新回来了!--
北水路军的时代又重新回来了!!--卢刚运上中气,声响传至很远。厅外驻扎的士兵闻言无不站直了身子,群情激荡!远方略洛湖的涛水声一潮接着一潮,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飞了,跟随着这恒古永久的战场...直到很远......很远...... ......
41、频频
十丈红软,温情脉脉,边境处多是打仗的男人,自然也少不了女儿家香。锊果尖最大的一所妓寨,有一个可爱动听名字:顾盼频频。傅雅也才知道,顾盼频频亦是蛟帮的重要据点之一。顾盼频频的主事人名叫莫频频,二十年前名动北境,多少风流少年拜其石榴裙下、散尽千金绡红......然而,北境的第一美女却并没有嫁得如意郎君,无故一纸薄幸名。莫频频回到了顾盼频频。没有赢得夫婿,但莫频频却在二十年后培养出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莫笑言。莫笑言不似莫频频,生的是江南水乡的蒲柳之姿,弱儿娇无力。
莫频频怜惜女儿,未曾让她待客接物,好生养在深闺之中。但是今天,莫笑言还是出闺门了。并非婚嫁,只是出门去迎接一位贵人。
莫频频有多么疼惜自己的女儿啊!这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恐怕非是顾盼中人都还不能了解。只道传言一年以前,连略洛湖的霸主前来顾盼频频,莫频频也是未让莫笑言迎客。光华十六载,莫笑言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闺阁中做大家闺秀,莫笑言的貌美更是被传得更加神乎其神。然而,麻雀是休想当上凤凰的,莫笑言也终是妓寨出身,又怎么可能当得上大家闺秀?......非是有人不知疼惜,但却只能自己怜惜自己。顾频频从小便在笑言身边这般耳提面命。莫笑言也明白,娘亲不会是自己一生的避风港,自己早晚也是要承担起顾盼频频的一切。只是......只是从来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罢了。刚过十六岁生日,莫频频便让她去迎接一名贵人。她不禁去猜测,究竟是哪位贵人能劳得蛟帮川帮主在顾盼频频中恭候大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贵人能从她身上取走她的初次。
妓、顾盼频频中的妓,平日里看得多了,在她脑海里也如同一种卖货易货的过程。人家付钱,自然是买主;而她,只能身做卖家。
她来到一间生僻雅舍,就如母亲告诫她的那样,伸出玉手,拉住门环扣了三声。得体地问:请问傅公子在不在?......
门"吱呀"一声开了,当前走出个娇美可爱的女子,而后又陆续走出来数人,莫笑言与那名女子眼神一撞,突然身体一颤:那女子竟和她是同一类人!那、那名傅公子岂不是......!!抬眼再瞧那名女子,女子仍是笑意莹然,莫笑言却觉得自己之前的幻想幼稚可笑,哪能猜测这傅公子也许是个知心会心人?!
小女七巧,敢问姑娘贵姓?......相比莫笑言,七巧放得很开。一路跟随公子北行,七巧可谓是长进不少。
姓莫,七巧姑娘可以叫我为莫姑娘,也可称我笑言。今日是我娘亲吩咐奴家请傅公子上顾盼频频做客,川帮主开宴。
啊......是莫姑娘啊,赴宴的帖子前些天已经折回了,你看...可不劳烦姑娘你白跑一趟?跟着七巧出来的钱非笑嘻嘻地说道。
这...... ......莫笑言沉吟一会儿,抬头说道:川帮主说有意和解,琼瑶宴上也再谈无妨。
这样啊......七巧锁紧柳眉,转身与一名神似七巧的少年低语几句。少年闻言跑回屋中,不一会儿便飞身而出。还来不及讲话,立刻被门口众人围住。
......
机锋,可以去了么?!......
机锋,我能不能去?......
怎么样小哥,有没替我美言几句?...... ......
......
机锋推开缠在身上的钱非,在门旁一声呼哨:公子吩咐,备车!--
几辆?几辆?!眼看周围众人又有缠上来的趋势,连姐姐都有这个意思,机锋翻翻白眼,赶忙喊出:两辆!--还有,七巧不能去。
为什么?!七巧鼓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弟弟。
公子说,那里是销金窟,男人玩乐场所,女子不宜入内!
啊...... ......七巧发出惋惜的叹声。
啊?听到这里,莫笑言才恍然,原来这名叫七巧的姑娘并不如自己心中所想,那那位雅公子...... ......
傅雅靠在一辆马车车头,微阖双目,回想刚才在书房里的争论,不禁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