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赋 第三卷————语秋

“云，想什么呢？看到什么宝贝了？”云之光走过来好奇地看他手中的字画。“这张画非常好吗？”

梅胜云笑了笑。“喜欢的人自然会觉得非常好，不喜欢的人只当是废纸罢了。让我再看看有什么真正的稀奇宝贝没有。”

梅胜云撇下字画蹲下身到处翻看，凡是装在锦盒里的东西都一一打开，又发现了不少比较珍惜的宝物。当他去拿一个淡玉色的盒子时，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云之光扑过来问：“怎么啦？”

“这个盒子，象冰一样，透明的，摸起来特别寒，里面好像装的是一只红色的草。不知道是不是那种罕见的寒冰玉？寒冰玉就够少见了，用寒冰玉做的盒子装的东西，应该是更罕见吧。”梅胜云歪着脑袋仔细辨识着盒子里的东西。“看不太清楚，红色的草，要用极寒的寒冰玉来保存，是什么呢？”梅胜云喃喃自语，微微皱起眉，脑海里搜索着自己看过的各种籍典。

“天啊！会不会是赤珠草？传说赤珠草是只有仙境才有，采摘之后要立刻用极寒之物保存，否则立刻枯萎而死，仙力全无。我印象中好像在谷里的某本古籍上看过画本，很象啊！”梅胜云惊喜地喊到。

“赤珠草？既然只有仙境才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云之光拿起盒子，一股奇寒渗进掌心，忙催用九天神功抵挡。

131 东盟

云之光拿起盒子，好奇地仔细打量着。盒子上没什么特别机关，只是一个简单的搭扣，大概寒冰玉比较不好加工吧。他突然挑开搭扣，打算看看那赤珠草到底是何等模样。

“别！”梅胜云慌忙阻止，为时已晚。

一束赤红的草枝在淡玉色的盒子里显得分外艳丽，然而只是瞬间，那草的颜色便发生变化，由赤红变为深红。梅胜云一把抓起那束草，塞进自己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吞咽下去。

云之光瞪大眼睛不明就里，却突然见梅胜云脸上泛出痛苦的神色，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却仍然站不住，身体依然向地上滑去。

“秋，秋！”云之光一着急，习惯性地喊起秋来。“怎么了？怎么了啊？”他望着梅胜云痛苦的样子，慌得不知所措。

梅胜云露在衣物外的所有肌肤都呈现出恐怖的猩红色，仿佛是内里的血管爆裂，血液充塞在肌肤下面的感觉。“真气～～”，说完这两个字，梅胜云便昏厥过去。

云之光立刻扶起梅胜云，由背后要穴小心翼翼地输入九天真气，试探着他的反应。过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感觉到他体内有了一丝波动。又过了许久，只听他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唤到：“光！”

云之光心中慌乱依然，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万分地抱着梅胜云。“云，刚才怎么啦？吓死我了？”

“你手太快了。我当时正沉浸于兴奋的猜测之中，不留神你就把盒子打开了。那赤珠草必须要用严寒封住才能存放，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此刻已经变成一棵枯草了。你啊！差点把一个宝贝毁了。”

“你能确定那真的是赤珠草？既然是仙草，怎么吃了以后会那样子？”

“我～～我也不能十分确定。应该是赤珠草，打开盒子后的变化和书上描述得很一致，草的形状也很相似。”

“那万一不是呢？万一是天下至毒的毒草呢？你都不确定就吃下去，你你你～～”云之光急得有些结巴了。

“你别担心了，吃都吃下去了，再说我不是也没事！”梅胜云安慰到。

云之光嘟囔着说：“你是没事，我可是差点吓死！那赤珠草到底有什么奇效，你想都不想就吃下去？”

“具体有什么奇效我也不知道，书上没说，也没配方，只是说是仙草，真正的仙草。”

“唉！你还说我手快，你手更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你都塞进嘴里了。”云之光无奈地叹口气，诚如胜云所说，吃都吃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对了，你刚才为何要我输真气？是不是这草能助长真气？”云之光突然想到这点。

“我以前练功时，有一次走火入魔真气爆裂，和刚才的感觉一样，那时幸亏楚歌及时为我输入真气助我平息，否则大概经脉俱断成了废人了。”

云之光沉思片刻，露出一丝喜色。“云，你试试，有没有真气循环？我方才似乎感觉到你体内有一丝波动，然后又如一潭死水了。”

梅胜云依言感受了一番，失望地摇摇头。 “如果真能助长真气，那我应该塞你嘴里，也许能帮你突破到第九重。那我吃了就实在太浪费了。”

“云，如果这真是仙草，那对你的身体必然有好处。如果你～～如果你不能与我相守到老，我要第九重有什么意义？”

“光，待我们为皇上做一些事情，然后便归隐谷中，我觉得谷里的环境对我的身体特别有益，在谷里，也许我可以～～可以和你长相厮守。”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藏宝处，惊见外面已是夜色深沉，没想到输送真气竟然耗费了那么久时间。云之光突然拉住梅胜云的双手，热切地说：“云，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咱们还回去，等天亮再走如何？”

