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龙————黑崎翔

作者:黑崎翔  录入:03-26

但我不想我的计画葬送在一个行将就木的死老头身上,我决定除掉他。
先观察艾登一阵子,发现他每天都会走同样的路回家,途中有一处非常荒凉,四周几乎没住家的地方。就这儿吧!我去一处偏僻的停车场偷了辆车子到那里去等他,等着他走过来。
一看到他,我满肚子火,想也没想,直接起动车子用最快的速度撞上他。
我记不起他有没有哀叫,也记不起自己究竟撞了他几次,只知道他最后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看他头都碎了,料想应该是死定,便赶紧把车子开去某个专门回收报废车的地方,给了看门人一箱钱,请他将那辆车销毁,就没有证据了。
我等着曼彻斯特监狱通知我去上班。
终于如愿以偿地踏进曼彻斯特监狱,没想到才来几天,丹尼尔就被送来医务室。
他的情况有些糟糕,断了肋骨,而且下体还有裂伤与出血,真不晓得狱里的人是怎么凌虐他的。早有听说狱里最恨强 奸犯,且最爱找新来的人泄欲,看来丹尼尔已吃了不少苦头。而且珍妮弗与贝格结婚的消息一定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他甚至想拿我忘记收起来的手术刀自杀,幸好我阻止得够快,否则他就死了。
丹尼尔,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怀着罪恶感,我依然很享受与丹尼尔独处的时光,我努力地照顾他、关心他,把内心对他的爱全掏出来。心灵受伤的他,警戒心很弱,完全接纳我的存在,在我怀里哭,对我诉说他的难过,我相信,我逐渐在他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这天下午,我推着轮椅载丹尼尔出去外头透透气,经过运动场,三个囚犯靠了过来。其中有个黑人实在叫人厌恶,把我当女人也就算了,还威胁要强 奸我,很不舒服;旁边的大胖子也没好到哪,言语中透露出他们就是一直凌辱丹尼尔的人,哪一天,我要找机会把这些人也杀掉。
说到这,很好笑,自从撞死艾登之后,杀人对我来讲好像不可怕也不禁忌了,甚至成了一种随时能从事的行为。虽然我尚未杀过其它人,但道德上的责备却再也对我起不了作用。
话说那三个囚犯里有一个叫亚洛斯的,有些年纪了,丹尼尔也许不觉得,但我总感到他的眼神里对丹尼尔有不同的情感。这让我愈来愈不想让丹尼尔回监狱,我要设法替他延长待在医务室的时间。
晚上发生有趣的事,因为帮丹尼尔洗澡时,他在我面前勃起了。
前几天替他洗澡,看到他的裸体后,接连兴奋了好几天都睡不着,今天还看到他勃起!
但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会让他起疑,只好故意假装不好意思,叫他自己解决,我再来替他继续清洗。
最重要的是,他在上床睡觉时向我透露,最后他是拿我当性幻想来解决他的勃起。我的脸当场热得厉害,心脏更是快速地跳动。
他在暗喻什么?暗喻着他能接受我成为性幻想的对象!
这不就代表我成功了?我终于赢得他的注意,再多下点功夫,一定可以赢得他的心!
所以我决定找凯斯来替他翻案,让他离开这鬼地方,期待与他双宿双飞。
可是,我也开始担心,如果我没出来当目击证人,要如何证明贝格是凶手?我把最不利于丹尼尔的证据全摆了上去,倘使想再翻案,目击证人是最佳的帮手,同时我得承认那些精液是我放的。
丹尼尔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再次受打击,而且会很恨我吧?
那岂不等于前功尽弃?
可是就这样毁掉他的人生,是不是太过份了?
突然间,我对这件事萌生极大的罪恶感,却又舍不得放掉丹尼尔,但眼睁睁看丹尼尔在监狱里被欺负,更是难过。
好矛盾的感觉。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但要不是当初这样做,我哪有机会获得他的信任与青睐?
想一想,有点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怎么办?
