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赋 第三卷————语秋

“云大人！休要无礼，快放开瑟丹王子！”木寒烈站起来急切地呼道。

“城主此言差矣！分明是瑟丹意图行刺梅大人，我等只是防身而已，怎说是无礼？瑟丹妄议我朝皇帝陛下，才是大无礼！作为南正使臣，如此有辱国体之事，我等岂能听之任之？”云之光义正言辞地说。

卡丹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木城主，南正来使竟然在您的内城中试图杀害我北胡王子，本王希望木城主能给个交待！”

木寒烈脸色阴沉，心道这卡丹不但不想法劝解，还火上浇油，这番话说得让自己更无法将此事淡然了之。如何给双方都圆满交待呢？木寒烈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突然身边的侍女惊叫一声“夫人”！木寒烈拧脸一看，夫人手捂胸口向一侧晕倒，幸而侍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木寒烈赶紧伏下身，关切地看着妻子，继而抬起头略带愤然地对下面的四人说：“你们惊到夫人了！送客！”

云之光松开指在瑟丹脖颈的断刃，恨恨地说：“看在城主和夫人面上，这次暂且不跟你计较，日后若北胡胆敢再犯我边境，本使绝不手软！”

瑟丹后退几步，保持到安全距离后，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又惊又恨。

云之光礼节性地向木寒烈及夫人表示歉意后与梅胜云甩袖而去。

木寒烈让夫人退下休息，转而恼怒地对瑟丹说：“瑟丹王子，您这几日已经给我赤盟添了多少乱子了？我赤盟与北胡交好，已经引起东盟各部的不满，南正也多次软硬兼施要求我与你们断交。你在我的地盘偷袭南正使团，还被他们识别身份；今天竟然又不知控制当着我的面袭击南正使臣！你到底有脑子没有？若当初你北胡派来的不是卡丹王子，而是你，我断断不会同意和北胡结盟！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木寒烈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瑟丹又羞又恼，几乎跳起来，正要嚷嚷，卡丹也厉声说：“王兄，木城主说得有理！你那日偷偷去袭击南正使团做什么？让他们抓住把柄，令木城主很为难！你无事不生些非便全身痒痒吗？今日若非夫人机智，及时化解僵局，你让木城主如何处置！”

瑟丹气得脸色大变紧握双拳，但他对自己的弟弟卡丹却一向服气，不敢顶嘴，便恨恨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断刃。一块断刃飞起来，深深地扎入一侧的桌几上。

木寒烈又问：“瑟丹王子，我还想问你，你怎么能让南正使团识破身份呢？”

瑟丹纳闷地说：“应该不会啊！冲下去的那些都是一些山贼，不是我的人！我也根本没露面，只是远远射了他们使臣乘坐的马车一箭，后来看情形不占主动，识时务者为俊杰，提前撤了。被他们抓的或者杀死的，没一个我们的人。”

瑟丹知道南正使臣是云之光之后，便想起去年平安之战，自己数千死伤在他手上，更有多名神火弟子丧命，令他回去后遭受师傅火圣人和父亲北胡王的责骂。瑟丹对云之光既忌惮又仇恨，希望能借助偷袭占到一点便宜，顺便进一步将赤盟拉到己方阵营。他自然以为那马车中坐的是云之光，一箭射出后，他便感受到两位高手散发的斗气，心知己方讨不了便宜，便悄悄撤退，留下那些掏银子雇佣的贼匪们去送死。

木寒烈说：“那位云之光说他跟你们交过手，感觉是你们。幸好他也没有确切证据，没有过分逼问此事。”

“感觉？”瑟丹不解。

“王兄，你的箭中含着圣火真气，那云之光是武学高手，你一出手他便认出来了。去年你射伤他的属下引起他的爆发，想来他对你的箭法印象深刻。”卡丹分析到。

瑟丹点点头。“那位梅胜云说起我放箭时眼中满是仇恨，好像那时我射伤的人是他似的。”

