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季[一]————弋殇

前些天晚上，晏阳吻了季杰，并且对季杰说他一直都喜欢他，季杰本来是没当回事儿的，刚认识没多久，谈什麽一直呢？他以为晏阳就是临时受了什麽刺激，宣泄一下罢了。这麽一来，季杰有点怵了，既然他是公司的员工，又是一个Gay，那他所谓的一直喜欢，有可能是真的？

喜欢不喜欢的，反正是他单方面的，跟自己关系也不大。

可有件事儿容不得你忽略。季杰有钱，有地位，也把家里人从北方接到了上海，也就是说，名声对他来说，相当重要，关系著他自己，也关系到他整个家庭。本来以为晏阳就是个路人甲，给他钱，就能堵他的嘴。可现在想起来，季杰明明问过晏阳是否见过面，晏阳当时否认了。他是有意隐瞒，目的何在？

季杰不禁把这事儿想复杂了，晏阳知道季杰他们夫妻俩最大的秘密，如果拿这张王牌来敲诈勒索，季杰该怎麽应付？

而且现在不光是他自己，连黎秋，甚至Lina的秘密，都攥在晏阳手里。

季杰越想越害怕，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这时候，晏阳来电话了。季杰看著显示，犹豫了一会儿，接了。

[喂？]

[是我，晏阳，我哥来了。]

[来哪儿了？什麽时候？]

[刚到，就在。。。我上班的地方。]

季杰皱了皱眉，意思现在他哥就在公司里头。

[我给Lina打电话，让他把房子收拾收拾，把你衣服拿过去。下班儿你直接带你哥去对面儿吧。]

[行，望远镜儿也搬过去，小心点儿别碰著。]

[晚上你哥住客房吧？你。。跟Lina一间？]

[不用那麽麻烦，我哥不会相信我是真的结婚的。只要你和黎秋假装跟我们只是邻居关系，其他的我自己看著办。]

[你这是什麽意思？]

[我哥。。。他。。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四个的协议，该早点儿跟你们说的，没想到他这麽快就来了。总之按我说的做，你和黎秋就装作只是普通邻居，朋友，明白麽？]

季杰当然明白，答应了，挂线。

晏阳是想隐瞒季杰和黎秋的事儿，对他亲哥哥隐瞒。

既然他说他哥哥不会相信他真会结婚，那麽，季杰夫妻俩无论露面儿，还是藏起来，对晏阳来说结果都一样，他哥哥不信就是不信了。那麽，他为什麽要把季杰和黎秋隐藏起来呢？

季杰想不出别的解释，唯一能说通的，就是晏阳在帮他们俩守护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晏阳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里，季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躺进椅子里面。

季杰隐约感觉到，自己好象被晏阳以某种方式关怀著，保护著，这种保护也延续到了黎秋的身上。

这个发现，谈不上好。

季杰不安，特别不安。对於晏阳所谓的喜欢，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无从追究，况且他根本不想追究。季杰不想去了解，甚至不想知道。他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他明白，自己绝对不会是一个同性恋者，所以，无论晏阳怎麽想，怎麽做，季杰都没办法回应，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井同走到季杰面前了，季杰仍然皱著眉头，就跟没看见似的。

[哥们儿！想什麽呢？]

拿著大红色的请柬，在季杰面前晃了晃。

[你来干吗？]

[炫耀啊，请柬弄到手了，我可以去看看这有趣的婚礼了。]

井同挺兴奋，一屁股就坐在季杰的办公桌上，屁股往後挪了挪，两只腿大大叉开。

[井同，我脑子有点儿乱。]

季杰上手捏了捏太阳穴。

[哟，好象挺严重啊，说说。]

[那个晏阳，他好象喜欢我。]

[啊？]

井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张著个大嘴，就跟听见火星人要攻打地球了似的。

[他自己说的，而且他还。。。亲我。]

[啊？]

这回，井同这啊字儿拖个长音，拐了好几个弯儿才收住。

[我分析，他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打算怎麽办呢？接受还是不接受？]

