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引起乌德斯与爱斯玲的同时惊呼。
“你什么时候变他的徒弟了?迈普老师年轻的时候这么俊美?”爱斯玲掩着口,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
“不是年轻的时候”辰略有点伤感的说“他永远都是……直到死,他都这么……”
召唤师摇了摇头,似是想把脑海中的某些记忆驱逐出去,乌德斯理解地一手环过他的肩膀,把他半抱在身前,笑了笑。
灭世吧灭世吧,爱斯玲心里叨咕着,接着,在她的愤怒下,楼兰城中央的钟楼敲响了。
“当——当——当!”钟楼连敲了三下,城民们惊慌起来。
“怎么了!”辰立时仰头朝戴洛神像肩上的雕刻师喊道。
“很多人——!上万人!不,好几万人朝我们来了——!”建筑工低头喊道。
楼兰全城在那一瞬间动了起来,寻找孩子的呼唤穿过长街,马蹄声从西港传到南门,川枫设立的应敌机制在这一秒内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整个古城就像一个生命体,有效率的高速运转,命令从王宫处传出,侍卫们结队巡逻内城,兰迪斯策马从长街奔向城门。
“你们继续!不用回家!老子在呢!”辰又抬头喊道,立于支架高处的工人们不以为意地喧嚣起来,有召唤师在,几都不把万军压境当回事,又继续忙碌他们的工作。
烟尘在太阳下蒸腾,兰迪斯率领着千余名王城守军,从空旷的长街一头奔来,居民们已关上屋门,各自躲进家中。
骑士认出广场中央的三人,他伸长了手,经过中央广场时辰默契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双掌相击,在半秒内同时紧握。于骏马奔驰中两人默契到了极点地互一借力,召唤师腾空而起,稳稳地骑上了马背,伏于兰迪斯身后。
乌德斯变为雪狼,摇了摇尾巴,爱斯玲忙侧坐上去,搂着他的脖颈,飞速朝南门处赶去。
“噢,那婊 子养的……”辰走上城门后的第一句话。
“嗯”爱斯玲边卷衣袖边表示对辰观点的热烈赞成“婊 子养的”
难得一次,箩莉与流氓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把充满戾气的,不屑的目光投向城外荒野上惶恐的奥德赛军民。那种眼光是虎狮猛兽在捕杀猎物前予以玩弄的,兴趣盎然的眼光。
是“嘿嘿嘿,终于撞枪口上了,老子/老娘看你这次怎么死”的眼光……
罗曼满面尘灰色,急匆匆地排开先锋队伍,疾奔到城外,仰望辰与兰迪斯,期望他能顾念几分旧情。目光移到召唤师左侧的小魔女身上,打了个哆嗦。
奥德赛军队本有近三万人,当初被辰率着奴隶大军流氓救英雄时,杀了近五千,又被小魔女的禁咒揉蚂蚁般揉死了五千,现在罗曼率领着的,只剩万余残兵与三万奥德赛居民。
“我不是来战斗的!辰!”罗曼焦急地喊道“森林逆袭了,自然要对人类进行大清洗!他们已经在路上,马上就要来了!”
兰迪斯铁青着脸,举起一臂,城墙架于凸栏上的远程弩箭纷纷收回,辰打量着罗曼,露出一丝嘲笑的笑容。
“奥德赛已经毁了!全毁了!兰迪斯,陛下!我恳请你收容您曾经的国民”罗曼松了口气,又以昂扬的声调高喊道“人类要覆灭了!他们血洗了布鲁诺斯城……杀了十万人!一个也没剩!”
乌德斯抽了口冷气,失声叫道“崔恩他居然……”
“哦”辰冷漠地答道,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安静的城外上空“所以你们就投奔老子来了?罗曼,看来你混得真凄惨啊!”
“你不是给老子册封了的吗?”学徒又忍不住要讥笑他一番,兰迪斯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等等种马!让老子说完!”