翻了翻,丹尼尔发现克利斯的日记只印到这儿,张数并不多,却足以令他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而言之,源起于克利斯那浓厚且扭曲的爱意。
克利斯说对着他的内裤自 慰,他并不感觉恶心,因为他也同样曾拿克利斯来性幻想与解决欲望。
可是克利斯抱怨着过去没机会让丹尼尔爱上他。
如果今天他没遇见珍妮弗,而是从一开始就遇见克利斯,他会不会爱上他?
如果他早点发现身边有个深爱自己的人,会不会就能阻止克利斯做这些蠢事?
这样想也不对,因为没发现克利斯并不是他的错,而且克利斯的所做所为丝毫没有可取之处。
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于某些层面对不起克利斯?总觉得或许自己能在某些时刻出手,将克利斯从极端不正常的迷恋里抢救出来,让他看清事实,却又说不出自己可在什么时候介入。
说穿了,也许他是对克利斯代他中枪而感到愧疚?
珍妮弗开的那枪,若不是克利斯冲过来替他挡住,他早就一命呜呼。
而且克利斯最终仍是为了还他清白,承认自己的罪过,所以也不算执迷不悔?也不算穷凶极恶?
至少,不像赛门、肯特那些家伙,纯粹为虐 待而虐 待。
克利斯只是为了爱。
他也算得上单纯,单纯得有些可怜,只傻傻地为了想求得一份爱而步上岐途,却没有顾虑到可能的后果。
丹尼尔放下日记,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对克利斯这个人下评断,说他是善良的天使也行,说他是邪恶的恶魔也行,真叫人为难。
那么,简单一点好了。
究竟还爱不爱克利斯?
当克利斯亲口说出全是蓄意栽赃的那刻,他曾恨不得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置其于死地;但是当克利斯中枪倒地不起时,他整颗心又像被人拿刀割般地难受,痛得难堪,万般舍不得这缕幽魂离他远去。
两股相互冲突的情感在他脑内撞击,头疼欲裂。
神呐!我该怎么办才好?他掩着脸,无助地环抱自己。克利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狱龙】 028
几天后的下午,凯斯来带丹尼尔出拘留室。
恭喜你,检察官愿意采纳新的证据,判定贝格有罪,将你无罪释放。凯斯伸出手来。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丹尼尔握住他的手,耸耸肩。该怎么说呢?就像忽然玩了场虚拟游戏,将人生赔上一段,再回到现实。
凯斯陪他一起笑开,来到警局门口,挤满了记者群,镁光灯不断闪起。记者见丹尼尔走出,立时涌上采访,开始询问诸如感觉如何、在狱里发生什么事之类的问题。
丹尼尔被记者围绕,凯斯站在门口思索。
他没有问起克利斯的情形,看来是无法原谅克利斯了。
说的也是,有谁被这样整过后,还能再宽恕的。
凯斯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克利斯与丹尼尔的缘份就到这边了吧!看来也没必要主动对他提起克利斯的状况,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正当他准备回警局里时,丹尼尔却朝他招手。
怎么了?他挤过记者群,走到丹尼尔身边。
想麻烦你一件事。丹尼尔笑了笑:方便的话,可以请你载我回家吗?我不希望这些记者跟着我回家。
没问题。凯斯拿起无线电,指示局里的警员出来帮忙驱散记者。而后趁机带丹尼尔到警局的停车场,迅速驶离。
途中,丹尼尔打下车窗,迎着吹入的风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可爱,空气如此清新。
终于解脱牢笼了,心情想必非常愉快吧!凯斯附和着,咽下想提起克利斯的冲动。
嗯。丹尼尔漫不经心地回应,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当车子停在红车之下时,他总算转过来望着凯斯,淡淡地问:克利斯呢?
听到丹尼尔主动问起,凯斯感到心头一松,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问了。
怎么会不问?丹尼尔将手撑在窗边。他是陷害我的人,当然要问。
凯斯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道:你还在生他的气?
当然,我又不是圣人。
既然你讨厌他,何必还问?凯斯对克利斯起了袒护之心。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气,是因为他搞这么大风波,只为了让我爱上他。丹尼尔又望向窗外。我问,是因为他成功了,我真的爱上他。
咦?凯斯吃惊地震了一下,脚踏到油门,车子往前冲出一小段,幸而反应够快,赶紧再踩下煞车,未酿出大祸。
你做什么啊?丹尼尔微愠地道:我才出狱,你就想害我撞车不成?