“也许就是他！”

“不对啊！两人模样差距很大，那个人没梅胜云这么美！”瑟丹摇摇头。

“梅胜云出现得太突然，咱们还没来及查到。不过他身份的确切消息这一两天就会有了，我认为他是南正皇帝的那位公子。”

“哦？”瑟丹和木寒烈都一脸诧异，继而又露出恍然的表情。如此俊美的男人，难怪南正皇帝那么宠爱。

“如果真是那位公子，南正皇帝突然派他来做什么？”木寒烈问卡丹。

“该不会是来引诱乌贝儿公主，拉拢白盟？”瑟丹难得地动了动脑子。

木寒烈嗤之以鼻。“南正皇帝若是想用和亲之策，直接向白盟求亲便可，白盟岂会不应？而且乌贝儿这次招亲是那丫头临时起意，咱们的邀请函中根本就没有提到。”

卡丹也想不出所以然。“总之这位梅胜云来得蹊跷，大概另有所图。”

任这三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梅胜云为何会出现在南正使团的真正原因。其实他们二人的确只打算来看看热闹，可惜说出去无人相信。

回到使团住所，云之光说：“那两个北胡王子真是扫兴，我看你挺生气的，别为他们坏了心情，咱们这次就是出来好好玩乐一番。”

梅胜云笑着说：“才舍不得让他们搅了咱们的兴致，我是有意在木寒烈面前表示出南正和北胡的水火不相容。你今天很神气，把那瑟丹吓坏了。这家伙完全是蠢材，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但那个卡丹是个人物！光，他武功怎么样？”

“应该和瑟丹不相上下。”

“其实瑟丹武功不差，就是～～胆小如鼠愚蠢如猪，但那这位卡丹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了。唉，本来是想好好和你悠闲出使，逍遥自在，又被这蠢猪搅和了！”梅胜云又有些恼恨。

“不理他们就是了！”云之光温柔地揽着梅胜云的腰，将他拉进自己怀中。

“不理不行啊！你把本次庆丰会的参赛名单拿来给我看看，还有，令黄修思将北胡两位王子来赤盟之后所见之人、所做之事尽量调查。咱们在东盟安插的人手时间太短，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梅胜云俊秀的眉微微蹙起。

云之光将梅胜云吩咐之事安排妥当，拿来从赤盟官方处索要的参赛名单。梅胜云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说：“我现在对东盟的情形知之甚少，这个又太不详尽，实在是有心无力。北胡两位王子都报名了。一来可能是真想娶那东盟第一美女，二来也想趁机扬名立威，结交各方。北胡和东盟生活习性相近，更易相容，反是南正会让他们生出对异族排斥之心。光，不如你也去参加吧，就说是替皇上出赛。”

“替皇上出赛，那就只能赢不能输了。”

“当然，我看名单上大多是一些世家子弟，最强的估计就是北胡二位王子，你拿第一轻而易举。就算有什么高手，你的九天神功临近九重，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胜过你。”

“你直接就替皇上做主给他娶妃？太～～太放肆吧？”云之光有些担心。

“那怎么办？不能放任北胡和白盟联姻啊。他们已经和赤盟结盟了，如果白盟再倾倒过去，三大盟只剩下黑盟独木难撑，咱们就彻底失去对东盟的影响了。一旦北胡东盟联手，整个北方的战线绵延数千里，咱们如何应付得了！”

“云，我看木寒烈虽然和北胡结盟，但对咱们依然很客气，保持着表面的友好不肯翻脸，说明他还是想给自己留后路。我朝的政策是维持东盟三盟鼎立的现状，让他们相互制约。木寒烈年轻，年轻人野心大，一定是北胡答应帮他一统东盟。如果他的这种野心被揭露，东盟其他各盟会一起反对他，我朝也会施加压力，他将会腹背受敌，若北胡支持不够或者突然反水，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他不敢完全信任北胡，北胡也同样不会完全信任他。我想除了赤盟，他们一定也和白盟、黑盟有所接触，咱们也一样可以去和他们交涉，恩威软硬兼施。毕竟目前北胡实力较弱，他们不愿意开罪于南正。”