梅胜云望着云之光在夜色下焯焯闪烁的目光，大笑起来。“光，没想到你这么忠厚老实的面孔下藏着这么风流的心，说出去谁信啊，别人只会说我淫 荡。”

“什么淫 荡？难听死了！咱们两情相悦，恩爱快活，管他别人作甚！”

梅胜云正色说：“光，既然活在这世上，就必得顾及世人之耳目口舌。你太不收敛了，老五和安远是自己人，不避着他们倒也无妨，他日咱们归于使团队伍后，可不能再如此放纵，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陷你我无立足之地。”

云之光怔了怔说到：“我知道。我就是太欢喜，忍不住。”快乐总希望与别人分享，他此刻恨不得将二人的好事公告天下，梅胜云的话令他悻悻不已。

梅胜云笑了笑，温柔地说：“回吧，老五和安远一定在担心了。”

看着云之光满脸不甘心的样子，梅胜云心中暗想，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激情难捺啊！这次的生离几乎变成死别，再相见却又被他误解，在谷中剖心表白后，自己也是内心激荡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得以身体的痴缠来发泄。

两人并不急于赶路，只要在过境前与使团汇合即可，因此无需星夜兼程。白天赏沿路各州风情，晚上为了避免惊动地方官宿在客栈。然而这样消遥自在的日子不过是十数天而已，在南正与赤盟相接壤的翏州，两人与使团队伍汇合，宣布了皇上圣旨，众人拜见过梅胜云之后，由翏州府尹和驻边将领率队护送到边境。

东盟最大的三盟中，赤盟与南正直接接壤，因其靠近大赤河，故而称赤盟；白蒙主要控制白河领域，称白蒙；黑盟则控制更北部的黑河以北区域，称黑盟。赤盟的西部与北胡接壤，因而与北胡赫氏一族常有来往。数年前北胡借道赤盟领地，一举攻破翏州等地，欲强渡大赤河袭入南正腹地，南正被逼决堤拒敌，使南正国力受到很大损害，之后南正与赤盟边境关系一直紧张。南正唯恐赤盟与北胡结为友盟后独大东盟，便暗中分别与白盟、黑盟交往，给予他们极大的支持，使三盟势力均衡，以牵制赤盟的发展，同时又对赤盟表示不计前嫌，并说服赤盟在北胡与南正之间保持中立。经过程庭轩数次奔泊斡旋，加之先皇在位时对东盟各族形成的威慑力依然存在，终于使三盟与南正在表面上保持了友善邻邦的状态。

赤盟迎接使团的队伍早已候在边境。这边南正为了显示国力雄厚，派遣了数百人护送；那边赤盟却只是数十人迎接，倒显得南正有些小题大做之势。

赤盟派来迎接南正使团的将领级胡伦勃职衔不高，没机会见很大的场面，他自己本人也没想到会接到如此高级别的任务。在面对南正在边境线上黑压压的一队骑兵时，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赤盟与北胡交好，因此云之光去年在与北胡作战时的神勇已流传到赤盟以至整个东盟，胡伦勃对他心怀仰慕，行礼时非常恭敬。但当他看到副使大人后，竟然在一小段时间内忘记施礼了。南正派这么一位俊美异常的副使来做什么？难道他们也是为了东盟最美丽的女人、东盟甚至包括北胡所有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白蒙的乌贝儿公主而来吗？北胡来了两位王子，南正也派了两位使臣，咱们的乌贝儿公主真是名声远扬啊。这位南正副使长得真是太美了，虽然与北胡两位王子比略显文弱了些。北胡那两位王子堪称英姿雄威，但与这位南正副使比却又太粗陋了。就算高傲的乌贝儿公主，在如此俊美的男人面前也会把持不住吧。胡伦勃心里臆想着公主见到南正副使时的场面，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微微发干的喉咙。

梅胜云早已习惯别人在自己面前的失常，但云之光对于赤盟这位迎接使的表现极为不满，狠狠地哼了一声。这声音里含了一丝九天真气，胡伦勃顿时觉得心血激荡，差点站不稳，不过人却清醒过来，按足规矩向梅胜云施礼。

梅胜云悄声对云之光说：“失策了，只想着坦荡荡地与你并肩，事先应该遮了容颜，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之光一脸肃然，眼里却含着笑意，悄声说到：“祸国殃民。”

“你！”梅胜云为之语结，继而也笑了，还特意向他飘了个火热眼神，继续悄声说到：“祸你殃你。”

云之光心神一荡，侧过头几乎贴着梅胜云的耳廓说：“在下愿为国为民捐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这几句对话声音极小，加之队伍行进时车轮滚滚马蹄嗒嗒，旁人自是无法听到，只是却躲不过老五的耳朵。他听到自家两位大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言语调情，想笑，却又轻叹一声。安远在旁边注意到他古怪的表情，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问：“你又偷听到什么了？咱家两位爷又说什么疯话了？”

老五笑而不答，驱马来到两人身边，向梅胜云施礼说：“梅大人，此处道路颠簸，是否乘坐马车？”

梅胜云略略一怔，心中立刻明白老五这是提醒自己注意言行分寸，便笑着说：“也好，有些累了。”