对、对不起因为你说、你说
我说什么?爱上克利斯吗?丹尼尔耸耸肩。只是照实话说出而已,气他不代表就不再爱他。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呃,他凯斯竟犹豫起来,像是极难出口。
丹尼尔脸色一变,追问:难道他死了?
不不不,凯斯连忙摇着手。他没有死,只是唉,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
既然他还活着,你带我去找他就是。丹尼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好,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凯斯道:状况可能会出乎你的意料。
说完,凯斯于下个路口转了弯,往医院驶去。
来到纯白色的建筑内,凯斯领着丹尼尔到病房去,一边对他说:手术后,克利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昨晚才清醒,但是
但是?
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凯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醒来的,是不是克利斯。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就会明白。凯斯指指病房,一名护士正好自里头出来。
凯斯先生吗?您好。护士露出一贯的职业笑容。
凯斯也对她点头微笑,问:你好,克利斯今天情形还顺利吗?
嗯,食欲还不错,早餐和午餐都有吃完,而且一直吵着要吃糖。护士笑了笑。不过,尿尿不太会自己去,等会儿可能也得麻烦你们替他洗澡,如果需要帮忙,请按铃通知我们。
谢谢。
等护士离开后,丹尼尔满脸疑惑地问凯斯:尿尿不会自己去?
都说你看了就会知道。凯斯打开房门,让丹尼尔先走进。
一进去,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不,应该说,虽然是熟悉的脸,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头上还包着绷带的克利斯一脸稚气地蹲在床上,边咬着手指头,边玩着放在脚前方的脸盆,脸盆里摆了两只小娃娃。
克利斯?丹尼尔尝试性地呼唤,但克利斯却没有反应。
他不认得人了。关上门后,凯斯走过来。而且刚醒来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我教了好久才记起来。
什么?丹尼尔望向正在玩小娃娃的克利斯,他走过去,拍着克利斯的肩。克利斯,你不认得我吗?
哪知这一拍,克利斯竟吓得整个人跌下床,丹尼尔赶紧凑过去,但克利斯却爬开,缩到墙角不愿起来,惊恐地望着丹尼尔与凯斯。
丹尼尔莫名其妙地望向凯斯,凯斯摇头叹息。昨晚醒来后就这样了,我今早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很容易受惊吓。
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子弹伤了脑部相当大的范围,除了对记忆造成损伤之外,智力也受到影响。而且因为子弹从额头的地方穿入,波及额叶,所以性格上也会变得不同。
你讲得太复杂,我听不懂。
简单说,枪击造成脑伤,他的认知功能退化到跟五岁小孩子差不多,连自我照顾都不会!凯斯指了指头。连尿尿都不会自己去。
丹尼尔望着克利斯,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吓坏了的克利斯,真的当着他的面尿出来,而且还用手指去沾地上的尿液,准备含到嘴巴里。
不可以,很脏!丹尼尔立即抓住克利斯的手,克利斯睁着眼,困惑地盯着他。
成熟的双眸变得幼稚,熟悉的人变得陌生,刹那间涌起的心酸占据丹尼尔心头,他紧紧拥住克利斯,疼惜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下。克利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被用力抱紧,克利斯先是惊惶地奋力挣扎,但隔了一阵子后,他像是感受到丹尼尔难过的情绪,便静了下来,模仿着抱住丹尼尔。
丹丹克利斯吐出几个音。
他认得你?凯斯惊讶地道,却发现克利斯只讲了头一个字,后面便讲不出来。
他叫不出来,但我相信他可能隐约知道我是谁。丹尼尔凝视着克利斯。我是丹、尼、尔,来你说说看。
丹克利斯仍只讲了开头,便捏住丹尼尔的脸道:丹丹!