梅胜云惊喜地望着云之光，眼睛闪亮。“光，你这番话说的让我实在刮目相看。我整日里在秋园混着，什么都不管不闻不问。你这半年真是长进飞快，太令我惊喜了。以后很多事情我都不用太操心了！”

“方先生教了我不少，我是看你替他操心劳累心疼！”

“是么？可是怎么听着象吃醋呢？”

“不吃醋，想吃你。”

“你是主使大人，你的命令我怎能不听？”

135 赌注

云之光和梅胜云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继续看热闹，不参加那第一勇士的竞赛。北胡两位王子都已有了正妃，乌贝儿公主若真嫁过去，只能做侧室，想来那白盟城主乌伦哲也不舍得自己宝贝女儿远嫁做小吧。北胡两位王子参赛，应该意不在美人。

庆丰会正式开始了。开幕仪式在城主宫外广场举行，开场是隆重的拜神仪式。南正的拜神仪式是庄严肃穆的，而东盟的拜神仪式却很热烈，鼓乐喧天，许多身着怪异服装面具的人随着鼓点起舞，舞步雄健有力，激起满地尘土。

梅胜云和云之光坐在领主宫墙头高高的观礼台上，俯瞰滚滚黄尘中热闹的拜神仪式，南正使团的专门接待官员林涛在一旁小声介绍着仪式中各种舞乐所代表的含义。两人不时指指点点，好不欢喜。

拜神仪式之后是庞大的酒会，所有来参加庆丰会的贵宾都会出席。梅胜云不想引起太多关注，便借故不参加酒会，摸出一张面具戴了，带着安远和老五去逛翁吉城。喝酒应酬之类的事情就交给小光吧，他现在早已游刃有余，自己么，就好好逍遥自在，对得起皇上给自己封的逍遥侯。

梅胜云走在熙熙攘攘的异国大街上，心情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放松，虽然戴着面具，却遮不住满眼的笑意。走累了，三人拐入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茶楼休息，梅胜云挑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顺便看街景。

“我打算把贺澜起和北胡王子都买了。”

“北胡王子赔率太低，没意思，我就买贺澜起。”

“象我这样买安全，至少不赔。”

“说不定有黑马，贺澜起和北胡王子都赔呢。”

“小赌怡情，咱又不赌家当。反正我支持贺澜起，我就买他。”

邻桌几个人议论的声音传到梅胜云耳中。贺澜起？梅胜云在心里回忆了一番，却没深刻什么印象。梅胜云对老五使了个眼色，老五便起身走到旁边那一桌人前。

“几位朋友，借问一下，我们是外地人来庆丰会凑热闹的，你们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啊？”

那桌人停止讨论，有一个人很热情地说：“前面路口右拐的赌坊里开了第一勇士的赌盘。我们刚才就是在讨论这个。”

“哦，北胡王子应该胜率最高吧，贺澜起是什么人？”老五问。

“北胡王子目前是胜率最高的，不过我们白盟的贺澜起呼声也很高。”

“恕我愚昧，这位贺澜起～～”

“贺澜起是我们白盟城主护卫队的队长。”那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内部消息，贺澜起是咱们乌贝儿公主的情人，因为他地位低微，乌贝儿公主想让自己的情郎拿到第一勇士的称谓，这样就可以风光地下嫁了。”

“那要是万一贺澜起拿不到第一勇士怎么办？”

“这是我们盟主给贺澜起的机会，如果他自己把握不了，就不能怪别人了。想娶咱们东盟最美丽的乌贝儿公主那么容易吗？”

“你这消息在哪里听来的？”

“我有个亲戚在城主宫里当值，他说贺澜起和乌贝儿公主有时都不避讳外人。”

“不过听说北胡王子武艺高强，精通骑射，地位高贵，恐怕更合城主心意吧。”