云之光讪讪地看着他随老五离开，心道身边有个龙卫级别的高手，连说悄悄话都不能随心所欲。不过方才被他已经勾起心火，老五及时将他叫走也好。云之光努力让自己不再想梅胜云，转而与胡伦勃攀谈，问了些东盟的风土人情，胡伦勃受宠若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132 偷袭

从边境到赤盟主城翁吉城要翻过一座大山，这座山是南正与赤盟的天然过渡区，偶尔有南正人会越过边境到东盟境内狩猎，但最远便以此山为界。使团行进了几个时辰后，开始进入山中。由于是去往东盟地区的必经之道，山路修得很平坦，而梅胜云的马车又是特质的，他坐在里面非常舒服，渐渐地困意便上来了。这几日两人白天赶路，晚上又激情难耐，令他非常疲惫。还是那种状态，精神不错，但肢体却不想动弹，常常是把云之光的火勾起来，自己却只能勉强应对。

梅胜云正迷迷糊糊间，觉得马车猛然一震，继而听到马匹的嘶鸣和外面的喧哗。他还没来及反应，老五扑进来将他从座上拉下来，迅速翻倒靠背，将他推入靠背之下，自己则挡在外侧。

“有高手偷袭！方才那一箭非常厉害，若非这马车通体为精钢所制，只怕已经散架了。公子莫担心！”

小秋并不惊惶，心里暗想皇上若是突然遇袭，也是这样狼狈地躲在座塌之下吗？

车厢门被拉开，云之光一脸紧张地探进脑袋，看到老五已经保护到位，便说：“我去杀贼。”

“老五，你去帮他，速战速决！”

“不行！”老五与云之光异口同声。

“老五的使命始终是保护公子第一，外面有云大人足够了。” 老五坚决地说。

“我去了！”云之光匆匆离开。

想到自己如此无能地躲在角落，只能依赖于别人的保护，梅胜云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后他问：“小安呢？他安全吗？他不会武功，让他也上来吧。”

“小安在车底下藏着，公子放心。”

“老五，如果皇上突然遇袭，你也这样扑到他身上？皇上万金之躯，岂容人如此接近？”既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梅胜云索性与老五闲聊起来。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脸几乎挨在一起。听到此言，老五的身体稍微侧了一侧说：“和被保护者处于同样的位置，才能最准确地判断出攻击者的情况。高手相搏，失之毫厘便会送了性命。你武功没了，难道以前受的训练也都忘记了？”

“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梅胜云微微变了脸色。当年这些伏击、刺杀、保护等方面的技巧和经验，老五给他教了不少，只是他再也没机会用了。

没过多久，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云之光打开车门，将梅胜云扶下来，附在他耳边说：“车身上那只箭似乎是咱们的老相识。”

“瑟丹？”梅胜云立刻反应过来。

小光点点头。那箭上所携的霸道真气，他印象太深刻了！

梅胜云仔细察看那只依然钉在车体上的箭。只是一只普通的箭，但竟然能够射入精钢而制的车体，可见其上所附的劲道何其大！他伸手抓住箭尾，使劲拔了一下，却未拔动，不禁有些尴尬。云之光将箭拔下来递给他，他随手扔在地上，抚摸着车身上留下的凹痕，恼怒地说：“这个混蛋，弄花了我的车！”

云之光亦恨恨地说：“咱们会跟他把所有的帐算清楚的！”

“有活口没？”梅胜云问。

“有，既然是赤盟的地盘，交给他们了，看他们将来如何向咱们交代！”

梅胜云赞许地点点头，小光现在处理事情尺寸已经把握得很好，不用自己事事操心了。

“你跟瑟丹对上没有？”

“没！他又是偷袭。这混蛋，只会放冷箭，然后逃之夭夭。逃跑的本事和射箭的本事有一拼。”

梅胜云笑了，心想这算是夸瑟丹武功高吗？不过毕竟只是小光的感觉，并没有证据证实这次偷袭是北胡所为。他们偷袭南正使团，到底是想给南正难看，还是给赤盟抹黑呢？

“咱们伤亡如何？”梅胜云继续问。

“无一人死亡，有几个受伤的，已经处理过伤口，很快便可以继续上路了。翻过这座山就是一马平川，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吧。你还回车里坐着，车里安全。”

梅胜云点点头，悄声说：“你安排好之后过来陪我。”

使团队伍又继续行进。云之光钻进马车内，挨着梅胜云坐下，握住他的手说：“方才突然遭袭，老五反应真快，不愧是训练有素，有他在还真放心。”

“偷袭的人是专门针对我还是随意射的？也许是认为马车里坐的是比较重要的人？”

“不会是专门针对你吧。你这副使是突然出现的，无论是东盟还是北胡应该不会这么快得到讯息。”

“嗯，应该只是秉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而射的。方才听着外面的厮杀，真怀念当日与你并肩作战的日子。以后再也不可能了，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成为你永远的致命弱点。”梅胜云叹息到。

云之光轻轻将他揽在怀中，亦回忆起在平安边关的豪迈与悲壮。就是从那一箭开始，他们的命运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