见克利斯真的变得同幼孩似的,丹尼尔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冲动地吻住克利斯的唇,像是想试试会不会吻醒他。
温热的泪水沾染在克利斯脸上,他伸手摸了摸,无邪地对丹尼尔咧嘴笑。别哭哭,哭哭不好,丹丹不哭。
但丹尼尔依然止不住泪,有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变成白痴后能不哭?
恨、怒,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克利斯得到他的报应了,注定下半辈子都要这样懵懵懂懂地过一生,要当个傻蛋,当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还有什么值得与他计较的?但此时盘据在丹尼尔心里的却是浓浓的不舍,因为昔日那个温柔的医生消失了。
见丹尼尔还是在哭,克利斯显得有点慌张,凑上去舔了舔他脸烦上的泪,无辜地望进他的眼。丹丹不要哭了,克利斯会怕。
好,丹丹不哭。丹尼尔拭去泪水,摸了摸克利斯的脸。你也别怕,好不好?
嗯!克利斯用力地点点头,开心地向丹尼尔索取拥抱。
丹尼尔无视他身上的尿骚味,将他整个人抱起,温柔地道:你弄脏了裤子,带你去洗澡换裤子,好不好?
好。克利斯搂住丹尼尔的脖子,乖乖地被抱入浴室。
克利斯坐在水半满的浴缸里,拍着水面,一见涟漪,便开心得咯咯笑。丹尼尔则不停用脸盆舀起水来倒在他的背上,温柔地替他刷背。
老实说丹尼尔边替克利斯洗澡,边对站在浴室口的凯斯道:看过克利斯的日记之后,虽然觉得他有变态的地方,也做了很多蠢事。或许大部份人都会感到这种偏执的爱很可怕,但是他的温柔与对我的爱并不是伪装的,是真诚的,只是他用错了方法来接近我。
凯斯沉默地聆听,丹尼尔继续道:他错得很离谱,以最不人道也最不合理的方式来制造与我接触的机会,枉费他还是医生,却对这种事笨得可以。
他对你太过执着。凯斯无奈地轻笑。从大学时就这样了,满房间都是你的海报,讲的话十句里有九句与你有关,一想到你,脑袋就无法再思考别的事。
但至少他没错到最后。丹尼尔拿起毛巾为克利斯擦干身体。他最后仍为了还我清白而认罪,甚至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看到他这样,我连仅存的恨意都消逝了。瞧,他只是个可怜的傻孩子,不是吗?
穿好衣服后,丹尼尔又把克利斯抱回床上。
检察官会起诉克利斯吗?丹尼尔问着凯斯。
不会,最多是判他窜改证据。至于陷害你入狱这部份,除非你要提出告诉,否则检察官并不会刻意介入。凯斯停了停,又道:但是他开车撞死艾登这杀人罪名恐怕
杀人?所以法官可能会要他去坐牢吗?
理论上应该要,但他现在变成这付模样,我不敢断定法官会怎么说。
我去替他求情吧!他现在这样,哪能坐牢?而且监狱实在不是人待的。还有,他的家人呢?你有联络他的家人来吗?
克利斯和你一样,都是孤儿。凯斯摇摇头:他没有家人,所以我还在伤脑筋以后该送他去哪家疗养院。
丹尼尔望着克利斯充满无知的眼眸,不禁爱怜地伸手摸他的脸颊,哪知克利斯竟抓过他的手,含住他的大姆指不放,像在撒娇。
我来照顾他吧!丹尼尔轻轻说道:反正司法已还给我公道,我可以去找工作,有收入后就能申请做他的代理监护人,一辈子照顾他。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凯斯有些怀疑地问:他可是曾害你身败名裂的人,你真的不气他了?
嗯,把他带回家,放到床上玩个十几二十次,再卖去男娼寮,应该就不气了。
凯斯听得瞪大双眼。不会吧?
我开玩笑的。丹尼尔笑了笑,克利斯已含着他的大姆指睡着。即使我曾经身败名裂,但至少也看清楚原本身边最亲近的珍妮弗是什么样的人,了解人性有多险恶,眼界开阔得多,就当学个经验吧!至于克利斯他忘了也好,要是把那些坏事都记得,他一定会活得很痛苦,永远都抱着对我的罪恶感。既然他傻了,就当做是上天变相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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