“北胡王子都有王妃，难道让我们乌贝儿公主嫁过去做小？再说贺澜起为了心上人肯定会拼命，北胡王子可不会拼命，所以我看好贺澜起。听我的，你们都买贺澜起没错。买北胡王子就算赢了也挣不到几文钱，没意思！”

老五获得了基本信息回到本桌，梅胜云示意结账，之后三人来到方才那人所说的赌坊。梅胜云在赌坊随便玩了几把掷骰子押大小之类，老五去打听详细信息。

过了一会，老五回来，手里拿了厚厚一沓纸页。“公子，这赌坊倒弄得细致，几乎每个参赛者的详细信息都有，太省事了。”

梅胜云笑着说：“赌坊花楼，本就是信息量最大的地方。咱们回去吧，让我好好看看那些东西。”

晚上很晚云之光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梅胜云迎上去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难闻。”梅胜云皱皱眉。

“我跟好几个人斗酒，把他们都放翻了。嘿嘿，这天下大概没有喝酒能喝过我的。”云之光得意地说。

“你那叫耍赖。你不用九天神功试试！对了，光，你从来没醉过吧？”

“醉过～～一次。”

“谁能让你醉？”梅胜云惊讶地问。

“那次，在风云楼你请大哥二哥，生我气走了。你还记得吗？后来我心里不舒服，不想吸纳酒力，就醉了。不过醉得很浅，稍微有些晕乎。”

“是为我醉的？”

“是，那时才知道，你在我心里，不仅仅是相依为命的兄弟。”

“光～～” 梅胜云深情地唤了一声。

“我去洗漱，你等我。”云之光急急地放开怀抱。

梅胜云笑了。自然是要等你，傻瓜。

待云之光再进来，带着一身清爽的味道。梅胜云先与他缠绵了一回，趁着休息的时候将今天在赌坊得到的信息一一诉说了一遍，云之光也将自己在酒会上和各方周旋的情况仔细描述了一番。

两人在诉说和聆听时都是一脸严肃，与此刻室内的旖旎风光实在太不相衬。梅胜云依在云之光怀中，两人的头发都披散着，半遮半掩着裸露的胸背。虽然已到深夜，但白日的暑气还未散尽，激情刚过之后的空气更加灼热，一滴汗珠从云之光的额头滴落到梅胜云的肩头上，打破了两人的沉思。

“咱们两个～～真是大忠臣啊！这种境地，还在操心国事。”梅胜云轻笑。

云之光抹了抹额头的汗。跟梅胜云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完全放松，因此不会去刻意控制身体的感受，本来他是不会觉得冷或者热的。

“看把你热的！什么时候我夏天会觉得热，身体就好了。”梅胜云冰凉的指尖在云之光身上随意划着。

“你现在脸色比以前好多了，会好的。”

“前些日子田大夫说我的身体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说我的生命也许会延长。”

“啊，这么大的好消息你怎么没给我说！”

“我也是刚才想起来，当时他说给我的时候，我根本没在意，那时只想着三年后去东海寻你。现在想来，应该是唤魂阵的效用。”说到唤魂阵，梅胜云不由得想起尚云行，在心底轻轻叹息。

“云，咱们欠尚云行一份大情啊。”

“这份情，我没法还，只能～～欠着罢。”

梅胜云抬起头，云之光那充满爱意的双眸倒影在他美丽的双眼之中。他微微闭上眼，将那浓郁的爱封存在自己身体里。他的双臂紧紧抱着那被汗水浸透的光滑身体，让自己冰凉的身子融在那滚烫的怀里，渐渐地也同样灼热起来。

云之光的汗水滴在那无暇的容颜上，他忘情地吻着，品尝着自己的味道，又将这味道度入梅胜云的口中。

“光，我的光～～”梅胜云梦呓般地呼唤着。

“云～～”云之光想说，我的云，却有些不敢。他是他的光，云之光，但云，是光之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