楼兰城的两万守军哭笑不得地听到,神使称赤龙王为“种马”,面部都是古怪的表情。
兰迪斯叹了口气,下了命令“乌德斯与黑风,各带两千士兵,监视奥德赛人进城”
“爱斯玲去城西,海港外的空旷处,为他们安排帐篷与落脚点,穆提娜不在,通知玛丽亚分发物资”
“让依卡带点人去检查病人”辰小声提醒道,兰迪斯点了点头。
召唤师快乐到了极点,自逃出古堡后多舛的旅途中,从未有像今天的意气风发过。他得意洋洋地又转向罗曼,决定先戏耍他一番。
“你给老子跪下!磕几个响头——我就饶了你这狗娘养的”
爱斯玲一面好笑,一边摇头下了城墙,奔向城西为奥德赛人做准备。
罗曼带着惶恐的表情抬头望着,待得听到辰的要求时,立马二话不说,在城内外五万人的目光中,朝辰跪拜,额头贴于地面。这一跪,两国军民尽数动容。
这么一来,流氓召唤师准备的长篇大论的羞辱话语反而无法出口,他讪讪地挠了挠头,又问“珊莎呢?”
“她在马车上,她生病了!”罗曼依旧跪伏于地,抬头诚恳地答道。
“进来吧”辰吁了口气,终于还是原谅了他爱耍心计的发小。“开门开门!”
奥德赛一方响起充满希望的欢呼声。但事情并非到此便结束了。
“等等!”一人排开他们身后的侍卫,挤到兰迪斯与辰身旁“先让我出去,我有事要办!办完再放他们进城!”
那人络腮胡子,双眼通红,酒糟鼻像个小丑般,头发凌乱,似是喝了不少酒,然而一身衣服却已浆洗干净。身佩皮甲,腰系骑士十字剑,一双眼似是愤怒的雄狮般死死盯着城墙下的罗曼。
亲王恐惧地退了一步,认出这人正是他曾经的导师——低阶骑士梅卡尔。
68.战争·炮灰·计划
“别开玩笑了”辰小声说道“那醉鬼是罗曼的对手?”
“过来”兰迪斯朝辰招了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前,手臂从他的肋下绕过,环抱住了他。
“别这样……怪不好意思的,那么多人”辰挣了挣,兰迪斯却抱得紧紧的。
“看”骑士又示意道,此时梅卡尔似是酒意未醒,踉跄着走出开了一条缝的城门,在数万人眼中走到了城外的空地上。
“他要教训他”辰嘲笑道“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打不过也得打”兰迪斯微微抬起下巴,“你若做了错事,我也会这么教训你……”
“你他妈的不是一直都在教训我么”辰没好气地说道“摊上你这个老爸是我倒霉……川枫就不一样”
“是么?”兰迪斯微笑着说。
辰又想起做错事时,川枫的温柔笑容,他隐隐觉得,宁愿挨打挨骂,也不愿意再面对一次那样的揪心……面对保护了一窝小狐狸,而于雪地中自戕的揪心。
辰叹了口气。
“明白了?”兰迪斯欣慰地说“你猜他会怎么做?”