[操！我又不喜欢男人，叫我怎麽接受？]

[这问题太雷了，我恐怕帮不了你。]

井同掏掏耳朵，还真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儿。

[得，我也没指望你能提出什麽建设性意见。]

[不行你就直接拒绝呗，估计这种感情跟异性恋一样，越拖越不是个事儿。]

转著眼珠子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怎麽拒绝？人家根本没说要跟我怎麽著。]

[那你愁什麽啊？他没要求，你瞎想什麽呢？]

[是，他没要求，而且他还让我离他远一点儿。。可。。。]

[可什麽呀？]

[他好象就是那种。。表面上要把我推开，背地里又偷偷看著我，对我好，就那种。]

[你多心了吧？]

[我也希望是这样。]

井同歪著脑袋看季杰，季杰那眉毛拧的，快成麻绳了。想想晏阳的样子，如果把眼镜摘了，养眼。做一Gay，应该挺抢手的吧？

[晏阳长得不错。]

[你什麽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长的不错。他亲你了？亲你嘴？]

[恩，还把舌头伸进来了。]

井同盯著季杰的嘴看了半天，好奇心这个东西，好象很早以前就已经从井同身上消失了。这会儿，就跟找回童真了似的，特别想知道，一男的Kiss另一男的是个什麽场面，光想就应该特劲爆。

[对了！想起来了！]

井同突然叫了一声，把季杰吓一跳。

[什麽呀？]

[那晏阳，我刚才在电梯口碰见他了，他跟一男的。]

[多新鲜啊。]

季杰不以为然，有什麽希奇的。

[关键是，那男的，横看竖看，跟晏阳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体形，外貌，除了衣服不一样。]

[双胞胎？]

季杰挑了挑眉毛，对於晏阳亲人的事儿，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只知道有个哥哥，可不知道原来是双胞胎。

[必然的，我看了半天呢，他们俩走了我才上来。]

[他说他哥哥今天来，那就是了。]

[特奇怪，他趴他哥肩膀上掉眼泪了。]

[久别重逢了吧。]

井同点点头，眼睛转了好几个圈儿，手往桌子上一撑半躺在桌子上了。季杰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感觉不对劲，他们那对儿兄弟，特别不对劲。]

[究竟哪儿不对？]

[不知道。。。气场吧，气场不对。]

[气场？干吗的？]

季杰一脸茫然。

[你百度知道去吧！]

井同翻身下桌，拿起请柬，在这儿跟他废话，还不如到楼下去研究研究那究竟是个什麽气场。

季杰也没拦他，动了动鼠标解开屏幕保护。

网页地址栏里输入：[url=http://www.baidu.com/]www.baidu.com[/url]

晏阳下班後，带著晏立直接进了对面儿的房子。他的东西已经都收拾过来了，Lina做好了饭，笑眯眯等著他俩回来。刚进门的时候，Lina盯著这兄弟俩看了半天，心想著如果他俩换成同样的衣服，她绝对分不出来谁是谁。 

Lina对晏立特别热情，招呼吃招呼喝，俨然一乖巧小弟妹。 

晏立没怎麽说过话，看著Lina一通忙活，饭间他吭声了。 

[你们俩为什麽结婚？] 

Lina赶紧陪著笑脸，说当然因为喜欢晏阳了，晏阳一阵尴尬。 

[哥，她是个拉拉，就是女同性恋。] 

晏阳说完，Lina眼睛瞪得特别大，晏立眉毛都没动一下，很镇定。 

[晏阳。。你怎麽。。。] 

Lina不解了，晏阳对Lina摇摇头，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低著头把饭吃完，Lina洗碗的时候，晏阳过来了。 

[别把他们俩扯进来。] 

晏阳拿块抹布，帮著擦刚洗过的碗。 

[哦。。。] 

这个季杰已经电话里跟她说过了。 

[你为什麽要对你哥哥说真话呀？] 

[瞒他是瞒不住的。] 

Lina转过头，歪著脑袋看晏阳。 

[你们两个一摸一样哎！太神奇了！] 