梅卡尔于此时按于剑柄上的左手动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始,他锵一声拔出了鞘内的十字剑,那一声巨响如龙吟般锋锐,吓得奥德赛的士兵纷纷朝后退去,让出了双眼微闭的罗曼,他的学徒。
这声巨响仿佛是刮在罗曼脸上的一耳光。
“你是我的学徒,今天就让我……”
罗曼惊恐地举起手中圆盾,梅卡尔的话仍未说完,人已冲到近前,钢剑与钢盾碰撞,又是一声破锣般的败裂响声。
“他真够倒霉的”辰嘲笑道。
“是啊,他真倒霉”兰迪斯附和着说,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均是笑了起来。辰口中的他是指罗曼要在这万军阵前被教训,而兰迪斯口中的他指梅卡尔教徒无方,以至承担了如此一个错误。
罗曼连连退后,没有人能够求助,他勉力举起长剑招架,梅卡尔似是在瞬间变了个人,如出笼的猛虎般怒不可遏。又是一剑当头劈下。震得亲王手臂酸麻,胸口气血翻涌。
罗曼变得迟钝,一年多的安逸生活令他荒废武技,辰与兰迪斯都看了出来。梅卡尔发出疯狂的怒吼,那气势让他的学徒胆战心惊,他缓慢绕着圈,双眼时刻不离立定的导师。
就像辰与罗曼曾经在竞技场上面对跋扈王子的组合时,兰迪斯几可预见下一刻,罗曼的动作。
果然他一脚贴着地面扫去,扬起了一阵沙。
“他输了”兰迪斯唏嘘道“黑风去开城门”
沙尘迷了梅卡尔的眼,骑士匆忙后跃,罗曼觑准时机,深吸一口气,挺剑直刺,挑向梅卡尔的肩头。但两个骑士的决斗,并未到此结束。
梅卡尔大喝一声,双目视物模糊,朝后跃去,双足皮靴在沙地上一个打滑,找到了平衡,继而用尽全身气力高高跃起,背对阳光,勉力睁开了双眼,高举长剑,往罗曼头顶劈下。
“身体在空中是最不安全的战术”
“对”兰迪斯说“我很庆幸你还记得教过你的”
“我一直记得……”辰认真地说,但下一秒,他失声大喊“不行——!”
罗曼微微屈身后蹲,双手持剑于胸口处斜指向天空,剑身的反光令梅卡尔双眼眯了一眯。他径直把自己的身体送到了剑锋上,学徒长剑拿捏的角度妙到了毫厘,从梅卡尔的小腹直捅而入。
任是兰迪斯与辰再怎么设想这个师徒对决的结果,也不能比现在更吃惊。
梅卡尔似是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也预料到了罗曼采取的动作,但他在撞上剑尖的瞬间,抬起头,与罗曼对视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了句什么,随即旋臂,后屈身体,手中的十字长剑撩了过来。
梅卡尔的剑在那一瞬间,搭在罗曼的剑身上横削而去,顺着剑锋上撩,在罗曼惊恐的注视中,经过他的手臂,却对其视而不见,再一路向上,贴到了奥德赛亲王的脖颈。
又干净利落地一挥,罗曼的头颅带着一道血线,旋转着飞了出去,时间仿佛定格了在那一刻,奥德赛与楼兰人张大了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决斗的最终结局。
一秒后,罗曼的头滚落于地,滚到奥德赛军阵前,梅卡尔疲惫地抱着亲王身首分离的躯体,扑倒下去。
“别杀了”崔恩制止了自己的部下“杀够了,留点人吧”他说。
大德鲁依抬脚迈入奥德赛,所余为数不多的奥德赛人惊恐地打量着他。一身灰黑色猎服的神射手,背跨银灰色长弓,在空空荡荡的主干道上走着,身后,他的兽群如洪水般扑倒了城门,涌了进来。
像是个马戏团的领班,又像是街头的杂耍艺人,安静地走着,“踏踏”步声从他擦得铮亮的长猎靴下传出,死神的脚步传遍全城。他的身材如桦木般修长且挺拔,笑容也如他的师父般温顺。
崔恩抬头看着那间两层小屋,门口的蔷薇花许久无人打理,落叶铺了遍地,泥泞中浸着稀稀落落的花瓣,雨季就要来了。
“金狮的宅邸,寒酸”他微笑着说。
“没想到,那位龙骑士住的是这种民宅”云雀也跟着唏嘘道,她的主人走进了兰迪斯与辰曾经的家里。
当初离开奥德赛时匆匆忙忙,一应家什只带了极少的一部分,崔恩示意他的部下们在院外等候,借着木屋内,透过紧闭的门窗的光线,走上了二楼。
木制台阶在他脚下吱呀吱呀地响着,动物们仰头望去,崔恩在二楼推开了卧室向阳一面的窗子。
他坐在辰的床沿,随手捡起他用的枕头,凑到鼻前闻了闻,像极了一只寻找主人的猎犬。