Lina说话是典型的上海女孩儿腔调，嗲的很，晏阳听著非常别扭。擦完最後一个碗，摆好。 

[晏阳，我晚上去对面可以伐？没有我丫丫晚上是不肯睡觉的。] 

[那等会儿我去找我哥聊天，你就自己过去吧。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吧，黎秋搞不定丫丫的，你哥会介意伐？] 

[不会。别随便出来，让我哥看见你在对面儿，麻烦。] 

[哦，知道了。] 

晏阳交代完，走到客房里，晏立正站在窗户边往外看著。 

[房子是她的？] 

[恩。] 

晏阳也到窗户边儿，挨著晏立站定。

[黄浦江。]

晏立手指著窗外的江面。

[恩，明天带你出去逛逛吧。] 

[不上班儿啊？又不是周末。] 

[请假呗。] 

[假那麽好请？你别管我了。]

[没事儿，真的。]

晏阳微微一笑，晏立也跟著笑了，摸了摸晏阳的头，随他吧，这麽多年没见了， 晏立也想跟晏阳好好聚一聚。

[小子，长大了。] 

[别小子小子了！你才比我早出来几分锺。] 

晏立看著弟弟，几年不见了，晏阳高了一些，以前他一直嚷嚷，为什麽哥你个子就比我高啊？咱俩明明就几乎是一起生出来的。肯定是在妈肚子里的时候，你把营养全抢走了。

[你现在这个子。。。]

晏立比划著，俩人站一起一码高了。

[是啊，这几年我长个儿了，跟哥一样高了。这回完了，别人就更分不出咱俩谁是谁了！]

晏立看著晏阳的笑容，往他身边凑了凑，手搭到晏阳肩膀上。

[阳阳。。。] 

晏阳稍微往边上移了一步， 晏立的手，擦著晏阳的後背滑落下来，晏阳一个激灵。

[哥，那个。。我去洗澡啊。] 

[。。恩。。]

迅速转身出门，走进Lina和黎秋的房间，晏阳把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喘著粗气。 

他怕就怕在晏立又像以前一样，他一叫他阳阳，他就特别紧张。以前，他就是叫著自己的小名，一点儿一点儿失去理智。。。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晏立看著晏阳慌张得逃跑，手不受控制就抬了起来，横在空中，对著晏阳的背影。 

慢慢放下手，晏立的眉头纠结起来，满眼悲伤。 

时隔几年，再次看到晏阳，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想去碰他，想去抱他。可那是他的弟弟，亲弟弟，双胞胎弟弟！

[哥！上海交大录取通知书！你看呀！哈哈！] 

晏阳兴奋得绕著晏立，边转圈边把通知书举得高高的，在手中挥舞著。 

[哥，你的通知书下来没？] 

晏立没吭声，晏阳眼尖的瞥见写字台上的信封，跑过去抽出来一看，就笑不出来了。 

[怎麽是宁大啊。。。] 

[怎麽了？宁大怎麽了？] 

晏阳失望的口吻激怒了晏立，他一下子站起来，捏紧了拳头看著晏阳。宁大，跟自己的目标差大发了，再加上晏阳考到了上海，那麽远的上海。。。 

[没有，能怎麽著啊，我就是想到咱俩要分开了。。。。] 

从小，这兄弟俩就没有分开过，晏阳一想到要离开晏立，鼻子直犯酸，眼睛跟著就红了。 

晏阳的眼泪就快要掉出来了，看到晏阳难过，晏立特别心疼。。。。 

[小子。。你。。。] 

[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晏阳说著就钻到了晏立怀里，晏立想把他拉开，晏阳胳膊勒得更紧了。 

[哥，跟你分开，我就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干什麽都一个人。。就连打架。。都没人帮忙了。] 

[阳阳。。。] 

[哥，要不我去试试看能不能申请上宁大？跟你一起上宁大去算了。] 

[阳阳。。。] 

晏立呢喃著，没再往开推他，胳膊往晏阳身体两侧一伸，一弯，将他圈在自己臂弯里。 

[哥。。。] 

晏阳接著说的话，晏立根本就听不进去了，他的脑子里，两个声音正展开一场拉锯战，撕扯著晏立的理智。 

晏立！他是你弟弟，赶紧推开他！ 

晏立，你爱他不是吗？管他是谁，反正你爱他！

晏立！那可是你弟弟，你们俩是亲兄弟！ 

晏立，你爱他有什麽错呢？

晏立！不行！ 

晏立，你爱他！

晏立。。。 

晏立。。。。。。

晏阳眼前一晕，整个人就被晏立压在了床上，他还以为晏立是要跟自己闹著玩儿，一点儿没挣拨任他压著。 

[我没一次打赢你的，还玩儿？认输成麽我？]

[阳阳。。。] 

晏立的身体俯了下来，嘴唇印在晏阳的嘴上。晏阳傻了，睁大双眼瞪著天花板，晏立把舌头伸进他嘴里了，他才反应过来。 

[哥！你干吗？你快放开我。。。哥！我是晏阳啊，你快放开。。。。。哥。。。。] 

声音再次被晏立吞没。。。 

晏阳拼命挣扎，趁晏立把手伸到自己裤子里的空挡，推开了晏立，反身把他压住，紧紧扣住他的双手，直视著他的眼睛。 

晏阳被晏立眼睛里的火焰吓著了，他怎麽就对自己。。。这麽干呢？

[哥！你清醒一点儿！我是阳阳，晏阳，你弟弟！我不是女人！] 

[阳阳。。我知道是你，我喜欢你！]

[哥！你疯啦！你说什麽呐？] 

[阳阳。。我喜欢你。。。从我们开始发育的时候起，我对你就有冲动。。。我知道你是我弟弟。。我一直在控制自己。。。可我太累了，你就在我跟前，我却不能抱你！] 

晏立眼眶里蓄满泪水，这麽多年来压抑著的情感，说出来了，可结果又会是什麽呢？ 

[哥。。。你。。。我。。。] 

晏阳看到哥的眼泪，初中以後，这是哥哥第一次流眼泪。。。面对晏立突然的表白，晏阳不知所措，他不想看见哥哥哭，可哥哥就是哥哥，什麽喜欢，什麽爱？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

[阳阳。。。] 

晏阳发愣之际，晏立已经挣脱了双手，一手压下晏阳的头，让他的唇再次贴上自己的，另一只手顺著弟弟的後背向下。。 摸进臀瓣之间。

[你们！你们两个！] 

妈站在门口，颤抖的手指著这对兄弟，晏阳和晏立闻声看向门口的时候，她昏倒了，手上端的一盘水果散落一地。。。。。。

晏立颓坐到地上。。。 

当初，晏阳抢著承担了所有的错，说他喜欢男人，而且喜欢哥，哥不愿意，都是他强迫哥的。。。 

当时的情况在妈看来，似乎真是晏阳在逼迫自己，从妈站的那个角度，只能看到晏阳趴在自己身上而已，压著自己。 

而晏立，却因为怯懦，没有站出来承认，默默接受了晏阳的保护。 

[妈不认我没关系，我会自己工作赚钱凑学费的，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年，等妈淡忘了，我就回来。哥，你以後。。。还是我哥。] 

当初，晏阳走之前说的这番话，言犹在耳。可晏阳到上海没多久，就辍学了。 

而且，晏阳一直在供养著晏立，供他的学费，生活费，零用钱。。。甚至。。。。赌资。

晏阳果真洗了个澡，想起来没给晏立准备睡衣，东翻西翻的，才找著自己那套没穿过的。跟鼻子闻了闻，没什麽味道。上海就这样，衣服窝的时间长了都有可能发霉。

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著折好的衣服敲了敲晏立的门，过了三四秒，才推开门。晏立就坐在窗户下面的地上，膝盖撑著手，手撑著头，头歪著，脸对著墙。

[哥。]

晏立没反应，晏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刚才晏立只不过叫了一声阳阳，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膀，对於兄弟而言，这样的动作再正常不过了。他那反映，实在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