“他住的穷地方”崔恩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听说他的品格高尚”云雀不知崔恩口中的“他”是指辰而非兰迪斯,她像个应声筒般附和着。
“他们就在这里做爱”崔恩微微侧过头,让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云雀闭嘴了。
“我还没有做过呢”崔恩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向往,又抬手摸了摸金色的云雀,她为这亲热的抚摸略觉激动,拍了拍翅膀,在空中绕了一圈,化为人类型态,与崔恩并肩坐在床上。
崔恩转过头来,看着她丰盈的胸 部与涂得润洁的诱惑双唇,她会意地把雪白的臂膀挽于崔恩的肋下。
太完美了,即使是流连过无数男子的米哈尔,仍不由得为崔恩英俊的脸而内心赞叹,她的双颊恰到好处地红了起来。
“或许我可以为您……我是说,我,我愿意……”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崔恩伸出修长的食指,按在她的唇边,她抓住他的手指,贪婪地闻着。
他们开始接吻,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如此诱人,甚至男性粗犷的热吻中,仍带着自然草根的清新气息,不闻任何腥味,她嘤了一声,粉嫩的手臂环过他坚硬的肩膀,脖颈,把崔恩拉到自己身上。
崔恩的瞳孔漆黑且深邃,令米哈尔无法自拔,她有那么一瞬间快要忘记是谁在勾引谁,谁在掌控谁了。
院子外的野兽群,听到了春天的声音,识相地保持了沉默,米哈尔放荡的声音从二楼遥遥传出,穿过那扇大开着的窗门,在百兽的头顶上回响。她无法自拔了。
崔恩趴在她身上,一阵剧烈的喘息后,缓缓侧过身,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把米哈尔搂于怀抱中,静静地看着她。
她疲惫,又满足地浅笑,想说点什么,崔恩却微笑着揉着她的胸脯。
“你是第一次……这是我的荣幸”米哈尔红着脸,小巧的鼻子在崔恩的脖颈上蹭着。
“是啊,委屈你了”崔恩缓缓道“第一次丢脸,泄得很快,我不想以后被嘲笑……”
“为什么?”米哈尔仰头看着他,又在崔恩的嘴角处吻了吻。
崔恩摸着她的胸部的右手缓缓向上,低头神秘地朝她说了句话,她更好奇了,像个小女生般猫在崔恩胸膛上,闻着他温热的男性鼻息,凑近前去“为什么?为……”
她的瞳孔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双手用力推着崔恩的胸口,但他修长的手指已掐住了她的喉咙,她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然而不是。他一手掐着米哈尔的脖颈,另一手让她的下半身滑出床去,以便窒息而死前的失禁不至于弄脏了他完美的裸 体。
半分钟后,她放弃了挣扎,闭上双眼,两脚一阵抽搐,胯 间流出液体,断气了。
崔恩侧过脸,把耳朵贴到米哈尔小巧的鼻子前听了听,她不再呼吸。于是他起身,穿好衣裤,挠了挠头,把时光瞬狱背好,走下楼去。
夕阳温柔地照进辰的房间里,他废弃的床上。床沿边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闭着双眼,下半身拖于地面,湿了一滩,她的金发反射着漂亮的光泽。
崔恩率领着他的军队,离开了奥德赛,树人们,千万野兽一窝蜂地,满足地沿着永恒冰原扑去,向他们远征的终点站坚定不移地行进着。
突然米哈尔剧烈地咳了起来,圆睁着双眼,大口地喘息,一手来回在脖颈上摩挲,她惊魂未定,仿佛几分钟前做了一场噩梦。她伏身到墙角,干呕了许久,又把怨恨的目光投向窗外,失魂落魄地跪坐了好一会。
最后她化为一只云雀,在渐渐沉下来的暮色中展开翅膀,扑进茫茫的夜色里。
米哈尔掉头朝隆奇努斯山飞去,晕晕沉沉,不知该去何处寻找栖身之地,崔恩居然亲手杀她,这是极大的打击。
云雀以超乎寻常的高速在空中飞着,她的怨恨与不甘,都化为全身力气,化为一道金光拖过广袤的平原与春末傍晚的微风中。